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家注昌黎文集 卷十八·书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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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家注昌黎文集》 卷十八·书五 韩愈撰 魏仲举编

与凤翔邢尚书书"或作"京西节度使邢尚书"。 邢,谓邢君牙也。 "愈再拜:布衣之士,身居穷约,不借势于王公大人,则无以成其志;王公大人功业显著,不借誉于布衣之士,则无以广其名。

是故布衣之士,虽甚贱而不谄;王公大人,虽甚贵而不骄。

其事势相须,其先后相资也。

今阁下为王爪牙,为国藩垣,威行如秋,仁行如春,戎狄弃甲而远遁,朝廷高枕而不虞,是岂负大丈夫平生之志愿哉?岂负明天子非常之顾遇哉?"下岂上或有是字。 "赫赫乎,乎,"或无乎三字,音光。 "功业逐日以新,名声随风而流,宜乎欢呼海隅高谈之士,奔走天下慕义之人。

使或愿驰一传,"传,驿递也。 《周礼》"大亻业传达于四方",音啭。 "或愿操一戈,"操上或无或愿二字。 "纳君于唐虞,收地于河湟。

"或作隍。 "然而未至乎是者,盖亦有说云:"盖亦或作亦盖,说上有其字,非是。 "岂非待士之道未甚厚,遇士之礼未甚优?请粗言其事,阁下试详而听之:

夫士之来也,必有求于阁下。

夫以贫贱而求于富贵,正其宜也。

阁下之财,不可以偏施于天下,在择其人之贤愚,而厚薄等级之,可也。

假如贤者至,阁下乃一见之;愚者至,不得见焉。

则贤者莫不至,而愚者日远矣。

"或无日字。 "假如愚者至,阁下以千金与之;贤者至,亦以千金与之;则愚者莫不至,而贤者日远矣。

"亦或作又。 杭本无"贤者"至"与之"九字,非是。 日或作亦。 "欲求得士之道,尽于此而已;欲求士之贤愚,在于精鉴博采之而已。

"得或作待,已下或并有矣字。 "精鉴于己,固已得其十七八矣。

"或无固字。 "又博采于人,百无一二遗者焉。

若果能是道,"能或作行。 "愈见天下之竹帛,不足书阁下之功德,"下或有矣字。 "天下之金石,不足颂阁下之形容矣!

愈也,布衣之士也。

"布上或有固字。 士下或无也字。 "生七岁而读书,十三而能文,二十五而擢第于春官,以文名于四方。

前古之兴亡,未尝不经于心也;当世之得失,未尝不留于意也。

常以天下之安危在边,"常或作尝。 "故六月于迈,来观其师,及至此都,徘徊而不能去者,"比上或无至字。 不上或无而字。 能下或有速字。 去,或作进。 不能去,或作不敢遽进。 "诚悦阁下之义,愿少立于阶墀之际,"或作下。 "望见君子之威仪也。

居十日而不敢进者,诚以左右无先为容,"进下或有谒字,诚字或在容字下,容下或有也字。 或无"以左"至"为容"七字,皆非是。 "惧阁下以众人视之,则杀身不足以灭耻,徒悔恨于无穷。

故先此书,序其所以来之意,阁下其无以为狂,而以礼进退之,幸甚,幸甚!愈再拜。

"先下或有陈字,书下或有陈字,皆非是。 来之下或复有之字。 其无以或无其字,或无以字。 洪庆善《年谱》云:"公以贞元八年壬申二十五岁中第,十一年乙亥二十八岁上宰相书,求官不得而归。 出潼关作《二鸟赋》。" 又据程致道说:"既出潼关,因游凤翔,上邢君牙书。" 今按:程说大误,盖赋序言五月过潼关,而此书言六月至凤翔。 潼关在长安之东,凤翔在长安之西,相距六百余里,岂有五月方东出潼关,而六月遽能复西至凤翔之理?此书决非此年所作,必是八年以后十年以前,尝至凤翔而有此书、《岐山下》等诗也。 为人求荐书某闻木在山,马在肆,遇之而不顾者,(遇或作过。 "虽日累千万人,未为不材与下乘也。

