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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颜
颜,字可铸,湖州德清人。
唐翰林学士傅师之孙,天复初举进士,授校书郎。
属乱离,奔湖南马氏,未几归吴,为淮南巡官,累迁礼仪使兵部郎中知制诰翰林学士。
顺义中卒。
◇碎碑记
乙巳岁冬十二月,客锺陵,由章江入剑池,过临川。
时天久愆雨,水泉将涸。
风不便行,维舟於岸左。
岸左有小渚,小渚之间,垂舟之介揭厉而获碑。
为介者异而告,发而视之,字残阙,存者十七八。
考其文,则故临川内史颜鲁公之文。
识者以为公牧临川日所沈碑。
其文亦多载鲁公之德业,辄碎败而已。
会同济者谓余曰:「且鲁公沈是碑也,必将德业不称於后世,故沉之。
今子既不能文而补之写传之,亦不可复沈之於流。
俾后人睹是碑者,抑亦昭鲁公之德业也,子亦蔽人之善欤?不然,胡碎之而已。
」余曰:「吁!秦嬴政初并天下,天下大定,海内一统。
於是出行郡县,登诸名山,刻石记功德焉。
及其仁政不修,后之人语及秦嬴政者,咸以为虐君也。
尧舜无为而治,巍巍荡荡。
俾凿井耕田者,不知帝力。
历於万纪,厥道愈光。
今之人语及尧舜者,咸以为圣君之至。
若岘首之碑,睹者堕泪。
斯乃荆之人感羊公之德化,故泣而思之。
设使羊公之德化不及於荆人,则是碑也不能感荆人之泣矣。
且鲁公之德业,史传载之矣,遗俗传之矣。
夫德业者,病不著於当世,岂病扬於后世乎?苟鲁公德业,史传不载,虽全是碑,亦不能扬鲁公德业於后世。
夫如是,碎之何伤?」
◇化洽亭记
宁国临县迳之东南,古胜地也。
顷属兵兴以后,尽目芜焉。
稂莠蔽川,嘉树不长。
氛烟塞路,清泉不发。
幽埋异没,谁复相之。
是邑汝南长君,治民有瘳,任人得逸。
乃卜别墅,就而营之。
前有浅山,屹然如屏。
后有卑岭,缭然如城。
跨池左右,足以建亭。
邱陇高下,足以劝耕。
泓泓盈盈,涟漪是生。
兰兰青青,疏篁舞庭。
斯亭何名,化洽而成。
民化洽矣,斯亭乃治。
长君未至,物景颓圯。
长君既至,物景明媚。
物之怀异,有时之否。
人之怀异,亦莫如是。
懿哉长君,雅识不群。
愚不纪之,孰彰后人。
时干宁三年仲夏月十有九日记。
◇宣州重建小厅记
界江南,宣州实为奥区。
凡厥贡之盛,厥土之饶,则古所良也。
暨钜盗起芒砀,环弊於四方。
是邦载罹窘厄,虽城隍仅免,而外无孑遗矣。
及兵部裴公庆余去任,窦常侍聿自池牧来临。
莅事未几,遽为秦彦所据。
奸连邻{孰心}"一作憝",一旦拥兵渡江,引党赵以代己任。
是岁南徐刘颢作乱扬州,继丧师律,二境流离,人不堪命。
宏农王方作自淝水,爰奋义旗,询於同盟,则田公司空首决宏谋。
及维扬克定,秦彦就诛,宣人有言曰:「何独后子,其来苏。
」宏农王允悯是诚,我公复励兵进讨,悉锐逆战,亟为崩之。
及追蹙保垒,兵食内空,而外不绝商,市无改肆。
知人和在彼,乃冒围宵奔。
我公追擒之,自此江表略定。
大顺元年建子月,孙儒大据维扬,又来寇我。
举不以义,自老厥师,复为我公擒之,其众尽溃。
宏农王去宁扬土,我公嗣总藩条。
天子嘉公之勋,就转左仆射命观察。
於是明年建宁国节度,又明年加司空。
宣城荐属戎事,便厅久缺,司署者进言曰:「盍葺诸。
