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 列传第一百八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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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 列传第一百八十三 脱脱、阿鲁图等

○陆持之徐鹿卿赵逢龙赵汝腾孙梦观洪天锡黄师雍徐元杰孙子秀李伯玉

陆持之,字伯微,知荆门军九渊之子也。

七岁能为文。

九渊授徒象山之上,学者数百人,有未达,持之为敷绎之。

荆门郡治火,持之仓卒指授中程,九渊器之。

韩侂胄将用兵,持之忧时之怿,乃历聘时贤,将有以告,见徐谊于九江,时议防江,持之请择僚吏察地形,孰险而守,孰易而战,孰隘而伏,毋专为江守。

具言:"自古兴事造业,非有学以辅之,往往皆以血气盛衰为锐惰。 故三国、两晋诸贤,多以盛年成功名。 公更天下事变多矣,未举一事,而朝思夕惟,利害先入于中,愚恐其为之难也。"

谊怃然。

又之鄂谒薛叔似、项安世,之荆谒吴猎,争欲留之,寻皆谢归。

著书十篇,名《戆说》。

嘉定三年,试江西转运司预选,常平使袁燮荐于朝,谓持之议论不为空言,缓急有可倚仗。

不报。

豫章建东湖书院,连帅以书币强起持之长之。

嘉定十六年,宁宗特诏持之秘书省读书,固辞,不获。

既至,又诏以迪功郎入省,乞归,不许。

理宗即位,转修职郎,差干办浙西安抚司,以疾请致仕,特命改通直郎。

所著有《易提纲》、《诸经杂说》。

徐鹿卿,字德夫,隆兴丰城人。

博通经史,以文学名于乡,后进争师宗之。

嘉定十六年,廷试进士,有司第其对居二,详定官以其直抑之,犹置第十。

调南安军学教授。

张九成尝以直道谪居,鹿卿摭其言行,刻诸学以训。

先是周惇颐、程颢与其弟颐皆讲学是邦,鹿卿申其教,由是理义之学复明。

立养士纲条,学田多在溪峒,异时征之无艺,农病之,鹿卿抚恤,无逋租者。

其后盗作,环城屋皆毁,惟学宫免,曰:"是无挠我者。"

辟福建安抚司干办公事。

会汀、邵寇作,鹿卿赞画备御,动中机会。

避寇者入城,多方振济,全活甚众。

郡多火灾,救护有方。

会都城火,鹿卿应诏上封事,言积阴之极,其征为火,指言惑嬖宠、溺燕私、用小人三事尤切。

真德秀称其气平论正,有忧爱之诚心。

改知尤溪县。

德秀守泉,辟宰南安,鹿卿以不便养辞。

德秀曰:"道同志合,可以拯民,何惮不来?"鹿卿入白其母,欣然许之。

既至,首罢科敛之无名者,明版籍,革预借,决壅滞,达冤抑,邑以大治。

德秀寻帅闽,疏其政以劝列邑。

岁饥,处之有法,富者乐分,民无死徙。

最闻,令赴都堂审察。

以母丧去。

诏服阕赴枢密禀议,首言边事、楮币。

主管官告院,干办诸司审计司。

故相子以集英殿修撰食祠禄,又帮司农少卿米麦,鹿卿曰:"奈何为一人坏成法。"

持不可。

迁国子监主簿。

入对,陈六事,曰:"洗凡陋以起事功,昭劝惩以收主柄,清班著以储实才,重藩辅以蔽都邑,用闽、越舟师以防海,合东南全力以守江。"

上皆嘉纳。

改枢密院编修官,权右司,赞画二府,通而守法。

会右史方大琮、编修刘克庄、正字王迈以言事黜,鹿卿赠以诗,言者并劾之,太学诸生作《四贤诗》。

知建昌军,未上,而崇教、龙会两保与建黎原、铁城之民修怨交兵,鹿卿驰书谕之,敛手听命。

既至,则宽赋敛,禁掊克。

汰赃滥,抑强御,恤寡弱,黥黠吏,训戍兵,创百丈砦,择兵官,城属县,治行大孚,田里歌诵。

督府横取秋苗斛面,建昌为米五千斛。

鹿卿争之曰:"守可去,米不可得。"

