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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弥远郑清之史嵩之董槐叶梦鼎马廷鸾
史弥远,字同叔,浩之子也。
淳熙六年,补承事郎。
八年,转宣义郎,铨试第一,调建康府粮料院,改沿海制置司干办公事。
十四年,举进士。
绍熙元年,授大理司直。
二年,迁太社令。
三年,迁太常寺主簿,以亲老请祠,主管冲佑观。
丁父忧。
庆元二年,复为大理司直,寻改诸王宫大小学教授。
轮对,乞旌廉洁之士,推举荐之赏;浚沟洫,固堤防,实仓廪,均赋役,课农桑,禁末作,为水旱之备;葺城郭,修器械,选将帅,练士卒,储粟谷,明烽燧,为边鄙之防。
丞相京镗屏左右曰:"君他日功名事业过镗远甚,愿以子孙为托。"
四年,授枢密院编修官,迁太常丞,寻兼工部郎官,改刑部。
六年,改宗正丞。
丐外,知池州。
嘉泰四年,提举浙西常平。
开禧元年,授司封郎官兼国史编修、实录检讨,迁秘书少监,迁起居郎。
二年,兼资善堂直讲。
韩侂胄建开边之议,以坚宠固位,已而边兵大衄,诏在位者言事,弥远上疏曰:"今之议者,以为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此为将之事,施于一胜一负之间,则可以争雄而捷出。 若夫事关国体、宗庙社稷,所系甚重,讵可举数千万人之命轻于一掷乎?京师根本之地,今出戍既多,留卫者寡,万一盗贼窃发,谁其御之?若夫沿江屯驻之兵,各当一面,皆所以拱护行都,尤当整备,继今勿轻调发,则内外表里俱有足恃,而无可伺之隙矣。 所遣抚谕之臣,止令按历边陲,招集逋寇,戒饬将士,固守封圻。 毋惑浮言以挠吾之规,毋贪小利以滋敌之衅,使民力愈宽,国势愈壮,迟之岁月,以俟大举,实宗社无疆之福。"
奏方具,客曰:"侂胄必以奏议占人情,太夫人年高,能无贻亲忧乎?"弥远曰:"时事如此,言入而益于国,利于人,吾得罪甘心焉。"
封鄞县男兼权刑部侍郎。
三年,改礼部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仍兼刑部。
兵端既开,败衄相属,累使求和,金人不听。
都城震摇,宫闱疑惧,常若祸在朝暮,然皆畏侂胄莫敢言。
弥远力陈危迫之势,皇子询闻之,亟具奏,乃罢侂胄并陈自强右丞相。
既而台谏、给舍交章论驳,侂胄乃就诛。
召弥远对延和殿,帝欲命为签书枢密院事,力辞,乃迁礼部尚书兼国史实录院修撰。
询立为太子,兼詹事,遣使诣金求和,金人以大散隔牙二关、濠州来归,疏奏:"今两淮、襄、汉沿边之地,疮痍未瘳,军实未充。 当勉厉将帅,尽吾委寄之诚;简阅士卒,核其尺籍之阙。 缮城堡,葺器械,储糗粮。 当聘使既通之后,常如干戈未定之日,推择帅守以壮藩屏之势,奖拔智勇以备缓急之求。"
拜同知枢密院事兼太子宾客,进封伯。
嘉定元年,迁知枢密院事,进奉化郡侯兼参知政事,拜右丞相兼枢密使兼太子少傅,进开国公。
丁母忧,归治葬,太子请赐第行在,令就第持服,以便咨访。
二年,以使者趣行急,乃就道,起复右丞相兼枢密使兼太子少师。
四年,落起复。
雪赵汝愚之冤,乞褒赠赐谥,厘正诬史,一时伪学党人朱熹、彭龟年、杨万里、吕祖俭虽已殁,或褒赠易名,或录用其后,召还正人故老于外。
十四年,赐家庙祭器。
宁宗崩,拥立理宗,于是拜太师,依前右丞相兼枢密使,进封魏国公,六辞不拜,因乞解机政,归田里,亟出关,帝从之。
实庆二年,拜少师,赐玉带。
劝上倾心顺承以事太后,力学修德以答皇天眷祐,以副四海归戴。
绍定元年,上太后尊号,拜太傅,八辞不拜。
夏,得疾,累疏丐归,不许。
都城灾,五疏乞罢斥,乃降封奉化郡公。
五年春,复爵。
六年,将拜太师,三具奏辞,乞免出命,不许。
乃拜太师,依前右丞相兼枢密使、鲁国公,又三具奏辞。
绍定五年,上疏乞谢事,拜太傅。
未几,拜太师、左丞相兼枢密使。
上疏乞解机政,依前太师特授保宁、昭信军节度使,充醴泉观使,进封会稽郡王。
卒,遗表闻,帝震悼,辍朝三日,特赠中书令,追封卫王,谥忠献。
户部支赙赠银绢以千计,内帑特颁五千匹两,遣使祭奠。
及其丧还,遣礼官致路祭于都门外,赐纛、佩玉、黝纁。
初,诛李全,复淮安,克盱眙,第功行赏,诸将皆望不次拔擢。
