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忠集 卷九十二·表奏书启四六集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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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忠集》 卷九十二·表奏书启四六集卷三 周必大

表状札子二十三首

辞特转吏部侍郎表〈治平元年闰五月〉

受宠若惊,况被非常之命;事君无隐,敢倾至恳之诚。

仰黩高明,惟知。

臣某〈中谢。

〉伏念臣性姿庸近,识局昏冥。

学古自愚,非有适时之用;论材甚薄,岂堪任重之难?徒以荷先帝之误知,自孤生而拔擢。

犬马未报,但虞填壑之有时;弓剑忽遗,遽叹攀髯之莫及。

而属皇明继照,圣治惟新。

送往事居,虽策疲驽而自励;进思退补,未知罪戾之所逃。

至于贪逾分之宠荣,冀无功之爵赏,非惟愚虑所不敢及,顾有公议,其将谓何?而甫兹弥年,再以增秩,方命书之始下,骇群听以生疑。

此臣所以剖沥肺肝,不能自止,彷徨夙夜,莫获偷安。

伏望皇帝陛下,回日月之余光,廓干坤之大度,察其悃忄,假以矜宽。

虽成命已行,国体当严于出令;而从人之欲,天高幸或于听卑。

特收涣汗之恩,以息喧哗之论。

庶安常业,誓毕愚衷。

再辞转官第一札子

臣此者伏蒙圣恩,特除臣吏部侍郎,依旧居职。

臣早来获对天颜,虽略具陈述,退而循省,未尽恳诚。

伏念臣本以常材,误蒙任使。

问其所职,则皆朝廷之大事;较其成效,则无尺寸之可称。

外惟碌碌以随人,内则区区而自守。

当陛下圣政惟新之始,励精求治之时,虽天度包容,未加斥罢,而臣心自揣,常负惊忧。

岂谓宜黜而升,当责而赏?非惟臣自知不可,顾于物论,其谓如何?况自去年陛下即位之初,均庆之典,臣已首叨迁秩。

今来恩命,实出非常,在臣之愚,难以自处。

欲望圣慈矜察,特赐寝停。

今取进止。

再辞转官第二札子

臣今日伏蒙圣慈差中使传宣,令于后殿告谢。

臣与赵概等遂诣垂拱殿门请对,欲再具敷陈。

续奉圣旨,须管便受告敕。

臣以圣驾已起,君命甚严,惶惑之间,不知所措。

虽已受告敕,寻于延和殿得对,已会沥恳,备述圣恩非次,义实难安。

盖以无功受赏者,众以为非,若窃事为功,则罪又大矣。

仅以陛下承先帝已定之命,入继大统,此天人之意也。

而即位之始,偶因过哀,致违和裕。

既而勿药有喜,圣躬清宁。

盖由宗社神灵,显此异事,欲彰皇天眷佑陛下,使不由人力而致康复。

而臣今乃贪以为功,坐获厚赏,此臣所谓于义难安者也。

至于陛下未亲庶政之间,中外幸得无事,此有宋百年,四圣相继,威德在人。

顾臣等辈有何施设,过蒙睿奖,以此畴劳。

况臣猥以庸材,参闻国政,上所赏罚,臣职奉行。

若群臣之间,有功状不明,迹涉侥幸,尚当裁抑,以绝滥恩。

而臣乃自贪宠荣,以速议论,此臣所以区区不能自已也。

