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史百将传 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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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史百将传》 卷七 张预

61、晋谢玄

谢玄,字幼度。

少颖悟,为叔父安所器重。

及长,有经国才略,屡辟不起。

后与王_俱被桓温辟为掾,并礼重之。

苻坚强盛,边境数被侵寇,朝廷求文武良将可以镇御北方者,安乃以玄应举。

中书郎郗超虽素与玄不善,闻而叹之曰:"安违众举亲,明也。 玄必不负举,才也。"

时咸以为不然,超曰:"吾尝与玄共在桓公府,见其使才,虽履屐间亦得其任,所以知之。"

于是召还,拜建武将军、兖州剌史、领广陵相、监江北诸军事。

时苻坚遣军围襄阳,车骑将军桓冲御之。

诏玄发三州人丁,遣彭城内史何谦游军淮、泗,以为形援。

襄阳既没,坚将彭超攻龙骧将军戴_于彭城。

玄率东莞太守高衡、后军将军何谦次于泗口,欲遣间使报_,令知救至,其道无由。

小将田泓请行,乃没水潜行,将趣城,为贼所获。

贼厚赂泓,使云"南军已败"。

泓伪许之,既而告城中曰:"南军垂至,我单行来报,为贼所得,勉之!"遂遇害。

时彭超置辎重于留城,玄乃扬声遣谦等向留城。

超闻之,还保辎重。

谦驰进,解彭城围。

及苻坚自率兵次于项城,众号百万,而凉州之师始达咸阳,蜀、汉顺流,幽、并系至。

先遣苻融、慕容_、张蚝、符方等至颍口,梁成、王先等屯洛涧。

诏以玄为前锋,都督徐兖青三州、扬州之晋陵、幽州之燕国诸军事,与叔父征虏将军石、从弟辅国将军琰、西中郎将桓伊、龙骧将军檀元、建威将军戴熙、扬武将军陶隐等拒之,众凡八万。

玄先遣广陵相刘牢之五千人直指洛涧,即斩梁成及成弟云,步骑崩溃,争赴淮水。

牢之纵兵追之,生禽坚伪将梁佗、王显、梁悌,慕容屈氐等,收其军实。

坚进屯寿阳,列阵临淝水,玄军不得渡。

玄使谓苻融曰:"君远涉吾境而临水为阵,是不欲速战。 诸君稍却,令将士得周旋,仆与诸君缓辔而观之,不亦乐乎!"坚众皆曰:"宜阻淝水,莫令得上。 我众彼寡,势必万全。"

坚曰:"但却军,令得过,而我以铁骑数十万向水,逼而杀之。"

融亦以为然,遂麾使却阵,众因乱不能止。

于是玄与琰、伊等以精锐八千涉渡淝水。

石军拒张蚝,小退。

玄、琰仍进,决战淝水南。

坚中流矢,临阵斩融。

坚众奔溃,自相蹈藉投水死者不可胜计,淝水为之不流。

余众弃甲宵遁,闻风声鹤唳,皆以为王师已至,草行露宿,重以饥冻,死者十七八。

诏遣殿中将军慰劳,进号前将军,固辞不受。

赐钱百万,彩千匹。

既而安奏苻坚丧败,宜乘其衅会,以玄为前锋都督,率冠军将军桓石虔径造涡颍,经略旧都。

玄复率众次于彭城,遣参军刘袭攻坚兖州剌史张崇于鄄城,走之,使刘牢之守鄄城。

兖州既平,玄患水道险_,粮运艰难,用督护闻人谋,堰吕梁水,树栅,立七埭为派,拥二岸之流,以利运漕。

自此公私利便。

又进伐青州,故谓之青州派。

遣淮陵太守高素以三千人向广固,降坚青州剌史苻良。

又进伐冀州,遣龙骧将军刘牢之据__,济阳太守郭满据渭台,奋武将军颜雄渡河立营。

坚子丕遣将桑据屯黎阳。

玄命刘袭夜袭据,走之。

丕惶遽欲降,玄许之。

丕告饥,玄馈丕米二千斛。

又遣晋陵太守滕恬之渡河守黎阳,三魏皆降。

以兖、青、司、豫平,加玄都督徐、兖、青、司、冀、幽、并七州军事,卒于官。

孙子曰:"择人而任之。"

玄之使才,各当其任。

又曰:"夺其所爱则听。"

玄向留城而解彭城之围。

又曰:"乱而取之。"

玄因符坚阵乱而决战破之是也。

62、燕慕容恪

慕容恪,字元恭,_之子也。

沉深有大度。

年十五,身长八尺七寸,容貌魁杰,雄毅严重,每所言及,辄经纶世务,_始器焉,乃授之以兵。

数从_征伐,临机多奇策。

使镇辽东,甚有威惠,高句丽惮之,不敢为寇。

_将终,谓隽曰:"今中原未一,方建大事,恪智勇俱济,汝其委之。"

及隽嗣位,弥加亲任。

累战有大功,封太原王。

隽寝疾,引恪与慕容评属以后事。

及_之世,总摄朝权。

初,建邺闻隽死曰:"中原可图矣。"

桓温曰:"慕容恪尚存,所忧方为大耳。"

慕容根之就诛也,内外危惧。

恪容止如常,神色自若,出入往还,一人步从。

或有谏之者,恪曰:"人情怀惧,且当自安以靖之。 吾复不安,则众何瞻仰哉!"于是人心稍定。

恪虚襟待物,谘询善道,量才处任,使人不逾位。

虽执权政事,必谘之于评。

罢朝归第,则尽心色养,手不释卷。

恪之围洛阳也,秦中大震,苻坚亲将以备潼关,军回乃定。

恪为将不尚威严,专以恩信御物,务于大略,不以小令劳众。

军士有犯法,密纵舍之,捕斩贼首以令军。

营内不整似可犯,而防御甚严,终无丧败。

临终,_亲临问以后事,恪曰:"臣闻报恩莫大荐士,板筑犹可,而况国之懿藩乎!吴王文武兼才,管、萧之亚,陛下若任之以政,国其少安。 不然,臣恐二寇必有窥_之计。"