」公曰:「民室未完,民逃未复。
」於是用文德以来之,既来而安之,不期岁,车者阗阗,舟者联联,比屋滞货,盈市溢ㄩ。
司署者复进言曰:「民室完矣,民逃复矣。
」公曰:「仓廪未实,田野未辟。
」於是薄其赋而省共徭,给其乏而赈其饥。
不期岁,荷扰秉犁,橇蟠於泥,如云之稼,穰穰在畦。
司署者复进言曰:「仓廪实矣,田野辟矣。
」公乃许。
然后度材相址,不愆匠事。
横梁虹亘,山节峰峙。
でで崇崇,观者改视。
公喜,退顾人曰:「凡事之治不治,无贤愚贵贱,显然知异。
观此,当其未治,人咸慊之。
及其治也,人咸荣之。
则吾於为政也,岂不荣乎治哉?我今欲刊成绩,宜付所能,则沈氏子以文售,子其何可辞焉?」干宁二年乙卯秋九月八日记。
◇视听箴
人一其视而不一其明,故目有时盲。
人一其听而不一其聪,故耳有时聋。
盖目之盲,由物乱其睛。
耳之聋,由声惑其聪。
且玉者咸知其玉也,石者咸知其石也,而乱焉。
宫者咸知其宫也,商者咸知其商也,而郑卫惑焉。
夫人者,孰欲弃真而取伪,背正而归邪?谅视不详,而听不审耳。
俾视不详而听不审者,岂不以郑卫之故乎?吁!天下之大,万物之众,其乱目惑耳者,非特郑卫而已。
则知非圣贤,其不惑於视听者稀矣。
◇妖祥辨凡所谓祥者,必曰麟凤龟龙,醴泉甘露,景星朱草。
所谓妖者,必曰天文错乱,草木变性,川竭地震,冬雷夏霜。
或者以察王道之废兴,国家之治乱,则乩考於是,而不知君明臣忠,百司称职,国之祥也。
信任谗邪,弃逐谠正,刑赏不一,货赂公行,国之妖也。
三代以后,废兴之兆,理乱之故,鲜不由此矣。
若向所祥者果祥,则周道衰而麟见;妖者果妖,殷道盛而桑谷生庭;不其明与。
◇祭祀不祈说
夫祭典之兴,所以奉祖宗而表有功也,非所以祈明神而邀福佑也。
故王者郊天地而立七庙,诸侯奉社稷而置五庙,士庶人各以其家。
功施於民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
昔列山氏之子曰柱,能植百谷,夏兴也,周继之,故祀於稷。
共工氏为九域,其子曰后土,能平九土,故祀於社。
舜勤事而野死,鲧障洪水而殛死。
冥勤其官而水死,有虞氏黄帝而祖颛顼,郊尧而宗舜;夏后氏亦黄帝而祖颛顼,郊鲧而宗禹;商人舜而祖契,郊禹而宗汤;周人喾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故所谓奉祖宗而长有功也,非所以祈明神而邀福佑也。
必以明神可祈,福佑可量,则三代不易世,秦汉不更氏,王者无明暗,卿士无贤愚,能尽其祭祀,则享其福祚矣。
神必私於祷祈,悦於肥盾,而降其禧祥,则王者尽尧舜也,侯者尽桓文也,水不为潦也,火不为灾也,年无寿夭也,民无贫富也,战无不胜也,守无不固也,祸无不殄也,疾疹不生也,国家无危亡也,宗祀无废绝也。
是皆祈而不得,祷而无应明矣。
然是经百代而不易其俗,传百王而不革其风者,诚有以也。
夫两国相持,必有其胜也。
万邦各治,必有其康也。
祈年者必有其丰也,祈病者必有其瘳也。
祈仕者必有其迁也,祈货者必有其饶也。
有一於此,咸以神之佑也。
而不知人事之起,匪成即败,匪得即失。
用之有巧拙,智之有先后。
岁有丰俭,运有否泰,非神之所置也。
於是废业而不为非,竭产而不为悔。
奸巫乘之,以语祸福,竟不能明,浸以成俗。
得非上失其正,下郊其为者乎?
