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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二"◇送邱儒序
吾居河阴,邱生敲门请曰:「儒贵求知,予谨自露,愿以是非赐决。
」语其学如猗顿之富,听其文如清庙之乐,观其刻意厉行,如奉商鞅之法而惧秦刑。
吾惊而与之游。
逾年,斗其艺於洛下。
吾远来游洛下,谕之曰:「子知市乎?怀贝玉以如名都之肆,未有而不售者也;挈而之三家之墅,未有不盗而困矣,子将安贾哉?京师贤才市也,一人不知子也,他人知子,一门不容子也,他门容子。
谨持其所有以往,未有不成者也。
今子之类固少,势能移事者,稀为一不知为一相移,白变而为黑,倒上而为下,吾末如之何也矣!」生不信而试,果困而见吾。
酌酒而贺之曰:「谨持贝玉以往之都市可矣。
」曰:「诺。
」乃叙其行。
◇送简师序凤羽而麟毛,鸟与兽也,《经》《传》以比圣人,岂非以其心,不以其形者耶?师虽佛名,而儒其行,虽夷狄其衣服,而仁义其心,虽未齿於士与凤麟类矣,不犹愈於冠朝冠、服朝服,或溺於淫怪之说,以攵彝伦者耶?呜呼!师吾独贤也。
刑部侍郎昌黎韩愈既贬於潮,浮屠之徒,欢快以,师独愤起访余,求叙行以资适潮,不顾蛇山鳄水万里之险毒,若将朝得进拜而夕死可者。
呜呼!悲夫吾绊,不得侣师以驰。
◇送孙生序
浮屠之法,入中国六百年,天下胥而化,其所崇奉乃公卿大夫。
野益荒,人益饥,教益颓,天下将芜,而始浑然自上下,安之若性命,固然也。
孙生天与之学,独晓然於厚夜,聪然於大醉,发愤著书,攻而指斥之。
其词《骨皮》,痛入肝血,乃忘力之不足,以死为断,庶几万一悟主救人者。
呜呼!不得古人而与之,必也生乎。
遂除肉刑,一女言也;能移高山,一翁愿也。
彼髡褐虽翳地,其无足忧乎?西江之涯值生,尽出其说以为贽而见余。
余既悲而异之,乃约其言。
◇送王胶序
始於江陵,望见王胶而异之。
知其为胶,又悦其胶名之不凡,然未之谕。
不忍而问诸,胶乃称曰:「胶之为言,犹牢固也。
胶痛今之人,其始之心以利回,其始之交以利迁,将固吾初心与吾交,勿以利迁。
将固吾心与吾交,犹惧醉睡病昏之时,忽然而忘之,故以胶自名。
欲吾造次颠沛,起居意问,记吾心守与交也。
胶以进士举,进士尤轻其流,惧混然与之化,惧书绅铭坐之怠疏,故以胶自名。
」其始望见胶而异之,又悦其名而为之交,又悦其言诚其意耳,又悦其与吾业同,遂大悦之,征其文章。
乃出累百篇,其歌诗高处用古人,其录述词壮而有奇。
然后吾与胶见其才之全,其为人之诚也。
今侍郎韩公,余之旧知,将荐胶而未具,於西行,叙以先之。
◇唐故著作左郎顾况集序
吴中山泉气状,英淑怪丽,太湖异石,洞庭朱实,华亭清唳,与虎丘天竺诸佛寺,钧号秀绝。
君出其中间,翕轻清以为性,结泠汰以为质,煦鲜荣以为词,偏於逸歌长句,骏发踔厉,往往若穿天心,出月胁,意外惊人语,非寻常所能及,最为快也。
李白杜甫已死,非君将谁与哉?君字逋翁,讳况,以文入仕,其为人类其词章。
常从韩晋公於江南为判官,骤成其磊落大绩。
入佐著作,不能慕顺,为众所排,为江南郡丞累岁。
脱縻无复北意,起屋於茅山,意飘然若将续古三仙,以寿九十卒。
以童子见君扬州孝感寺,君披黄衫,白绢头,眸子了然,炯炯清立,望之真白圭振鹭也。
