昭明文选 卷五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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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明文选》 卷五十二 萧统

【论二】

王命论善曰:王命,帝王受命也。

汉书曰:彪遭王莽败,光武即位於冀州。

时隗嚣据陇拥众。

嚣问彪曰:往者周亡,战国并争,天下分裂,意者从横之事,复起於今乎?

※班叔皮昔在帝尧之禅曰:"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

舜亦以命禹。

善曰:论语文也。

尚书,帝曰:来,禹。

予懋乃德,嘉乃丕绩,天之历数在汝躬,汝终陟元后。

孔安国曰:历数,谓天道也。

元后,天子也。

尔雅曰:命,告也。

暨于稷契,咸佐唐虞,光济四海,奕世载德。

至于汤武,而有天下。

善曰:稷,武王之祖也。

契,成汤之祖也。

杜预左氏传注曰:暨,至也。

国语,祭公谋父曰:奕世载德。

孔安国尚书传曰:载,行也。

虽其遭遇异时,禅代不同,至于应天顺人,其揆一焉。

善曰:周易曰:汤、武革命,顺乎天,应乎人。

孟子曰:先圣后圣,其揆一也。

是故刘氏承尧之祚,氏族之世,著于春秋。

善曰:汉书赞曰:春秋晋史蔡墨有言,陶唐氏既衰,其后有刘累,范氏其后也。

范氏为晋士师,鲁文公世,出奔秦,后归于晋,其处者为刘氏。

唐据火德,而汉绍之。

善曰:帝系曰:帝尧封于唐,为火德。

汉书赞曰:汉承尧运,德祚已盛。

断蛇著符,旗帜尚赤,协于火德,自然之应,得天统矣。

始起沛泽,则神母夜号,以彰赤帝之符。

善曰:汉书曰:高祖夜径泽中,有大蛇当径,高祖乃拔剑斩蛇。

后人来至蛇所,有一老妪夜哭曰:吾子,白帝子也,化为蛇,当道,今者赤帝子斩之。

又曰:高祖立为沛公,旗帜皆赤,由是知所杀蛇,白帝子;杀者,赤帝子故也。

由是言之,帝王之祚,必有明圣显懿之德,善曰:春秋河图揆命篇曰:仓、戏、农、黄,三阳翼天德圣明。

法言曰:昔在有熊、高阳、高辛、唐、虞、三代咸有显懿,故天因而祚之。

丰功厚利积累之业,善曰:史记,崇侯虎曰:西伯积善累德,诸侯皆乡之。

然后精诚通于神明,流泽加於生民。

善曰:孝经,子曰:孝悌之至,通於神明。

尚书,周公曰:道洽政治,泽润生民。

故能为鬼神所福飨,天下所归往。

善曰:孟子,万章曰:尧荐舜如何?曰:使之主祭,百神享之;使之主事,事治而百姓安之。

易干凿度曰:王者,天下所归。

韩诗外传曰:王者,往也;天下往之,谓之王也。

未见运世无本,功德不纪,而得倔起在此位者也。

善曰:世运,五行更运相次之世也。

不纪,不为人所记也。

春秋元命苞曰:五德之运,应录次相代。

埤苍曰:崛,特起也。

崛与倔同。

世俗见高祖兴於布衣,不达其故,善曰:汉书曰,高祖曰:吾以布衣取天下。

家语,孔子曰:舜起布衣,而终以帝也。

以为適遭暴乱,得奋其剑,善曰:適,犹遇也。

汉书,高祖曰:吾提三尺剑取天下。

游说之士,至比天下於逐鹿,幸捷而得之。

善曰:汉书,隗嚣曰;秦失其鹿,刘季逐而掎之,时人复知汉乎?太公六韬曰:取天下若逐野鹿,得鹿,天下共分其肉。

不知神器有命,不可以智力求。

韦昭曰:神器,天子玺符服御之物。

善曰:老子曰: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为者败之也。

悲夫!此世之所以多乱臣贼子者也。

善曰:孟子曰: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

若然者,岂徒闇於天道哉?又不睹之於人事矣!

夫饿馑流隶,饥寒道路,善曰:说文曰:饿,饥也。

谷梁传曰:五谷不升,谓之馑。

流隶,流移贱隶也。

左氏传曰:人有十等,舆臣隶也。

馑或为殣。

荀悦曰:道瘗,谓之殣也。

思有短褐之袭,檐石之蓄,韦昭曰:短为裋,裋,襦也。

毛布曰褐。

善曰:裋,丁管切。

说文曰:袭,重衣也。

字林曰:袭,大箧也。

晋灼曰:无一檐与一斛之余。

所原不过一金,终於转死沟壑。

韦昭曰:一斤为一金。

善曰:孟子谓滕文公曰:为人父母,使老稚转乎沟壑,恶在为人父母也。

何则?贫穷亦有命也。

善曰:墨子曰:贫富治乱,固有天命,不可损益也。

况乎天子之贵,四海之富,神明之祚,可得而妄处哉?善曰:礼记,孔子曰:舜其大孝也,与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