◇登华旨尝读李肇《国史补》云:「韩文公登华岳之巅,顾视其险绝,恐栗度不可下,乃发狂恸哭,而欲缒遗书为诀。
」且讥好奇之过也如是。
沈子曰:「吁!是不谕文公之旨邪,夫仲尼之悲麟,悲不在麟也。
墨翟之泣丝,泣不在丝也。
且阮籍纵车於途,途穷辄哭,岂始虑不至邪?盖假事讽时,致意於此尔。
前贤后贤,道岂相远?文公愤趣荣贪位者之若陟悬崖,险不能止。
俾至身危踣蹶,然后叹不知税驾之所,焉可及矣?」悲夫!文公之旨,微沈子几晦乎?
◇象刑解
舜禹之代,象刑而人不敢犯。
言象刑者,以赭以墨,染其衣冠,异其服色,凡为三等。
及秦法苛虐,方用肉刑。
锯凿朴,楚毒毕至,而人犯愈多,俗益不治。
其故何也?非徒上古醇朴,人易为化,亦由圣智元远,深得其理故也。
夫法过峻则犯者多,犯者多则刑者众,刑者众则民无耻,民无耻则虽曰劓之刖之,笞之扑之,而不为畏也。
何以知其然也?夫九人冠而一人ヮ,则ヮ者慕而冠者胜。
九人ヮ而一人冠,则冠者慕而ヮ者胜。
民不知冠之ヮ之为胜,但见众而为慕矣。
今免者多而刑者少,人尚慕其多矣。
及刑者多而免者少焉,以少为胜乎?故曰法过峻则犯者多,犯者多则刑者众,刑者众则民无耻,民无耻则虽曰劓之刖之,笞之扑之,而不为畏也。
凡民之心,知恣其所为,而不知戒其所失。
令辱而笞之,不足以为法也。
何者?盖笞绝则罪释,痛止则耻灭,耻灭则复为其非矣。
故不足以为法也。
虞舜染其衣冠,异其服色,是罪终身不释,耻毕世不灭,岂特已以为耻也?人之见之者,皆以为耻也,皆以为戒也。
愚故曰非徒上古醇朴,人易其化,亦由圣智元远,深得其理故也。
◇时日无吉凶解古者国家将有事乎戎祀,必先择时日以定其期。
是用备物於有司,习仪於礼寺,俾臻其虑而戒其诚,非所以定吉凶决胜负也。
后之惑者,不详其故,惟考时日,妄生穿凿,斯风不革,拘忌益深。
至使凡庶之家,将欲越一沟隍,拆一葭苇,必待择日而后为之。
构一衡宇,一榛芜,必审方位而后为之。
且凶吉由人,焉系时日。
夫四达之衢,轮蹄未尝息也。
五都之市,货贿未尝绝也。
万家之邑,斤斧未尝断也。
七雄之世,战伐未尝已也。
其凶也必由於人,其吉也必由於人。
故吉人凶其吉,凶人吉其凶,一於人之所为而已矣。
然则惑者不知其在人,有一不知"一作吉"则罪於时日矣。
且以不谋之将,不练之士,有能以时日胜者乎?不耕之土,不实之谷,有能以时日种者乎?以铁为金,以石为玉,有能以时日济者乎?是皆不能也。
则时日於人何有哉!夫王者之兵以德胜,霸者之兵以义胜。
其次以智,其次以勇。
故古之名将,未尝不以此而战胜也,未尝不以此而立功者也。
◇谗国
知佞之谗谗忠,不知佞之谗谗国,故人君弗为意也。
且曰:「彼诚佞耶,子不过宠一臣。
彼诚忠耶,予不过黜一臣。
子受天命有天下,岂少若人乎?奈何弗子心?」而不知宠一佞而百佞进,黜一忠而百忠退,矧忠者寡而佞者众乎?是以宰谗子胥而吴灭,赵高谗李斯而秦亡,无极谗伍奢而楚昭奔,靳尚谗屈原而楚怀囚。
愚故曰「知佞之谗谗忠,不知佞之谗谗国」,悲夫!