及至匠石过之而不睨,"匠石字见《庄子》。 "伯乐遇之而不顾,"伯乐顾马事见《战国策》。 "然后知其非栋梁之材,超逸之足也。

以某在公之宇下非一日,而又辱居姻娅之后,是生于匠石之园,长于伯乐之厩者也。

于是而不得知,假有见知者,千万人亦何云。

"或无有字。 云下或有耳字,或有尔字。 "今幸赖天子每岁诏公卿大夫贡士,若某等比,咸得以荐闻,"若下有干字,而无比字。 或无等字。 "是以冒进其说,以累于执事,亦不自量已。

然执事其知某如何哉?昔人鬻马不售于市者,知伯乐之善相也,从而求之;伯乐一顾,价增三倍。

某与其事颇相类,是故终始言之耳。

某再拜。

"诸本皆如此,独阁、杭本以"其知某如何哉"为"其如某何哉",而无昔人以下四十三字。 今按:此书本为人求荐,而杭本曰"执事其如某何哉",则似决以其人力不能荐己矣。 故诸本或作"执事其知某何如哉",语意似协,而亦未有恳切必求之意,又无结末收拾之语,故又继以鬻马之说,文意方似粗足,然亦重复无奇,文意首尾不甚通畅,恐尚有脱误处。 更详之。 "

应科目时与人书"或作"与韦舍人",即贞元九年宏词试也。 "

月日,愈再拜。

"一云:"应博学宏词前进士韩愈谨再拜上书舍人阁下。" "天池之滨,大江之,"扶文切。 "曰有怪物焉,盖非常麟凡介之品汇匹俦也。

"匹或作比。 "其得水,变化风雨,上下于天不难也;"天下或有地字。 "其不及水,盖寻常尺寸之间耳。

无高山大陵、旷途绝险为之关隔也。

然其穷涸不能自致乎水,为犭宾獭之笑者,"《礼记》:"獭祭鱼。" 《选》:"犭宾眺炎乎奁空。" 犭宾音宾。 "盖十八九矣。

"或无十字,矣或作年。 方从谢本,云:唐举子礼部及第,例须守选,选未满,或就制举,或书判拔萃,方获出仕。 此书谓"其不及水,盖寻常尺寸之间",是专指宏词试也。 言"世之嗤笑者,十而八九",乃《上宰相书》所谓"得其所者争笑之"是也。 本多作八九年,其义非也。 "如有力者,哀其穷而运转之,盖一举手、一投足之劳也。

然是物也,负其异于众也,且曰:"烂死于沙泥,吾宁乐之。 若俯首帖耳,摇尾而乞怜者,非我之志也。"

是以有力者遇之,熟视之若无赌也。

其死其生,固不可知也。

今又有有力者当其前矣,聊试仰首一鸣号焉,庸讵知有力者不哀其穷,而忘一举手、一投足之劳,而转之清波乎?"而转,或作而输。 转之清波,或作转致之波涛。 "其哀之,命也;其不哀之,命也;知其在命,而且鸣号之者,亦命也。

"鸣或作呼,鸣下或有且字,或作而鸣且号。 "愈今者实有类于是,是以忘其疏愚之罪,而有是说焉。

阁下其亦怜察之。

)答刘正夫书"正或作岩。 此书谓"贤尊给事者",刘伯刍也。 伯刍三子,宽夫,端夫,岩夫,无名正夫者,故蜀本刊作岩,岂正夫即岩夫邪?今且从旧。 "

愈白:进士刘君足下:辱笺教以所不及,既荷厚赐,且愧其诚然。

幸甚,幸甚!