法言曰:天因祚之,为神明主也。

故虽遭罹厄会,窃其权柄,勇如信布,强如梁籍,成如王莽,然卒润镬伏锧,烹醢分裂,善曰:史记曰:项籍,其季父项梁。

陈胜等起,梁为楚上柱国,军下邳,自号武信君。

北至定陶,再破秦军。

后秦大破之,项梁死。

又况么么不及数子,而欲闇干天位者也。

善曰:鹖冠子曰:无道之君,任用么么,动则烦浊。

有道之君,任用俊雄,动则明白。

通俗文曰:不长曰么,细小曰么,莫可切。

尔雅曰:干,求也。

是故驽蹇之乘,不骋千里之涂;善曰:广雅曰:驽,骀也。

今谓马之下者为驽。

王逸楚辞注曰:蹇,跛也。

吕氏春秋曰:所为贵骥者,为其一日千里也。

燕雀之畴,不奋六翮之用;善曰:史记,陈涉曰: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韩诗外传,盖贲曰:夫鸿鹄一举千里,所恃者六翮耳。

楶棁之材不荷栋梁之任;应劭曰:尔雅曰:而谓之楶。

棁,朱儒柱。

善曰:说文曰:栭,枅上标。

周易曰:栋隆之吉,不挠乎下也。

楶,音节。

棁,之劣切。

斗筲之子,不秉帝王之重。

音义曰:筲,竹筥也,受一斗。

善曰:论语,子曰:斗筲之人,何足算也。

易曰:"鼎折足,覆公餗。"

不胜其任也。

善曰:周易鼎卦之辞也。

说文曰:鬻,鼎实也。

鬻与餗同,音速。

当秦之末,豪桀共推陈婴而王之。

婴母止之曰:"自吾为子家妇,而世贫贱,卒富贵,不祥。 不如以兵属人,事成,少受其利。 不成,祸有所归。"

婴从其言,而陈氏以宁。

善曰:史记文。

王陵之母,亦见项氏之必亡,而刘氏之将兴也。

是时,陵为汉将,而母获於楚。

有汉使来,陵母见之,谓曰:"原告吾子,汉王长者,必得天下,子谨事之,无有二心。"