既接欢然,以我为扬雄、孟子,顾恨不及见。
三十年於兹矣,知音之厚,曷尝忘诸?去年从丞相凉公襄阳,有曰顾非熊生者在门,讯之即君之子也。
出君之诗集二十卷,泣请余发之。
凉公适移莅宣武军,余装归洛阳,诺而未副,今又稔矣。
生来速文,乃题其集之首为序。
◇送陆鸿渐赴越序
君子自数百里访予羁病,牵力迎门,握手心喜,宜涉旬日始至焉。
究孔释之名理,穷歌诗之丽则,野墅孤岛,通舟必行,渔梁钓矶,随意而往,余兴未尽,告云遐征。
夫越地称山水之乡,辕门当节钺之重,进可以自荐求试,退可以闲居保和。
吾子所行,盖不在此。
尚书郎鲍侯,知子爱子者,将推食解衣以拯其极,讲德游艺以凌其深。
岂徒尝镜水之鱼,宿耶溪之月而已?吾是以无闲,劝其晨装。
◇朝阳楼记
岭南属州以百数,韶州为大,其地高,其气清,南北之所同,贡朝之所途。
先时此州无政,有闻土秽水烦,人创吏侵,田亩莠而不垦,城郭牢而不实。
时唯李君,奉诏而来,一年粗洽,二年称治,三年大成。
顾郡之城,制狭而专,门墙枳扃,庭除湫底,秋之氵斗雨,沉气乃上,暑之覃烁,清风不下,人慢吏亵,无严诸侯。
於是掠旁入之利,乘可为之时,端景相势,凝土度木,经营未几,兴就嶷然。
登闳丰崇,高明郎融,耽耽尽饰,沉沉生白,改积阴於多阳,散温为祥风。
公庭若虚,炎天若秋,兹焉观游,其政优优。
密亲严客,嘉肴旨酒,兹焉宴喜,其乐。
朱衡旅楹,君子攸宁,飞磴云基,君子攸跻。
乃及月春,乃择清辰,宴豆既陈,宾寮有容,肃肃累累,讫声以止。
天地若开,山川如新,原隰成文,霞相凌,荡远目於天涯,丛一境於阶端。
四座然,若夜行之煜於光,烦こ之脱於身。
毕夕皆下,熙然满足。
以其直城之东,目为朝阳。
《诗》云:「凤凰鸣矣,於彼朝阳。
」前代之良二千石,若东莱、颍川,是鸟咸集,兹楼可以树修竹,列高梧矣。
佥以君朝之望也,而出刺是州,不己屈以事高,不心望以卑远,夙夜其官,声绩用明,羽仪之拜,日月以数。
嗣而居者致远,请标畴克於将来。
◇枝江县南亭记
京兆韦庇为殿中侍御史河南府司录,以直裁听,群细人增构之,责掾南康,移治枝江。
百为得宜,一月遂清。
乃新南亭,以旷怀。
俯湖水,枕大驿路,地形高低,四望空平。
青莎白沙,控柞缘崖,涩芰圆葭,诞漫朱华。
接翠裁绿,繁葩春烛,决湖穿竹,渠鸣郁郁,潜鱼历历,产镜嬉碧,净鸟白赤,洗翅吃。
缬霞烟,旦夕新鲜,冷唳喧啼,怨抑情绵。
令君骋望,逍遥湖上,令君宴喜,弦歌未已。
其民日致,忻游成群,使缨叹恋,停车止征。
实为官业,而费家赀,不妨适我,而能惠众。
呜呼!是乃仁术也,岂直目观而已乎。
人知韦君若是也多,惜以尺刀效小割,异日赋政千里,总戎疆场,吾知其办终也,亦若是而已矣。
乃为作记,刻於兹石,以图永久。
◇吉州庐陵县令厅壁记
在《易》之爻,二与四同功,其善不同。
二多誉,四多惧。
四之多惧,以近君也。
今州之近县,当刺史理所,其难为与支县相百,宜矣哉。
庐陵户余二万,有地三百余里,骈山贯江,扼岭之冲,材竹铁石之赡殖,苞篚《韦军》缉之富聚,土沃多稼,散粒荆扬,故官人率以贪败。
令日两趋州衙,退祗承录判将校,事之纷错,率相关临,烦言易生,凡事难专,故愈不理。
近年百姓创罢,征赋发断,其人益讹,与处险易以亡匿,尤轻犯禁。
夫以不专之理,理益讹之俗,承积弊之余,虽使冉季复生,将不能也。