言终而死。

孙子曰:"辅周则国必强。"

恪在中原,桓温以谓所忧方大。

又曰:"卒未亲附而罚之,则不服。"

恪之为将,专以恩信而不尚威严是也。

63、秦王猛

王猛,安景略,北海剧人,家于魏郡。

少贫贱。

以鬻畚为业。

尝货畚于洛阳,有一人贵买其畚,而云无直,自言:"家去此无远,可随我取直。"

猛利其贵而从之,行不觉远,忽至深山,见一老父,须发皓然,踞胡床而坐,左右十许人,有一人引猛进拜之。

老父曰:"王公何缘拜!"乃十倍偿畚直,遣人送之。

猛既出,顾视,乃嵩高山也。

猛博学好兵书,气度雄远。

隐华山,怀佐世之志,候风云而后动。

桓温入关,猛被褐诣之,一面谈当世之事,扪_而言,旁若无人。

温察而异之。

温之将还,赐猛车马,请与俱南。

猛还山谘师,师曰:"卿与桓温岂并世哉!在此可富贵,何为远乎!"猛乃止。

苻坚将有大志,闻猛名,遣吕婆楼招之。

一见便若平生,语及废兴大事,异符同契,若玄德之遇孔明也。

岁中五迁,权倾内外。

后率诸军讨慕容_,军禁严明,师无私犯。

猛之未至邺,劫盗公行,及猛至,远近帖然,燕人安之。

既留镇冀州,遣猛于六州之内听以便宜从事,简召英隽,以补关东守宰,授讫,言台除正。

俄入为丞相,稍加都督中外诸军事。

猛表让久之。

坚曰:"卿昔螭蟠布衣,朕龙潜弱冠。 朕奇卿于暂见,拟卿于卧龙,卿亦异朕于一言,回考_之雅志,岂不精契神交,千载之会!虽傅岩入梦,姜公悟兆,今古一时,亦不殊也。 朕且欲从容于上,望卿劳心于下,弘济之务,非卿而谁!"遂不许。

猛乃受命。

军国内外万机之务,事无巨细,莫不归之。

猛宰政公平,流放尸素,拔幽滞,显贤才,外修兵革,内崇儒学,劝课农桑,教以廉耻,无罪而不刑,无才而不任,庶绩咸熙,百揆时序。

于是兵强国富,垂及升平,猛之力也。

坚从容常谓猛曰:"卿夙夜匪懈,忧勤万机,若文王得太公,吾将优游以卒岁。"

猛曰:"不图陛下知臣之过,臣何足以拟古人!"坚曰:"以吾观之,太公岂能过也!"尝敕其太子宏、长乐公丕等曰:"汝事王公,如事我也。"

其见重如此。

性刚明清肃,于善恶尤分。

微时一餐之惠,睚眦之忿,靡不报焉,时论颇以此少之。

寝疾,坚亲临省病,问以后事。

猛曰:"晋虽僻处吴越,乃正朔相承。 亲仁善邻,国之宝也。 臣没之后,愿不以晋为图。 鲜卑、羌虏,我之仇敌,终为人患,宜渐除之,以便社稷。"

言终而死。

孙子曰:"知彼知己。"

猛谏苻坚不以晋为图是也。

64、宋檀道济

檀道济,高平金乡人也。

宋武帝北伐,道济为前锋,所至望风降服。

径进洛阳,议者谓所获俘囚应悉戮以为京观。

道济曰:"伐罪吊人,正在今日。"

皆释而遣之。

于是中原感悦,归者甚众。

文帝即位,使道济与中领军刘彦之前驱西伐。

上问策于道济,对曰:"臣昔与谢晦同从北征,入关十策,晦有其九,才略明练,殆难与敌。 然未尝孤军决胜,戎事恐非其长。 臣悉晦智,晦悉臣勇。 今奉王命外讨,必未阵而禽。"

时晦本谓道济与徐羡之同诛,忽闻来上,遂不战自溃。

事平,迁征南大将军。

元嘉八年,刘彦之侵魏,已平河南,复失之。

道济都督征讨诸军事,北略地,转战至济上。

魏军盛,遂克滑台。

道济时与魏军三十余战,多捷。

军至历城,以资运竭乃还。

时人降魏者具说粮食已罄,于是士卒忧惧,莫有斗志。

道济夜唱筹量沙,以所余少米散其上。

及旦,魏军谓资粮有余,故不复追,以降者妄斩以徇。

时道济兵寡弱,军中大惧。

道济乃命军士悉甲,身白服乘舆,徐出外围。

魏军惧有伏,不敢逼,乃归。

道济虽不克定河南,全军而反,雄名大振,魏甚惮之。

道济立功前朝,威名甚重,左右腹心,并经百战,诸子又有才气,朝廷疑畏之。

时人或目之曰:"安知非司马仲达也?"文帝寝疾,彭城王义康虑宫车晏驾,道济不复可制,召道济入朝,其妻向氏曰:"夫高世之勋,道家所忌。 今无事相召,祸其至矣。"

道济见收,愤怒气盛,目光如炬。

俄尔间引饮一斛,乃脱帻投地曰:"乃坏汝万里长城!"魏人闻之,皆曰:"道济已死,吴子辈不足复惮。"

自是频岁南伐,有饮马长江之志。

文帝问殷景仁曰:"谁可继道济?"答曰:"道济以累有战功,故致威名余未任耳。"