故圣恩虽极优异,而臣不免屡渎天听。

伏乞早回圣断,追寝成命,俾臣获安常分,以息群言。

今取进止。

再辞转官第三札子

臣今日伏蒙圣慈差入内高品陈日新至中书传宣,令臣系新除官。

臣寻与曾公亮等具札子奏,乞候来日复奏。

伏缘此来恩命,出于非常,臣与韩琦等进退惶惧,夙夜思维。

虽君恩至优,违则有咎;然事体所系,义有难安。

所恃者睿圣聪明,必察臣等恳诚之至;圣心宽恕,不以臣等屡黩为烦。

欲望天慈省阅臣等前后所陈事理,曲加裁择,特赐寝停。

于此四方旱灾百姓嗷嗷之际,是臣等合被责之时,免滥受非次之赏,则臣不胜幸甚。

臣诚迫意切,言不成文,干冒冕旒,伏俟诛戮。

今取进止。

谢特转吏部侍郎表

骤膺涣渥,备沥愚诚。

虽至辞穷,罔避烦言之为黩;重乎令出,莫回成命于已行。

祗受以还,惊惶失节。

臣某〈中谢。

〉伏念臣学不通于元本,材不足以经纶。

但知守拙以为忠,每务师心而自信。

徒以遭逢先帝,拔自众人,久参侍从之联,遂玷机衡之贰。

而属大横启兆,嗣统膺期,方初政之清明,思百度之修理。

内量谫薄,实忧以圣而责愚;矧迫衰残,方念乞身而告病。

不谓皇慈曲被,宠数屡加。

当覃大庆之初,已无功而冒赏;曾未逾年之久,复进秩以叨荣。

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圣政惟新,用人务广,谓才难于求备,思悦使以忘劳。

悯其勤劬,锡以优洽。

虽荣逾于望表,亦宠与其忧并,誓殚犬马之微,少答干坤之造。

乞外任第一表〈治平二年正月二十三日上,二十五日批答不允。

臣某言:臣闻事君以忠,本期尽瘁,不能者止,亦贵自知。

敢倾悃忄之诚,仰渎高明之听。

臣某〈中谢。

〉伏念臣本由寒素,偶践科场,只希干禄以养亲,敢冀逢时而见用?盖以腐儒章句之学,岂堪王佐之才;童子雕篆之文,固异贤人之事。

而误蒙睿奖,俾贰宰司,讫无毫发之可称,常惧满盈之必覆。

加以年龄迫于衰晚,气血损于忧伤。

惟两目之旧昏,自去秋而渐剧,精明ㄙ蔼,瞻视茫洋,冬春以来,职业多废。

当圣君求治之始,是群臣宣力之时。

自嗟犬马之微生,遽先疲乏;惟恃干坤之大度,曲赐含容。

虽未责于旷官,亦难安于尸禄。

与其坐待于弹劾,岂如自乞于哀怜?伏望推天地之恩,回日月之照,察其愚直,不敢矫诬。

许辞政事之名,假以州符之寄。

则臣不止偷安而养拙,亦将自疗以求痊,尚冀昏瞳之复明,会图后效而论报。

乞外任第一札子

臣所有诚恳,昨日获对便坐,已具敷述。

盖臣自去年八月,丧一女子,凡庶常情,不免悲苦,因此发动十年来久患眼疾。

又为老年,全服凉药不得,自深冬已来,气量昏涩,视物艰难。

接此春旱,阳气上攻,遂至大段妨事。

然臣愚心只欲俟寿圣节随班上寿,一展臣子之诚,以为荣幸,然后恳求罢去,所以勉强迁延至今。

缘此是臣私故琐屑,虽臣子之于君父,理当无隐,然难委曲尽载表章,所以先具奏陈,冀蒙省察。

臣以非才,过蒙任用。

使其聪明强健,犹惧不能称职,况此衰病,何以堪处?昨日虽面奉圣旨,今且未要入文字,盖臣迫于情恳,退不自安,今已具表陈乞,伏望圣慈哀许。