民恐失鹿卿,请输之以共命。

鹿卿曰:"民为守计则善矣。 守独不为民计乎?"卒争以免。

召赴行在,将行,盗发南丰,捕斩渠首二十人,余不问。

擢度支郎官兼右司。

入对,极陈时敝。

改侍右郎官兼敕令删修官,兼右司。

鹿卿又言当时并相之敝。

宰相以甘言诱鹿卿,退语人曰:"是牢笼也,吾不能为宰相私人。"

言者以他事诋鹿卿,主管云台观。

越月,起为江东转运判官。

岁大饥,人相食,留守别之杰讳不诘,鹿卿命掩捕食人者,尸诸市。

又奏援真德秀为漕时拨钱以助振给,不报。

遂出本司积米三千余石减半贾以粜,及减抵当库息,出缗钱万有七千以予贫民,劝居民收字遗孩,日给钱米,所活数百人。

宴集不用乐。

会岳珂守当涂,制置茶盐,自诡兴利,横敛百出,商旅不行,国计反屈于初。

命鹿卿核之,吏争窜匿。

鹿卿宽其期限,躬自钩考,尽得其实。

珂辟置贪刻吏,开告讦以罔民,没其财,民李士贤有稻二千石,囚之半岁。

鹿卿悉纵舍而劝以其余分,皆感泣奉命。

珂罢,以鹿卿兼领太平,仍暂提举茶盐事。

弛苛征,蠲米石、芜湖两务芦税。

江东诸郡飞蝗蔽天,入当涂境,鹿卿露香默祷,忽飘风大起,蝗悉度淮。

之杰密请移鹿卿浙东提点刑狱,加直秘阁兼提举常平。

鹿卿言罢浮盐经界硷地,先撤相家所筑,就捕者自言:"我相府人。"

鹿卿曰:"行法必自贵近始。"

卒论如法。

丞相史弥远之弟通判温州。

利韩世忠家宝玩,籍之,鹿卿奏削其官。

初,鹿卿檄衢州推官冯惟说决婺狱,惟说素廉平,至则辨曲直,出淹禁。

大家不快其为,会乡人居言路,乃属劾惟说。

州索印纸,惟说笑曰:"是犹可以仕乎?"自题诗印纸而去。

衢州郑逢辰以缪举,鹿卿以委使不当,相继自劾,且共和其诗。

御史兼二人劾罢之。

及知泉州,改赣州,皆辞。

迁浙西提点刑狱、江淮都大坑冶,皆以病固辞,遂主管玉局观。

及召还,又辞,改直宝章阁知宁国府,提举江东常平,又辞。

淳祐三年,以右司召,犹辞。

丞相杜范遗书曰:"直道不容,使人击节。 君不出,岂以冯惟说故耶?惟说行将有命矣。"

鹿卿乃出。

擢太府少卿兼右司。

入对,请定国本、正纪纲、立规模,"时事多艰,人心易摇,无独力任重之臣,无守节伏义之士,愿蚤决大计"。

上嘉纳之。

兼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兼崇政殿说书。

逾年,兼权吏部侍郎。

时议使执政分治兵财,鹿卿执议不可。

以疾丐祠,迁右文殿修撰、知平江府兼发运副使。

力丐祠,上谕丞相挽留之。

召权兵部侍郎,固辞,上令丞相以书招之,鹿卿至,又极言君子小人,切于当世之务。

兼国子祭酒,权礼部侍郎,兼同修国史,兼实录院同修撰,兼侍讲,兼权给事中。

鹿卿言"琐闼之职无所不当问,比年命下而给舍不得知,请复旧制"。

从之。

上眷遇TR笃而忌者浸多,有撰伪疏托鹿卿以传播,历诋宰相至百执事,鹿卿初不知也,遂力辨上前,因乞去,上曰:"去,则中奸人之计矣。"