遂对汉使伏剑而死,以固勉陵。

其后,果定於汉。

陵为宰相,封侯。

善曰:史记文。

夫以匹妇之明,犹能推事理之致,探祸福之机,善曰:白虎通曰:庶人称匹夫何?言其夫妻为偶也。

郑玄周礼注曰:致,犹会也。

全宗祀於无穷,垂册书於春秋,而况大丈夫之事乎?张晏曰:册书,史记也。

晋灼曰:至周名春秋,考纪也。

善曰:孟子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此之谓大丈夫也。

是故穷达有命,吉凶由人。

善曰:吕氏春秋曰:道德於此,穷达一也。

左氏传,周内史叔兴曰:吉凶由人。

婴母知废,陵母知兴,审此二者,帝王之分决矣。

盖在高祖,其兴也有五:一曰帝尧之苗裔,二曰体貌多奇异,善曰:汉书曰,高祖为人隆准而龙颜,美须髯,左股有七十二黑子。

三曰神武有征应,善曰:征应,谓下众瑞也。

四曰宽明而仁恕,善曰:汉书曰:高祖宽仁爱人,意豁如也。

五曰知人善任使。

善曰:高祖任张良以运筹,委萧何以关内是也。

加之以信诚好谋,达於听受,见善如不及,用人如由己,善曰:论语,子曰:见善如不及。

从谏如顺流,趣时如响起。

善曰:左氏传,叔向曰:齐桓公从善如流。

周易曰:变通者,趣时者也。

当食吐哺,纳子房之策;善曰:汉书,郦食其欲立六国后,汉王以问张良,良发八难,汉王辍食吐哺曰:竖儒,几败乃公事。

拔足挥洗,揖郦生之说;善曰:汉书曰:郦食其求见,沛公方踞床,使两女子洗足。

郦生不拜,长揖曰:足下必欲诛无道秦,不宜踞见长者。

沛公起,摄衣谢之,延上坐。

食其说沛公袭陈留。

悟戍卒之言,断怀土之情;善曰:汉书曰:高祖西都洛阳,戍卒娄敬说上曰:陛下都洛阳,不便。

不如入关据秦之固。

是日车驾西,都长安。

高四皓之名,割肌肤之爱;善曰:汉书曰:上欲废太子,立戚夫人子赵王如意。

吕后不知所为。

张良曰:顾上有所不能致四人。

令太子为书,卑辞安车,请以为客,令上见之,则一助也。

於是太子迎四人至。

上破黥布归,愈欲易太子。

及置酒,太子侍,四人者从。

上乃惊曰:吾求公,公逃避我。

今公何自从吾儿游?烦公幸卒调护太子。

竟不易太子者,良本招此四人之力也。

举韩信於行阵,收陈平於亡命。

善曰:汉书曰:萧何荐韩信於汉王,於是汉王斋戒设坛场,拜信为大将军。

又曰:陈平亡楚来降。

汉王与语,说之。

使骖乘,监诸将。

英雄陈力,群策毕举,此高祖之大略,所以成帝业也。

善曰:庄子,许由曰:我为汝言其大略。

广雅曰:略,法也。

若乃灵瑞符应,又可略闻矣。

善曰:略,粗略也。

初刘媪妊高祖,而梦与神遇,震电晦冥,有龙之怪。

善曰:汉书曰:高祖母媪,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

是时雷电晦冥,父往视,则见蛟龙於其上。

已而有娠,遂产高祖。

说文曰:妊,孕也,如荫切。

及长而多灵,有异於众。

是以王武感物而折契,吕公睹形而进女;善曰:汉书曰:高祖常从王媪、武负贳酒,时饮醉卧,武负、王媪见其上常有怪。

岁竟,此两家常折券弃债。

贳,食夜切。

又曰:吕公见高祖曰:臣少好相人,相人多矣,无如季相。

臣有息女,原为箕帚妾也。

秦皇东游以厌其气,吕后望云而知所处;善曰:汉书,秦始皇帝曰:东南有天子气。

於是东游以厌当之。

高祖隐於芒砀山泽间。

吕后与人俱求,常得之。

高祖怪问,吕后曰:季所居,上常有云气,故从往,常得季。

说文曰:厌,塞也,於冉切。

始受命则白蛇分,西入关则五星聚。

善曰:白蛇分,已见上文。

汉书曰:元年,冬十月,五星聚於东井,沛公至霸上也。

故淮阴留侯谓之天授,非人力也。

善曰:汉书,韩信谓高祖曰:且陛下天授,非人力也。

又曰:张良数以太公兵法说沛公,沛公喜,常用其策。

为他人言,皆不省。

良曰:沛公殆天授。

故遂从之。

历古今之得失,验行事之成败,稽帝王之世运,考五者之所谓,取舍不厌斯位,符瑞不同斯度,韦昭曰:厌,合也。

善曰:一艳切。

而苟昧权利,越次妄据,外不量力,内不知命,善曰:左氏传曰:息侯伐郑,君子曰:不量力。

论语,孔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

则必丧保家之主,失天年之寿,善曰:左氏传曰:赵孟过郑,印段赋蟋蟀。

赵孟曰:保家之主也。

庄子,弟子问於庄子曰:山中之木,以不材,得终其天年也。

遇折足之凶,伏斧钺之诛。

英雄诚知觉寤,畏若祸戒,超然远览,渊然深识,收陵婴之明分,绝信布之觊觎,善曰:左氏传,师服曰:下无觊觎。

杜预曰:下不敢望上位也。

说文曰:觊,幸也。

觎,欲也。

距逐鹿之瞽说,审神器之有授,贪不可冀,无为二母之所笑,韦昭曰:几,望也。

今本作冀。

则福祚流于子孙,天禄其永终矣。

善曰:尚书曰:四海困穷,天禄永终。

【典论论文】

※魏文帝文人相轻,自古而然。

傅毅之於班固,伯仲之间耳,而固小之,与弟超书曰:"武仲以能属文为兰台令史,下笔不能自休。"

伯仲,喻兄弟之次也。

言胜负在兄弟之间,不甚相逾也。

范晔后汉书曰:班超,字仲升,徐令彪之少子也。

夫人善於自见,而文非一体,鲜能备善。

是以各以所长,相轻所短。

里语曰:"家有弊帚,享之千金。"

斯不自见之患也。

东观汉记曰:吴汉入蜀都,纵兵大掠。

上诏让汉曰:城降,孩儿老母口万数。

一旦放兵纵火,闻之可为酸鼻。

家有弊帚,享之千金。

禹宗室子孙,故尝更职,何忍行此。

杜预左氏传注曰:亨,通也。

亨或为享。

今之文人,鲁国孔融文举,广陵陈琳孔璋,山阳王粲仲宣,北海徐干伟长,陈留阮瑀元瑜,汝南应瑒德琏,东平刘桢公干:斯七子者,於学无所遗,於辞无所假,咸以自骋骥騄於千里,仰齐足而并驰。