凡举进士者,于先进之门,"或无凡字。 "何所不往;先进之于后辈,苟见其至,宁可以不答其意邪?来者则接之,举城士大夫,莫不皆然,而愈不幸独有接后辈名。

"接后辈下或有之字。 "名之所存,谤之所归也。

有来问者,不敢不以诚答。

或问:"为文宜何师?"必谨对曰:"宜师古圣贤人。"

曰:"古圣贤人所为书具存,辞皆不同,宜何师?"必谨对曰:"师其意,不师其辞。"

又问曰:"文宜易宜难?"必谨对曰:"无难易,惟其是尔。"

如是而已。

"诸本无尔如是字,已下有矣字。 谢校矣作尔,或作耳。 李习之云:"天下之语文章,其爱难者则曰:‘文章宜深而不当易。 ’其爱易者则曰:‘文章宜通不当难。 ’此皆偏滞而不流,未识文章之所主也。 《书》曰:‘朕┾谗说殄行,震惊朕师。 ’《诗》曰:‘苑彼柔桑,其下侯旬。 ’此非易也。 《书》曰:‘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 ’《诗》曰:‘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 ’此非难也。" "非固开其为此,而禁其为彼也。

夫百物朝夕所见者,人皆不注视也;及睹其异者,则共观而言之。

夫文岂异于是乎?汉朝人莫不能为文,独司马相如、太史公、刘向、扬雄为之最。

然则用功深者,其收名也远;若皆与世沈浮,"或作浮沈。 "不自树立,虽不为当时所怪,亦必无后世之传也。

"李习之云:"义虽深,理虽当,辞不工者不成文,宜不能传也。 文理义三者兼并,乃能独立于一时,而不泯灭于后代,能必传也。 仲尼曰:‘言之不文,传之不远。 ’""足下家中百物皆赖而用也,然其所珍爱者,必非常物。

夫君子之于文,岂异于是乎?今后进之为文,"或无进字。 "能深探而力取之,以古圣贤人为法者,虽未必皆是;要若有司马相如、太史公、刘向、扬雄之徒出,"若上或无要字。 "必自于此,不自于循常之徒也。

"不下或无自字。 "若圣人之道,不用文则己,用则必尚其能者;能者非他,能自树立,不因循者是也。

有文字来,谁不为文,然其存于今者,必其能者也。

顾常以此为说耳。

"顾常,或作必当,或作顾当。 "

愈于足下忝同道而先进者,又常从游于贤尊给事,既辱厚赐,又安得不进其所有以为答也。

足下以为何如?"或作如何。 "愈白。

答殷侍御书"殷侑也。 或注衔字,非是。 公尝荐侑堪任御史大夫、太常博士。 后又有序送其自太常博士迁尚书虞部员外郎兼侍御史,副李孝诚使回鹘,则知殷侍御为侑无疑。 序作于元和十二年。 此书曰"八月益凉",则明年八月欤?"

某月日,愈顿首:辱赐书,周览累日,竦然增敬,蹙然汗出以惭。

愈于进士中,粗为知读经书者,一来应举,事随日生,虽欲加功,竟无其暇。

游从之类,相熟相同,不教不学,闷然不见己缺,日失月亡,以至于老。

"月或作日。 "所谓无以自别于常人者。

每逢学士真儒,叹息,"上子六反,下资昔反。 "愧生于中,颜变于外,不复自比于人。

"句。 "

前者蒙示新注《公羊春秋》,"前者或作前人,非是。 "又闻口授指略,私心喜幸,恨遭逢之晚,愿尽传其学。

职事羁缠,未得继请,怠惰因循,不能自强,此宜在摈而不教者。

今反谓少知根本,其辞章近古,可令叙所注书,惠出非望,承命反侧,善诱不倦,斯为多方,敢不喻所指?八月益凉,时得休假,"或作暇。 "倘矜其拘缀不得走请,务道之传而赐辱临,执经座下,获卒所闻,是为大幸。

况近世公羊学几绝,何氏注外,不见他书。

"后汉何休作《春秋公羊解诂》。 "圣经贤传,屏而不省,要妙之义,无自而寻,非先生好之乐之,味于众人之所不味,务张而明之,其孰能勤勤绻绻若此之至。

"绻绻或作拳拳。 "固鄙心之所最急者,如遂蒙开释,章分句断,其心晓然,直使序所注,挂名经端,自托不腐,其又奚辞。

"或作词。 "将惟先生所以命。

愈再拜。

答陈商书"公为国子先生时,商未第,以文求益而答之也。 商后元和九年进士第,《唐·志》有商集十七卷。 "