◎时辩
论者以五帝不迨於三皇,时变也。
三代不迨於五帝,时变也。
五霸不迨於三代,时变也。
或曰:「时其在君乎?在臣乎?在民乎?」沈子曰:「在君不在臣,在臣不在民,在民不在君臣。
」古若羲若轩,若陶若虞,时在君也。
若殷武丁,若周武王,若齐桓公,若晋文公,时在臣也。
若夏之桀,殷之辛,周之赧,秦之二世,时在民也。
故时在君则为皇为帝,时在臣则为王为霸,时在民则为禽为虏为祸矣。
夫君德日勤,时在於君。
君德不申,时在於民。
愚故曰在君不在臣,在臣不在民,在民不在君臣。
吁!唯明君而能知时之所在乎?
◎危全讽
全讽,字上谏,昭宗时官抚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后为徐温所虏。
◇重修抚州公署记
当州昔为临川,郡城在此城之北,古堞犹存。
宝应中,太守王公圆以不便於民,卜迁於此。
然所立郡宅,未叶地形。
昃倚城西,低临水际。
颇更年代,莫议迁移。
洎干符初,寰海沸腾,兵寇焚,略无遗堵,靡认余基。
中和乙巳岁,全讽奉诏分符,拜官本郡。
伤凌夷之累政,叹榛棘以经时。
且召伯临人,憩息只依於棠树,而谢公为郡,余闲尚筑於经台。
得不革故从新,去彼取此?既获其形胜,又叶此夷隆。
凡廨署之中,而公厅在首。
此际虽当建立,犹是权宜。
每视事之时,或延宾之际,常因自击,但蓄心期。
未办增修,二十年矣。
今则聚力於三农之隙,求材於千仞之林。
获楠梓而皆良,招郢匠而毕集。
是用拓开基址,高建栋梁。
恢张而雅称参衙,壮观而无余法则。
盘胜概而咸归万象,镇严城而更益三威。
立事立言,必垂名於不朽。
乃积乃业,冀贻美於将来。
岂为耳目之娱,而勤土木之事者哉!
◇州衙宅堂记
当州刺史宅,自唐干符中因诸道乱离,有巨寇黄巢"阙"柳彦璋等奔突焚烧,略无遗堵。
尔后封疆ㄈ扰,城邑荒凉。
洎中和五年春三月,全讽莅郡之始,制置之初,以其宅僻倚西隅,而甚欹侧,乃易其旧址,迁此新基。
高而且平,雅当正位。
於是芟去榛棘,草创公署。
此际多以旧木权宜制之,於今十有四年,卒就摧朽。
今则躬亲指画,再"阙一字"基场。
"阙二字"重堂,傍竖厨库。
西廊东院,周回一百余间。
才涉数旬,切扁俱毕。
虽虹梁"阙二字",不获饰焉。
而铃阁郡斋,"阙二字"壮观。
建"阙二字"续益称"阙"城"阙"叙其由故记壁。
◎殷文圭
文圭,陈州西华人,干宁中及第,为裴枢宣谕判官。
后依宁国节度使田κ,κ死,事吴先生,掌书记。
武康元年拜翰林学士。
◇后唐张崇修庐州外罗城记禹贡别九州之广,扬鼎居先。
淮夷控七郡之雄,卢邦最大。
真四塞山河之国,乃一方礼乐之乡。
地势壮而金斗高,人心刚而风土劲。
洎皇唐光宅四海,奄有八。
穷日月之照临,皆臻仁寿。
混车书於华夏,咸属文明。
视赤子以如伤,播洪钧而不比。
眷惟刺史之任,独曰亲人之官。
凡当出牧是邦,必选良二各石矣。
昔故相歇马之所,今通侯隼之区。
太守清河张公,干象降灵,人龙命世。
一剑跃而蛟断,六钧挽而猿号。
忠自孝基,勇由义立。
爰从稚齿,便奋雄心。
庚子岁,巢寇陷秦关,僖宗幸蜀部。
王纲弛坏,国制抢攘。
瞻乌载飞,走鹿争逐。