令临安府根捕,事连势要,狱不及竟。

迁礼部侍郎。

累疏告老,授宝章阁待制、知宁国府,而引年之疏五上,不允,提举鸿禧观,遂致仕,进华文阁待制。

卒,遗表闻,赠四官。

鹿卿居家孝友,喜怒不形,恩怨俱泯,宗族乡党,各得欢心。

居官廉约清峻,豪发不妄取,一庐仅庇风雨。

所著有《泉谷文集》、奏议、讲义、《盐楮议政稿》、《历官对越集》,手编《汉唐文类》、《文苑菁华》,谥清正。

赵逢龙,字应甫,庆元之鄞人。

刻苦自修,为学淹博纯实。

登嘉定十六年进士第。

授国子正、太学博士,历知兴国、信、衢、衡、袁五州,提举广东、湖南、福建常平。

每至官,有司例设供张,悉命撤去,日具蔬饭,坐公署,事至即面问决遣。

为政务宽恕,抚谕恻怛,一以天理民彝为言,民是以不忍欺。

居官自常奉外,一介不取。

民赋有逋负,悉为代输。

尤究心荒政,以羡余为平籴本。

迁将作监,拜宗正少卿兼侍讲。

凡道德性命之蕴,礼乐刑政之事,缕缕为上开陈。

疏奏甚众,稿悉焚弃。

年八十有八终于家。

逢龙家居讲道,四方从游者皆为钜公名士。

丞相叶梦鼎出判庆元,修弟子礼,常谓师门庳陋,欲市其邻居充拓之。

逢龙曰:"邻里粗安,一旦惊扰,彼虽勉从,我能无愧于心!"逢龙寡嗜欲,不好名,扬历日久,泊然不知富贵之味。

或问何以裕后,逢龙笑曰:"吾忧子孙学行不进,不患其饥寒也。"

赵汝腾,字茂实,宗室子也。

居福州。

宝庆二年进士。

历官差主管礼、兵部架阁,迁籍田令,召试馆职,授秘书省正字,升校书郎,寻升秘书郎兼史馆校勘。

轮对,言节用先自乘舆宫掖始。

兼玉牒所检讨官,以直焕章阁知温州,进直徽猷阁、江东提点刑狱,又进直宝文阁,差知婺州。

召赴阙,迁起居舍人,兼权中书舍人,升起居郎,时暂兼权吏部侍郎,兼国史编修、实录检讨,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兼侍讲,迁吏部侍郎兼侍讲,权工部尚书兼权中书舍人,皆兼同修撰,以左司谏陈垓论罢。

召为礼部尚书兼给事中,兼修国史、实录院修撰。

入奏,言:"前后奸谀之臣,伤善害贤,自取穹官要职,何益于陛下,而深损于圣德。 兴利之臣,移东就西,顺适宫禁,自遂溪壑无厌之欲,何益于陛下,而深戕于国脉。 则陛下私惠群小之心,可以息矣。"

又言:"陛下有用君子之名,无用君子之实。"

兼直学士院,拜翰林学士兼知制诰,兼侍读。

辞归故里,累召,力辞,以龙图阁学士知绍兴府、浙东安抚使。

召至阙,以端明殿学士提举佑神观,兼翰林学士承旨,知泉州、知州南外宗正事,复提举佑神观兼侍读。

兼翰林学士承旨。

景定二年,卒,遗表上,特赠四官。

孙梦观,字守叔,庆元府慈溪人。

宝庆二年进士。

调桂阳军教授、浙西提举司干办公事,差主管吏部架阁文字,为武学谕。

轮对,言:"人主不容有所惮,尤不容有所玩,惮则有言而不能容,玩则虽容其言而不能用。"

力请外,添差通判严州,主管崇道观,召为武学博士、太常寺丞兼诸王宫大小学教授,大宗正丞兼屯田郎官、将作少监。

知嘉兴府,仍旧班兼右司郎官、将作监。

转对,极言:"风宪之地,未闻有十八疏攻一竦者。 封驳之司,未闻有三舍人不肯草制者。 道揆不明,法守滋乱,天下之权将有所寄,而倒持之患作。"

当路者滋不悦。

出知泉州兼提举市舶,改知宁国府。

蠲逋减赋,无算泛入者尽籍于公帑。

户部遣官督赋,急若星火,阖郡皇骇,莫知为计。

梦观曰:"吾宁委官以去,毋宁病民以留。"

力丐祠,且将以府印牒所遣官,所遣官闻之夜遁。

他日梦观去宁国,人言之为之流涕。

丞相董槐召还,帝问江东廉吏,槐首以梦观对,帝说,乃迁司农少卿兼资善堂赞读。

轮对,谓:"今内外之臣,恃陛下以各遂其私,而陛下独一无可恃,可为寒心!"次论:"郡国当为斯民计,朝廷当为郡国计。 乞命大臣应自前主计之臣夺州县之利而归版曹者,复归所属,庶几郡国蒙一分之宽,则斯民亦受一分之赐。"