今取进止。

乞外任第二表〈正月二十六日上,二十九日批答不允。

臣某言:臣近贡封章,乞解政事,伏奉批答不允者。

天甚仁而溥爱,人有欲而必从。

苟睿听之未回,由恳诚之不至,敢干斧钺,再沥肺肝。

臣某〈中谢。

〉伏念臣学不通经,材非适用。

徒以遭逢亨会,进冒宠荣,一玷机衡,五迁岁律。

伏遇皇帝陛下,握图抚运,嗣统当天。

览决万事,则尧舜之聪明;爱养群生,则禹汤之勤俭。

贤材并进,圣治惟新。

臣于此时,得与大政。

何修何饰,而可以称职;旅进旅退,而莫知所为。

已惭廊庙之︳谟,既无远略;惟有簿书之琐屑,尚可宣劳。

而苦此双瞳,莫能久视,毛然终日,兀尔尸居。

上无以副人主之忧勤,下无以申臣子之报效。

久而不去,罪则奚逃?此臣所以夙夕彷徨,难安自默者也。

伏望皇帝陛下,曲回天听,少轸皇慈。

念臣日侍冕旒,察臣心非木石。

禄位者人情之所顾惜,孰肯妄辞;筋骸者物理之有盛衰,不能无乏。

哀其可悯,宽以不诛。

俾谐得请之恩,当识谢生之所。

乞外任第二札子

臣受国厚恩,叨与机政,材识庸下,不能有所补报。

上赖圣君含垢,未即斥去。

而又不思勉强竭力,以修职业,辄以衰疾自陈,欲图安便。

重烦圣念,特降中使传宣,赐以训诲,丁宁切至,而又顽然未即听从。

在臣之罪,可诛者非一。

臣以方具表陈乞,理当阖门俟命,不得进见阙庭,面陈悃忄。

臣闻自古君臣去就之际,与今不同。

盖昔之公卿解职,便归田里,其朝居君侧,暮已绝于朝廷,所以臣重去其君,君亦难其臣之去,然犹去者相继。

今则不然,凡辞职任者皆不去禄仕,或优游侍从之班,或出守藩要之地,岂为避宠辞荣,乃是免劳就逸,实人臣之侥幸也。

况如臣者,尸禄终日,无劳可均。

实以两目俱昏,是十年旧疾,自去秋发动,日益昏涩,看读文字,艰难忧虑,职事旷废,有误国家。

所以敢布恳诚,乞怜君父,冀一闲僻处将养二三年,或目复清明,却乞一边远繁难处展效。

乃是臣自为侥幸之计,与辞荣避宠者不同。

欲望圣慈不以为难,早赐恩许。

今取进止。

乞外任第三表〈正月二十九日上,二月二日批答不允。

〉臣某言:近上表章,乞解政事,伏蒙圣慈再降批答不允者。

臣闻事君以忠信为本,立朝以进退为难。

惟不自疑,乃能取信于上;苟无大过,庶几善退其身。

昔之为臣,全此者少。

今臣遇聪明之圣主,固不自疑;荷保庇之宽仁,幸无大过。

是以敢因疾病,直露情诚,而封章屡陈,俞旨未赐。

臣窃谓日月之明无不照,岂不谅臣之乃心;得非天地之恩有所怜,未忍许臣之遽去?在臣自揣,何以克堪?岂合更此多言,上烦宸听?所难遂默,益切恳私。

臣某〈中谢。

〉伏念臣以中下之才,被非常之任。

日偕进见,则蒙眷待之优隆;退接同寮,则绝纤毫之间隙。

自可安然乐职,亦复何所忧危。

况千载一遇者,盛时之难逢;高秩厚禄者,常情之贪得。

苟非迫于衰病,岂敢固自欺诬?伏望皇帝陛下,曲轸睿慈,俯哀愚款。

念其蒲柳,质易朽而先衰;譬若马牛,力已疲而则止。

赐其如请,恕以苟安。

则臣刮膜祛昏,尚冀清明之来复;捐躯殒命,终图报效于余生。