或言于弥远,弥远曰:"御将之道,譬如养鹰,饥则依入,饱则扬去。 曹彬下江南,太祖未肯以使相与之。 况今边戍未撤,警报时闻,若诸将一一遂其所求,志得意满,猝有缓急,孰肯效死?"赵善湘以从官开阃,指授之功居多,日夜望执政。
弥远曰:"天族于国有嫌,高宗有诏止许任从官,不许为执政。 绍熙末,庆元初,因汝愚、彦逾有定策功,是以权宜行之。 某与善湘姻家,则又岂敢。"
弥远亲密友周铸、兄弥茂、甥夏周篆皆寄以腹心,人皆谓三人者必显贵,然铸老于布衣,弥茂以执政恩入流,周篆以捧香恩补官,俱止训武郎而已。
初,弥远既诛韩侂胄,相宁宗十有七年。
迨宁宗崩,废济王,非宁宗意。
立理宗,又独相九年,擅权用事,专任俭壬。
理宗德其立己之功,不思社稷大计,虽台谏言其奸恶,弗恤也。
弥远死,宠渥犹优其子孙,厥后为制碑铭,以"公忠翊运,定策元勋"题其首。
济王不得其死,识者群起而论之,而弥远反用李知孝、梁成大等以为鹰犬,于是一时之君子贬窜斥逐,不遗余力云。
郑清之字,德源,庆元之鄞人。
初名燮,字文叔。
少从楼昉学,能文,楼钥亟加称赏。
嘉泰二年,入太学。
十年,登进士第,调峡州教授。
帅赵方严重,靳许可,清之往白事,为置酒,命其子范、葵出拜,方掖清之无答拜,且曰:"他日愿以二子相累。"
湖北茶商群聚暴横,清之白总领何炳曰:"此辈精悍,宜籍为兵,缓急可用。"
炳亟下召募之令,趋者云集,号曰"茶商军",后多赖其用。
调湖、广总所准备差遣、国子监书库官。
十六年,迁国子学录。
丞相史弥远与清之谋废济国公,事见《皇子竑传》。
俄以清之兼魏惠宪王府教授,迁宗学谕,迁太学博士,皆仍兼教授。
宁宗崩,丞相入定策,诏旨皆清之所定。
理宗即帝位,授诸王宫大小学教授,迁宗学博士、宗正寺丞兼权工部郎、兼崇政殿说书。
帝问外人因阁子库进丝履有谤议,清之言:"禁中服用颇事新洁者。"
帝曰:"故事,月进奚数两,朕非敝不易,何由致谤?"清之奏:"孝宗继高宗,故俭德易章,陛下继宁考,故俭德难著。 宁考自奉如寒士,衣领重浣,革舄屡补,今欲俭德著闻,须过于宁考方可。"
帝嘉纳。
宝庆元年,改兼兵部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迁起居郎,仍兼史官、说书、枢密院编修官。
二年,权工部侍郎,暂权给事中,进给事中,升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
绍定元年,迁翰林学士、知制诰兼侍读,升兼修国史实录院修撰、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三年,授参知政事兼签书枢密院事。
四年,兼同知枢密院事。
六年,弥远卒,命清之为右丞相兼枢密使。
端平元年,上既亲总庶政,赫然独断,而清之亦慨然以天下为己任,召还真德秀、魏了翁、崔与之、李、徐侨、赵汝谈、尤焴、游似、洪咨夔、王遂、李宗勉、杜范、徐清叟、袁甫、李韶,时号"小元祐。"
大者相继为宰辅,惟与之终始辞不至,遣逸如刘宰、赵蕃皆见旌异。
是时金虽亡而入洛之师大溃。
二年,上疏乞罢,不可,拜特进、左丞相兼枢密使。
三年八月,霖雨大风,四疏丐去。
九月,禋祀雷变,请益力。
乃授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四疏控辞,依旧大学士、提举洞霄宫。
及闻边警,密疏:"恐陛下忧悔太过,以汩清明之躬,累刚大之志。"
嘉熙三年,封申国公。
四年,遣中使赐御书"辅德明谟之阁",赐楮十万缗为筑室,乃日与宾客门生相羊山水间。
淳祐四年,依前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屡辞不允,拜少保、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进封卫国公。
趣入见,有旨赐第。
五年正月,上寿毕,亦疏丐归,不允。
拜少傅,依前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进封越国公。
居无何,丧其子士昌,决意东还,又不许。
拜少师、奉国军节度使,依前醴泉观使兼侍读、越国公,赐玉带,更赐第于西湖之渔庄。