今清河张君儇为之理,得良二千石,俾颛其政而展其材,居未再稔,最於一郡。
张君恂恂以奉上,煦煦以专铖,繁决剧以通敏,弹豪纠黠以沉断,清白之操,较然绝类,便安之谣,流而远闻,宜举其卓卓,以敦沮劝。
县之故习,令将之邑,佐发敛,盛长纟昏,具车航,千里迎拜,君以让却之,单艇赴官,则吏皆廉。
县之故习,令始至,取官羡物,益备器用,团乡次役,以供刍粟,君以法谕之,一切禁绝,则民知耻。
布其大信,推以至诚,促严吏家慰懋民户,故秋夏之税,先期而集。
宥过以容不逮,奖能以劝不修,为魁而萃顽者,取一以警百,故政刑之简,期月而治。
以俸钱葬枯而恩浃,以家饮救渴而泽周,萼合兄弟之析居者,而民以养,复老弱之流庸者,而疆以实。
和气潜通,连岁大穰,庭内闲闲,似密与蒲。
余既堙厄,斥於此,始来而宏农杨君敬之具为余话君美谈,既接益久,得实其闻,乃刻山石,厅壁,盛之以观永久。
◇吉州刺史厅壁记
自江而南,吉为富州,民朋吏へ,分土艰政。
盖以近岁,兹不幸,绍继无状。
大官以降为者,羞薄而不省务;子弟以资授者,纵欲而不顾法,州遂疮痍。
御史中丞张公历刺缙、云、浔阳,用清白端正之治,诏书宠褒,赐以金紫,移莅於吉。
下车之初,视簿书,簿书棼如丝;视胥吏,胥吏沸如糜。
召诘其官,皆毛然如酲;登进其民,皆{艹尔}然而疲。
公噫眙泉久,於是大新其典,为之开之以修省简便,键之以勤强练密。
凡事从宜处约,以躬率之,省费一倍。
法防既周,铢两之奸无所容,墨俗斯息,单民得职。
威令神行,惠利川流,未及再期,庶富而教,至於无事。
百姓扶老提稚,载路而歌曰:「昔吏讠讠,今吏詹詹。
公能驭之,铅亦为,跖亦为廉。
始绁而苦,终优以恬。
昔民嗷嗷,今民ㄉㄉ。
公能抚之,鳏寡有怡,流亡既来。
徭税先具,污茨尽开。
向覆官仓,仓无斗粮。
公来几时,积粟埋梁。
向阅官库,库无尽缯。
公来几时,山积层层。
瑞露溶溶,降味公松。
瑞莲猗猗,合蒂公池。
公有异政,神之祚之。
民歌路谣,冀闻京师。
天子明圣,恩光远而。
」於是掾吏将卒,趋伏固请,愿书於公堂之北壁。
夫堂壁有记,本以志善悛恶,名氏迁次末也。
矧东西之旧则备,今用纪编,以首能为政,垂为后式。
◇睦州录事参军厅壁记
入州门东,六曹之联事所署,都其任者,厅於门西。
经始之意,众未喻也。
前刺史李君为政更年,大惠一州,记征始闻,而未至也,思宜利所遗。
步览庭内,顾以兹为不厌,虑材鸠庸,即日即工。
冯宽显构,相前增葺,俨然毕就,翩然乐迁。
六县之骏奔,於是乎肃序;百胥之事,於是乎总齐;郡官之退食,於是乎逶迤矣。
利不十,不变法,其斯之谓乎?录事参军既荷宠饰,有怀章示,具以厅壁为记,宜异也,谓书之。
元和八年四月三日记。
◇荆南节度判官厅壁记
荆山之南,府压上游,尹视京河,使视扬益,同巴蜀吴越之治。
臻自上古,为天下敌,在今为咽腴之地,荆南之治否,乃天下低昂也。
夫根之坚,扶之必以枝,毂之环,运之必以轮,其宜介之庸贤,乃使之幽光也。
御史大夫河东裴公,尹正大都,节度群州,幕柬尽敬之诚,以序宾客,得宏农杨用,首分於其军。
膏宣烛明,风助震声,蹲蹲貔螭,万肺如串,乃新治所,爰奠宾客。
前是相承,即据而安,以耆容,以稚凭顽,既谬既渎,瑟缩未帖。
兹止厥位,俾齐厥务,於是用立厅於此,不逼不丰,退食从公,式治於中,爰得我容。
思耆定於永久,莫若书壁之白,故用索我以文。