帝善其言。

迁太府卿、宗正少卿,兼给事中、起居舍人、起居郎。

八上章辞免,以监察御史吴燧论罢,直龙图阁与祠,授秘阁修撰、江淮等路提点铸钱司公事。

甫至官,即复召为起居郎兼侍右侍郎、给事中兼赞读,兼国子祭酒,权吏部侍郎。

奏事抗论益切,以宠赂彰、仁贤逝、货财偏聚为言,且谓"未易相之前,敝政固不少;既易相之后,敝政亦自若。"

在廷之士皆危之。

梦观曰:"吾以一布衣蒙上恩至此,虽捐躯无以报,利钝非所计也。"

力求补外,以集英殿修撰知建宁府。

蠲租税,省刑罚,郡人徐清叟、蔡抗以为有古循吏风。

民有梦从者甚郡,迎祠山神,出视之则梦观也。

俄而梦观得疾,口授遗表,不忘规谏,遂卒。

帝悼惜久之,赙银帛三百。

梦观退然若不胜衣,然义所当为,奋往直前;其居败屋数间,布衣蔬食,而重名节云。

洪天锡,字君畴,泉州晋江人。

宝庆二年进士。

授广州司法。

长吏盛气待僚属,天锡纠正为多。

丁内艰,免丧,调潮州司理。

势家夺民田,天赐言于守,还之。

帅方大琮辟真州判官,留置幕府。

改秩知古田县。

行乡饮酒礼。

邑剧,牒诉猥多,天锡剖决无留难。

有倚王邸势杀人者,诛之不少贷。

调通判建宁府。

大水,擅发常平仓振之。

擢诸司粮料院,拜监察御史兼说书。

累疏言:"天下之患三:宦官也,外戚也,小人也。"

劾董宋臣、谢堂、厉文翁,理宗力护文翁,天锡又言:"不斥文翁,必为王府累。"

上令吴燧宣谕再三,天锡力争,谓:"贵幸作奸犯科,根柢蟠固,乃迟回护惜,不欲绳以法,势焰愈张,纪纲愈坏,异时祸成,虽欲治之不可得矣。"

上又出御札,俾天锡易疏,欲自戒饬之。

天锡又言:"自古奸人虽凭怙,其心未尝不畏人主之知,苟知之而止于戒饬,则凭怙愈张,反不若未知之为愈也。"

章五上,出关待罪。

诏二人已改命,宋臣续处之。

天锡言:"臣留则宋臣去,宋臣留则臣当斥,愿早赐裁断。"

越月,天雨土,天锡以其异为蒙,力言阴阳君子小人之所以辨,又言修内司之为民害者。

蜀中地震,浙、闽大水,又言:"上下穷空,远近怨疾,独贵戚巨阉享富贵耳。 举天下穷且怨,陛下能独与数十人者共天下乎?"会吴民仲大论等列诉宋臣夺其田,天锡下其事有司,而御前提举所移文谓田属御庄,不当白台,仪鸾司亦牒常平。

天锡谓:"御史所以雪冤,常平所以均役,若中贵人得以控之,则内外台可废,犹为国有纪纲乎?"乃申劾宋臣并卢允升而枚数其恶,上犹力护之。

天锡又言:"修内司供缮修而已,比年动曰‘御前’,奸赃之老吏,迹捕之凶渠,一窜名其间,则有司不得举手,狡者献谋,暴者助虐,其展转受害者皆良民也。 愿毋使史臣书之曰:‘内司之横自今始。 ’"疏上至六七,最后请还御史印,谓:"明君当为后人除害,不当留患以遗后人。 今朝廷轻给舍台谏,轻百司庶府,而北司独重,仓卒之际,臣实惧焉。"

言虽不果行,然终宋世阉人不能窃弄主威者,皆天锡之力,而天锡亦自是去朝廷矣。

改大理少卿,再迁太常,皆不拜。

改广东提点刑狱,五辞。

明年,起知潭州,久之始至官。

戢盗贼,尊先贤,逾年大治。

直宝谟阁,迁广东转运判官,决疑狱,劾贪吏,治财赋,皆有法。

召为秘书监兼侍讲,以聩辞,升秘阁修撰、福建转运副使,又辞。

度宗即位,以侍御史兼侍读召,累辞,不许,在道间,监察御史张桂劾罢之。

乃疏所欲对病民五事:曰公田,曰关子,曰银纲,曰盐钞,曰赋役。

又言:"在廷无严惮之士,何以寝奸谋?遇事无敢诤之臣,何以临大节?人物稀疏,精采销耎,隐惰惜已者多,忘身徇国者少。"