为雨水为灾待罪乞避位第一表〈治平二年八月〉

臣某言:臣闻任非其人,则官必旷职;时多阙政,则天为降灾。

惟谴咎之有归,难侥幸于独免。

臣某〈中谢。

〉伏念臣本以庸妄,遭逢盛明,擢贰宰司,与闻国论。

不能协宣上德,辅导至和。

频年已来,害气交作。

春饥已甚,馑疫相望,秋潦暴兴,覆溺无数,下致生民之愁苦,上贻圣主之焦劳。

臣独何心,安于厥位?举朝廷之典法,便合黜幽;赖覆帱之宽仁,尚容自劾。

伏望皇帝陛下,特回天造,俯察愚忠,俾解政机,推行宪罚,以塞上穹之降责,以警庶位之惰官。

然后别选隽贤,俾居参辅,益图更化之术,上副求治之心。

自然人神以和,灾异咸弭,不惟臣适其分,亦俾国无屈刑。

乞避位第二表

臣某言:近以雨水之变,上表待罪,蒙降批答不允者。

上天告戒,比屋罹灾。

虔思消异之方,愿避进贤之路。

特迂圣训,未谅愚诚,退自省循,岂遑安处?臣某〈中谢。

〉伏以天人之相去不远,见于事常若响之应声;赏罚之至要易知,举其大则以一而警百。

是以政有得而有失,则灾祥以类而来;官若成而若亏,则黜陟以时而举。

伏念臣猥由愚陋,进冒宠荣。

一贰政机,五更岁律。

相府之事无不总,既皆得以与闻;斯人之居不聊生,欲于何而归咎?辜朝廷之委任,贻君父之忧劳。

此而不诛,何以励众?伏望皇帝陛下,奋然睿断,赫以皇明,理其旷败之愆,正厥经常之法,置之散地,全以宽恩。

誓坚犬马之心,终效涓埃之报。

乞避位第三表

臣某言:近以雨水之灾,再上表待罪,蒙降批答不允,仍断来章者。

阴干时,圣心轸虑。

明诏一下,群臣震惶。

况居任责之司,敢为幸免之计!臣某〈中谢。

〉伏惟皇帝陛下,身膺眷命,光绍丕图,总览万几之繁,讲求三代之治。

旰不遑食,励文王之小心;行之以勤,躬伯禹之盛德。

固已生民受赐,品汇蒙休,宜召至和,以来嘉应,而善气未效,时灾荐臻。

惟天聪明,异不虚出,示人警戒,咎必有归。

所以三事之臣,连章沥恳。

况臣最为滥窃,尤玷宠荣。

方平日以尸居,不知引分;及败官而宜罚,其敢逃刑?伏惟皇帝陛下,俯抑至慈,深思大谴。

退其不肖,以为修政之先;不以空文,庶得应天之实。

再乞外任第一表

治平三年三月二十四日上,二十七日批答不允。

臣闻忠以事上,虽见义而必为;力有不能,则知难而当止。

是惟臣子进退之分,实系国家利害之机。

则其居也,敢怀窃位之安;其去也,岂止全身之计?辄殚拙讷,上黩高明。

臣某〈中谢。

〉伏念臣本以庸妄,出于孤平,学不通方,识非虑远。

徒以遭逢先帝,误被圣知,擢自诸生,俾参大政。

伏遇皇帝陛下,膺期出震,继统当天,方圣政之惟新,思群材而并济。

臣以衰迟之朽质,久当机要以妨贤,有守经泥古之愚,无应变适时之用。

考于外论,早合黜幽。

伏蒙皇帝陛下,廓大度以兼容,谓众恶者必察,特加庇覆,俾获保全。

固当勉励疲驽,誓图报效。

而臣量盈器极,福过灾生。

两目毛昏,积年旧苦;中渴涸,新岁所加。

精液销澌,志与神而并耗;革肤削,气将力以俱殚。

臣若犹强残骸,窃贪厚禄,坐取败官之责,上累知人之明。