以此相服,亦良难矣。

千里,已见上文。

毛苌诗传曰:田猎齐足尚疾也。

盖君子审己以度人,故能免於斯累,吕氏春秋曰:君子必审诸己,然后任人。

楚辞曰:羌内恕己以量人。

王逸曰:量,度也。

而作论文。

王粲长於辞赋;徐干时有齐气,然粲之匹也。

言齐俗文体舒缓,而徐干亦有斯累。

汉书地理志曰:故齐诗曰:子之还兮,遭我乎狃之间兮。

此亦舒缓之体也。

如粲之初征登楼槐赋征思,干之玄猿漏卮圆扇橘赋,虽张蔡不过也。

然於他文未能称是。

琳瑀之章表书记,今之隽也。

应瑒和而不壮。

刘桢壮而不密。

孔融体气高妙,有过人者,然不能持论,理不胜词,汉书,东方朔、枚皋不根持论。

孔丛子,平原君谓公孙龙曰:公无复与孔子高辩事也,其理胜於辞,公辞胜於理。

以至乎杂以嘲戏,及其所善,杨班俦也。

常人贵远贱近,向声背实,又患闇於自见,谓己为贤。

夫文,本同而末异。

盖奏议宜雅,书论宜理,铭诔尚实,诗赋欲丽。

此四科不同,故能之者偏也;唯通才能备其体。

文以气为主;气之清浊有体,不可力强而致。

譬诸音乐,曲度虽均,节奏同检;苍颉篇曰:检,法度也。

至於引气不齐,巧拙有素,虽在父兄,不能以移子弟。

桓子新论曰:惟人心之所独晓,父不能以禅子,兄不能以教弟也。

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

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

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

是以古之作者,寄身於翰墨,见意於篇籍,不假良史之辞,不讬飞驰之势,而声名自传於后。

故西伯幽而演易,周旦显而制礼,司马迁书曰:西伯拘而演周易。

不以隐约而弗务,不以康乐而加思。

周易曰:隐约者,观其不慑惧。

夫然,则古人贱尺璧而重寸阴,惧乎时之过已。

淮南子曰:圣人不贵尺之璧,而重寸之阴,时难得而易失。

孔丛子,孔子曰:不读易,则不知圣人之心。

必不使时过已也。

而人多不强力,贫贱则慑於饥寒,富贵则流於逸乐,郑玄礼记注曰:慑,恐惧也。

贾逵国语注曰:流,放也。

遂营目前之务,而遗千载之功。

日月逝於上,体貌衰於下,忽然与万物迁化,斯志士之大痛也!古诗曰:奄忽随物化,荣名以为宝。

融等已逝,唯干著论,成一家言。

六代论论夏、殷、周、秦、汉、魏也。

曹元首魏氏春秋曰:曹冏,字元首,少帝族祖也。

是时,天子幼稚,冏冀以此论感悟曹爽,爽不能纳,为弘农太守。

少帝,齐王芳也。

昔夏殷周之历世数十,而秦二世而亡。

纪年曰:凡夏自禹以至于桀,十七王。

殷自成汤灭夏以至于受,二十九王。

大戴礼曰:殷为天子二十余世,而周受之。

周为天子三十余世,而秦受之。

秦为天子,二世而亡,何盬殷周有道而长,秦无道而暴也。

何则?三代之君与天下共其民,故天下同其忧;秦王独制其民,故倾危而莫救。

夫与人共其乐者,人必忧其忧;与人同其安者,人必拯其危。

先王知独治之不能久也,故与人共治之;班固汉书赞曰:孝宣帝称曰:与我共此者,其唯良二千石乎?知独守之不能固也,故与人共守之。

班固汉书赞曰:昔周盛,则周、召相,其治致刑措,衰则五伯扶其弱,与共守之。

兼亲疏而两用,参同异而并进。

是以轻重足以相镇,亲疏足以相卫,并兼路塞,逆节不生。

贾谊过秦曰:秦并兼诸侯山东三十郡。

汉书,主父偃说上曰:今以法割削诸侯,则逆节萌起。

及其衰也,桓文帅礼;齐桓、晋文。

苞茅不贡,齐师伐楚;宋不城周,晋戮其宰。

左氏传曰:齐侯伐楚,楚子使与师言曰:不虞君之涉吾地,何故?管仲对曰:尔贡苞茅不入,王祭不共,无以缩酒,寡人是征。

又曰:晋魏舒合诸侯之大夫于翟泉,将以城成周,宋仲几不受功,曰:滕、薛、郳\,吾役也,为宋役亦职也。

士伯怒曰:必以仲几为戮。

乃执仲几归诸京师。

王纲弛而复张,诸侯傲而复肃。

二霸之后,浸以陵迟。

汉书曰:二霸之后,浸以陵迟。

吴楚凭江,负固方城,虽心希九鼎,而畏迫宗姬,左氏传,屈完对齐侯曰:楚国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

又曰:楚子观兵于周疆,问鼎之大小轻重焉,王孙满对曰:周德虽衰,天命未改,鼎之轻重,未可问也。

奸情散於胸怀,逆谋消於唇吻亡粉反,斯岂非信重亲戚,任用贤能,枝叶硕茂,本根赖之与?班固汉书述曰:公族蕃滋,枝叶硕茂。

自此之后,转相攻伐。

吴并於越,晋分为三,鲁灭於楚,郑兼於韩。

史记曰:越王勾践自会稽归,拊循其士民伐吴,大破之,吴王自杀。

又曰:魏武侯、韩哀侯、赵敬侯灭晋后,而三分其地。

又曰:楚考烈王伐灭鲁。

又曰:韩哀灭郑,并其国。

暨乎战国,诸姬微矣,唯燕卫独存。

然皆弱小,西迫强秦,南畏齐、楚,救於灭亡,匪遑相恤。

至於王赧匿简,降为庶人,犹枝干相持,得居虚位。

海内无主,四十余年。

班固汉书赞曰:暨于王赧,降为庶人,用天年终,号位已绝於天下,尚犹枝叶相持,莫得居其虚位。

海内无主,四十余年也。

秦据势胜之地,骋谲诈之术,征伐关东,蚕食九国。

班固汉书赞曰:秦据势胜之地,骋狙诈之兵,蚕食山东,一切取胜。

贾谊过秦曰:九国之师遁逃而不敢进。

至於始皇,乃定天位。

尚书曰:天位艰哉。

旷日若彼,用力若此,班固汉书赞曰:至始皇乃并天下。

以德若彼,用力如此,其艰难也。

岂非深根固蒂,不拔之道乎?老子曰:有国之母,可以长久,是谓深根固蒂,长生久视之道。

班固汉书赞曰:所以亲亲贤贤,襃表功德,深根固本,为不可拔者也。

易曰:"其亡其亡,系于苞桑。"