帝曰:"不然。 昔李广在朝,匈奴不敢南望,后继者复有几人?"魏至瓜步,文帝登石头城望,甚有忧色,叹曰:"若道济在岂至此。"

孙子曰:"将军可夺心。"

道济谓晦悉臣勇,果不战而自溃。

又曰:"强弱形也。"

道济唱筹量沙而却魏军是也。

65、宋王镇恶

王镇恶,北海剧人也。

祖猛,仕苻坚,任兼将相。

镇恶以五月生,家人以俗忌,欲令出继疏宗。

猛曰:"此非常儿,昔孟尝君恶月生而相齐,是儿亦将兴吾门矣。"

故名为镇恶。

颇读诸子兵书,喜论军国大事,骑射非常而从横善果断。

宋武帝伐广固,人或荐之武帝。

召与语,异焉,因留宿。

旦谓诸佐曰:"镇恶,王猛孙,所谓将门有将。"

武帝谋讨刘毅,镇恶曰:"公若有事西楚,请给百舸为前驱。"

及西讨,转镇恶参军事,使率龙骧将军蒯恩百舸前发。

镇恶受命,便昼夜兼行,扬声上兖州,刘毅谓为信,不知见袭。

镇恶去江陵城二十里,舍船步上,蒯恩军在前,镇恶次之。

舸留三人,对舸岸上立旗安鼓,语所留人曰:"计我将至城,便长鼓,若后有大军状。"

又分队在后,令烧江津船。

镇恶径前袭城,津戍及百姓皆言刘藩实上,晏然不疑。

将至城,逢毅要将朱显之,驰前问藩所在。

军人答曰:"在后。"

及至军后不见藩,又望见江津船舰被烧而鼓声甚盛,知非藩上,便跃马告毅,令闭城门。

镇恶亦驰进,得入城,便因风放火,烧大城南门及东门,又遣人以诏及赦并武帝手书凡三函示毅,毅皆烧不视。

金城内亦未信帝自来。

及短兵接战,镇恶军人与毅下将,或是父兄子弟中表亲亲,且斗且语,知武帝在后,人情离懈。

毅从大城东门出奔牛牧佛寺,自缢。

镇恶身被五箭,手所执_,手中破折。

江陵平后二十日,大军方至。

武帝北伐,与镇恶谘议,行龙骧将军,领前锋。

将发,前将军刘穆之谓曰:"昔晋文王委蜀于邓艾,今亦委卿以关中,卿其勉之。"

镇恶曰:"吾等因托风云并蒙抽擢,今咸阳不克,誓不济江。 三秦若定而公九锡不至,亦卿之责矣。"

镇恶入贼境,战无不捷,大军次潼关,谋进取计。

镇恶请率水军自河入渭,直至渭桥。

镇恶所乘皆蒙冲小舰,行船者悉在舰内,溯渭而进,舰外不见有行船人。

北土素无舟楫,莫不惊以为神。

镇恶既至,令将士食毕,便弃船登岸。

渭水流急,诸舰悉逐流去。

镇恶抚士卒曰:"此是长安城北门外,去家万里,而舫乘衣粮,并已逐流,唯宜死战,可立大功。"

乃身先士卒,即陷长安城。

城内六万余户,镇恶抚慰初附,号令严肃,于灞上奉迎,武帝劳之曰:"成吾霸业者,贞卿也。"

谢曰:"此明公之威,诸将之力。"

帝笑曰:"卿欲学冯异邪。"

帝留第二子义真为安西将军。

镇恶以征虏将军领安西司马,委以_御之任。

王猛之相苻坚也,北人以方诸葛亮。

入关之功,又镇恶为首,时论者深惮之。

沈田子与镇恶争功。

武帝将归,留田子与镇恶,私谓田子曰:"钟会不得遂其乱者,为有卫_等也。 语曰:猛兽不如群狐。 卿等十余人,何惧镇恶?"故二人常有猜心。

时镇恶与田子俱会傅弘之垒,田子求屏人因斩之。

弘之奔告义真,义真率王修被甲登横门以察其变。

俄而田子至,言镇恶反。

修执田子,以专戮斩焉。

孙子曰:"兵以诈立。"

镇恶扬声刘藩来上而谲刘毅。

又曰:"死地示之以不活。"

镇恶弃衣粮而励士卒是也。

66、梁韦

韦_,字怀文,京兆杜陵人也。

自结于梁武。

及兵起檄至,_率郡人伐竹为筏,倍道来赴,有众二千,马二百匹。

帝见_甚悦,抚几曰:"他日见君之面,今日见君之心,吾事就矣。"

大军发郢,谋留守将,上难其人。

久之,顾_曰:"弃骐骥而不乘,焉遑遑而更索?"即日以为江夏太守。

天监二年,迁豫州剌史,领历阳太守。

魏遣众来伐,_率州兵击走之。

四年,侵魏,诏_都督众军。

_遣长史王超宗、梁郡太守冯道根攻魏小岘城,未能拔。

_巡行围栅,魏城中忽出数百人陈于门外,_欲击之,诸将皆曰:"向本轻来,请还授甲而后战。"

_曰:"魏城中二千余人,闭门坚守,足以自保。 今无故出人于外,必其骁勇,若能挫之,其城自拔。"

众犹迟疑,_指其节曰:"朝廷授此,非以为饰。 韦_之法,不可犯也。"

乃进兵。

魏军败,因急攻之,中宿而城拔。

遂进讨合肥。

先是,右军司马胡景略至合肥,久未能下。

_案行山川,曰:"吾闻汾水可以灌平阳,即此是也。"

乃堰淝水,顷之,堰城水通,舟舰继至。

魏初分筑东西小城夹淝,_先攻二城。

既而魏援将杨灵嗣帅军五万奄至,众惧不敌,请表益兵。

_曰:"贼已至城下,方复求军,且吾求济师,彼亦召众。 师克在和,古人之义也。"