苟以此致兴于人言,则乃是可畏之公议,异夫诬谤,难复主张。

此臣所以深自揣思,敢陈悃迫。

伏望皇帝陛下,曲回睿眷,俯察愚忠,念其获亲日月之光,颇历岁时之久。

居常碌碌,曾莫异于片言;一有纷纷,遂独当于众怒。

尚乏周身之智,岂堪为国之谋?因其自诉于病衰,幸俾获逃于罪戾,退之散地,得尽余龄。

则臣永荷天地之恩,敢忘犬马之报。

乞出第一札子〈治平三年〉

臣昨日获对便坐,辄述恳私,乞解政事之任。

缘臣疾患累日,气血虚乏,头目昏眩,不能久立,不得久侍天颜,悉陈悃忄。

伏自濮园之议既兴,言事之臣荒唐不学,妄执违经非礼无稽之说,耻于不用,不胜其忿,遂厚诬朝廷,借以为名,因乃肆言讪上,指臣为奸邪首议之人。

陛下至圣至明,洞见中书与两制所议本末,察臣无罪,曲赐保全。

而吕诲等附下罔上,语言悖慢,无复君臣之礼,以至斥黩母后,非毁诏书等事,陛下皆屈意含容,不加显戮,止于退罢而已。

及诏定濮王典礼,不如诲等所诬,既又诏榜朝堂,谕以本末。

由是中外释然,凡素为诲等诬诳炫惑之人,皆识朝廷本意,但恨晓谕之晚。

今则是非已正,曲直已分,臣所被诬,亦已获雪。

然则更何所辨,岂合有言,而臣义有不得已者。

盖以执政之臣,天下之所瞻望,朝廷以为重轻。

若其名誉ピ赫,非止一人之荣,乃是朝廷之光也。

其或身名毁辱,非止一人之辱,乃是朝廷之辱也。

昔唐文宗甘露事后,小人用事,宰相李石为其所恶,乃遣盗杀之,不中而断石马尾,石遂求罢。

文宗虽知石贤相可惜,亦不得已而罢石为荆南节度使,盖顾国体当尔也。

今臣固无李石可惜之贤,而其所被毁辱者,何止断马尾而已?吕诲等连章累疏,恶言丑诋,陛下为臣爱惜,留中而不出。

诲等自写章疏,宣布中外,今闾巷之人皆能传诵。

虽诲等急于卖直取名,肆其诬罔,不暇惜国体而自为传播,如臣者岂合强颜忍耻,犹安厥位,使天下何所瞻望?凡臣所贪以为荣者,乃朝廷之辱也。

由是言之,臣岂得已哉?使臣无疾病,犹当恳自引去,况臣不幸适值自春来渴不止,昨日面奉德音,陛下悉已知臣所苦,圣恩悯恤,为之恻然。

伏望陛下特赐除臣近京一郡,俾养衰残,则臣未死之间,誓当别图报效。

今取进止。

乞出第二表〈三月二十八日上,四月三日批答不允。

臣近贡封章,愿还政事,伏蒙圣慈特降批答不允者。

臣闻愚诚虽微而苟至,可以动天;大仁博爱而无私,未尝违物。

敢殚恳悃,再冒诛夷。

臣某〈中谢。

〉伏念臣智识非精,器能甚浅。

禀生奇薄,自少尝履于艰虞;虽处困穷,所守粗知于名节。

而自早蒙擢用,思奋猷为。

不善自谋,遂致怨仇之积;罔知避祸,屡触陷阱之机。

先皇帝深察孤忠,悉排群议,甄收奖进,终始保全,以至晚年,致之二府。

念初无于报效,徒久玷于恩荣。

逮逢神圣之嗣兴,顾已岁时之三易。

问其职业,曾无补于毫分;听于喧哗,则不胜于诋辱。

犹强残之质,坐怀宠禄之贪。

昔云高位之疾颠,何况千人之所指?继以恙疴之苦,ぃ然气血之衰。

药石之功,既难求于速效;机政之地,岂宜久于旷官?伏望皇帝陛下,曲轸睿慈,俯哀危恳,谓献纳︳谟之任,已无益于明时,而沮伤憔悴之余,实难安于久处,许其引避,宽以优容。

