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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状札子三十首
谢赐对衣状〈至和元年六月〉
右臣伏以粹然玉色,方觐于清光;贲以身章,遽蒙于宠赐。
授受之际,兢惧交相。
伏念臣材靡及中,器非周用。
遘光华之在旦,荷荣禄以逾涯。
非惟罪谤之多罹,实亦祸罚之并至。
苟存遗体,仅续余生。
敢谓伏蒙尊号皇帝陛下,覆焘之恩,幽微必及,召从庐次,复以官联。
当陛见之云初,陈笥衣而有焕。
饰躬增耀,愈彰不称之讥;处物虽愚,犹识谢生之所。
臣无任。
谢对衣金带鞍辔马状〈至和元年〉
右臣伏蒙圣慈,以臣入院,特赐衣一对、金带一条、金镀银鞍辔马一匹者。
禁林促召,弥峻于近班;慈泽逾涯,复叨于蕃锡。
退循昧陋,曷称晖荣?伏念臣素乏艺文,久尘清近。
神都繁浩,常惧于旷官;内署凝严,遽叨于厕职。
便蕃曲被,兢栗方深。
岂谓载厚宸慈,式垂宠赉。
兼金锡带,荣逾廓落之名;在笥颁衣,愧甚曳娄之刺。
辍以内闲之骏,饰精宝校之光。
俯耀微躯,仰惭殊渥。
庸何酬补,但誓糜捐。
臣无任。
辞翰林学士奏〈至和元年九月〉
臣今日准阁门告报,蒙恩除臣翰林学士,所降敕告,臣未敢祗受。
窃以内制之职,选用非轻。
臣以庸虚,缪尘侍从,岁月虽久,能效无闻。
居外任不历烦难,在朝廷未有补益。
见居学士之职,已甚厚颜,岂敢更希荣进?况臣屯蹇之迹,忧患所侵。
齿发凋残,心志衰耗。
向侍老母,久缠疾恙;寻丁忧制,仅有余生。
累岁以来,学业荒废,诏诰之任,尤非所当。
欲望圣慈,察臣衰拙,所有恩命,特赐寝停。
臣无任。
谢宣召入翰林状〈至和元年〉
使车入里,君命在门。
闾巷惊传,岂识朝廷之故事;缙绅竦叹,以为儒者之至荣。
在臣之愚,何以堪此?窃以文章之任,自古非轻。
待遇宠荣,至有私人之目;询谋献纳,因加内相之名。
恩既异于常伦,人愈难于称职。
伏念臣器非宏远,识匪该明,学不通古今之宜,材不识方圆之用。
久叨尘于侍从,曾莫著于劳能。
而自出守外藩,近遭家祸,苟存余喘,复齿周行。
风波流落者十年,天日再瞻于双阙。
进对之际,已萧飒于霜毛;慰劳有加,赐悯怜于玉色。
形神若此,志意可知。
身已分于早衰,心敢萌于希进?加以羁危之迹,仇嫉交攻,进退动系于群言,论议多烦于睿听。
虽覆载之造,每赐保全;而孤蹇偷安,常思引去。
敢谓伏蒙尊号皇帝陛下,俯怜旧物,曲轸宸慈,因内署之阙员,俾备官而承乏。
臣敢不勉寻旧学,益励前修,感遗簪未弃之仁,竭驽马已疲之力。
庶申薄效,少答鸿恩。
贺寿星表〈至和三年二月〉
臣某等言:天虽不言,事以象见,保佑圣德,其祉无疆。
臣某等〈中贺。
〉伏惟尊号皇帝陛下,以忧劳勤俭之志,躬自发愤,而以仁慈宽厚之惠,爱养元元。
下洎万邦,小大诸物,咸欲各正性命而毕安其生。
上天降监,宜有以报。