进读《仁皇训典》,谓:"仁祖之仁厚,发为英明,故能修明纪纲,而无宽弛不振之患;孝宗之英明,本于仁厚,故能涵养士气,而无矫励峭刻之习。 盖仁厚、英明二者相须,此仁祖、孝宗所以为盛也。"
帝褒谕之。
六年,拜太保,力辞。
故事,许回授子孙,清之请追封高祖洽,帝从之,盖异恩也。
七年,拜太傅、右丞相兼枢密使、越国公。
中使及门,清之方放浪湖山,寓僧刹,竟夕不归。
诘旦内引,叩头辞免,帝勉谕有外间所不及知者。
甫退,则中使接踵而至。
或请更化改元,清之曰:"改元,天子之始事,更化,朝廷之大端,汉事已非古,然不因易相而为之。"
帝以边事为忧,诏赵葵以枢使视师,陈靴以知枢密院事帅湖、广,二人方辞逊,会清之再相,力主之,科降辟置无所留难,葵、靴遂往。
于是战于泗水、涡口、木库,皆以捷闻。
九年,拜太师、左丞相兼枢密使,辞太师不拜,依前太傅。
每谓天下之财困于养兵,兵费困于生券,思所以变通之,遇调戍防边,命枢属量远近以便其道涂,时缓急以次其遣发。
又议移岁调兵屯以戍淮面,并军分头目以节廪稍,先移镇江策胜一军屯泗水,公私便之。
诸路亏盐,执其事者破家以偿,清之核其犯科者追理,挂误者悉蠲之,全活甚众。
沿江算舟之赋素重,清之次第停罢,如池之雁氵义有大法场之目,其钱分隶诸司,清之奏罢其并缘渔取者,盖数倍公家之入,合分隶者从朝廷偿之。
报下,清之方与客饮,举杯曰:"今日饮此酒殊快!"四上谢事之章。
十年,进《十龟元吉箴》,一持敬,二典学,三崇俭,四力行,五能定,六明善,七谨微,八察言,九惜时,十务实。
疏奏:"敬天之怒易,敬天之休难,天怒可忧而以为易,天休可喜而以为难,何哉?盖忧则惧心生,惧则怒可转而为休;喜则玩心生,玩则休或转而为怒。"
帝大喜,命史官书之,赐诏奖谕。
十一年,十疏乞罢政,皆不许。
拜太师,力辞。
有事于明堂,有旨閤门给扶掖二人,再赐玉带,令服以朝。
十一月丁酉,退朝感寒疾,危甚,犹以未得雪为忧。
俄大雪,起曰:"百官贺雪,上必甚喜。"
命掬雪床前观之。
累奏乞罢政,不允,奏不已,拜太傅、保宁军节度使充醴泉观使,进封齐国公致仕。
卒,遗表闻,帝震悼,辍朝三日,特赠尚书令,追封魏郡王,赐谥忠定。
清之不好立异,汤巾尝论事侵清之,及清之再相,巾求去,清之曰:"己欲作君子,使谁为小人。"
力挽留之。
徐清叟尝论列清之,乃引之共政。
赵葵视师年余,乞罢,上未有以处之,清之曰:"非使作相不足以酬劳,陛下岂以臣故耶?臣必不因葵来遽引退,臣愿为左,使葵居右。"
上讫从之,然葵竟不果来。
清之代言奏对,多不存稿,有《安晚集》六十卷。
清之自与弥远议废济王竑,立理宗,骎骎至宰辅,然端平之间召用正人,清之之力也。
至再相,则年齿衰暮,政归妻子,而闲废之人或因缘以贿进,为世所少云。
史嵩之,字子由,庆元府鄞人。
嘉定十三年进士,调光化军司户参军。
十六年,差充京西、湖北路制置司准备差遣。
十七年,升干办公事。
宝庆三年,主管机宜文字,通判襄阳府。
绍定元年,以经理屯田,襄阳积谷六十八万,加其官,权知枣阳军。
二年,迁军器监丞兼权知枣阳军,寻兼制置司参议官。
三年,枣阳屯田成,转两官。
以明堂恩,封鄞县男,赐食邑。
以直秘阁、京西转运判官兼提举常平兼安抚制置司参议官。
四年,迁大理少卿兼京西、湖北制置副使。
五年,加大理卿兼权刑部侍郎,升制置使兼知襄阳府,赐便宜指挥。
六年,迁刑部侍郎,仍旧职。
端平元年,破蔡灭金,献俘上露布,降诏奖谕,进封子,加食邑。
移书庙堂,乞经理三边,不合,丐祠归侍,手诏勉留之。
会出师,与淮阃协谋掎角,嵩之力陈非计,疏为六条上之。
诏令嵩之筹画粮饷,嵩之奏言:
臣熟虑根本,周思利害,甘受迟钝之讥,思出万全之计。
荆襄连年水潦螟蝗之灾,饥馑流亡之患,极力振救,尚不聊生,征调既繁,夫岂堪命?其势必至于主户弃业以逃亡,役夫中道而窜逸,无归之民,聚而为盗,饥馑之卒,未战先溃。
当此之际,正恐重贻宵旰之虑矣。
兵民,陛下之兵民也,片纸调发,东西惟命。
然事关根本,愿计其成,必计其败,既虑其始,必虑其终,谨而审之,与二三大臣深计而熟图之。
若夫和好之与进取,决不两立。
臣受任守边,适当事会交至之冲,议论纷纭之际。
雷同和附,以致误国,其罪当诛;确守不移之愚,上迕丁宁之旨,罪亦当诛。
迕旨则止于一身,误国则及天下。
丞相郑清之亦以书言勿为异同,嵩之力求去。
朝陵之使未还,而诸军数道并进,复上疏乞黜罢,权兵部尚书,不拜。
乞祠,进宝章阁直学士,提举太平宫,归养田里。