◇夷惠清和论伯夷不降其志,不辱其身,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乃至饿死而不顾,是以孟子谓之清。
柳下惠辱其身,降其志,不羞污君,不辞小官,乃至三黜而不去,是以孟子谓之和。
若校之圣人,则彼之所行,皆一方之士也。
夫圣人之道,可以进则进,可以止则止,是天下之是,非天下之非,出挛拘之域,不凝滞於物,通塞若水,变化若龙,动之谓圣,静之谓道,非可以一善目,非可以一行称,安肯立恶人之朝,黜而不羞,耻武王之粟,饿而至死?故曰彼之所行,皆一方之士也。
即而评焉,在於清和,互有长短,请列而辨之。
彼伯夷者,揭标表於不灭,蹈臣子之所难行,信道之笃,执之如山,嫉恶之心,恶之如鬼,清风所激,有心必动,此其所长也。
至於《传》之泛爱,《易》之随时,圣人之权,济物之义,岂止未暇,亦将有妨。
若柳下惠,辱己以求利物,洁身以事无道,唯斯人是哀,唯吾道是存,薰莸虽同,河济不杂,此其所长也。
至於无道则隐,乱邦不居,而饮盗泉水,食不仁粟,垂傲物之迹,近宽身之仁,又君子所不由矣。
则清和之用於与夺,为功均,然清之流矫於前而激於后,使万年乱臣贼子惧,贪夫恶人耻,且众人之难为者也,和之迹,疑於往而敝於今,使夫偷苟之辈有容,贪利之徒得语,且众人之所易为者也。
颜回曰:「舜何人也。
」孟子曰:「谓其身不能,是贼其身夫。
」然则士之率性饬躬,立志希古,当以圣人为准的,中庸为慕尚。
力苟不足,宁中止焉。
则清与和皆非通道,不可准则。
若遁迹而辨,以矫俗为心,必不得已,愿附清者。
◇编年纪传论
论曰:古史编年,至汉史司马迁,始更其制,而为纪传,相承至今,无以移之。
历代论者,以迁为率私意,荡古法,纪传烦漫,不如编年。
以为合圣人之经者,以心不以迹,得良史之体者,在不在同。
编年纪传,系於时之所宜,才之所长者耳,何常之有?夫是非与圣人同辨,善恶得天下之中,不虚美,不隐恶,则为纪为传,为编年,是皆良史矣。
若论不足以析皇极,辞不足以杜无穷,虽为纪传编年,斯皆罪人。
且编年之作,岂非以事系日,以日系月,以月系时,以时系年者哉?司马氏作纪,以项羽承秦,以吕后接之,亦以历年不可中废,年不可阙故书也。
观其作之意,将以包该事迹,参贯话言,纤悉百代之务,成就一家之说,必新制度而驰才力焉。
又编年纪事,束於次第,牵於混并,必举其大纲,而简於序事,是以多阙载,多逸文,乃别为著录,以备书之言语,而尽事之本末。
故《春秋》之作,则有《尚书》,《左传》之外,又为《国语》。
可复省左史於右,合外传於内哉?故合之则繁,离之则异,削之则阙。
子长病其然也,於是革旧典,开新程,为纪为传,为表为志,首尾具叙述,表里相发明,庶为得中,将以垂不朽。
自汉及今,代已更八,年几历千,其间贤人摩肩,史臣继踵,推今古之得失,论述作之利病,各耀闻见,竞夸才能,改其规模,殊其体统,传以相授,奉而遵行,而编年之史遂废,盖有以也。
唯荀氏为《汉纪》,裴氏为《宋略》,强欲复古,皆为编年。
然其善语嘉言,细事详说,所遗多矣,如览正史,方能备明。
则其密漏得失,章章於是矣。
今之作者,苟能遵纪传之体制,同《春秋》之是非,文敌迁、固,直如南、董,亦无上矣。
傥舍源而事流,弃意而征迹,虽服仲尼之服,手绝麟之笔,等古人之章句,署王正之月日,谓之好古则可矣,顾其书何如哉?