愈白:辱惠书,语高而旨深,三四读尚不能通晓,茫然增愧赧,又不以其浅弊,无过人知识,且喻以所守,幸甚。

"知或作智。 且或作具。 "愈敢不吐情实,然自识其不足补吾子所须也。

齐王好竽,有求仕于齐者,操瑟而往,"或无者字。 "立王之门,三年不得入,叱曰:"吾瑟鼓之能使鬼神上下,吾鼓瑟合轩辕氏之律吕。"

"诸本皆如此。 方独从阁、杭本,以律吕二字为宫字,云:《国语》:"琴瑟尚宫,钟尚羽,重者从细,轻者从大"。 今按:方氏所引《国语》是也。 然凡作乐者,八音并奏,而其一音之中,大者为宫,细者为羽,莫不皆有五声之序,又以六律六吕节之,然后声之大细,得其次第而不差。 《书》所谓"声依永,律和声,而八音克谐"是也。 其曰"琴瑟尚宫"者,非谓琴瑟只有宫声也。 但以丝声太细,恐其掩于众乐而不可听,故大其器,使其声重大,而与众乐相称耳。 其中固自有五声,而声必中律吕也。 方意似以琴瑟专为宫声,而不用它律吕者,故特取此误本耳。 今从诸本。 "客骂之曰:"王好竽而子鼓瑟,虽工,如王不好何?""瑟字句绝,诸本如此。 方独以鼓为瑟而为句绝,其下瑟字乃属下句。 曾本上亦作瑟,而下作之,皆非是。 "是所谓工于瑟而不工于求齐也。

"求齐或作竽,或无也字,皆非是。 "今举进士于此世,求禄利行道于此世,"求上或有也字,道于下或无此字。 "而为文必使一世人不好,得无与操瑟立齐门者比欤?文虽工不利于求。

"虽或作诚,或虽上有诚字。 "求不得则怒且怨,不知君子必尔为不也。

故区区之心,每有来访者,皆有意于不肖者也。

略不辞让,遂尽言之,"言下或无之字。 "惟吾子谅察。

愈曰。

与孟尚书书"孟下一有简字。 孟简,字几道,德州平昌人,最嗜佛,尝与刘伯刍、归登、萧俛译次梵言者。 公元和十四年以言佛骨贬潮州,与潮僧大颠游,人遂云奉佛氏。 其冬移袁州,明年,简移书言及,公作此书答之。 "愈白:行官自南回,过吉州,"元和十五年,贬太子宾客,分司。 孟简,吉州司马。 "得吾兄二十四日手书,数番,忻悚兼至,未审入秋来眠食何似,伏维万福!

来示云:有人传愈近少信奉释氏,此传之者妄也。

"或无吉州二字,下云:"被吾兄二十四日手示,披读数番。" 阁、杭本无"行官"至"来示"三十八字,但云"蒙惠书"。 今按:阁、杭乃节本,诸本乃其本文,今从之。 "信"、"此传之",阁、杭、蜀本无此四字。 "潮州时,"元和十四年正月,公谪潮州。 "有一老僧号大颠,颇聪明,识道理,远地无可与语者,"无下或有所字,无与者字。 "故自山召至州郭,留十数日,实能外形骸,以理自胜,不为事物侵乱。

"司马温公《书心经后》曰:世称韩文公不喜佛,尝排之。 予观其与孟尚书论大颠云:能以理自胜,不为事物侵乱,乃知公于书无所不观。 盖尝遍观佛书,取其精粹而排其糟粕耳,不然,何以知不为事物侵乱为学佛者所先耶?"与之语,虽不尽解,要自胸中无滞碍;以为难得,因与来往。