寻以华文阁直学士知隆兴府兼江西安抚使。
帝自师溃,始悔不用嵩之言,召见,力辞,权刑部尚书。
引见,疏言结人心、作士气、核实理财等事。
且言:"今日之事,当先自治,不可专恃和议。"
乞祠,以前职知平江府,以母病乞侍医药,不俟报可而归。
进宝章阁学士、淮西制置使兼沿江制置副使兼知鄂州。
既内引,赐便宜指挥,兼湖、广总领兼淮西安抚使。
嘉熙元年,进华文阁学士、京西荆湖安抚制置使,依旧沿江制置副使兼节制光、黄、蕲、舒。
乞免兼总领,从之。
庐州围解,诏奖谕之。
以明堂恩,进封伯,加食邑。
条奏江、淮各三事,又陈十难,又言江陵非孟珙不可守,乞勉谕之。
汉阳受攻,嵩之帅师发江陵,奏诛张可大,窜卢普、李士达,以其弃城也。
二年,黄州围解,降诏奖谕,拜端明殿学士,职任依旧,恩数视执政,进封奉化郡侯,加食邑。
诏入觐,拜参知政事,督视东西、荆湖南北、江西路军马,鄂州置司,兼督视淮南西路军马兼督视光、蕲、黄、夔、施州军马,加食邑。
城黄州。
十一月,复光州。
十二月,复滁州。
三年,授宣奉大夫、右丞相兼枢密、都督两淮四川京西湖北军马,进封公,加食邑,兼督江西、湖南军马,改都督江、淮、京、湖、四川军马。
荐士三十有二人,其后董槐、吴潜皆号贤相。
复信阳,以督府米拯淮民之饥。
六月,复襄阳,嵩之言:"襄阳虽复,未易守。"
自是边境多以捷闻,降诏奖谕。
四年,乞祠,趣召奏事,转三官,依前右丞相兼枢密使,眷顾特隆,赐赍无虚日。
久旱,乞解机政。
地震,屡疏乞罢免,皆不许。
淳祐元年,进《玉斧箴》。
安南入贡,不用正朔,嵩之议用范仲淹却西夏书例,以不敢闻于朝还之。
二年,进高、孝、光、宁帝《纪》,《孝宗经武要略》,《宁宗实录》、《日历》,《会要》、《玉牒》,进金紫光禄大夫,加食邑。
是冬,封永国公,加食邑。
四年,遭父丧,起复右丞相兼枢密使。
累赐手诏,遣中使趣行。
于是太学生黄恺伯、金九万、孙翼凤等百四十四人,武学生翁日善等六十七人,京学生刘时举、王元野、黄道等九十四人,宗学生与寰等三十四人,建昌军学教授卢钺,皆上书论嵩之不当起复,不报。
将作监徐元杰奏对及刘镇上封事,帝意颇悟。
初,嵩之从子璟卿尝以书谏曰:
伯父秉天下之大政,必办天下之大事;膺天下之大任,必能成天下之大功。
比所行浸不克终,用人之法,不待举削而改官者有之,谴责未几而旋蒙叙理者有之,丁难未几而遽被起复者有之。
借曰有非常之才,有不次之除,醲恩异赏,所以收拾人才,而不知斯人者果能运筹帷幄、献六奇之策而得之乎?抑亦献赂幕宾而得之乎?果能驰身鞍马,效一战之勇而得之乎?抑亦效颦奴仆而得之乎?徒闻包苴公行,政出多门,便嬖私昵,狼狈万状,祖宗格法,坏于今日也。
自开督府,东南民力,困于供需,州县仓卒,匮于应办,辇金帛,輓刍粟,络绎道路,曰一则督府,二则督府,不知所干者何事,所成者何功!近闻蜀川不守,议者多归退师于鄂之失。
何者?分戍列屯,备边御戎,首尾相援,如常山之蛇。
维扬则有赵葵,庐江则有杜伯虎,金陵则有别之杰。
为督府者,宜据鄂渚形势之地,西可以援蜀,东可以援淮,北可以镇荆湖。
不此之图,尽损藩篱,深入堂奥,伯父谋身自固之计则安,其如天下苍生何!
是以饥民叛将,乘虚捣危,侵轶于沅、湘,摇荡于鼎、澧。
为江陵之势苟孤,则武昌之势未易守;刑湖之路稍警,则江、浙之诸郡焉得高枕而卧?况杀降失信,则前日彻疆之计不可复用矣;内地失护,则前日清野之策不可复施矣。
此隙一开,东南生灵特几上之肉耳。
则宋室南渡之疆土,恶能保其金瓯之无阙也。
盍早为之图,上以宽九重宵旰之忧,下以慰双亲朝夕之望。
不然,师老财殚,绩用不成,主忧臣辱,公论不容。
万一不畏强御之士,绳以《春秋》之法,声其讨罪不效之咎,当此之时,虽优游菽水之养,其可得乎?异日国史载之,不得齿于赵普开国勋臣之列,而乃厕于蔡京误国乱臣之后,遗臭万年,果何面目见我祖于地下乎?人谓祸起萧墙,危如朝露,此愚所痛心疾首为伯父苦口极言。
为今之计,莫若尽去在幕之群小,悉召在野之君子,相与改弦易辙,戮力王事,庶几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矣。
如其视失而不知救,视非而不知革,薰莸同器,驽骥同枥,天下大势,骎骎日趋于危亡之域矣。
伯父与璟卿,亲犹父子也,伯父无以少年而忽之,则吾族幸甚!天下生灵幸甚!我祖宗社稷幸甚!