救疲民之焚溺,资间代之英雄。
先吴忠武王虎步江南,鹰扬肥上。
汪汪伟量,涵一万顷之澄波。
落落洪襟,包九百里之梦泽。
是以多士之归也,如百川赴海。
群材之用也,若众腋成裘。
勤求卓荦之伦,肇建庞洪之业。
下痊民瘼,上报国恩。
以太守张公英俊不群,乡关素友,隶职帐下,责效军前。
入委腹心,出舒羽翼。
由余之拓十二国,多赖宏规。
耿之屠三百城,略方殊绩。
以至溃赵相国七万之众,先拔句溪。
破孙司徒儒五倍之师,次收淮甸。
不独身先百战,抑亦谋赞六奇。
故得擢自偏裨,升於列校。
亟更职任,累拜专城。
天三年,承制检校司徒守常州刺史,而毗陵杭越接境,梁汴连衡。
公才驻熊车,潜施龟画,早曾修城筑堑,杜渐防萌。
寒暑未迁,金汤遽设。
功用未毕,王泽迭加。
以绩效转官俭校太保,授庐州刺史兼本州团练使。
天四年八月到任,公自临锦里,即建罗城。
谋虽贮心,言未出口。
盖以先王卧龙之地,谨合缮修。
君子变豹之风,讵宜卑陋。
况西连襄汉,北接梁徐。
秣马训兵,靡忘寝食。
劝农习战,誓静氛埃。
今吴太师嗣茅土全封,绍彤重寄。
旌贤宠善,念旧策勋。
虽承制以褒酬,迭进秩於保傅。
淮南行军司内外都军使镇海宁国等军节度使检校太尉兼侍中东海徐公,首辅大政,力启霸图。
逊德推功,先人后己。
纤粟之劳必录,锡予之美无偏。
公执玉而归觐王庭,锵金而入陪相ト。
语家国之至计,属西北以介怀。
遂咨禀庙谋,增修战垒。
铺舒妙见,商较远图。
且曰:「居安虑危,闻於圣哲。
为主制客,宜赖城隍。
」乃知恃陋弗修,莒子蹈危亡之运。
一日必葺,叔孙留忠恕之机。
懿彼肥川,旧有罗郭。
自咸通十年卢谏议出牧此州,值彭门用军,邻封多警,累拜表章之请,遂兴版筑之功。
绵岁月以滋深,致缔建之匪固。
渐成崩溃,难御奔冲。
况今稼穑丰登,烟尘贴息。
宜当农隙,潜募子来。
嘉言上沃於王心,成算允谐於台画。
繇是量材度费,揆力兴工。
设窑灶於四郊,烧砖砾於亿万。
蒸沙似铁,运甓如山。
千畚云翻,万杵雷动。
役五丁而神速,百雉以天横。
粉堞既全,汤池是。
潴长壕於四面,《黄斗》巨浪於长江。
其城周回二十六里一百七十步,壕面阔七十丈至六十丈,深八丈,城身用瓦砌高三丈,置窑灶五十五所。
其砖每口长一尺三寸、阔六寸。
建造罗城门十三所,及大弩楼都共四十四所。
公旦暮检辖,躬亲指挥。
以馔以觞,且酣且饮。
致劳勇兼集,公私允谐。
天六年十二月终,版筑向圆,开凿始半,汴贼寇彦卿将领马走徒党五万余人,乘修励未办之间,恣仓卒奔冲之计。
夜驱群孽,直渡城隍。
搭长梯於女墙,攒霜矛於鹊垛。
人皆凶惧,公独晏如。
遂开庐江,潜桥两门。
亲领马步锐师,当处杀败逋逆。
或の惊而涂地,或狼狈以投壕。
死溺如麻,生擒若市。
押背粘袭,远过独山。
弃甲联翩,高齐峻岳。
诸郡收夺枪甲不少,招降人马甚多。
仍值积雪连天,阴风刮地,寒僵饿,仅满平川。
疋马只轮,偶漏元恶。
天十年孟冬月,汴将贺坏与王彦章,复驱甲骑四万,直抵罗城西独山门,排列至瓦步门,延亘数里。
此际坚墉渐备,洫已周。
巨堞屹而山横,大弩发而雷吼。
虽群偷飘至,暴客狂冲,万骑鸡连,千戈蚁溃,但昂头而叹息,咸破胆以逋逃。