倘后来因此以得贤,则臣去犹为于有补。

苟未填于沟壑,誓终竭于涓埃。

乞出第二札子〈治平三年〉

臣近再述恳诚,上干天听,乞解重任,伏蒙圣慈特降批答,丁宁训诲,未赐允俞。

臣本庸材,不堪大用,遭逢圣主,误被奖知。

陛下急于求治,取信辅弼,言无不从。

臣于此时,不谓不得君,不谓不得位。

而智识驽下,初无补报。

既不能建明大义,镇遏群言;又不能和会众心,协于一德。

遂致浮词异论,中外喧哗。

惟务含胡,无一言以辨正,但欲因循,苟于无事。

以此养成群小,诬谤圣朝,上则烦黩睿聪,下则自取身辱。

虽陛下悯臣拙直,众怒独当,察臣暗愚,不识陷阱。

然臣拙于谋身,不堪任用,已验如此,可黜不疑。

陛下圣度宽仁,曲加保庇,以为簪履旧物,不忍一旦弃捐。

然臣夙夜彷徨不能安于自处者,盖以朝廷轻重,系在大臣。

若大臣望重,则朝廷尊;大臣望轻,则朝廷不重。

大臣望轻犹为不可,何况恶言丑诋,毁辱百端?今"豺狼当路、奸邪在朝"之语,下专闾巷,外播四夷。

以是而言,何止望轻而已。

陛下有臣如此,岂不为朝廷之辱哉!虽陛下至圣至明,察臣无过,臣能自信无愧于心,而中外之人不可家至而户晓。

百辟之瞻望,众人之讥诮,臣亦何颜以处之?与其负惭俯首以见缙绅,孰若乞身远去,少避指目?是则圣恩许臣解罢,俾臣稍获便安,乃是臣居位也以荣为辱,其去也以黜为升。

惟望天慈,俯从人欲。

今臣已上第二表,伏望圣慈曲体人情,除臣蔡、亳一州差遣。

乞出第三表〈四月初四日上,初七日批答不允,断来章。

〉臣近以疾患自陈,乞解重任,伏蒙圣慈再降批答不允者。

坐贪国宠,既以难安,仰叫帝阍,期于必达。

臣某〈中谢。

〉伏念臣早缘幸会,亲遘休辰,以一经之腐儒,参万几之密论。

违时背俗,速谤招尤。

虽无独立弗惧之明,粗怀可杀不辱之节。

所以强颜忍耻,不知轩冕之荣。

加之多病久衰,难胜筋力之任。

近从去岁,益以中干,渴如鼹鼠之饮河,喘若吴牛之见月,多言外噪,众疾内攻。

心已自危,岂足当于谋虑;力虽欲强,几或至于踣颠。

方奋锐于壮时,犹无可道;迨摧伤于晚节,亦复何堪?虽幸圣君容覆之恩,岂逭神理满盈之罚?苟不知退,其将殒生。

伏望皇帝陛下推天地之私,回日月之照,察臣粗识廉耻,悯臣遽此衰疲,丐以一州,俾从素志。

如此,则力排群议,已荷于保全;遂养残生,更ム于亭育。

虽同草木之贱,尚识造化之仁。

乞出第三札子〈治平三年〉

臣近以疾病,乞解重任除一蔡、亳州差遣,已上三表及两具札子陈述,伏蒙圣慈累降批答不允断来章者。

臣窃伏思惟,臣之披沥肝血,祈天请命之恳,其说甚详,而其诚至矣。

陛下每降答谕,丁宁奖勖,所以过赐优待臣之恩礼,亦已至矣。

而臣不能仰遵圣训,力疾就职,而犹更哀鸣,上烦天听者,盖臣义不获已,与近日韩琦、曾公亮、胡宿等从容于进退者,事体不同也。

臣以非才被任,违时忤众,自招谤怒,不容其身。

今上自朝廷,下至闾阎巷陌,远洎四海,外及夷狄,皆能传吕诲等章疏矣。

其罔诬丑诋之语,莫不能道之矣。

而臣以顾惜国体,既不当更与诲等辨正,便合引避去位,而以是非曲直付之公议,乃为合理。

昔汉世大臣有被诬以罪者,例不对理陈冤。

盖其人或遂废黜,或被刑诛,所以更不自辨可矣。

未有论议喧沸,不自辨明,而顽然自安其位者也。

今朝廷处臣者何位,任臣者何事,所系事体者如何,而诲等诋臣者何语,臣其可安处此位者乎?昨濮园之议,自手诏告示中外后,凡中书论议本末邪正及诲等加诬诋讪等事,皆已幸蒙辨正矣。

惟臣所被"邪谋首议、奸谀徼宠"之恶名,既不能自辨,若又不识廉耻,顽如木石,遂安其位。

陛下谓有臣如此,其可当国家之大任乎?此臣所以夙夜思维,诲等诋臣者,谀佞希宠荣耳。

故惟有恳辞重任,远避宠荣,乃可以塞小人之口。

然则陛下圣恩,一许臣罢去,是为臣辨诬谤、全名节,其赐臣者多矣,厚于赐以高秩重禄万万也。

臣幸蒙陛下知奖久矣,臣之心迹,圣鉴昭然,洞见表里,此臣不当复言。

臣所谓辨诬谤、全名节者,为中外之人不可家至户晓者尔。

盖非早自引去,无以塞诬谤臣者之口也。

夫爵禄,朝廷所以宠臣下也,使身安心泰、名誉光显者居之,则不胜其荣也。

若毁辱愧耻愤闷忧郁者居之,适足为苦耳。

伏望圣慈察臣哀切恳迫之诚,不以臣比从容于进退者,特许臣解罢政事,除臣一外任差遣,则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