周德其可谓当之矣。

周易否卦之辞也。

郑玄曰:苞,植也。

否世之人,不知圣人有命,咸云其将亡矣,其将亡矣,而圣乃自系於植桑,不亡也。

王弼曰:心存将危,乃得固也。

秦观周之弊,将以为以弱见夺,於是废五等之爵,立郡县之官,班固汉书赞曰:秦既称帝,患周之败,以为诸侯力争,四夷交侵,以弱见夺。

於是削去五等。

史记,李斯奏曰:置诸侯不便。

始皇於是分天下以为三十六郡,置守尉监也。

弃礼乐之教,任苛刻之政。

子弟无尺寸之封,功臣无立锥之土,内无宗子以自毗辅,外无诸侯以为蕃卫。

班固汉书赞曰:秦窃自号谓皇帝,而子弟为匹夫。

内亡骨肉本根之辅,外亡尺土蕃翼之卫。

庄子曰:尧、舜有天下,子孙无置锥之地。

仁心不加於亲戚,惠泽不流於枝叶,譬犹芟刈股肱,独任胸腹;浮舟江海,捐弃楫棹。

法言曰:灝灝之海,济楼航之力也。

航人无楫,如航何?通俗文:棹,谓楫也。

观者为之寒心,而始皇晏然,自以为关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

岂不悖哉!贾谊过秦曰:天下已定,始皇之心,以为关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

是时,淳于越谏曰:"臣闻殷、周之王,封子弟功臣,千有余岁。 今陛下君有海内,而子弟为匹夫,卒有田常六卿之臣,而无辅弼,何以相救?事不师古而能长久者,非所闻也。"

史记曰:齐简公立田常、监止为左右相。

田氏杀监止,简公出奔。

田氏执简公于徐州,遂杀之。

又曰:晋昭公卒,六卿强,公室卑。

六卿谓:范氏、中行氏、智氏及赵、韩、魏也。

论语,靃滑谶曰:陈灭齐,六卿分晋。

尚书曰:事不师古,以克永代,匪说攸闻。

始皇听李斯偏说而绌其义。

至身死之日,无所寄付,委天下之重於凡夫之手,讬废立之命於奸臣之口,史记曰:始皇崩,赵高乃与胡亥,丞相李斯阴破去始皇所封书赐公子扶苏者,而更诈为丞相受始皇遗诏,立子胡亥为太子。

更为书赐公子扶苏死。

至令赵高之徒,诛锄宗室。

史记曰:二世尊用赵高,申法令,乃行诛大臣及诸公子。

春秋合诚图曰:诛锄民害。

胡亥少习剋薄之教,长遵凶父之业,史记曰:赵高故常教胡亥书,及狱律令法事。

史记,太史公曰:商君,其天资刻薄人也。

不能改制易法,宠任兄弟,而乃师谟申商,谘谋赵高,自幽深宫,委政谗贼,史记,李斯上书二世曰:能明申、韩之术,而修商君之法,法修术明而天下乱者,未之闻也。

应劭汉书注曰:申不害,韩昭侯相。

卫公孙鞅,秦孝公相。

李奇曰:法皆深刻无恩。

史记曰:二世常居禁中,与赵高决事,事无大小,辄决於高。

苍颉篇曰:委,任之也。

身残望夷,求为黔首,岂可得哉?史记曰:二世斋望夷宫,欲祠泾,使使责让赵高以盗事,高惧,乃阴与其女婿咸阳令阎乐谋易上。

乐前,即谓二世曰:足下其自为计。

二世曰:原得妻子为黔首。

阎乐麾其兵进,二世自杀也。

遂乃郡国离心,众庶溃叛,尚书曰:受有亿兆夷人,离心离德。

左氏传曰:人逃其上曰溃。

胜广唱之於前,刘项毙之於后。

史记曰:吴广为假王,击秦。

班固汉书赞曰:秦窃自号谓皇帝,而子弟为匹夫,吴、陈奋其白挺,刘、项随而毙之。

向使始皇纳淳于之策,抑李斯之论,割裂州国,分王子弟,封三代之后,报功臣之劳,土有常君,民有定主,枝叶相扶,首尾为用,虽使子孙有失道之行,时人无汤武之贤,奸谋未发,而身已屠戮,何区区之陈项,而复得措其手足哉?故汉祖奋三尺之剑,驱乌集之众,曾子曰:乌合之众,初虽相欢,后必相咋也。