庚寅之夕,星见南方,占考天文,福在人主。
惟天去人不远如此,灾祥在德,可不戒哉!臣等忝备词臣,无所裨补。
惟愿清心屏欲,以隆之固,而享无疆之休。
乞洪州札子〈嘉祐二年〉臣去冬曾有奏陈,乞差知洪州一次,寻以差入贡院,无由再述恳私。
伏念臣本以庸愚,叨尘恩宠,一入禁署,迨今三年。
进无补于朝廷,退自迫于衰病。
眼目昏暗,脚膝行步颇艰,右臂疼痛,举动费力。
虽翰苑事无繁剧,圣恩曲赐优容,然非养病尸居之地。
兼臣乡里在吉州,昨于丁忧持服时归葬亡母,荒迷之中,庶事未备。
本期服阕还朝,上告圣慈,乞一近乡州郡,贵得俸禄,因便营缉。
而自叨禁职,荏苒岁时,贪宠忘亲,此又人子之责也。
所以夙夜彷徨,不能自止。
欲望圣慈悯臣衰朽,察臣恳迫,特许差知洪州一次。
取进止。
辞侍读学士札子〈嘉祐三年三月〉臣准阁门告报,伏蒙圣恩,授臣兼侍读学士。
臣伏见侍读之职,最为清近,自祖宗以来,尤所慎选,居其职者,常不过一两人。
今经筵之臣一十四人,而侍读十人,可谓多矣。
臣以愚缪,忝厕翰林,又充史职、太常礼仪、秘阁、秘书省、尚书礼部、刊修《唐书》。
然则在臣不谓无兼职,而经筵又不阙人,忽沐圣慈,特此除授。
盖以近年学士相承,多兼此职,朝廷以为成例,不惜推恩。
比来外人议者,皆云讲筵侍从人多,无坐处矣。
每见有除此职者,则云学士俸薄,朝廷与添请俸。
官以人轻,一至于此!欲乞罢臣此命,不使圣朝慎选之清职,遂同例授之冗员。
况臣材职浅薄,自少以来,粗习辞章,过蒙进擢,俾尘禁署。
中年衰病,常忧废职。
至于讲说经义,博闻强记,矧复非臣所长。
今耆旧之臣、经术之士并侍讲读者,足以备顾问,承清光。
欲望圣慈矜臣不材自知,俾免冒荣之诮。
所有告敕,不敢祗受。
取进止。
再辞侍读学士状〈嘉祐三年三月〉
右臣准中书札子,以臣辞免侍读学士恩命,奉圣旨,不许辞让者。
伏念臣猥以庸虚,过蒙奖擢。
禁署为一时清选,既已忝窃;经筵况近例多兼,何必辞让?盖以臣身见兼八职,侍读已有十人,为朝廷惜清职遂为冗员,况讲席不添人,未至阙事,所以敢陈瞽说,乞免冒荣。
臣伏见国家近年以来,恩滥官冗,议者但知冗官之弊,不思致弊之因。
盖由凡所推恩,便为成例。
在上者稍欲裁减,则恐人心之不足;在下者既皆习惯,因谓所得为当然。
积少成多,有加无损,遂至不胜其弊,莫知所以裁之。
中外之臣,无有贤愚,共知患此。
而臣为陛下学士,职号论思,岂有目睹时弊,心知可患,无所献纳,而又自身蹈之?今既已陈述,若又不自践言,则贪荣冒宠,不止寻常之责,而虚辞饰让,又为矫伪之人。
此臣所以恐迫惶惑,不自知止也。
伏望圣慈矜臣至恳,察臣狂言,许寝新恩,俾安常分。
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辞开封府札子〈嘉祐三年六月〉
臣伏闻内出诰敕各一道付阁门,除臣兼龙图阁学士、权知开封府。
臣以庸拙,久尘侍从。
初无劳效,以申补报,日夕循省,常愧心颜。