进工部侍郎兼直学士院,加显文阁待制、湖南安抚使、知潭州,改潭州,皆力辞。

又明年,改福建安抚使,力辞,不许。

亭户买盐至破家陨身者,天锡首罢之,民作佛事以报。

罢荔枝贡。

召为刑部尚书,诏宪守之臣趣行无虚日,不起。

久之,进显文阁直学士,提举太平兴国宫,三降御札趣之,又力辞。

逾年,进华文阁直学士,仍旧宫观,寻致仕,加端明殿学士,转一官。

疾革,草遗表以规君相。

上震悼,特赠正议大夫,谥文毅。

天锡言动有准绳,居官清介,临事是非不可回折。

所著奏议、《经筵讲义》,《进故事》、《通祀辑略》、《味言发墨》、《阳岩文集》。

黄师雍,字子敬,福州人。

少从黄斡学。

入太学。

宝庆二年,举进士。

诏为楚州官属。

出盗贼白刃之冲,不畏不慑。

李全反状已露,师雍密结忠义军别部都统时青图之,谋泄,全杀青,师雍不为动,全亦不加害。

秩满,朝议褒异,师雍耻出史弥远门,不往见之。

调婺州教授,学政一以吕祖谦为法。

李完勉、赵必愿、赵汝谈皆荐之。

师雍慕徐侨有清望,欲谒之,会其有召命,师雍曰:"今不可往也。"

侨闻而贤之,至阙,以其学最闻,宗勉在政府,力言于丞相乔行简,行简已许以朝除。

师雍以书见行简,劝其归老,行简不悦,宗勉之请遂格。

知遂之龙溪,转运使王伯大上其邑最。

行简罢,宗勉与史嵩之入相,召师雍审察,将至而宗勉卒。

嵩之延师雍,密示相亲意,师雍不领;迁粮料院,又曰:"料院与相府密迩,所以相处。"

师雍亦不领。

嵩之独相,权势浸盛,上下惧祸,未有发其奸者。

博士刘应起首疏论嵩之,帝感悟,思逐嵩之。

师雍与应起相善,故嵩之疑师雍左右之,讽御史梅杞击师雍,差知兴化军,旋夺之,改知邵武军。

及应起为监察御史,师雍迁宗正寺簿,寻亦拜监察御史。

首疏削金渊秩,送外居住。

再疏斥赵纶、项容孙、史肯之。

嵩之终丧,正言李昴英、殿中侍御史章琰共疏乞窜斥之,师雍亦上疏论列,帝感悟,即其日诏勒令致仕。

权直舍人院刘克庄封还词头,乞畀嵩之以贴职如宰臣去国故事,遂得守金紫光禄大夫、观文殿学士致仕。

议者曰:"大夫,官也。 观文,职也。 元降御笔但云‘守官’,无‘本官职’之辞。 观文之命,自克庄启之。 朋邪顾望,不可赦。"

师雍遂劾克庄临事失身犯义,免所居官,琰亦继劾克庄,师雍又乞籍嵩之家隶张叔仪,皆从之。

未几,昴英劾临安尹赵与TP及执政,琰亦劾执政,帝怒昴英并及琰。

郑采乘间劾琰、昴英,又嗾同列再疏,以昴英属某人,琰属师雍。

师雍毅然不从,独击叶阊乃与TP腹心。

琰、昴英去国,采于是荐周坦、叶大有入台,首劾程公许、江万里,善类日危矣。

未逾月,坦攻参政吴潜去,陈垓为监察御史,时采、与TP、坦、垓、大有合为一,师雍独立。

采恶之尤甚,思所以去师雍,未得,招四人共谋之。

会大旱求言,应招者多指采、坦等为起灾之由,牟子才、李伯玉、卢钺语尤峻。

坦等伪撰匿名书,诬三士,师雍榻前辨,谓:"匿名书条令所禁,非公论也,不知何为至前。"