因战,破之,军人少安。

初,淝水堰立,使军主王怀筑城于岸守之。

魏攻陷城,乘胜至_城下。

军监潘灵劝_退还巢湖,诸将又请走保三丈。

_怒曰:"将军死绥,有前无却。"

因令取_扇麾幢,立之堤下,示无动志。

_素羸,每战未尝骑马,以板舆自载,督励众军。

魏兵凿堤,_亲与争,魏军却,因筑垒于堤以自固。

起斗舰,高与合淝城等,四面临之。

城溃,俘获万余。

所获军实,无所私焉。

初,胡景略与前军赵祖悦同军交恶,志相陷害。

景略一怒,自啮其齿,齿皆流血。

_以将帅不和,将致患祸,酌酒自劝景略曰:"且愿两虎勿复私斗。"

故终于此役,得无害焉。

_每昼接客旅,夜算军书,三更起张灯达旦,抚循其众,常如不及,故投募之士争归之。

所至顿舍修立,馆宇藩篱墉壁,皆应准绳。

合肥既平,有诏班师。

去魏军既近,惧为所蹑。

_悉遣辎重居前,身乘小舆殿后,魏人服_威名,望之不敢逼,全军而还。

于是迁豫州于合肥。

五年,魏中山王元英攻北徐州,围剌史昌义之于锺离,众兵百万,连城四十余。

武帝遣征北将军曹景宗拒之。

次邵阳洲,筑垒相守,未敢进。

帝怒,诏_会焉,赐以龙环御刀,曰:"诸将有不用命者,斩之。"

_自合肥经阴陵大泽,过涧谷,辄飞桥以济。

师人畏魏军,多劝_缓行。

_曰:"锺离今凿穴而处,负户而汲,车驰卒奔,犹恐其后,而况缓乎!"旬日而至邵阳。

初,帝敕景宗曰:"韦_,卿乡望,宜善奉之。"

景宗见_,甚谨。

帝闻曰:"二将和,师必济矣。"

_于景宗营前二十里,夜掘长堑,立鹿角,截洲为城,比晓而营立。

元英大惊,以杖击地曰:"是何神也!"景宗虑城中危惧,乃募军士言文达、洪骐麟等赍敕入城,使固城守。

潜行水底,得达东城。

城中战守日苦,始知有援,于是人百其勇。

魏将杨大眼将万余骑来战。

大眼以勇冠三军,所向皆靡。

_结车为阵,大眼聚骑围之。

_以强弩二千,一时俱发,洞甲穿中,杀伤者众。

矢贯大眼右臂,亡魂而走。

明旦,元英自率众来战。

_乘素木舆,执白角如意以麾军,一日数合,元英甚惮其强。

魏军又夜来攻城,飞矢雨集,_子黯请下城以避箭,_不许。

军中惊,_于城上厉声呵之,乃定。

魏军先于邵阳洲两岸为两桥,立栅数百步,跨淮通道。

_装大舰,使梁郡太守冯道根、庐江太守裴邃、秦郡太守李文钊等为水军。

会淮水暴涨,_即遣之,斗舰竞发,皆监贼垒,以小船载草,灌之以膏,从而焚其桥。

风怒火盛,敢死之士拔栅斫桥,水又漂疾,_忽之间,桥栅尽坏。

道根等皆身自搏战,军人奋勇,呼声动天地,无不一当百,魏人大溃,元英脱身遁走。

魏军趋水死者十余万,斩首亦如之。

其余释甲稽颡,乞为囚奴,犹数十万。

_遣报昌义之,义之且悲且喜,不暇答,但叫曰:"更生!更生!"以功进爵为侯。

会司州剌史马仙理自此还军,为魏人所蹑,三关扰动,诏_督众军援焉。

_至安陆,增筑城二丈余,更开大堑,起高楼,众颇讥其示弱。

_曰:"不然,为将当有怯时。"

是时元英复追仙理,将复邵阳之耻,闻_至,乃退。

帝亦诏罢军。

普通元年,迁侍中、车骑将军,未拜,卒于家。

_雅有旷世之度,莅人以爱惠为本,所居必有政绩。

将兵仁爱士卒,营幕未立,终不肯就舍;井灶未成,亦不先食。

被服必于儒者,虽临阵交锋,常缓服乘舆,执竹如意以麾进止。

孙子曰:"兵之情主速。"

_军旬日而至邵阳。

又曰:"神乎神乎,至于无声。"

_比晓立营而元英大惊。

又曰:"不若则能避之。"

_谓为将当有怯时。

又曰:"视卒如爱子。"

_营幕未立,不肯就舍是也。

67、梁王僧辨

王僧辨,字君才。

学涉该博,尤明《左氏春秋》。

虽射不穿札,而有凌云之气。

时有安城望族刘躬者,田间得白蛆,化为金龟,将销之,龟生光照室。

躬以为神而祷之,所请多验,遂谋作乱,远近响应。

元帝命曹子郢讨之,使僧辨袭安城。

子郢既破其军,躬走安城,僧辨禽之。

由是以勇略称。

侯景反,浮江西寇,军次夏首。

僧辨为大都督,军次巴陵。

景既陷郢城,将进寇荆州,于是沿江屯戍望风请服。

僧辨并沉公私船于水,分命众军乘城固守,偃旗卧鼓,安若无人。

翌日,贼众济江,轻骑至城下,谓城中曰:"梁王领军,何不早降?"僧辨使答曰:"大军但向荆州,此城自当非碍。 僧辨百口在人掌握,岂得便降?"顷之,景军来攻,城内同时鼓噪,矢石雨下,贼乃引退。