今者曲蒙圣慈误加选用,岂可苟避繁剧,辄希辞免。
盖臣有不得已者,须至缕陈。
臣自前岁已来,累有奏列,乞一外任差遣。
盖以臣久患目疾,年齿渐衰,昏暗愈甚。
又自今年春末,忽得风眩。
昨于韩绛入学士院敕设日,众坐之中,遽然昏踣,自后往往发动。
缘臣所修《唐书》,已见次第,所以盘桓,欲俟书成,便乞补外。
岂期圣造,委以治烦。
臣素以文辞专学,治民临政既非所长,加以早衰多病,精力不强,窃虑隳官败事,上误圣知。
兼所修《唐书》,不过三五月,可以毕手。
置局多年,官吏拘留,糜耗供给,今已垂成。
若别差人,转成稽滞;只委臣了毕,则恐无暇及之。
欲望圣慈,矜臣衰病,才非所长。
欲乞别选材能,许臣且仍旧职,候《唐书》成日,乞一外任差遣,以养衰残。
今取进止。
乞洪州第二札子〈嘉祐四年正月〉
臣辄有愚恳,上干圣聪,出于至诚,不敢缘饰。
臣本以愚懦,别无材能,过蒙恩私,列在侍从,初无补报之效,每以尸素为惭。
昨者忽被选差,俾权京尹。
臣虽知材力浅薄,衰病侵陵,当此浩穰,实难办济。
直以忝厕翰苑,迨今数年,所职清闲,过享优逸,一旦遽蒙烦使,不可再辞,亦欲勉强年岁之间,少陈筋力之效,苟无旷败,乞一外州。
不意眼目旧疾,遽然发动。
盖自供职以来,旦旦常于灯烛下看读文字,及签书发遣,自早至夜,率以为常,全借眼力。
而臣旧患已及十年,两目毛然,中外具见。
近一两月来,暗昏疼痛,屡在假告,不无废事。
人虽未责,臣岂自安?臣自前累曾陈乞江西差遣一任,欲乞检会臣前后陈乞,依蔡襄例,除臣洪州一次,俾解繁剧,以养衰残。
伏望圣慈,特赐矜允。
今取进止。
乞洪州第三状
右臣近罄恳私,自陈衰病,愿罢权尹,乞一外州。
伏蒙圣恩,降诏不允。
臣以庸缪,过叨奖擢,不能陈力,辄欲辞劳,当被刑诛,敢期诏谕?理宜祗惕明训,勉励疲驽。
而敢再干天聪,固自愚执者,盖臣有不得已也。
臣旧患两目,于今十年。
近日以来,发作尤甚,眵泪浸涩,睛瞳毛昏,视物稍多,其痛如割。
欲频请假告,则浩穰之地,岂自遑安;欲竭力枝梧,则疾患内攻,有难勉强。
夙夜忧畏,不知所为。
欲望圣慈,悯臣衰残,察臣愚拙,许解繁剧,假一远外之州,俾之待罪。
臣无任瞻天祈恩激切之至。
谨具状陈乞,伏候敕旨。
乞洪州第四札子
臣近两曾陈乞差知洪州一任,未蒙恩许。
盖以臣衰病不支,难当任使,素心所切,苟欲便私,非敢自图外州,以就优逸。
臣年虽五十三岁,鬓须皓然,两目昏暗。
自丁忧服阕,便患脚膝。
近又风气攻注,左臂疼痛,举动艰难。
一身四肢,不病者有几?以此贪冒荣禄,兼处剧繁,实知难济。
矧自权行府事以来,三致台谏上言,两烦朝廷起狱。
其他碌碌常事,亦无分寸可称。
盖其资材本自庸虚,加以精神日渐耗竭。
处之清职,则论议谋猷无一可取;擢以烦使,又心力疲惫自诉不能。
上赖圣慈怜悯,虽未欲遽弃于外,而臣自处,实所难安。
伏见侍从之班,交相出入。
昨吕溱、刘敞并请补外,不三数岁,今悉召归。