居无何,璟卿暴卒,相传嵩之致毒云。
嵩之为公论所不容,居闲十有三年。
宝祐四年春,授观文殿大学士,加食邑。
八月癸巳卒,遗表上,帝辍朝,赠少师、安德军范度使,进封鲁国公,谥忠简,以家讳改谥庄肃。
德祐初,以右正言徐直方言夺谥。
董槐,字庭植,濠州定远人。
少喜言兵,阴读孙武、曹操之书,而曰:"使吾得用,将汛扫中土以还天子。"
槐貌甚伟,广颡而丰颐,又美髯,论事慷慨,自方诸葛亮、周瑜。
父永,遇槐严,闻其自方,怒而嘻曰:"不力学,又自喜大言,此狂生耳,吾弗愿也。"
槐心愧,乃益自摧折,学于永嘉叶师雍。
闻辅广者,朱熹之门人,复往从广,广叹其善学。
嘉定六年,登进士第,调靖安主簿。
丁父忧去官。
十四年,起为广德军录事参军,民有诬富人李桷私铸兵结豪杰以应李全者,郡捕系之狱,槐察其枉,以白守,守曰:"为反者解说,族矣。"
槐曰:"吏明知狱有枉,而挤诸死地以傅于法:顾法岂谓诸被告者无论枉不枉,皆可杀乎?"不听。
顷之,守以忧去,槐摄通判州事,叹曰:"桷诚枉,今不为出之,生无繇矣。"
乃为翻其辞,明其不反,书上,卒脱桷狱。
绍定二年,迁镇江观察推官。
明年春,入为主管刑部架阁文字。
秋,兼权礼兵部架阁,迁籍田令,特差权通判镇江府。
至州,会全叛,涉淮临大江,大府急发州兵。
槐即日将兵济江而西,全遁去,乃还。
五年,丁母忧。
端平三年,差通判蕲州,辞。
嘉熙元年,召赴都堂,迁宗正寺簿、出知常州。
后三日,提点湖北刑狱。
常德军乱,夜纵火而噪,守尉闯不出。
槐骑从数人于火所,且问乱故。
乱者曰:"将军马彦直夺吾岁请,吾属将责之偿,不为乱也。"
槐坐马上,召彦直斩马前,乱者还入伍中,明日,乃捕首乱者七人戮诸市,而赙彦直之家。
差充归、峡、岳察访使。
二年,兼权知常德府,寻兼军器少监,依旧提点刑狱。
三年,以直宝谟阁知江州兼都督府参谋。
秋,流民渡江而来归者十余万,议者皆谓:"方军兴,郡国急储粟,不暇食民也。"
槐曰:"民,吾民也,发吾粟振之,胡不可?"至者如归焉。
当是时,宋与金为邻国,而襄、汉、扬、楚之间,豪杰皆自相结以保其族,无赖者往往去为群盗。
浮光人翟全寓黄陂,有众三千余,稍出卤掠。
槐令客说下全,徙之阳乌洲,使杂耕蕲春间,又享赐之,用为裨将。
于是曹聪、刘清之属皆来自归。
四年,进直华文阁、知潭州、主管湖南安抚司公事。
方三边急于守御,督府日夜征发,民且困,槐为画策应之,令民不伤而军须亦不匮。
淳祐二年,迁左司郎官,进直龙图阁、沿江制置副使兼知江州、主管江西安抚司公事。
视其赋则吏侵甚,下教曰:"莅州而吏犹为盗不自悔,吾且诛之!"吏乃震恐,愿自新。
槐因除民患害,凡利有宜,弛以利民,惟恐不尽弛。
大计军实,常若敌且至。
裨将卢渊凶猾不受命,斩以徇师,军中肃然。
三年,进秘阁修撰。
四年,召入奏事,迁权户部侍即,赐紫,进集英殿修撰、沿江制置使、江东安抚使兼知建康府兼行宫留守。
军政弛弗治,乃为赏三等以教射,春秋教肄士卒坐作进退击刺之技,岁余尽为精兵。
六年,召至阙,辞。
出知静江府兼广西经略安抚使,又辞。
权广西运判兼提点刑狱。
宰相移书槐曰:"国家方用兵,人臣不辞急难,公幸毋固辞。"
槐即日就道,至邕州,上守御七策。
邕州之地西通诸蛮夷,南引交址及符奴、月乌、流鳞之属,数寇边,槐与约无相侵,推赤心遇之,皆伏不动。
又与交址约五事:一无犯边,二归我侵地,三还卤掠生口,四奉正朔,五通贸易。
于是遣使来献方物、大象南方悉定。
七年,进宝章阁待制。
八年,迁工部侍郎,职事依旧,兼转运使。
九年,召赴阙,封定远县男。
迁兵部侍郎兼权给事中兼侍读,升给事中,上疏请抑损戚里恩泽以慰天下士大夫。
群臣奏事少与法违,惮槐不敢上。
兼侍读,进宝章阁直学士、知福州福建安抚使,辞。
进封子。
是年冬,拜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进封侯。
十二年,为同知枢密院事。
宝祐元年,权参知政事。
二年,进参知政事。