贼攻城不克,又为火舰烧栅,风不便,自焚而退。

有流星坠其营中,贼徒大骇,相顾失色。

贼帅任约又为陆法和所禽,景乃烧营夜遁。

元帝以僧辨为征东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率巴陵诸军沿流讨景。

攻拔鲁山,仍攻郢,即入罗城。

又有大星如车轮坠贼营,去地十丈变成火,一时破散,有龙自城出,五色光耀,入城前鹦鹉洲水中。

景闻之,倍道归建邺。

贼帅宋子仙等困蹙,求输郢城,身还就景。

僧辨伪许之。

子仙谓为信然,浮舟将发。

僧辨命杜龛鼓噪奄至,大破之,禽子仙、丁和等送江陵。

郢州既平,僧辨进师寻阳。

军人多梦周何二庙神言,云:吾以助天子讨贼。

自称征讨大将军,并乘朱航,俄而反曰:已杀景。

同梦者数十百焉。

元帝加僧辨侍中尚书令、征东大将军。

僧辨频表劝进,并蒙优答。

于是发江州,直指建邺。

乃先命南兖州剌史侯玩_袭南陆、鹊头等戍,并克之。

及发鹊头中江而风浪,师人咸惧。

僧辨再拜告天曰:"僧辨忠臣,奉辞伐罪,社稷中兴,当便风息,若鼎命中沦,请从此逝。"

言讫风止,自此遂泛安流,有群鱼跃水飞空引导。

贼望官军上有五色云,双龙夹舰行甚迅疾。

景自出战于石头城北,僧辨等大破之。

卢晖略闻景战败,以石头城降,僧辨引军入据之。

景走朱方,僧辨命众将入据台城。

其夜,军失火,烧太极殿及东西堂。

僧辨虽有灭贼之功,而驭下无法,军人卤掠,驱逼居人,都下百姓缘淮号叫,翻思景焉。

元帝即位,授镇卫将军。

天监中,沙门释宝志为谶云:"太岁龙将无理,萧经霜草应死,余人散十八子。"

时言萧氏当灭,李氏代兴。

及湘州贼陆纳等攻破衡州剌史丁道贵,而李洪雅又自零陵称助讨纳。

既而朝廷未达其心,诏召僧辨就宜丰侯循南征,为都督东上诸军事,以陈武辟为都督西下诸军事。

先是,陈武辟都督于僧辨,僧辨不受,故元帝分为东西都督,而俱南讨焉。

寻而洪雅降纳,纳以为应符,于是共议拜洪雅为大将军,尊事为主。

洪雅乘平肩大舆,_盖鼓吹羽仪悉备,翼从入长沙城。

纳等据车轮,夹岸为城,士卒皆百战之独余,器甲精严,徒党勇锐,蒙冲斗舰至水陵山。

时天日晴明,初无云雾,军发之际忽然风雨,时人谓之泣军。

百姓窃言,知其败也。

有两龙自城西江中腾跃升天,五色分明,遥映江水。

百姓咸仰面目之,父老或聚众而悲,窃相谓曰:"地龙已去,国其亡乎!"初,纳造大舰一,名曰三王舰者,邵陵王、河东王、桂阳嗣王三人并为元帝所害,故立其像于舰,祭以太牢,每战辄祭之,以求福。

又造二舰,一曰青龙舰,二曰白虎舰。

皆衣以牛皮,并高十五丈,选其中尤勇健者乘之。

僧辨惮之,稍作连城以逼焉。

贼不敢交锋,并怀懈怠。

僧辨因其无备,亲旗鼓以诫进止。

群贼大败,归保长沙。

僧辨乃命多垒围之,而自出临视。

贼知不设备,其党吴藏、李贤明等蒙盾直进,僧辨尚据胡床,不为之动,指麾勇敢,遂斩贤明,贼乃退归。

初,陆纳作逆,以王琳为辞,云:"若放琳,则自服。"

时众军未之许,而武陵王纪拥众上流,内外骇惧,元帝乃遣琳和解之。

湘州乃平。

因被诏会众军西讨,寻武陵败绩。

僧辨后为陈武帝所杀。

孙子曰:"天地孰得?"僧辨因贼有星坠龙去之异而成功。

又曰:"法令孰行?"僧辨虽能灭贼而御下无法。

又曰:"军扰者,将不重也。"

僧辨能据胡床而不动是也。

68、陈吴明彻

吴明彻,字通_,秦郡人也。

幼孤,性至孝,年十四,感坟茔未修,家贫无以取给,乃勤力耕种。

时天下亢旱,苗稼焦枯,明彻哀愤,每之田中号泣,仰天自诉。

居数日,有自田还者云苗已更生,明彻疑其绐己。

及往,如言。

秋而大获,足充葬用。

时有伊氏者,善占墓,谓其兄曰:"君葬日,必有乘白马逐鹿者经坟,此是最小孝子大贵之兆。"

至时,果有应。

及侯景寇郡,明彻有粟麦三千余斛,而邻里饥馁,乃白诸兄曰:"今人不图久,奈何不与邻里共此?"于是计口平分,同其丰俭。

群盗闻而避焉,赖以存者甚众。

陈武帝镇京口,深相要结,明彻乃诣武帝,帝为之降阶,执手即席。

明彻亦微涉书史经传,就汝南周弘正学天文、孤虚、遁甲,略通其术,颇以英雄自许。

武帝亦甚奇之。

及受禅,授安南将军。

文帝即位,以明彻为江州剌史,领豫章太守,总众军讨周迪。

明彻雅性刚直,统内不甚和。

文帝闻之,遣安成王顼代明彻,还朝。

宣帝初,朝议北征,公卿互有异同,明彻决策请行。

诏加侍中,都督征讨诸军事,总众军十余万,发都,缘江城镇相续降款。

进逼寿阳,齐遣王琳拒守。

明彻乘夜攻之,中宵而溃,齐兵退据相国城及金城。

明彻令军中益修攻具,又遏淝水灌城。

城中苦湿,多复疾,手足皆肿,死者十六七。

会齐遣大将皮景和率兵数十万来援,去寿春三十里,顿军不进。

诸将咸曰:"计将安出?"明彻曰:"兵贵在速,而彼结营不进,自挫其锋,吾知其不敢战明矣。"