◇东晋元魏正闰论
论曰:王者受命於天,作主於人,必大一统,明所授,所以正天下之位,一天下之心。
舜传之尧,禹传之舜,以德禅者也;桀放於汤,受杀於武,以时合者也;秦灭二周,兼六国,以力成者也;汉革秦社稷,以义取者也。
故自尧以降,或以德,或以时,或以力,或以义,承授如贯,终始可明虽殊厥迹,皆得其正。
以及魏取於汉,晋得於魏,史策纪载,彰明可知,百王既通行,万代无异辞矣。
惠帝无道,群胡乱华,晋之南迁,实曰元帝,与夫祖乙之圮耿,盘庚之徒亳,幽王之居彘,平王之避戎,其事同,其义一矣。
而拓跋氏种实匈奴,来自幽代,袭有先王之桑梓,自为中国之位号。
谓之灭耶,晋实未改;谓之禅耶,己无所传。
而往之著书者有帝元,今之为录者皆闰晋,可谓失之远矣。
或曰:「元之所据,中国也。
」对曰:「所以为中国者,以礼义也;所谓夷狄者,无礼义也。
岂系於地哉?杞用夷礼,杞即夷矣;子居九夷,夷不陋矣;沐纣之化,商士为顽人矣;因戎之迁,伊川为陆浑矣。
非系於地也。
晋之南渡,人物攸归,礼乐咸在,流风善政,史实存焉。
魏氏恣其暴强,虐此中夏,斩伐之地,鸡犬无余,驱士女为肉蓠,委之戕杀,指衣冠为刍狗,逞其屠刈,种落繁炽,历年滋多。
此而帝之,则天下之士,有蹈海而死,天下之人,有登山而饿,忍食其粟而立其朝哉?至於孝文,始用夏变夷,而易姓更法,将无及矣。
且授受无所,谓之何哉?」又曰:「周继元,隋继周,国家之兴,实继隋氏,子谓是何?」对曰:「晋为宋,宋为齐,齐为梁,江陵之灭,则为周矣,陈氏自树而夺,无容於言。
况隋兼江南,一天下而授之於我。
故推而上,我受之隋,隋得之周,周取之梁,推梁而上,以至於尧舜,得天统矣。
则陈奸於南,元闰於北,其不昭昭乎?其不昭昭乎!」
◇孟子荀子言性论
论曰:孟子曰:「人之性善。
」荀子曰:「其善者伪也。
」是於圣人,皆一偏之论也。
推而言之,性之品有三,下愚、中人、上智是也。
圣人言性之品亦有三,可上、可下、不移是也。
黄帝生而神灵,幼而徇齐;文王在母不忧,在师不烦;后稷不坼不副,克岐克嶷。
之谓上智矣。
齐桓公以管仲辅之则理,以易牙辅之则乱;子夏出见纷华而悦,入闻仁义而乐。
之谓中人矣。
越椒之生,熊虎之状;叔鱼之生,溪壑之心。
谓下愚矣。
是故有有生而恶者,得称性善乎哉?有生而善者,得称性恶乎载?故曰孟子、荀卿之言,其於圣人,皆一偏之说也。
穷理尽性,惟圣人能之。
宜乎微言绝而异端作,大义乖而偏说行。
孟子大儒也,荀卿亦大儒也,是岂特开异门,故持曲辩哉?盖思有所未至,明有所不周耳。
即二子之说,原其始而要其终,其於辅教化尊仁义,亦殊趋而一致,异派而同源也。
何以明之?孟子以为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性之生善,由水之趋下,物诱於外,情动於中,然后之恶焉,是劝人汰心源返天理者也。
荀子曰:「人之生不知尊亲,长习於教,然后知焉;人之幼不知礼让,长习於教,然后知焉。
」是劝人黜嗜欲求善良者也。
一则举本而推末,一则自叶而流根,故曰二子之说,殊趋而一致,异派而同源也。
虽然,孟子之心,以人性皆如尧舜,未至者斯勉矣;荀卿之言,以人之性皆如桀跖,则不及者斯怠矣。
《书》曰:「唯人最灵。
」《记》曰:「人生而静,感於物而动。
」则孟之言,合经为多,益故为贤乎。
◇笃终论
生不能保七尺之躯,死何故隔一棺之土?然则衣衾所以秽尸,棺椁所以隔真。
故桓司马不如速朽,季孙,比之暴骸;文公厚葬,《春秋》以为华元不臣;汉王孙亲土,《汉书》以为贤於秦始皇。
夫葬者藏也,藏也者,欲人不得见也。
而大为棺椁,备存器物,无异埋金路隅,而书表於上也。
吾气绝之后,便即时服幅巾故衣,以裹尸,择不毛之地,穿坑下尺。
平生之物,皆无自随,唯赍《孝经》一卷,示不忘孝。
之外,便以亲土。
若不如此,则冤悲没世,长为恨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