四川制置使余晦以战败夺官,诏荆襄制置使李曾伯往视师,曾伯辞,槐曰:"事如此,尚可坐而睨乎?"上疏请行,顿重兵夔门以固荆、蜀辅车之势,诏报曰:"腹心之臣,所与共理天下者也,宜在朝廷,不宜在四方。"
复上疏曰:"天下之事,不进则退,人臣无敢为岐意者,苟以臣为可任,宜少听臣自效,即臣不足与军旅之事,愿上官爵。"
不许,进封濠梁郡公。
帝日乡用槐,槐言事无所隐,意在于格君心之非而不为容悦。
帝问籴民粟积边,则对曰:"吴民困甚,有司急籴不复省。 夫民惟邦本,愿先垂意根本。"
帝问修太乙祠,则对曰:"土工荐起,民罢于征发,非所以事天也。"
帝问边事,对曰:"外有敌国,则其计先自强。 自强者人畏我,我不畏人。"
又言:"敌国在前,宜拔材能用之。 士大夫有过失,为执法吏所刺劾,终身摈弗用,深为朝廷惜此。 苟非奸邪,皆愿为昭洗,勿废其他善。 又迁谪之臣,久堕遐方,稍稍内徙,今得生还,顾弗用可矣。"
槐每奏,帝辄称善。
三年,拜右丞相兼枢密使。
槐自以为人主所振拔,苟可以利安国家无不为,然务先大体,任人先取故旧之在疏远者,在官者率满岁而迁。
嗜进者始不说矣。
槐又言于帝曰:"臣为政而有害政者三。"
帝曰:"胡为害政者三?"对曰:"戚里不奉法,一矣;执法大吏久于其官而擅威福,二矣;皇城司不检士,三矣。 将率不检下故士卒横,士卒横则变生于无时;执法威福擅故贤不肖混淆,贤不肖混淆则奸邪肆,贤人伏而不出;亲戚不奉法故法令轻,法令轻故朝廷卑。 三者弗去,政且废,愿自上除之。"
于是嫉之者滋甚。
帝年浸高,操柄独断,群臣无当意者,渐喜狎佞人。
丁大全善为佞,帝躐贵之,窃弄威权而帝弗觉悟。
大全已为侍御史,遣客私自结于槐,槐曰:"吾闻人臣无私交,吾惟事上,不敢私结约,幸为谢丁君。"
大全度槐弗善己,衔甚,乃日夜刻求槐短。
槐入见,极言大全邪佞不可近。
帝曰:"大全未尝短卿,卿勿疑。"
槐曰:"臣与大全何怨?顾陛下拔臣至此,臣知大全邪而噤不言,是负陛下也。 且陛下谓大全忠而臣以为奸,不可与俱事陛下矣。"
既罢出,即上书乞骸骨,不报。
四年,策免丞相,以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洞霄宫。
时大全亦论劾槐,书未下,自发省兵迫遣之。
于是太学诸生陈宜中等上书争之,语见《大全传》。
五年及景定元年,俱用祀明堂恩加食邑。
二年,特授判福州、福建路安抚大使,固辞。
进封吉国,又进封许国公。
三年五月二十八日既夕,天大雨,烈风雷电,槐起衣冠而坐,麾妇人出,为诸生说《兑》、《谦》二卦,问夜如何?诸生以夜中对,遂薨。
遗表上,赠太子少师,谥文清。
帝使使致金六十斤、帛千匹以赙。
叶梦鼎,字镇之,台之宁海人。
本陈待聘之子,七岁后于母族。
少从直龙图阁郑霖、宗正少卿赵逢龙学,以太学上舍试入优等,两优释褐出身,授信州军事推官,摄教事,讲荒政。
迁太学录。
淳祐二年,雷变,上封事,言召人才,戒媟近。
明年,轮对,言君子、直言、军制、楮币、任官、分阃六事。
同番易汤巾召试馆职,授秘书省正字。
四年,升校书郎兼庄文府教授。
五年,迁秘书郎,转对,言定国本,求哲辅,专阃帅,奖用介直。
雷变上言,援唐康澄"五可畏"之说,迁著作佐郎。
六年,拜军器少监兼兵部郎官,转对,言国计、边事、国体三事。
又言:"外有窥边之大敌,内有伺隙之巨奸;奇邪蛊媚于宫闱,熏腐依凭于城社;强藩悍将,牙蘖易摇,草窃奸宄,肘腋阶变。"
权知袁州,转运司和籴米三万斛,梦鼎言:"袁山多而田少,朝廷免和籴已百年,自今开之,百姓子孙受无穷之害,则无穷之怨从之。"
民汤颀献田学官,妻子离散,梦鼎遂还之。
毁万载旗{甫}村淫祠,塞其妖井。
召赴行在。
丁本生母忧。
十一年,免丧,拜司封员外郎。
轮对,言:"陛下惑于左右之谗说,例视言者为好名,中伤既深,胶固莫解。 近岁以来,言稍犯人主之所难者,不显罢则阴黜,不久外则设间,去者屡召而不还,来者一鸣而辄斥。"
兼玉牒检讨官,以直秘阁、江西提举常平兼知吉州。
节制悍将,置社仓、义仓,平反李义山受赃之冤,以国子司业召。
宝祐元年陛对,言国论主平江西义仓,不可待申省而后发。