因发其伪撰之迹。

适钺疏誉师雍,采乃以钺附师雍,帝不听,擢师雍左司谏。

未几,采入政府,谢方叔、赵汝腾疏其奸,采遂罢去。

师雍与丞相郑清之故同舍,然以劾刘用行、魏岘皆清之亲故,清之不乐。

坦喜曰:"吾得所以去之矣。"

遣其妇日造清之妻,谮曰:"彼去用行、岘,乃去丞相之渐也。"

帝将以师雍为侍御史,清之曰:"如此,则臣不可留。"

迁起居舍人兼侍讲,即力丐去。

清之犹冀师雍少贬,师雍曰:"吾欲为全人。"

终不屈。

数月,坦卒劾师雍及高斯得俱罢。

久之,以直宝文阁奉祠,陈垓又嗾同列寝之。

清之卒,起师雍为左史,既而改江西转运使,迁礼部侍郎,命下而卒于江西官舍。

师雍简淡寡欲,靖厚有守,言若不出口,而于邪正之辨甚明,视外物轻甚,故博采公论,当官而行,爱护名节,无愧师友云。

徐元杰,字仁伯,信州上饶人。

幼颖悟,诵书日数千言,每冥思精索。

闻陈文蔚讲书铅山,实朱熹门人,往师之。

后师事真德秀。

绍定五年,进士及第。

签书镇东军节判官厅公事。

嘉熙二年,召为秘书省正字,迁校书郎。

奏否泰、剥复之理,因及右辖久虚,非骨鲠耆艾,身足负荷斯世者,不可轻畀。

又言皇子竑当置后及蚤立太子,乞蚤定大计。

时谏官蒋岘方力排竑置后之说,遂力请外,不许,即谒告归,丐祠,章十二上。

三年,迁著作佐郎兼兵部郎官,以疾辞。

差知安吉州,辞。

召赴行在奏事,辞益坚。

淳祐元年,差知南剑州。

会峡阳寇作,擒渠魁八人斩之。

余释不问。

父老或相语曰:"侯不来,我辈鱼肉矣。"

郡有延平书院,率郡博士会诸生亲为讲说。

民讼,率呼至以理化诲,多感悦而去。

输苗听其自概,阖郡德之。

丁母忧去官,众遮道跪留。

既免丧,授侍左郎官。

言敌国外患,乞以宗社为心。

言钱塘驻跸,骄奢莫尚,宜抑文尚质。

兼崇政殿说书,每入讲,必先期斋戒。

尝进仁宗诏内降指挥许执奏及台谏察举故事为戒,语多切宫壶。

拜将作监,进杨雄《大匠箴》,陈古节俭。

时天久不雨,转对,极论《洪范》天人感应之理及古今遇灾修省之实,辞益忠恳。

丞相史嵩之丁父忧,有诏起复,中外莫敢言,惟学校叩阍力争。

元杰时适轮对,言:"臣前日晋侍经筵,亲承圣问以大臣史嵩之起复,臣奏陛下出命太轻,人言不可沮抑。 陛下自尽陛下之礼,大臣自尽大臣之礼,玉音赐俞,臣又何所容喙。 今观学校之书,使人感叹。 且大臣读圣贤之书,畏天命,畏人言。 家庭之变,哀戚终事,礼制有常。 臣窃料其何至于忽送死之大事,轻出以犯清议哉!前日昕庭出命之易,士论所以凛凛者,实以陛下为四海纲常之主,大臣身任道揆,扶翊纲常者也。 自闻大臣有起复之命,虽未知其避就若何,凡有父母之心者莫不失声涕零,是果何为而然?人心天理,谁实无之,兴言及此,非可使闻于邻国也。 陛下乌得而不悔悟,大臣乌得而不坚忍?臣恳恳纳忠,何敢诋讦,特为陛下爱惜民彝,为大臣爱惜名节而已。"