五年之中,而成帝业。

汉书曰:高祖五年斩羽东城,即皇帝位於汜水之阳。

自开辟以来,其兴功立勋,未有若汉祖之易者也。

夫伐深根者难为功摧枯朽者易为力,理势然也。

班固汉书赞曰:汉无尺土之阶,繇一剑之任,五年而成帝业,书传所未尝有焉。

何则?古代相革皆承圣王之烈,今汉独收孤秦之毙。

镌金石者难为功,摧枯朽者易为力,其势然也。

汉鉴秦之失,封植子弟。

及诸吕擅权,图危刘氏,汉书,太后崩,上将军吕禄、相国吕产专兵秉政,谋作乱。

贾逵国语注曰:权,秉,即柄字也。

而天下所以不能倾动,百姓所以不易心者,徒以诸侯强大,盘石胶固,汉书,宋昌曰:高帝王子弟,所谓盘石之宗也。

庄子曰:待胶漆而固者,是侵其德者也。

范晔后汉书曰:郑泰曰,以胶固之众,当解合之势。

东牟朱虚授命於内,齐代吴楚作卫於外故也。

汉书,宋昌曰:诸吕擅权专制,太尉卒以灭之。

内有朱虚、东牟之亲,外畏吴、楚、齐、代之强。

又曰:齐悼惠王肥,高祖六年立。

又曰:齐悼惠王子章,高后封为朱虚侯。

章弟兴居为东牟侯。

向使高祖踵亡秦之法,王逸楚辞注曰:踵,继也。

忽先王之制,则天下已传,非刘氏有也。

然高祖封建,地过古制,大者跨州兼域,小者连城数十,上下无别,权侔京室,故有吴楚七国之患。

班固汉书赞曰:汉兴,惩戒亡秦孤立之败,於是封王子弟,大者跨州兼郡,小者连城数十,宫室百官,制同京师。

贾谊曰:"诸侯强盛,长乱起奸。 夫欲天下之治安,莫若众建诸侯而少其力。 令海内之势,若身之使臂,臂之使指,则下无背叛之心,上无诛伐之事。"

文帝不从。

汉书贾谊上疏之文。

至於孝景猥用朝错之计,削黜诸侯。

亲者怨恨,疏者震恐,吴楚唱谋,五国从风。

兆发高祖,衅成文景,由宽之过制,急之不渐故也。

汉书曰:朝错数言吴过可削,文帝宽不忍罚。

及景帝即位,错曰:高帝初定天下,诸子弱,故大封同姓。

今吴谋作乱逆,削之亦反,不削亦反。

於是方议削吴。

吴王恐,因欲发谋举事。

诸侯既新削罚,震恐,多怨错。

及吴先起兵,胶西、胶东、淄川、济南、楚、赵亦皆反。

猥,曲也。

所谓末大必折,尾大难掉。

左氏传,楚子问於申无宇曰:国有大城,何如?对曰:末大必折,尾大不掉,君所知也。

杜预曰:折,折其本也。

尾同於体,犹或不从,况乎非体之尾,其可掉哉?武帝从主父之策,下推恩之命。

自是之后,齐分为七,赵分为六,淮南三割,梁代五分,汉书,主父偃说上曰:今诸侯或连城数十,原陛下令诸侯,得推恩分子弟,以地侯之,彼人人喜得所原,上以德施,实分其国,必稍自销弱矣。

上从其计。

又,班固赞曰:武帝施主父之策,下推恩之令,使诸侯得分户邑以封子弟,不行黜陟而国自析。

自是齐分为七,赵分为六,梁分为五,淮南分为三也。

遂以陵迟,子孙微弱,衣食租税,不豫政事,班固汉书赞曰:景帝遭七国之难,抑损诸侯,诸侯唯得衣食租税,不与政事。

或以酎金免削,或以无后国除。

汉书曰:列侯坐献黄金酎祭宗庙,不如法夺爵者百六人。

汉仪注,王子为侯,侯岁以户口酎黄金於汉庙,皇帝临受献金助祭。

大祀曰饮酎,饮酎受金,小不如斤两色恶者,王削县,侯免国。

汉书曰:赵哀王福薨,无子,国除。

至於成帝,王氏擅朝。

刘向谏曰:"臣闻公族者,国之枝叶。 枝叶落,则本根无所庇荫。 方今同姓疏远,母党专政,排摈宗室,孤弱公族,非所以保守社稷,安固国嗣也。"

汉书刘向上疏之文。

其言深切,多所称引。

成帝虽悲伤叹息而不能用。

汉书曰:成帝即位,向数上疏,言得失,陈法戒。

书数十上,以助观览,补遗阙。

上虽不能尽用,然嘉其言,常嗟叹之。

至乎哀平,异姓秉权,假周公之事,而为田常之乱。

高拱而窃天位,一朝而臣四海,汉宗室王侯,解印释绶,贡奉社稷,犹惧不得为臣妾,或乃为之符命,颂莽恩德,岂不哀哉!班固汉书赞曰:至哀、平之际,王莽知中外殚微,因母后之权,假伊、周之称,诈谋既成,遂据南面之尊。

汉诸侯王厥角稽首,奉上玺韨,唯恐在后,或乃称美颂德,以求容媚,岂不哀哉!田常篡齐,已见上文。

汉书曰:王莽废汉藩王。

广陵王嘉献符命,封扶策侯。

又曰:郚乡侯闵以莽篡位,献神书言莽,得封列侯。

郚音吾。

由斯言之,非宗子独忠孝於惠文之间,而叛逆於哀平之际也,徒以权轻势弱,不能有定耳。

赖光武皇帝挺不世之姿,杜笃论都赋曰:于时圣帝,兼不世之姿。

禽王莽於已成,绍汉祀於既绝,斯岂非宗子之力耶?而曾不鉴秦之失策,袭周之旧制,踵亡国之法,而侥幸无疆之期。

至於桓灵,奄竖执衡,范晔后汉书曰:桓帝立,曹腾以定策功,迁大长秋。

又曰:灵帝时,大将军窦武谋诛中官,曹节矫诏诛武等。

郑玄尚书注曰:称上曰衡。

朝无死难之臣,外无同忧之国,君孤立於上,臣弄权於下,班固汉书序曰:汉兴,惩戒亡秦孤立之败。

本末不能相御,身手不能相使。

由是天下鼎沸,奸凶并争,张超笺曰:中外云扰,万夫鼎沸。

宗庙焚为灰烬,宫室变为蓁薮。

杜预左氏传注曰:烬,火余木也。

居九州之地,而身无所安处,悲夫!