考试集英殿,授崇政殿说书,进讲《尚书》。
兼国史编修、实录检讨,迁国子祭酒。
二年,兼权礼部侍郎,谏幸西太乙宫。
三年,权礼部侍郎,仍兼祭酒,升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寻兼侍讲。
丁母忧。
五年,以集英殿修撰差知赣州。
丁大全柄国,欲挽梦鼎登朝,卒辞谢之。
六年,改知建宁府,又改知隆兴府。
开庆元年,复知建宁府,作桥梁,置驿舍,建大安关,决疑狱。
景定元年,召为太子詹事,上疏以"法天"为言。
迁吏部侍郎,赐宁海县食邑。
二年,权兵部尚书兼权吏部尚书。
三年,迁兵部尚书兼修国史兼实录修撰。
迁吏部尚书,五辞免,请祠,不允。
拜端明殿学士、同签书枢密院事,屡辞不许。
同提举编修《经武要略》兼太子宾客,进封宁海伯。
四年,签书枢密院事,进封临海郡侯,以明堂恩进封临海郡公。
丞相贾似道欲造关子,罢十七、十八两界会子,梦鼎以为厉民,乃止罢十七界。
公田法行,梦鼎又以为厉民,故行之浙右而止。
五年,三辞,不许,进同知枢密院事、权参知政事。
以彗星出,梦鼎言政上下恐惧交修之日,乞解机政,又不许。
奏免浙西经界。
理宗崩,议太子即位,太后垂帘听政,梦鼎曰:"母后垂帘,岂是美事!"进参知政事,加食邑。
梦鼎力辞,似道恳留之,不可。
帝勉谕再三,诏阁门封还奏疏。
似道奏:"参政去则江万里、王龠必不来。"
理宗复土,摄少傅,竣事,引疾归里,累诏,力辞,授资政殿学士、知庆元府、沿海制置使。
肃清海寇,罪止首恶,羡余之费,悉却不受。
建济民仓以备饥岁,造驿舍以待宾旅。
咸淳三年,再召为参知政事,加食邑,六辞,不许。
诏著作佐郎卢钺与台州守项公采趣行,拜特进、右丞相兼枢密使,累辞,不许,乃与似道分任。
利州转运使王价尝以言去官,非其罪也,四川制置司已辟参议,及死,其子诉求遗泽。
至是,梦鼎明其无罪,似道以为恩不己出,罢省部吏数人,榜其姓名于朝。
梦鼎怒曰:"我断不为陈自强。"
即求去。
似道之母让似道曰:"叶丞相安于家食,未尝希进,汝强与以相印,今乃牵制至此,若不从吾言,吾不食矣。"
似道曰:"为官不得不如此。"
会太学诸生亦上书言似道专权固位,乃悔悟,属府尹洪焘求解,而梦鼎屡上章乞闲。
冬雷,引咎求去愈力。
四年,策杨妃,宰相无拜礼,吏赞拜,梦鼎以笏挥之,趋出。
明日,乞还田里,诏勉留之。
诏免诸州守臣上殿奏事,梦鼎言:"祖宗谨重牧守之寄,将赴官,必令奏事,盖欲察其人品,及面谕以廉律己,爱育百姓。 其至郡延见吏民,具宣上意,庶几求无负临遣之意。 今不远数千里而来,咫尺天颜而不得见,甚非立法之本意。"
又乞容受直言。
进少保。
五年,引杜衍致仕单车宵遁故事累辞,乃授观文殿学士、判福州、福建安抚大使,进封信国公,不拜;充醴泉观使,又不拜。
七年,再充醴泉使。
九年,授少傅、右丞相兼枢密使,引疾力辞,宰、掾、郎、曹沓至趣行,扶病至嵊县,请辞不获,乞还山林。
疏奏:"愿上厉精寡欲,规当国者收人心,固邦本,励将帅,饬州县,重振恤。"
扁舟径归。
使者以祸福告,梦鼎语之曰:"廉耻事大,死生事小,万无可回之理。"
似道大怒,台臣奏从归田之请,诏仍少保、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不请祠禄。
瀛国公初即位,咨访故老,梦鼎上封事,曰:"敦教道,训廉德,厉臣节,拯民瘼,重士选,劝吏廉,惩吏奸,补军籍。 授判庆元府、沿海制置大使,力辞,依前醴泉观使兼侍读,不拜。 二年,益王即位于闽,召为少师、太乙宫使。 航海遂行,道梗不能进,南向恸哭失声而还。 后二年卒。 子应及,太府寺丞、知建德府军器少监、驻戍军马;应有,朝请郎、太社令。 马廷鸾,字翔仲,饶州乐平人。 本灼之子,继灼兄光后。 甘贫力学,既冠,里人聘为童子师,遇有酒食馔,则念母藜藿不给,为之食不下咽。 登淳祐七年进士第,调池州教授,需次六年。 宝祐元年,召赴都堂审察,辞。 至池以礼帅诸生。 二年,调主管户部架阁。 三年,迁太学录,召试馆职。 时外戚谢堂厉文翁、内侍卢允升董宋臣用事,廷鸾试策言强君德,重相权,收直臣,防近习。 大与时迕,迁秘书省正字。 四年,尤焴提举史事,辟为史馆校勘。 初,丁大全令浮梁,雅慕廷鸾,弥欲钩致之,廷鸾不为动。 试策稍及大全,及廷鸾当轮对,大全私谓王持垕往间焉。 廷鸾素厚持垕且同馆,不虞其谍也,密露大意。 持垕绐曰:“君犹未改秩,姑托疾为后图乎?"廷鸾曰:"此微臣千一之遭,其何敢不力。"