疏出,朝野传诵,帝亦察其忠亮,每从容访天下事,以筵益申前议。

未几,夜降御笔黜四不才台谏,起复之命遂寝。

元老旧德次第收召,元杰亦兼右司郎官,拜太常少卿,兼给事中、国子祭酒,权中书舍人。

杜范入相,复延议军国事。

为书无虑数十,所言皆朝廷大政,边鄙远虑。

每裁书至宗社隐忧处,辄阁笔挥涕,书就随削稿,虽子弟无有知者。

六月朔,轮当侍立,以暴疾谒告。

特拜工部侍郎,随乞纳,诏转一官致仕。

夜四鼓。

遂卒。

先,元杰未死之一日,方谒左丞相范钟归,又折简察院刘应起,将以冀日奏事。

是夕,俄热大作,诘朝不能造朝,夜烦愈甚,指爪忽裂,以死。

朝绅及三学诸生往吊,相顾骇泣。

讣闻,帝震悼曰:"徐元杰前日方侍立,不闻有疾,何死之遽耶?"亟遣中使问状,赙赠银绢二百计。

已而太学诸生伏阙诉其为中毒,且曰:"昔小人有倾君子者,不过使之自死于蛮烟瘴雨之乡,今蛮烟瘴雨不在领海,而在陛下之朝廷。 望奋发睿断,大明典刑。"

于是三学诸生相继叩阍讼冤,台谏交疏论奏,监学官亦合辞闻于朝。

二子直谅、直方乞以恤典充赏格。

有旨付临安府逮医者孙志宁及常所给使鞫治。

既又改理寺,诏殿中侍御史郑采董之,且募告者赏缗钱十万、官初品。

大理寺正黄涛谓伏暑证,二子乞斩涛谢先臣。

然狱迄无成,海内人士伤之,帝悼念不已,赐官田五百亩、缗钱五千给其家。

赐谥忠愍。

孙子秀,字元实,越州余姚人。

绍定五年进士。

调吴县主簿。

有妖人称"水仙太保",郡守王遂将使治之,莫敢行,子秀奋然请往,焚其庐,碎其像,沈其人于太湖,曰:"实汝水仙之名矣。"

妖遂绝。

日诣学宫与诸生讨论义理。

辟淮东总领所中酒库,檄督宜兴县围田租。

既还,白水灾,总领恚曰:"军饷所关,而敢若此,独不为身计乎?"子秀曰:"何敢为身计,宁罪去尔。"