魏太祖武皇帝,躬圣明之资,兼神武之略,晋灼汉书注曰:资,材量也。

耻王纲之废绝,愍汉室之倾覆,龙飞谯沛,凤翔兖豫,魏志曰:太祖武皇帝,沛国谯人,为兖州牧。

后太祖迁都於许。

许属豫州。

东京赋曰:龙飞白水,凤翔参墟。

扫除凶逆,剪灭鲸鲵。

左氏传曰:楚子曰:古者明王伐不敬,取其鲸鲵而封以为大戮。

杜预曰:鲸鲵,大鱼。

以喻不义之人也。

迎帝西京,定都颍邑。

魏志曰:天子东迁,败於曹阳,太祖乃遣曹洪将兵,西迎天子还雒。

董昭劝太祖都许。

汉书,颍川郡有许县。

德动天地,义感人神。

汉氏奉天,禅位大魏。

大魏之兴,于今二十有四年矣。

观五代之存亡,而不用其长策;睹前车之倾覆,而不改其辙迹。

晏子曰:谚曰:前车覆,后车戒也。

子弟王空虚之地,君有不使之民;宗室窜於闾阎,不闻邦国之政。

权均匹夫,势齐凡庶,内无深根不拔之固,外无盘石宗盟之助,非所以安社稷为万代之业也。

左氏传曰:周之宗盟,异姓为后。

且今之州牧、郡守,古之方伯、诸侯,皆跨有千里之土,兼军武之任,或比国数人,或兄弟并据。

而宗室子弟,曾无一人间厕其间,与相维持,非所以强榦弱枝,备万一之虑也。

班固汉书赞曰:徙吏二千石於诸陵,盖亦强榦弱枝也。

今之用贤,或超为名都之主,或为偏师之帅。

而宗室有文者必限以小县之宰,有武者必置於百人之上,使夫廉高之士,毕志於衡轭之内,衡轭,车之衡轭也。

言王者之御群臣,犹人之御牛马,故以衡轭喻焉。

毕志其内,未得骋其骏足也。

才能之人,耻与非类为伍,非所以劝进贤能,襃异宗族之礼也。

夫泉竭则流涸,根朽则叶枯。

枝繁者荫根,条落者本孤。

故语曰:"百足之虫。 至死不僵,扶之者众也。"

鲁连子曰:百足之虫,至断不蹶者,持之者众也。

此言虽小,可以譬大。

司马相如谏猎书曰:此言虽小,可以喻大。

且墉基不可仓卒而成,威名不可一朝而立。

文子曰:人主之有人,犹城之有基,木之有根,根深即本固,基厚即上安也。

皆为之有渐,建之有素。

譬之种树,久则深固其根本,茂盛其枝叶。

若造次徙於山林之中,植於宫阙之下,虽壅之以黑坟,暖之以春日,尚书曰:厥土惟黑坟。

孔安国曰:色黑而坟起也。

犹不救於枯槁,何暇繁育哉?夫树犹亲戚,土犹士民,建置不久,则轻下慢上,平居犹惧其离叛,危急将如之何?是圣王安而不逸,以虑危也;存而设备,以惧亡也。

故疾风卒至,而无摧拔之忧;天下有变,而无倾危之患矣。

博弈论系本曰:乌曹作博。

许慎说文曰:博,局戏也。

六箸十二釭也。

杨雄方言曰:围釭,自关而东,齐、鲁之间谓之弈。

韦弘嗣吴志曰:韦曜,字弘嗣,吴郡人。

为太子中庶子。

时蔡颖亦在东宫,性好博弈,太子和以为无益,令曜论之。

后为中书仆射。

孙皓诛之。

裴松之曰:曜本名昭,史为晋讳改之也。

盖君子耻当年而功不立,疾没世而名不称,论语,子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故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

论语孔子之辞。

是以古之志士,悼年齿之流迈,而惧名称之不建也。

勉精厉操,晨兴夜寐,不遑宁息。

经之以岁月,累之以日力。

若宁越之勤,董生之笃,渐渍德义之渊,栖迟道艺之域。

吕氏春秋曰:宁越,中牟之鄙人也。

苦耕稼之劳,谓其友曰:何为而可以免此苦耕也?其友曰:莫如学。

学三十岁则可达矣。

宁越曰:请以十五岁。

人将休,吾将不休;人将卧,吾将不敢卧。

十五岁而周威王师之。

汉书曰:董仲舒修春秋,三年不窥园圃,其精如此。

且以西伯之圣,姬公之才,犹有日昊待旦之劳,尚书,周公曰:文王自朝至於日中昊,不遑暇食用,咸和万民。

孟子曰:周公思兼三王,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

故能隆兴周道,垂名亿载。

况在臣庶,而可以已乎?