持垕以告大全,及候对殿门,格不得见。
翼日,以监察御史朱熠劾罢。
宋臣遣八厢貌士索奏稿,稿虽焚,闻者浸广,忌者愈深,而廷鸾之名重天下。
开庆元年,吴潜入相,召为校书郎。
景定元年,兼沂靖惠王府教授。
时大全党多斥,宋臣尚居中,言路无肯言者,诸学官抗疏,疏上即行。
会日食,与秘书省同守局,因相与草疏。
潜以书告廷鸾曰:"诸公言事纷纷,皆疑潜所嗾,闻馆中又将论列,校书宜无与,以重吾过。"
廷鸾对曰:"公论也,不敢避私嫌。"
越数日,宋臣竟坐谪,徙安吉州。
兼权枢密院编修官。
时贾似道自江上还,位望赫奕,廷鸾未尝亲之。
轮对,言:"国于东南者,楚、越霸而有余,东晋王而不足。 乞遏恶扬善以顺天,举直错枉以服民。"
迁枢密院编修官兼权仓部郎官。
二年,进著作佐郎兼右司,迁将作少监。
三年,一再乞外补,不许。
廷鸾论贡举三事:严乡里之举,重台省之覆试,访山林之遗逸。
又言荒政,宜蠲除被灾州县租赋之不可得者。
擢军器监兼左司,兼太子右谕德,升左谕德,行国子司业,乞免兼左司。
轮对,言:"集和平之福者自陛下之身始,养和平之德者自陛下之心始。"
兼翰林权直,擢秘书少监,升权直学士院。
四年,擢起居舍人兼太子右庶子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
入奏言:"太史必当谨书灾异。 愿陛下翕受敷施,以壮人才之精神;虚心容纳,以植人言之骨干。 念邦本而以公灭私,严边备而思患豫防。"
时再召用宋臣,廷鸾引何郯之说进,极言宋臣不可用,帝从之。
荐士二十人,进中书舍人。
程奎污秽诡秘,不当补将仕郎;王之渊为大全党,不当通判江州;朱熠不当知庆元府及为制置使;林奭、赵必、张称孙不当与郡:皆缴还词头。
兼国史实录院。
五年,彗出,上疏极言天人之际。
迁礼部侍郎。
理宗遗诏、度宗登极诏,皆廷鸾所草。
兼侍读,辞,不许。
疏列孝宗之政以告。
升直学士院。
咸淳元年,进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兼同提举编修《经武要略》。
丁母忧。
三年,同知枢密院事兼同提举编修《经武要略》。
入奏言培命脉,植根本,崇宽大,行仁厚。
又言:"恢大度以优容,虚圣心而延伫,推内恕以假借,忍难行而听纳,则情无不达,理无不尽,奸人破胆,直士吐气,天下事尚可为也。"
兼权参知政事。
五年,进参知政事兼同知枢密院事,进右丞相兼枢密使。
八年,九疏乞罢政。
九年,依旧观文殿大学士、知绍兴府、浙东安抚大使。
上疏辞免,依旧职提举临安府洞霄宫。
度宗初年,诏询故老,专以修攘大计叩之赵葵。
葵极意指陈曰:"老臣出入兵间,备谙此事,愿朝廷谨之重之。"
似道作色曰:"此三京败事者,词臣失言。"
廷鸾每见文法密,功赏稽迟,将校不出死力,于边阃升辟,稍越拘挛。
似道颇疑异己,黥堂吏以泄其愤。
及辞相位,帝恻怛久之曰:"丞相勉为朕留。"
廷鸾言:"臣死亡无日,恐不得再见君父。 然国事方殷,疆圉孔棘。 天下安危,人主不知;国家利害,群臣不知;军前胜负,列阃不知。 陛下与元老大臣惟怀永图,臣死且瞑目。"
顿首涕泣而退。
瀛国公即位,召不至。
自罢相归,又十七年而薨。
所著《六经集传》、《语孟会编》、《楚辞补记》、《洙泗裔编》、《读庄笔记》、《张氏祝氏皇极观物外篇》诸书。
论曰:史弥远废亲立疏,讳闻直言。
郑清之堕名于再相之日。
弥远之罪既著,故当时不乐嵩之之继也,因丧起复,群起攻之,然固将才也。
董槐毋得而议之矣。
叶梦鼎、马廷鸾之所遭逢,其不幸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