力争之,遂免。

调滁州教授,至官,改知金坛县。

严保伍,厘经界,结义役,一切与民休息。

讼者使赍牒自诣里正,并邻证来然后行,不实者往往自匿其牒,惟豪黠者有犯,则痛绳不少货。

淮民流入以万计,振给抚恤,树庐舍,括田使耕,拔其能者分治之。

崇学校,明教化,行乡饮酒礼。

访国初茅山书院故址,新之,以待远方游学之士。

通判庆元府,主管浙东盐事。

先是,诸场盐百袋附五袋,名"五厘盐",未几,提举官以为正数,民困甚,子秀奏蠲之。

辟干办行在诸司粮料院。

衢州冠作,水冒城郭,朝廷择守,属子秀行。

子秀谓捕贼之责,虽在有司,亦必习土俗之人,乃能翦其凭依,裁其奔突。

乃立保伍,选用土豪,首旌常山县令陈谦亨、寓士周还淳等捍御之劳,且表于朝,乞加优赏,人心由是竞劝。

未几,盗复起江山、玉山间,甫七日,而众禽四十八人以来。

终子秀之任,贼不复动,水潦所及,则为治桥梁,修堰闸,补城壁,浚水原,助葺民庐,振以钱米,招通邻籴。

奏蠲秋苗万五千石有奇,尽代纳其夏税,并除公私一切之负;坍溪沙壅之田,请于朝,永蠲其税,民用复苏。

南渡后,孔子裔孙寓衢州,诏权以衢学奉祀,因循逾年,无专飨之庙。

子秀撤废佛寺,奏立家庙如阙里。

既成,行释菜礼。

以政最迁太常丞,以言罢。

未几,迁大宗正丞,迁金部郎官。

金部旧责州郡以必不可辨之泛数,吏颠倒为奸欺。

子秀日夜讨论,给册转递以均其输,人人如债切身,不遣一字而输足。

迁将作监、淮东总领,辞。

改知宁国府,辞。

为左司兼右司,再兼金部。

与丞相丁大全议不合,去国。

差知吉州,寻镌罢。

时嬖幸朱熠凡三劾子秀。

开庆元年,为浙西提举常平。

先是,大全以私人为之,尽夺亭民盐本钱,充献羡之数;不足,则估籍虚摊。

一路骚动,亭民多流亡。

子秀还前政盐本钱五十余万贯,奏省华亭茶盐分司官,定衡量之非法多取者,于是流徙复业。

徙浙西提点刑狱兼知常州。

淮兵数百人浮寓贡院,给饷不时,死者相继,子秀请于朝,创名忠卫军,置砦以居,截拨上供赡之。

盗劫吴大椿,前使者讳其事,诬大椿与兄子焴争财,自劫其家,追毁大椿官,编置千里外,徙黥其臧获。

子秀廉得实,乃悉平反之。

寻以兼郡则行部非便,得请专臬事。

击贪举廉,风采凛然,犴狱为清。

进大理少卿,直华文阁、浙东提点刑狱兼知婺州。

婺多势家,有田连阡陌而无赋税者,子秀悉核其田,书诸牍,势家以为厉己,嗾言者罢之。

寻迁湖南转运副使,以迎养非便辞,移浙西提点刑狱。

子秀冒暑周行八郡三十九县,狱为之清。

安吉州有妇人诉人杀其夫与二仆,郡守捐赏万缗,逮系考掠十余人,终莫得其实。

子秀密访之,乃妇人赂宗室子杀其夫,仆救之,并杀以灭口。

一问即伏诛,又释伪会之连逮者,远近称为神明。

初,狱讼之滞,皆由期限之不应。

使者下车,或亲书戒州县勿违,而违如故,则怒之。

怒之,改匣,又违则又重怒之,至再三。

而专卒四出,巡尉等司缴限抱匣费不赀,则其势必违。

子秀与州县约,到限者径诣庭下,吏不得要索,亦无违者。

其后创循环总匣属各州主管官,凡管内诸司报应皆并入匣,一日一遣,公移则又总实于匣以往。

于是事无小大,纤悉毕具,而风闻者反谓专卒凌州县,劾罢之,子秀笑而已。

移江东提点刑狱。

度宗即位,进太常少卿兼右司,寻兼知临安府,以言罢。

起知婺州,卒。

子秀少从上虞刘汉弼游,磊落英发,抵掌极谈,神采飞动。

与人交久而益亲,死生患难,营救不遗力。

闻一善则手录之。

李伯玉,字纯甫,饶州余干人。

端平二年,进士第二。

初名诚,以犯理宗潜讳更今名。

授观察推官、太学正兼庄文府教授、太学博士。

召试馆职,历诋贵戚大臣,直声暴起。

改校书郎,奏言:"台评迎合上意,论罢尤焴、杨栋、卢钺三人,忠邪不辨,乞同罢。"

帝不允。

监察御史陈垓连劾罢之。

奉云台祠,差知南康军,迁著作佐郎兼沂靖惠王府教授,兼考功郎官,兼尚书右司员外郎。

引故事弹台臣萧隶来,迁著作郎。

帝怒,降两官罢叙。

复知邵武军,改湖北提点刑狱,移福建,迁尚右郎官。

侍御史何梦然论伯玉乃吴潜之死党,奉祀,迁福建提举常平、淮西转运判官。

召赴经筵,迁考功郎兼太子侍读,拜太府少卿、秘书少监、起居郎、工部侍郎。

度宗即位,兼侍讲,权礼部侍郎,升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

贾似道尝集百官议事,忽厉声曰:"诸君非似道拔擢,安得至此!"众默然莫敢应者,伯玉答曰:"伯玉殿试第二名,平章不拔擢,伯玉地步亦可以至此。"

似道虽改容而有怒色。

既退,即治归。

以显文阁待制知隆兴府,右正言黄万石论罢。

召入觐,擢权礼部尚书兼侍读。

似道益专国柄,帝以伯玉旧学,进之卧内,相对泣下,欲用以参大政,似道益忌之,而伯玉寻病卒。

伯玉尝请罢童子科,以为非所以成人材,厚风俗。

赵汝腾尝荐八士,各有品目,于伯玉曰"铜山铁壁"。

立朝风节,大较似之。

所著有《斛峰集》。

论曰:陆持之学足以承其家,而不幸蚤丧,徐鹿卿论议明达,克施有政,赵逢龙之清操,汝腾之不挠,孙梦观之平直,洪天锡、黄师雍、徐元杰、李伯玉皆悉心直言,不避权势,孙子秀政绩著见,皆当时之杰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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