于是躬擐甲胄,四面疾攻,夸中震恐,一鼓而禽王琳等,送建邺。

景和惧而遁走。

诏以为车骑大将军、豫州剌史,遣谒者萧淳就寿阳,授策明彻,于城南设坛,士卒二十万,陈旗鼓戈甲,登坛拜受,成礼而退。

及周灭齐,宣帝将事徐、兖,诏明彻北侵。

军至吕梁,周徐州总管梁士彦率众拒战,明彻频破之,仍遏清水以灌其城,攻之甚急,环列舟舰于城下。

周遣大将军王轨救之,轨轻行自清水入淮口,横流立木,以铁锁贯车轮,遏断船路。

诸将闻之,甚恐,议欲破堰拔军,以舫载马。

裴子烈曰:"君若决堰下船,船必倾倒,岂可得乎?不如前遣马出。"

适会明彻疾笃,知事不济,遂从之,乃遣萧摩诃帅马军数千前还。

明彻仍自决其堰,乘水力以退军。

及至清口,水力微,舟舰并不得渡,众军皆溃。

明彻穷蹙,乃就执,周封怀德郡公,以忧遘疾卒。

孙子曰:"上下同欲者,胜。"

明彻统内不和,而文帝遽令代之。

又曰:"出其不意。"

明彻乘夜攻王琳。

又曰:"兵之情主速。"

明彻因敌结营不进,一鼓而禽之是也。

69、魏崔浩

崔浩,字伯深。

少好学,博览经史,玄象阴阳,百家之言,无不该览。

明元初,拜学士祭酒。

晋将刘裕伐姚泓,欲溯河西上,求假道。

诏群臣议之,咸曰:"函谷天险,裕何能西?今扬言伐姚,意或难测,宜先发军断河上流,勿令西过。"

帝将从之。

浩曰:"此非上策也。 今兴死子幼,乘其危亡而伐之,臣观其意,必自入关。 劲躁之人,不顾后患。 今若塞其西路,裕必上岸北侵。 如此,则姚无事而我受敌矣。 蠕蠕内寇,人食又乏。 发军赴南则北寇进击,若其救北则南州复危。 未若假之水道,纵裕西入,然后兴兵塞其东归之路,所谓卞庄剌虎,两得之势也。 使裕胜也,必德我假道之惠;令姚氏胜也,亦不失救邻之名。 纵裕得关中,遥远难守。 彼不能守,终为我物。 今不劳兵马,坐观成败,斗两虎而收长久之利,上策也。"

议者犹曰:"裕西入函谷则进退路穷,腹背受敌,北上岸则姚军必不出关助我。 扬声西行,意在北进,其势然也。"

帝遂从群议,遣长孙嵩拒之,战于畔城,为晋将朱超石所败。

帝恨不用浩言,问浩曰:"裕西伐已至潼关,卿观事得济否?"浩曰:"姚兴好养虚名而无_用,子泓又病,众叛亲离。 乘其危亡,兵精将勇,克之必矣。"

帝曰:"裕已入关,不能进不能退,我遣精骑南袭彭城、寿春,裕亦何能自立?"浩曰:"今西北二寇未殄,陛下不可亲御六师。 长孙嵩有经国之用,无进取之能,非刘裕敌也。 臣谓待之不晚。"

帝笑曰:"卿量之已审矣。"

浩曰:"臣尝私论近世人物,不敢不上闻。 若王猛之经国,苻坚之管仲也;慕容恪之辅少主,慕容_之霍光也;刘裕之平逆乱,司马德宗之曹操也。"

帝常有微疾,使浩奉策告宗庙,令太武为国副,主会。

闻宋武帝殂,帝欲取洛阳、武牢、滑台。

浩曰:"《春秋》:晋士_侵齐,闻齐侯卒,乃还。 君子大其不伐丧,以为恩足以感孝子,义足以动诸侯。 今国家不能一举而定江南,宜遣人吊祭,恤其凶灾,布义风于天下,令德之事也。 且裕新死,党与未离,不如缓之,待其恶稔。 如其强臣争权,变难必起,然后命将扬威,可不劳士卒而收淮北之地。"

帝锐意南伐,语浩曰:"刘裕因姚兴死而灭其国,裕死我伐之,何为不可?"遂遣奚斤等南伐,议于监国之前曰:"先攻城?先略地?"斤:"请先攻城。"

浩曰:"南人长于固守,苻氏攻襄阳,经年不拔。 今以大国之力攻其小城,若不时克,挫损军势,危道也。 不如分军略地,至淮为限,列置守宰,收敛租谷。 滑台、武牢反在军北,绝望南救,必沿河东走。 若或不然,即为囿中之物。"

公孙表请先图其城。

斤等济河,先攻滑台,经时不拔。

太武左右忌浩正直,共排毁之。

帝虽知其能,不免群议,故浩以公归第。

及有疑议,召问焉。

浩性敏达,长于谋计,自此张良,谓己稽古过之。

时议伐赫连昌,群臣皆以为难,唯浩曰:"往年以来,荧惑再守羽林,越钩陈,其占秦亡。 又今年五星并出东方,利于西伐。 天应人和,时会并集,不可不进。"

帝乃使奚斤等击蒲坂,而亲率轻骑掠其都城,大获而还。

后复讨昌,次其城下,收众伪退。

昌鼓噪而前,舒阵为两翼。

会有风雨从东南来,扬沙昏暝。

宦者赵倪进曰:"今风雨从贼后来,我向彼背,天不助人。 又将士饥渴,愿陛下摄骑避之,更待后日。"