况如臣者,留之无所补,去之无所惜者哉。
欲望圣慈,矜臣此志,乞一外任差遣,得以养理衰残。
誓于余年,少图报效。
今取进止。
辞转给事中札子〈嘉祐四年二月〉
臣近曾陈乞外任差遣,伏蒙圣慈许臣解罢府事,兼授臣给事中。
臣本以庸虚,误蒙奖任,不能陈力。
况未及期,遽以衰病自求罢去,理当黜责,以励不才,岂宜非时,滥被恩赏?况臣权府之初,已蒙加以兼职,到今才及半年有余。
不因朝廷别有差使,只是自以疾病求罢,岂可又转一官?虽圣恩优厚,过宠衰残;而臣自揣量,无容滥受。
所有恩命,乞赐停寝,只许令臣归院供职,所贵少安疲病。
今取进止。
再辞转给事中札子〈嘉祐四年二月〉
臣近准阁门告报,蒙恩授臣给事中。
臣寻曾沥恳,乞赐停寝。
今准中书札子,奉圣旨,不许辞让,便令授告敕者。
臣本庸材,蒙陛下擢在翰苑。
言语侍从,既无所纳,以申报效;任以烦使,又自陈疲病,诉以不能。
然则如臣久冒宠荣,果堪何用?上赖圣君优容,未加黜责。
岂可授命之日,已蒙加职,不久罢去,又复转官?此臣所以惭惧徊徨,不敢即受也。
臣窃见前知府吕公弼差知益州,授枢密直学士,及公弼辞免不行,徙领郡牧,遂却只依旧充龙图阁直学士。
王素、蔡襄,并因方面之寄乃迁职。
是则罢府供职京师者,不当别有迁转,此近例也。
臣非敢饰伪,上烦圣聪,直以恩宠频并,理当辞避。
欲望圣慈,察臣无所堪用,矜臣能自揣量,俾寝新恩,免贻群议。
今取进止。
举吕公著自代状〈嘉祐四年二月〉
臣伏见司封员外郎、崇文院检讨吕公著,出自相门,躬履儒行。
学赡文富,器深识远。
而静默寡欲,有古君子之风。
用之朝廷,可抑浮俗;置在左右,必为名臣。
非惟臣所不如,实当今难得之士。
臣今举以自代。
进新修唐书表〈嘉祐五年七月戊戌为提举编修曾公亮作。
〉
臣公亮言:窃惟唐有天下,几三百年。
其君臣行事之始终,所以治乱兴衰之迹,与其典章制度之英,宜其粲然著在简册。
而纪次无法,详略失中,文采不明,事实零落。
盖百有五十年,然后得以发挥幽昧,补缉阙亡,黜正伪谬,克备一家之史,以为万代之传。
成之至难,理若有待。
臣某〈中谢。
〉伏惟尊号皇帝陛下,有虞、舜之智而好问,躬大禹之圣而克勤,天下平和,民物安乐。
而犹垂心积精,以求治要,日与鸿生旧学,讲论六经,考览前古。
以谓商、周以来,为国长久,惟汉与唐,不幸接乎五代,衰世之士,气力卑弱,言浅意陋,不足以起其文。
而使明君贤臣隽功伟烈,与夫昏虐贼乱祸根罪首,皆不足暴其善恶,以动人耳目。
诚不可以垂劝戒,示久远,甚可叹也。
乃因迩臣之有言,适契上心之所闵。
于是刊修官、翰林学士臣欧阳修,端明殿学士臣宋祁,与编修官、知制诰臣范镇,臣王畴,集贤校理臣宋敏求,秘书丞臣吕夏卿,著作佐郎臣刘羲叟等,并膺儒学之选,悉发秘府之藏,俾之讨论,共加删定,凡十有七年,成二百二十五卷。
其事则增于前,其文则省于旧。
至于名篇著目,有革有因,立传纪实,或增或损,义类凡例,皆有据依,纤悉纲条,具载别录。