""要自"至"难得"十一字,诸本皆如此。 阁、杭、蜀本删"胸中无滞碍"五字。 自,又或作且。 今按:此书称许大颠之语,多为后人妄意隐避,删节太过,故多脱落,失其正意。 如上两条犹无大利害,若此语中删去五字,则"要自以为难得"一句,不复成文理矣。 盖韩公之学见于《原道》者,虽有以识夫大用之流行,而于本然之全体,则疑其有所未睹。 且于日用之间,亦未见其有以存养省察,而体之于身也。 是以虽其所以自任者不为不重,而其平生用力深处,终不离乎文字言语之工。 至其好乐之私,则又未能卓然有以自拔于流俗。 所与游者,不过一时之文士,其于僧道,则亦仅得毛干、畅观、灵惠之流耳。 是其身心内外,所立所资,不越乎此,亦何所据以为息邪距诐之本,而充其所以自任之心乎?是以一旦放逐,憔悴亡聊之中,无复平日饮博过从之乐,方且郁郁不能自遣,而卒然见夫瘴海之滨,异端之学,乃有能以义理良胜,不为事物侵乱之人,与之语,虽不尽解,亦岂不足以荡涤情累,而暂空其滞碍之怀乎?然则凡此称誉之言,自不必讳,而于公所谓"不求其福","不畏其祸","不学其道"者,初亦不相妨也。 虽然,使公于此,能因彼ㄗ稗之有秋,而悟我黍稷之未熟。 一旦翻然反求诸身,以尽圣贤之蕴,则所谓以理自胜,不为外物侵乱者,将无复羡于彼,而吾之所以自任者,益恢乎其有余地矣。 岂不伟哉!"及祭神至海上,遂造其庐,及来袁州,留衣服为别,乃人之情,非崇信其法,求福田利益也。

孔子云:"丘之祷久矣。"

凡君子行己立身,自有法度,圣贤事业,具在方册,可效可师;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内不愧心,积善积恶,殃庆自各以其类至。

"庆下或无自字。 "何有去圣人之道,舍先王之法,而从夷狄之教,以求福利也?《诗》不云乎:"恺悌君子,求福不回。"

"见《诗·旱麓》篇。 "《传》又曰:"不为威惕,不为利疚。"

"见《左氏》昭公二十年。 "假如释氏能与人为祸祟,"或作福。 "非守道君子之所惧也。

况万万无此理。

且彼佛者,果何人哉?其行事类君子邪?小人邪?若君子也,必不妄加祸于守道之人;如小人也,其身已死,其鬼不灵。

天地神祗,昭布森列,非可诬也。

"布森或作森布。 今按:公《进平淮西碑状》,亦有森列字可考。 "又肯令其鬼行胸臆,作威福于其间哉?进退无所据,而信奉之,亦且惑矣。

"或作"非大惑欤"。 "

且愈不助释氏而排之者,其亦有说。

孟子云:"子下或有有字。 "今天下不之杨,则之墨。

杨墨交乱,而圣贤之道不明,"或复出"圣贤之道不明"六字。 "则三纲沦而九法ル,"都故切。 "礼乐崩而夷狄横,"户孟切。 "几何其不为禽兽也!故曰:"能言拒杨墨者,皆圣人之徒也。"

扬子云云:"或作曰。 ""古者杨墨塞路,孟子辞而辟之,廓如也。"

夫杨墨行,正道废,且将数百年,以至于秦,卒灭先王之法,烧除其经,"至或作俟,非是。 其经或作经书,或下有书字。 "坑杀学士,天下遂大乱。

及秦灭,汉兴且百年,尚未知修明先王之道。

其后始除《挟书之律》,稍求亡书,招学士,经虽少得,尚皆残缺,十亡二三。

"尚皆或无尚字,或作皆尚。 "故学士多老死,新者不见全经,不能尽知先王之事,各以所见为守,分离乖隔,不合不公,二帝三王群圣人之道,于是大坏。

后之学者无所寻逐,以至于今,泯泯也。

其祸出于杨墨肆行而莫之禁故也。

孟子虽贤圣,不得位,空言无施,虽切何补?然赖其言,而今学者尚知宗孔氏,崇仁义,贵王贱霸而已。

"崇,方作贵,上又有知字。 今按:宗上已有知字,王上又有贵字,不应复出,方本非是。 "其大经大法,皆亡灭而不救,坏烂而不收,所谓存十一于千百,安在其能廓如也?然向无孟氏。