浩叱之曰:"是何言欤?千里制胜,一日之中岂得变易?贼前行不止,后以离绝,宜分军隐山,掩击不意。 风道在人,岂有常也!"帝曰:"善。"

分骑奋击,昌军大溃。

议击蠕蠕,朝臣内外尽不欲行,唯浩赞成之。

赫连昌太史张深、徐辩说帝曰:"今年己巳,三阴之岁。 岁星袭月,太白在西方,不可举兵。 北伐必败,虽克,不利于上。"

又群臣共赞深等,云深少符谏苻坚不可南征,坚不从而败。

今天时人事都不和协,如何举动!帝意不决,乃召浩与深等辩之。

浩难深曰:"阳者,德也;阴者,刑也。 故月蚀修刑。 夫王者之用刑,大则陈之原野,小则肆之市朝。 战伐者,用刑之大者也。 以此言之,三阴用兵,盖得其类,修刑之义也。 岁星袭月,年饥人流,应在他国。 太白行苍龙宿,于天文为东,不妨北伐。 深等俗生,志意浅近,牵于术数,不达大体,难与远图。 臣观天文,比年以来,月行掩昴,至今犹然。 其占:三年,天子大破旄头之国。 蠕蠕、高车,旄头之众也。 愿陛下勿疑。"

帝大悦,谓公卿曰:"吾意决矣。 亡国之臣不可与谋,信哉。"

或有尤浩曰:"吴贼侵南,舍之北伐,师行千里,其谁不知?蠕蠕远遁,前无所获,后有南侵之患,此危道也。"

浩曰:"今年不摧蠕蠕,则无以御南贼。 自国家并西国已来,南人恐惧,扬声动众以卫淮北。 彼北我南,彼征我息,其势然矣。 且蠕蠕恃远,谓国家力不能至,自宽来久,故夏则散众放牧,秋肥乃聚,背寒向温,南来寇抄。 今掩其不备,大军卒至,必惊骇望尘奔走,可一举而灭。 暂劳永逸,时不可失也。 唯患上无此意,今圣虑已决,如何止之?"遂行。

及军到入其境,蠕蠕先不设备。

于是分军搜讨,东西五千里,南北三千里,所虏获数百万。

高车杀蠕蠕种类,归降者三十余万。

大军既还,南军卒不能动,如浩所料。

太武召新降高车渠帅数百人,赐酒食于前,指浩以示之曰:"汝曹视此人,纤_懦弱,手不能弯弓持矛,其胸中所怀,乃逾于兵甲。 朕始时虽有征讨之志,而虑不自决,前后克捷,皆此人导吾令至此矣。"

俄而南藩诸将表宋师欲犯河南,请兵三万,先其未发逆击之,因诛河北流人在界上者,绝其乡导,足以挫其锐气,使不敢深入。

言宜许,浩曰:"此不可从也。 往年国家大破蠕蠕,马力有余,南贼丧精,常恐轻兵奄至,故扬声动众以备不虞,非敢先发。 又南土下湿,夏月蒸暑,非行师之时。 且彼先严有备,必坚城固守。 屯军攻之,则粮食不给;分兵肆讨,则无以应敌。 未见其利。 就使能来,待其劳倦,秋凉马肥,因敌取食,徐往击之,万全之计。"

帝从浩议。

南镇诸将表贼至,而自陈兵少,求简幽州以南戍兵佐守,就漳水造船,严以为备。

公卿议者佥然,浩曰:"非上策也。 彼闻幽州以南精兵悉发,大造舟船,轻骑在后,欲存立司马,诛除宋族,必举国骇扰,惧于灭亡,当悉发精锐,来备此境。 后审知官军有声无实,特其先聚,必喜而前行,径来至河,肆其侵暴,则我守将无以御之。 今公卿欲以威力攘贼,乃所以招令速至也。 夫张虚声而召实害,此之谓矣。"

浩又陈天时不利于彼,曰:"今兹害气在扬州,不宜先举兵,一也;午岁自刑,先发者伤,二也;日蚀灭光,昼昏星见,飞鸟坠落,宿当斗牛,忧在危亡,三也;荧惑伏匿于翼轸,戎乱及丧,四也;太白未出,进兵者败,五也。 夫兴国之君,先修人事,次尽地利,后观天时,故万举而万全,国安而身盛。 今宋新国,是人事未周也;灾变屡见,是天时不协也;舟行水涸,是地利不尽也。 三事无一成,自守犹或不安,何得先发而攻人哉?"帝不能违众,乃从公卿议。

遂遣阳平王杜超镇邺,琅琊王司马楚之等屯颍川。

于是寇来遂疾。

又将讨蠕蠕,刘洁复致异议。

帝愈欲讨之,乃召问浩。

浩对曰:"北土多积雪,至冬时常避寒南徙。 若其因时,潜军而出,必与之遇。 既与之遇,则可禽获。"

帝以为然,乃分军四道,诸将俱会鹿浑海。

期日有定,而洁恨计不用,沮误诸将,无功而还。

帝西巡,至东雍,亲临汾曲,观叛贼薛永宗垒,进军围永宗。

出兵欲战,帝问浩曰:"今日可击否?"浩曰:"永宗未知陛下自来,人心安固,北风迅疾,宜急击之,须臾必破。 若待明日,恐见官军盛大,必夜遁走。"

帝从之,永宗溃灭。

车驾济河,前驱告贼在渭北。

帝至洛水桥,贼已夜遁,诏问浩曰:"盖吴在长安北九十里渭北,地空谷草不备,欲渡渭南西行,何如?"浩曰:"盖吴营去此六十里,贼魁所在。 击蛇之法,当先破头,头破则尾岂能动?宜乘胜先击吴。 今军往,一日便到。 吴平之后,回向长安,亦一日而至。 一日之乏,未便损伤。 愚谓宜从北道。 若从南道,则盖吴徐入北山,卒未可平。"