臣公亮典司事领,徒费日月,诚不足以成大典,称明诏,无任惭惧战汗屏营之至。
辞转礼部侍郎札子〈嘉祐五年七月庚子〉
臣准阁门告报,蒙恩除臣礼部侍郎,令臣授告敕者。
臣伏思圣恩所及,必以臣近进《唐书》了毕,凡与修书官,并均睿泽。
窃缘臣与他修书官不同。
检会宋祁、范镇到局,各及一十七年,王畴一十五年,宋敏求、吕夏卿、刘羲叟并各十年已上。
内列传一百五十卷,并是宋祁一面刊修,一部书中三分居二。
范镇、王畴、吕夏卿、刘羲叟并从初置局便编纂故事,分成卷草,用功最多。
如臣者,盖自置局已十年后,书欲有成,始差入局,接续残零,刊撰纪、志六十卷。
是臣到局月日不多,用功最少。
今来一例受赏,臣实愧心。
兼臣自嘉祐二年蒙恩转谏议大夫,三年蒙恩加龙图阁学士,四年蒙恩转给事中,到今方及一年,岂可又以无功滥赏?臣不敢虚饰辞让,烦黩朝廷,理有不安,实难自默。
欲望圣慈,特寝新命。
今取进止。
再辞转礼部侍郎状右臣今月二十三日,奉被诏书一道,以臣乞寝新除礼部侍郎恩命不允事。
伏念臣出自孤寒,累蒙奖擢,职忝学士,官至给事中,前后所授恩命不少。
岂敢顿于此际,过饰伪辞,取好让之虚名,为有识之所诮?实以臣抚心内愧,不敢自欺。
盖以《唐书》置局已十余年,纂录垂就,臣最后至,接续分撰,卷数不多,用功最少,不敢与从初置局及在局年深用功勤劳人一例受赏。
所陈情实,皆有据依,不敢过言,冀为可信。
敢谓特烦诏谕,前例所无,上体圣恩,便合祗受。
而臣迫于恳悃,实所难安,夙夜徊徨,莫知所措。
若以臣虽无功效,不欲独遗,欲望圣慈稍加裁损,或于阶、勋、食邑一有所沾,俾臣得不过分,足以为荣。
臣若自欺不言,则冒宠虽多,为愧愈甚。
臣不胜激切战惧屏营之至。
谨具状陈乞以闻,伏候敕旨。
乞洪州第五札子〈嘉祐五年七月〉
臣猥以庸虚,过蒙奖擢,久列侍从,讫无补报。
年齿老大,疾病侵陵,听重目昏,聪明并耗,发白手颤,精力俱衰。
兼以父母坟茔,远在江外,未有得力子弟照管,诚心迫切。
臣自三四年来,累曾陈乞一外任差遣。
中间缘奉敕刊修《唐书》,未见次第,所以盘桓岁月,不敢再三坚请。
今来《唐书》已得了当,欲望圣慈差臣知洪州一次,所冀退养衰拙,兼便私茔。
取进止。
乞洪州第六状〈嘉祐五年〉右臣近沥恳私,上干睿听,以臣年衰多病,父母坟墓在远,无人照管,乞一次江西差遣,至今未蒙恩旨。
臣以病攻于外,事迫于中,既不自安,实难缄默,将期得请,不避烦言。
重念臣不幸少孤,先父远葬乡里,在吉州之吉水。
昨臣丁母忧日,又扶护归葬。
然臣方在忧祸,故事力有所不周。
臣但仰天长号,抚心自誓,只期服阕,便乞一江西差遣,庶几近便营缉。
至于种植松柏,置田招客,盖造屋宇,刻立碑碣之类,事难仓卒,冀于一二年间勉力可就。
当是时,乡人、父老、亲族、故旧,环列墓次,并闻臣言。
自臣除服还期,皆引领望臣归践前约。
而臣迁延荏苒,一住七年。
是臣欺罔幽明,贪恋荣禄,食言不信,罪莫大焉。