历观古今功名之士,皆有积累殊异之迹,劳神苦体,契阔勤思,平居不惰其业,穷困不易其素。

是以卜式立志於耕牧,而黄霸受道於囹圄,终有荣显之福,以成不朽之名。

汉书曰:卜式,河南人。

以田畜为事,入山牧羊,十余年,羊致千余头。

又曰:黄霸,字次公,淮阳人,迁丞相长史。

宣帝欲襃先帝,夏侯胜曰:武帝不宜为立庙乐。

胜坐非议诏书,霸坐阿纵胜不举劾,皆下狱。

胜、霸既久系,霸欲从胜受经,胜辞以罪死,霸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胜贤其言,遂授之。

系更再冬,讲论不怠。

故山甫勤於夙夜,而吴汉不离公门,岂有游惰哉?毛诗曰:肃肃王命,仲山甫将之,夙夜匪懈,以事一人。

东观汉记曰:吴汉,字子颜,南阳人。

邓禹及诸将多汉举者,再三召见。

其后勤勤不离公门。

上亦以其南阳人,渐亲之。

今世之人,多不务经术,好玩博弈,废事弃业,忘寝与食,穷日尽明,继以脂烛。

当其临局交争,雌雄未决,专精锐意,神迷体倦,人事旷而不脩,宾旅阙而不接,虽有太牢之馔,韶夏之乐,不暇存也。

至或赌及衣物,徙釭易行,埤苍:赌,也。

赌,丁古切。

,记被切。

廉耻之意弛,而忿戾之色发。

然其所志不出一枰之上,所务不过方罫古买之间;方言曰:投博谓之枰,皮兵切。

桓谭新论曰:俗有围釭,或言是兵法之类也。

及为之上者,张置疏远,多得道而为胜;中者,务相绝遮要,以争便利;下者,守边趍作罫,自生於小地,犹薛公之言黥布反也。

上计取吴、楚,广道者也;中计塞城皋,遮要争利者也;下计据长沙以临越,此守边隅趍作罫者也。

更始帝将相不能防卫,而令罫中死釭皆生。

胜敌无封爵之赏,获地无兼土之实。

技非六艺,用非经国。

立身者不阶其术,征选者不由其道。

广雅曰:阶,因也。

求之於战阵,则非孙吴之伦也;刘向围釭赋曰:略观围釭,法於用兵,怯者无功,贪者先亡。

汉书曰:孙子兵法八十二篇。

吴起三十八篇。

考之於道艺,则非孔氏之门也;以变诈为务,则非忠信之事也;以劫杀为名,则非仁者之意也。

尹文子曰:以智力求者喻如弈。

弈,进退取与,攻劫杀舍,在我者也。

而空妨日废业,终无补益。

是何异设木而击之,置石而投之哉!且君子之居室也,勤身以致养;其在朝也,竭命以纳忠;临事且犹旰食,而何暇博弈之足躭?左氏传,伍奢曰:楚君大夫其旰食乎?班固汉书述曰:媚兹一人,日旰忘食。

夫然,故孝友之行立,贞纯之名章也。

方今大吴受命,海内未平,圣朝干干,务在得人;周易曰:君子终日干干。

班固公孙弘赞曰:汉之得人,於兹为盛。

勇略之士,则受熊虎之任;儒雅之徒,则处龙凤之署。

熊虎猛捷,故以譬武。

龙凤五彩,故以喻文。

尚书曰:如虎如貔,如熊如罴于商郊。

苏武答李陵书曰:其於学人,皆如凤如龙。

百行兼苞,文武并骛。

孝经钩命决曰:引兴摘暴,一字管百行。

博选良才,旌简髦俊。

贾逵国语注曰:旌,表也。

设程试之科,垂金爵之赏。

说文曰:程,品也,广雅曰:科,条也。

诚千载之嘉会,百世之良遇也。

桓子新论曰:夫圣人乃千载一出。

周易曰:亨者,嘉之会也。

当世之士,宜勉思至道,爱功惜力,以佐明时。

广雅曰:惜,爱也。

使名书史籍,勋在盟府。

左氏传,宫之奇曰:虢叔为文王卿士,勋在王室,藏於盟府。

乃君子之务,当今之先急也。

夫一木之枰,孰与方国之封;枯釭三百,孰与万人之将。

邯郸淳艺经曰:釭局,纵横各十七道,合二百八十九道。

白黑釭子,各一百五十枚。

衮龙之服,金石之乐,足以兼釭局而贸博弈矣。

周礼曰:三公自衮冕而下。

郑玄曰:衮龙,九章衣也。

东都赋曰:修衮龙之法服。

左氏传曰:晋侯以乐之半赐魏绛,始有金石之乐。

广雅曰:贸,易之也。

假令世士,移博弈之力用之於诗书,是有颜闵之志也;用之於智计,是有良平之思也;用之於资货,是有猗顿之富也;猗顿,已见贾谊过秦论。

用之於射御,是有将帅之备也。

如此,则功名立而鄙贱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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