寻属淮海行军侍中东海公亲统大军,径追寇。
纵七擒於淮岸,破十寨於戎河。
非杨府之大幕雄军,不足以平欺敌国。
非肥水之深壕高垒,不足以外挫贼锋。
致我师竞愿北驱,彼众不敢南牧。
立中流千年柱石,壮吴部一面山河。
昔司马宣王统晋国车徒,览诸葛武侯渭川营垒,而叹曰:「真天下之奇士。
」今清河公,良可匹矣。
高燕公顷筑西川罗城,皆破上供钱米。
当其无事,尚以为能。
清河公今缮理重垣,疏导百谷,广通商而贸易,咸竭产以经营。
上下无私,方圆有术。
不蠹府庭之尺素斗粟,无妨黎庶之易耨力耕。
从容蒇事,则首尾一年。
周旋亻孱工,则歌谣五邑。
永贺覆盂之固,免虞拾渖之讥。
或听讼之余,或训戎之暇,凭高送目,选胜延宾。
三重之雉堞延登,四望之秋毫必见。
西风猎猎,撒豹骑於平芜。
冬日融融,竟牛耕於旷野。
此外水矗蒙冲之舰,陆轰霹雳之车。
十年之储蓄有余,千弩之金缯足用。
且独山秀而峭,肥水清而灵。
宜有异才,同正霸业。
大则仗戎节驾廉车,次则剖竹符参莲幕。
其间燕赵多奇士,丰沛皆故人。
千载风,一时会合。
而公志惟尊主,务切经邦。
摧阵敌若私仇,视玉帛无停蓄。
尚季布之然诺,笃仲由之信诚。
吴汉之不离公门,袁安之每念王室。
凡诸廨宇,久历星霜,多至摧颓,咸新剞劂。
荀郎中湘,五十年前常典兹郡,建东水阊门,虹梁朽而くぐ沈,碧瓦烂而鸳鸯碎,公皆表里修换,躬亲指南。
壮军城而金翠相鲜,耀水栅而舟车倍凑。
并建两畔挟楼都一十四间,换门楼桥柱十三虹。
公又深惟久要,永欲流传。
别运十纲,散令回货。
广市於楠[A17L]杞梓,遍修於寺庙桥梁。
不箕敛於王民,尽圆融於私帑。
所建州内廨舍,间架甚繁,兼添置梵舍琳宫,神祠儒庙,及造明教桥一所,次造市桥一所,次造县桥一所,次造通远桥一所,次造西水阊门一所,奇妙难名。
龙身蚴於波间,雁齿参差於川上。
往来咸济,不劳郑产之舆。
揭厉无疑,如假传岩之楫。
郭内官路,造小史桥一所,次造赤栏桥一所,东正门桥一所,崇化门桥一所,怀德门桥一所,都共造桥一十一所,并用楠[A17L]杞梓。
鹤柱雕栏,画槛纵横,洪流直道。
有利於物,知无不为。
乙亥岁孟夏月,画图入觐,告厥成功。
相府佥谐,王纶赏重。
承制就加都团练观察处置等使守刺史,余勋阶如旧。
至天十四年四月二十七日,蒙恩转授武宁平难军节度滁宿等州观察处置等使,依前权淮南行军副使知庐州都团练观察处置等使。
余官勋如故,褒勤荩也。
且兵书所尚,地利居先。
霸国图安,人和是最。
兼兹二者,不其久乎?一品之秩自才升,万锺之禄由勋进。
安于固晋阳之险,墨翟拒宋国之围。
楚兴燧象之师,齐奋火牛之阵。
设奇应变,以逸待劳。
何代无人,有备谁患。
文圭墨徒摩,笔鬼如禄。
近驾轺车,曾戟牖。
目击连之巨垒,神惊截海之深壕。
聊得直书,无非实录。
雕锼琬炎,敢期入字之褒称。
易变桑田,幸记千年之城郭。
同部辖都头节级寮吏名衔,并勒碑云耳。
天十四载岁次丁丑七月戊申朔二十六日癸酉建立,淮南节度掌书记殷文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