"向或作苟。 "则皆服左衽而言侏离矣。

"《后汉·南蛮传》:"衣裳班阑,语言侏离。" 侏音朱。 "故愈尝推尊孟氏,以为功不在禹下者,为此也。

"苏轼曰:"孟子曰:禹抑洪水,孔子作《春秋》,而予距杨墨。 盖以是配禹也。 自《春秋》作,而乱臣贼子惧。 孟子之言行,而杨墨之道废。 孟子既没,申商韩非之学遂行,秦以是丧。 至于胜、广、刘、项之祸,天下萧然。 洪水之患,盖不至此也。 使杨墨得志于天下,其祸岂减于申、韩哉!由此言之,虽以孟子配禹,可也。" 汉氏已来,(或无氏字。 "群儒区区修补,百孔千疮,随乱随失,其危如一发引千钧,绵绵延延,浸以微灭,于是时也,而唱释老于其间,鼓天下之众而从之。

呜呼,其亦不仁甚矣!"甚或作耳。 "释老之害,过于杨墨;韩愈之贤,不及孟子。

"木雁郑少微曰:"孟韩之功其同二。 而立言行己,其异五。 孟子于杨墨,方其始也,禽兽视之,而愈则曰:‘火其书,庐其居,人其人。 ’一旦逃而归也,孟子受之而已矣,而愈则序文畅,诗澄观,此其同者二也。 孟子曰:‘尧舜不偏爱,急亲贤也,愈则曰:‘一视而同仁。 ’孟子言必称尧舜,愈则曰:‘王易王,霸易霸也’。 孟子曰:‘性本善也’;而愈品为三。 孟子曰:‘墨乱孔也’,而愈合为一。 孟子藐大人,轻万钟,召之则不往也;愈则佞于ν,干宰相。 此其异者五也。 其曰韩之贤不及孟子,可谓能自知矣。" "孟子不能救之于未亡之前,而韩愈乃欲全之于已坏之后,呜呼,其亦不量其力,且见其身之危,莫之救以死也。

虽然,使其道由愈而粗传,"而或作且。 "虽灭死万万无恨!天地鬼神,临之在上,质之在傍,又安得因一摧折,自毁其道,以从于邪也?

籍、辈虽屡指教,不知果能不叛去否?辱吾兄眷厚,而不获承命,唯增惭惧,死罪死罪!愈再拜。

"邓曰:"韩愈始论佛骨,似有辟邪说距诐行之意,斥守潮阳,与大颠往来海滨。 及得孟简书,文过饰非,至今往往传其真与大颠对。 释氏之徒撰大颠之辞以非之,诚自取也。 交可不择哉!""答吕{巫}山人书愈白:惠书责以不能如信陵执辔者。

"《史记》:"魏公子无忌,昭王少子,安厘王异母弟也。 安厘王即位,封公子为信陵君。 魏有隐士侯嬴为大梁夷门监者,公子从车骑,虚左自迎,侯生摄弊衣冠直上,载公子上坐,欲以观公子,公子执辔愈恭。" 信音申。 "夫信陵,战国公子,欲以取士声势倾天下而然耳。

如仆者,"仆下或无者字。 "自度若世无孔子,不当在弟子之列。

以吾子始自山出,有朴茂之美,意恐未砻磨以世事。

又自周后文弊,百子为书,各自名家,"或无"书各自名"四字,非是。 "乱圣人之宗,后生习传,杂而不贯。

"或作实。 "故设问以观吾子,其已成熟乎,将以为友也;其未成熟乎,"或作邪。 "将以讲去其非而趋是耳。

不如六国公子有市于道者也。

方今天下入仕,惟以进士、明经及卿大夫之世耳。

其人率皆习熟时俗,工于语言,识形势,善候人主意。

"方从阁本,意下有在字云:"意在",谓意之所向也。 《左氏》:"晋君少安,不在诸侯;赵穿有宠而弱,不在军事。" 《汉书》:"王莽意不在哀",义祖此也。 今按:但如诸本语意已足,不假在字为奇也。 政使能奇,亦复几何?而已不胜其赘矣。 此近世所谓古文者之弊,而谓韩公为之哉!恐阁本初亦失误,而方乃曲为之说,以误后人,故不可以不辨。 或者又疑在亦草书者字之误,更详之。 "故天下靡靡,日入于衰坏,恐不复振起,务欲进足下趋死不顾利害去就之人于朝,以争救之耳。