兼臣禀赋奇薄,衰羸多病,两目昏暗,已逾十年。
近又两耳重听,如物闭塞。
前患左臂疼痛,举动无力。
今年以来,又患右手指节拘挛。
至于须鬓萧飒,久已皤然。
臣自视形容如此,不惟不宜滥厕贤材英隽之士出入朝廷,以取笑于缙绅之列。
实虑早衰易殒,恐遂不得一尝素志,以为终身之恨。
臣自数年以来,虽累曾陈乞,而恳诚不至,天听未回。
亦向欲伺候《唐书》了毕,今者幸已成书上奏,其余所领,并是寻常职务,别无朝廷差委勾当未了事件。
臣是敢罄述愚衷,备尽微琐。
伏念臣本乏材能,初无阶援。
特蒙睿奖,拔自常流,置在侍从,殆今十有七年矣。
讫无补报,孤负恩荣。
伏望圣慈察臣心志凋零,形骸朽悴,闵臣昔当少壮,锐意立朝,今而衰退,一至于此,哀臣情实迫切,乞赐检会数年以来前后陈乞,特许与除知洪州一次。
臣虽疲惫,犹能遵奉诏条,修举常职,誓殚犬马之力,上酬天地之仁。
臣无任徊徨激切。
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乞洪州第七状〈嘉祐五年〉
右臣奉被今月二十一日诏书一道,以臣陈乞江西差遣宜不允者。
伏念臣早以孤贱,误玷恩荣。
而生禀拙艰,动罹谤咎。
往自河北,斥守滁阳,在外十年,遂至白首。
顷除忧制,还奉内朝。
幸蒙圣恩,收以桑榆,置之翰苑。
凡今仕宦光宠,孰不乐在朝廷;职任清优,顾亦无出禁近。
臣岂不思向之流落,引领欲还,而乃却蹈风波,彼投远外?此之愚计,岂近人情?盖以臣事迫心危,有不得已。
凡诸恳悃,尝具剖陈,不敢烦言,况已罄尽。
再念臣遭遇明圣,过被恩私,犬马无知,犹能报效。
而臣性既疏简,识非明敏,少以专学而自愚,不能趋世以济务。
效当求实,而安事虚名;才贵适时,而一无可用。
至于上所询访,时有论议,亦碌碌随众人,未尝有所建言。
纵令有之,亦不足采。
惟有文字,缪为流俗过称。
而自供职禁庭,殆今七载,属中外无事,文书甚简,不过月赴四五直,饱食甘寝,止撰青词、斋文一两通。
只此为臣所能,是臣事业,去之亦何阙于事,存之又奚补于时?将何以上烦睿慈,曲示恩意,特颁诏谕,前例所无。
捧读惊惭,继以感涕。
臣亦窃闻近日两制臣寮多求外任,彼皆材业有素,年齿方强,又无事于外方,可以且留供职。
惟臣材无可用,年又渐衰,外有私营,冀偿夙素。
欲望圣慈畀之一郡,使其志毕愿从。
若天幸余龄,未填沟壑,则遗簪旧物,尚或冀于见收;而疲马君轩,岂不知于有恋。
臣无任祈恩激切之至。
谨具状陈乞以闻,伏候敕旨。
辞侍读学士状〈嘉祐五年九月〉
右臣准阁门告报,蒙恩除臣兼侍读学士者。
窃以学士不宜兼侍读,臣于前岁已具陈论。
当时蒙恩,遂许辞免。
在于今日,岂宜复授?得非以方今经筵阙人,而臣在学士中,适当次补,圣恩优异,不忍独遗?臣以衰残,久尘禁署,已兼龙图阁学士。
而在院学士,多未有兼职。
况臣前已有言,理宜自践。
欲乞许臣只兼旧职,其经筵阙侍读,别赐除人。