今取进止。

乞出第四札子〈治平三年〉臣近以疾病,乞解重任,已具札子,罄述恳私,更不敢重迭叙陈,上烦天听。

臣以非才,误膺奖任,存之既无所惜,去之何足可思?然而不早罢去,此乃陛下至仁至慈,怜臣衰残,不忍遽便弃捐,务欲退人以礼。

今臣表章、札子各已三上,伏蒙三降批答,丁宁训勖,未即允俞。

中外之人,皆知陛下曲意留连,恩礼已足。

伏乞出自宸断,早赐恩许,除臣一外任差遣。

乞出第五札子〈治平三年〉

臣昨日获对威颜,备陈恳迫,而言意拙讷,不能感动。

愚诚虽切,天听未回,夙夜省循,莫遑安处。

臣本庸材,不足比数,然而职所任者国政,身所系者国体。

而遭罹诬枉,毁辱百端,既不自辨明,便当引去。

加以年齿凋耗,疾病侵凌,岂可勉强衰残,不知廉耻?此臣所以披肝沥血,干冒诛夷,不能自止者也。

再念臣材识驽下,过蒙陛下奖用,固当奋发事业,粗立功名,上报君恩,次雪身辱。

然臣出入二府,已七八年,迄无一言建明,一事可采。

以前日之碌碌如此,可知后日之无所为也。

若终于尸禄偷安,苟贪荣宠,不惟上辜委遇,实亦自负初心。

盖材力短长,固有不能勉强,若进退名节,尚可自择。

前世人主之待其臣也,事非一端,或高其行义,不夺其志;或许其闲退,俾自安全。

不必悉以高秩厚禄,但曲从所欲,便是君恩。

伏望圣慈察臣悃忄,特许臣所乞,则臣未尽之年,尚知论报。

今取进止。

辞覃恩转左丞表〈治平四年正月神宗登极,二月上。

〉臣某言:伏奉制命,蒙恩特授臣行尚书左丞,依前参知政事,加阶、食邑、食实封及赐功臣者。

泽施无外,虽务极于汪洋;宠至若惊,实难安于启处。

敢倾拙讷,上黩高明。

臣某〈中谢。

〉伏念臣本以妄庸,早由平进。

一经之学,乃自守之迂儒;十驾其驽,终不堪于远用。

徒以旦暮千载,遭逢两朝。

擢贰钧衡,坐淹岁月。

国恩未报,但虞填壑以遗羞;金鼎已成,岂谓攀胡之莫及?幸遇皇帝陛下,重离继照,正统当天,万物睹而咸欣,大号涣其均庆。

致兹孱朽,亦玷光华。

然夫位高而疾颠者,是亦其势然;器满而必覆者,盖由于量过。

敢忘戒惧,诚迫恳私。

伏望皇帝陛下,特轸睿慈,俯矜愚守。

当万几之新政,收厚赏于无功。

则臣虽蒲柳之易衰,尚冀涓埃于后效。

谢覃恩转左丞表

臣某言:〈云云。

〉大庆均行,滂流而甚渥;鸿恩曲被,俯偻以无容。

臣某〈中谢。

〉伏念臣性质迂愚,器能浅陋,言不足以备《典》、《谟》之奥,学不足以通治乱之原。

徒以早荷两朝之误知,拔自孤生而奖用。

疲驽虽勉,讫无补于毫分;岁月屡迁,犹坐贪于宠禄。

方惧黜幽之典,敢希冒进之荣!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光绍宝图,惟新圣政,继《离》明而大照,推《干》施以无偏。

致此妄庸,首沾涣汗。

臣敢不退思警惧,益励衰疲。

感风云际会之难,依日月光华之末,少图后效,冀尽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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