非谓当今公卿间,无足下辈文学知识也。

不得以信陵比。

然足下衣破衣,系麻鞋,"破上或无衣字,系上或有脚字。 "率然叩吾门。

吾待足下,虽未尽宾主之道,不可谓无意者。

"下或有也字。 "足下行天下,得此于人盖寡,乃遂能责不足于我,此真仆所汲汲求者。

议虽未中节,其不肯阿曲以事人者,灼灼明矣。

"阿曲,或无曲字,或作《交力》俗,或阿上仍有《交力》字,或作《交力》阿俗。 "方将坐足下三浴而三熏之,听仆之所为,少安无躁。

愈顿首。

答渝州李使君书"或注"方古"二字。 方古,贞元十二年进士,书所言"河南事迹",或以公尝为河南令,疑其指此。 然观书意,当是李使君以河南事迹嘱公有言于朝也。 "

乖隔年多,不获数附书,"下或有状字。 "慕仰风味,未尝敢忘。

使至,连辱两书,"连辱,或作辱连纸。 "告以恩情迫切,不自聊赖。

重序河南事迹本末,文字绸密,典实可寻,而推究之明,万万无一可疑者。

"河南,谓房式也。 式为河南尹,其卒也,谥曰倾。 式始刺蜀州,刘辟作难,署牒首曰辟,副曰式,参谋曰符载,意使君欲辨河南之事迹者,此耳。 "钦想所为。

"钦上或有重字。 "益深勤企,岂以愈为粗有知识,可语以心而告之急哉?是比数愈于人而收之,"于下或有古字。 "何幸之大也!愈虽无节概,知感激。

"知上疑脱一字。 "若使在形势,亲狎于要路,有言可信之望,虽百悔吝,不敢默默。

"信或作伸,或云信音伸。 之下或无望字。 敢下或无复出默字。 今按:众本皆未安。 疑本用《易》"有言不信"之语。 若作"言有可信",而读如字,则其义通矣。 更详之。 "今既无由缘进言,言之恐益累高明,是以负所期待,窃窃转语于人,不见成效,此愈之罪也。

然不敢去心,期之无已,"去心或作忘去其心,或无"期之无已"四字。 "以报见待,惟且迟之,勿遽捐罢,幸甚。

"捐或作止。 今按:捐罢字疑衍。 又按:此书题一作状,故其词亦用俗体,不甚作文。 "《庄子》云:"知其无可奈何而安之若命者,圣也。"

《传》曰:"君子俟命。"

然无所补益,进其厌饫者,只增愧耳。

良务宽大。

愈再拜。

答元侍御书"公拜比部郎中史馆修撰,元稹以书言甄济父子事,丐公笔之于史,公以此答之。 此书盖元和九年在史馆时作。 "

九月五日,愈顿首,微之足下:前岁辱书,论甄逢父济,"甄音真。 "识安禄山必反,即诈为喑弃去。

"弃或作亡。 "禄山反,有名号,又逼致之,济死执不起,卒不污禄山父子事。

又论逢知读书,刻身立行,勤己取足,不干州县,斥其余,以救人之急。

足下由是与之交,欲令逢父子名迹存诸史氏。

"或作事,非是。 "

足下以抗直喜立事,"抗或作伉。 "斥不得立朝,失所不自悔,"元和五年,稹以监察御史分司东都,执政以其年少,务作威福,贬江陵府士曹。 "喜事益坚。

微之乎,子真安而乐之者!谨详足下所论载,校之史法,若济者,固当得附书。

"附字疑衍。 盖济自合立传,不应言"附书"也。 "今逢又能行身,幸于方州大臣,以标白其先人事,"白或作目。 "载之天下耳目,彻之天子,追爵其父第四品,赫然惊人。

逢与其父俱当得书矣。

济、逢父子自吾人发《春秋》美君子乐道人之善。

夫苟能乐道人之善,则天下皆云恶为善,善人得其所,其功实大。

足下与济父子,俱宜牵联得书。

足下勉逢令终始其躬,而足下年尚强,嗣德有继,将大书特书,屡书不一书而已也。

愈既承命,又执笔以俟。

愈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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