所有诰敕,臣不敢祗受。
今取进止。
辞枢密副使表〈嘉祐五年十一月〉臣某言:伏奉制命,蒙恩特授臣依前礼部侍郎,充枢密副使,仍加食邑、实封,散官、勋、赐如故者。
成命始行,骤惊于众听;抚心增惧,曾莫以自容。
臣某〈中谢。
〉窃以枢要之司,朝廷慎选。
出纳惟允,实赞于万机;礼遇均隆,号称于二府。
顾任人之得失,常系国之重轻,苟非其材,所损不一。
伏念臣器能甚薄,风力不强。
少喜文辞,殆浮华而少实;晚勤古学,终迂阔以自愚。
而自遭逢盛明,擢在侍从。
间尝论天下之事,言出而众怨已归;思欲报人主之知,智短而万分无补。
徒厝危躬于祸咎,每烦圣造之保全。
既不适于时宜,惟可置之闲处。
故自叨还禁署,逮此七年,屡乞方州,几于十请。
沥愚诚而恳至,被明诏之丁宁。
虽大度并包,猥荷优容之赐;而群贤在列,敢怀希进之心?岂谒伏遇尊号皇帝陛下,急于求人,思以济治,因柄臣之并选,怜旧物以不遗。
然而致远之难,力不胜者必速其覆;量材不可,能自知者犹得为明。
敢冀睿慈,察其迫切,俾回涣渥,更选隽良。
如此,则器不假人,各适贤愚之分;物皆知报,何胜犬马之心。
谢枢密副使表〈嘉祐五年十一月〉
臣某言:伏奉制命,蒙恩特授臣依前官充枢密副使,寻具表陈免,蒙降批答不允、断来章者。
右枢虚府,充位宜求于隽贤;多士盈庭,误选乃先于庸妄。
既牢辞之靡获,徒冒宠而为忧。
臣某〈中谢。
〉伏念臣少本贱愚,初无志虑。
为小人之事,力不胜于负薪;程有司之文,学止期于干禄。
过被仁恩之乐育,早从英俊之并游。
遂叨侍从之流,久玷论思之地。
方时求治,殆无补于毫分;顾质早衰,况渐凋于齿发。
但思藏缩,敢望甄升?矧惟赞万事之机,必也极一时之选。
岂容滥得,猥以备员?当命令之始行,方惶惑以自失。
而睿恩至渥,召旨甚严。
莫谐恳避之诚,徒负贪荣之愧。
此盖伏遇尊号皇帝陛下,廓天地之量,垂日月之光。
怜朴直之无他,谓疲驽之可勉。
俾承阙乏,以效拙勤。
臣敢不奋励无能之姿,感激难逢之会。
职思其位,庶免于旷官;谋不以身,少期于报国。
辞参知政事表〈嘉祐六年八月〉
职参论道,宜极选于一时;授匪其人,实骇闻于众听。
恩荣所被,难安。
臣某〈中谢。
〉伏念臣本乏材能,徒缘幸会。
列于侍从,白首无闻;置在枢机,素餐已甚。
虽圣主之恩,天地曲示含容;而朝廷之事,毫厘动关利害。
岂止旷官之诮,每怀误国之忧。
矧惟政事之臣,实代天工之任。
俾之赞贰,宜择材贤。
伏望尊号皇帝陛下,收误奖之恩,广佥谐之访。
悯疲驽之已试,备见无庸;求俊于在廷,擢之不次。
俾获安于旧职,冀免速于罪辜。
报效之诚,殒糜后已。
谢参知政事表
赞贰国钧,参闻庙论,谓宜不次而选,冀得非常之材。
乃以叙迁,俾之承乏,误恩过被,诉让靡从。
臣某〈中谢。
〉伏念臣少迫贱贫,偶勤学问。
儒者博而寡要,况匪多闻;文章世之空言,岂能适用?徒以早遘亨嘉之会,骤蒙奖拔之私。
叨言语侍从之流,逮今逾纪;玷出纳枢机之任,初乏可称。