帝不从,乃渡渭南。

吴闻帝至,尽散入北山,果如浩言,军无所克。

帝悔之。

后人诬浩于帝,帝怒诛浩。

孙子曰:"乘其弊而起。"

浩谓斗两虎而收长久之利。

又曰:"城有所不攻。"

浩谓若攻小城,必损军势。

又曰:"知天知地。"

浩谓五星出东方,利以西伐。

又曰:"禁祥去疑。"

浩谓风道在人。

又曰:"攻其无备。"

浩请掩蠕蠕之不备。

又曰:"乱军引胜。"

浩谓张虚声而招实害。

又曰:"神乎神乎,至于无声。"

浩以永宗未知帝来,请急击之。

又曰:"其势险,其节短。"

浩谓击蛇之法,当先头破是也。

70、魏于谨

于谨,字思恭,河南洛阳人。

性沉深,有识量,略窥经史,尤好孙子兵书。

屏居闾里,未有进仕之志。

或劝之者,谨曰:"州郡之职,昔人所鄙;台鼎之位,须待时来。 吾所以优游乡邑,聊以卒岁耳。"

及破六韩拔陵首乱北境,引蠕蠕为援,大行台仆射元纂讨之。

宿闻谨名,辟为铠曹从事。

纂令谨率二千骑追蠕蠕,前后十七战,尽降其众。

尝为贼所围,谨乘骏马一紫一_,贼所先识,乃使二人各乘马突陈而出。

贼以为谨也,皆争逐之。

谨乃得入塞。

时魏末丧乱,群盗蜂起。

谨亦解诸国语,乃单骑入贼中,示以恩信。

于是西鄙铁勒酋长乜列河等三万余户并款附魏。

帝嘉之,除积射将军。

又随广阳王元深讨鲜于修礼,停军中山。

侍中元晏言于灵太后曰:"广阳王以宗室至亲受律专征,今乃盘桓不进,坐图非望。 又有于谨者,知略过人,为其谋主。 风尘之隙,恐非陛下纯臣。"

灵太后诏于尚书省门外立榜,募获谨者,许重赏。

谨闻之,乃谓广阳曰:"今女主临朝,取信谗_,苟不明白殿下素心,便恐祸至。 谨请束身诣阙,归罪有司,披露心胆。"

元深遂许之。

谨遂到榜下曰:"吾知此人。"

众共诘之,谨曰:"我即是矣。"

有司以闻,灵太后引见之,大怒。

谨备述广阳忠款,无陈停军之状。

灵后意解,舍之。

及贺拔岳被害,太祖赴平凉。

谨乃言于太祖曰:"魏祚凌迟,权臣擅命。 明公挟超世之资,怀济世之略,四方远近咸所归心。 愿早建良图,以副众望。"

太祖曰:"何以言之?"对曰:"关中秦汉旧都,昔称天府,将士骁勇,厥壤膏腴。 今若据其要害,招集英雄,养卒劝农,足观时变。 且天子在洛,逼迫群凶,若明公请都关右,帝必喜而迁。 然后挟天子而令诸侯,奉王命以讨暴乱,桓、文之业,千载一时也。"

太祖大悦。

会有敕追谨为关内大都督,谨因进都关中之策,魏帝纳之。

寻而齐神武逼洛阳,谨从魏帝西迁。

从太祖攻邙山,邙山之役,大军不利,谨率其麾下伪降,立路左。

齐神武乘胜逐北,不以为虞。

追骑过尽,谨乃自后击之,齐军乱,以此大军得全。

进位柱国大将军。

初,梁元帝平侯景之后,于江陵嗣位,密与齐氏通使,将谋侵轶。

其兄子岳阳王时为雍州刺史,以梁元帝杀其兄誉,遂结仇隙。

据襄阳来附,乃请王师。

乃令谨率众出讨。

长孙俭问谨曰:"为萧绎之计,将欲如何?"谨曰:"耀兵汉、沔,席卷渡江,南据丹阳,是其上策。 移郭内居人,退保子城,峻其陴堞,以待缓至,是其中策。 若难于移动,据守罗郭,是其下策。"

俭曰:"揣绎定出何策?"谨曰:"必用其下策。"

俭曰:"彼弃上而用下,何也?"对曰:"萧氏保据江南,绵历数纪。 属中原多故,未遑外略。 又以我有齐氏之患,谓力不能分。 且绎懦而无谋,多疑少断。 愚民难与虑始,皆恋邑居,既恶移动,当保罗郭,所以用其下策。"

谨乃令中山王护及大将军杨忠等率精骑先据江津,断其走路。

梁人立木栅于外城,广轮六十里。

寻而谨悉众围之。

梁主属遣兵出战,为谨所破。

旬有六日,外城遂陷。

梁主退保子城,翌日率其太子已下面缚而降,寻杀之,立萧_为梁王,振旅而旋。

太祖亲至其第,宴语极欢。

谨自以久当权,望隆位重,功名既立,愿保优闲,乃上先所乘骏马及所著铠甲等。

太祖识其意,乃曰:"巨猾未平,公岂得便尔独善。"

遂不受。

以疾薨。

谨有智谋,善于事上。

名位虽重,愈存谦挹。

每朝参往来,从者不过三两骑而已。

朝廷凡有军国之务,多与谨决之。

谨亦竭其智能。

功臣之中,特见委信,终始若一,人无间言。

孙子曰:"退而不可追。"

谨令人乘己马而误敌之追。

又曰:"佯北勿从。"

谨伪降而破神武。

又曰:"策之而知得失之计。"

谨料萧绎必出下策。

又曰:"内间者,因其官人而用之。"

谨因萧_与梁主结隙而听其来附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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