幸先弹理之未加,每欲逡巡而引去。
敢期睿眷,俾与政机,优以宠章,进其爵秩?望非意及,荣与忧并。
此盖伏遇尊号皇帝陛下,尧德聪明,禹躬勤俭,博求俊,以济治康。
谓臣既朴且愚,必能循于忠谨;虽庸而懦,尚可策其疲驽。
猥以备员,遂兹冒宠。
臣敢不益坚素守,自勉不强,惟殚犬马之劳,上答干坤之造。
辞明堂加恩表〈嘉祐七年九月〉
祭之为惠,虽泽贵乎均;而赏不因功,则士无以劝。
既难安于兢愧,敢自避于黩烦?臣某〈中谢。
〉伏念臣性本颛愚,学无师法,才不适当时之用,识不通治古之原。
误蒙圣知,擢自平进。
俾参国论,幸有蕴而得施;坐耗岁时,讫无称而取诮。
方惧素餐之责,敢怀滥得之心?属宗祀之有严,奉精之致孝。
陪一二大臣之后,既窃窥于盛仪;献千万岁寿之觞,获共庆于成礼。
然而赐之胙,蒙福已多;加以宠荣,在臣岂称?伏望尊号皇帝陛下,回高明之听,察恳至之诚。
推一人有庆之恩,务先于幽远;悯小器易盈之量,俾免于覆颠。
特收涣汗之行,仰冀曲全之造。
谢赐飞白并赐宴诗状〈嘉祐八年正月〉
右臣去月二十七日,伏蒙圣慈召赴天章阁观太宗、真宗御集,次赴宝文阁观御飞白书,赐以金花笺字,遂赐宴于群玉殿。
臣本出寒儒,遭逢盛旦,误被奖擢,参赞钧衡。
陛下忧勤万机,德被四海,边鄙不耸,年谷顺成,民物熙闲,圣心怡豫。
臣于此际,既得以尸素偷安,而又获亲侍清光。
便蕃恩锡,一时之盛事,千载之难遇,臣不胜至荣至幸,谨课成《召赴天章阁宝文阁观祖宗御集赐飞白群玉殿赐宴》五言八韵诗一首,随状上进。
干渎宸严,无任惶恐战汗屏营之至。
谢覃恩转户部侍郎表〈嘉祐八年英宗登极,四月上〉。
皇明继照,如日之升;睿泽滂流,溥天咸被。
时惟朽懦,亦玷光华。
臣某〈中谢。
〉伏念臣本以庸虚,仅知学问,识不周于往行,材莫逮于中人。
方其壮年,喜论时事。
名声滥得,招谤咎以偕来;荣宠逾涯,蹈忧危而亦至。
晚被先朝之误奖,俾陪二府之后尘。
居无补于休明,方自期于引避。
遽号弓而结恨,虽殒体以何追?伏遇皇帝陛下,奋发干刚,嗣承天统。
当茂业继文之始,乃欢讴归启之初。
宗社获安,人神洽庆。
矧惟新之号令,方无间于幽遐。
顾于兹时,其敢独异?俯从祗受,但益凌兢。
敢不勉励衰残,感遇今昔,更竭疲驽之效,庶申尘露之微。
谢皇太后表
嗣圣当天,法重离而正位;鸿恩浃物,均万国以同庥。
遂容尸素之臣,猥被优隆之渥。
臣某〈中谢。
〉伏念臣名虽学古,性实迂儒,徒诵习于《典》、《坟》,靡该通于今古。
爰从束发,遭会明时,蒙先帝之误知,与群英而并进。
紫枢黄阁,叨陪论道之司;白首丹心,徒有报群之志。
属缀衣之扬命,奉主鬯以承祧。
方推庆赐之行,遽荷便蕃之宠。
伏遇皇太后殿下坤元厚载,母道居尊,惟兹听览之初,务霈汪洋之泽。
臣敢不勉修职业,上副忧勤,送往事居,忘身尽节,庶展涓埃之效,少酬覆焘之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