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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华"六"
◇杭州开元寺新塔碑
汉永平中,佛教初至洛阳,始置寺处腾兰二德。
古者官之庭府称寺,盖宾而尊之,比於曹署,此其源也。
杭州开元寺,梁天监四年豫州刺史谯郡戴朔舍宅为寺,寺号「方兴」,名僧惠圜营建之,后处士戴元、范宾恭增饰之,至开元二十六年改为开元寺。
庭基坦方,双塔树起,日月逝矣,材朽将倾。
广德三年三月,西塔坏,凶荒之后,人愿莫展。
太常卿兼杭州刺史张公伯仪,忠简帝心,威静吴越,驻车跪礼,徘徊感叹,乃舍清白之俸,为君为亲,修而复之。
兵部员外郎兼侍御史范公伦,人之璋,国之俊彦;法师释昙献、上座释卿寺主释崇远、都维那释惠达、释法祥、长乐寺释昙景等,戒香扶其永誓,道力护其成功。
於是剑南荆杨之巨材,诸郡亻垂输之懿匠,竭耗神明,三年毕事。
乙栗结仡,穿贯颢气,晃景象,洪若金。
距卑跻高,凡为七级,级有佛事,环回旬转,幢网通映,如梵释宫,践乎上府。
俯视万井,有右棋布;仰瞻天宇,在身下。
傍眺江山,列在掌端,过乎隈,倾峰动崖,岌业其侧。
既镂以丹素,饰以青紫,掀肠闪目,百变百移,如有灵物。
{山累}危棱层,雷嵬攒栾,В江压湖,孤岛突天,不可名也。
霞照丹户,如开日宫,风摇和铃,若下天乐。
声彻自顶,轮荫空界;影入清江,形镇大地。
所济者广,巍巍度门。
先大德释怀亮,住持之固,如山不动;先法师释道贞,华严秘宗,香象至底;先法师释藏晖,三藏扃钥,吾方启之。
过去入缘,在世慈愿,不有偈颂,其如佛恩?华尝官是邦,感深霜露,忝大常一面,与兵部为寮,敬申其美,以佐法门之宏观。
其文曰:
亭亭揭坚,迥出江甸。
秋天寥,百里独见。
如海浮来,如地踊现。
以壮州邑,以调群心。
饵药解病,依丹济深。
卿曹郎署,共布黄金。
◇唐故东光县主神道碑铭"并序"
先朝宗室之望曰纪王,太宗第十子也。
惟帝族母师曰东光县主,纪王第三女也。
自天降,生有令德。
年八岁,王不豫,循环左右,不食累日,王抚首谕焉,为之进膳。
县主察起居未复,忧色如初,动於神,王疾用间,周文乐正之养不过焉。
至若天人之秀,元气之纯,积於中,文於外,其容可知也。
孝以奉亲,慈以临下,尊师傅,服汗濯,其德可知也。
《礼》、《传》为簪珥,《诗》、《书》为佩玉,原心而顾身,体训而成教,其言可知也。
降尊而处下,推泰而从约,诣绣绘之妙,适饮膳之和,其功可知也。
年十六"一作十八",受封邑,王择闻喜公以妻之。
闻喜有王佐之才,委会藩邸;县主以皇孙之贵,和鸣侯家,阴德莫违,动邦教。
养先姑如宁膝下,奉君子如见大宾,以徽柔睦娣姒,以庄敬端幼贱,鹊巢之化存焉。
太后临朝,诸武专政,鲁卫之国,翦焉邱墟。
纪王流窜巴濮,薨於道路,县主承讯,崩心呕血,每一发声,飞鸟哀鸣,草木无色。
外除之后,衣掌无纯采,杯卷无甘食,耳不听声,首不加饰。
自朝廷达於宇内,罔不哀之。
太后复辟,中宗出震,日谷,天下文明,雷破群阴,品物咸遂。
以王懿亲盛德,诏有司备礼物,陪葬昭陵。
闻喜公时为孝义令,诏书至河,县主闻之,呕血而绝,绝而复苏,告诸子曰:「家国再造,冤酷获申,为我谢中外亲亲。
下见先王,暝目无恨。
」言未毕而薨,春秋五十有四,时神龙元年二月二十二日。
有司以闻,中宗震悼,召闻喜公问,公悉以对。
上欷久之,殿省垂泣,六宫凄怆,乃下诏[B14A]美,史官撰德,吊祭赠,礼遇其备矣。
深於春秋者叹曰:「孝之至,不忘其亲;忠之至,乃心王室。
自古贤士大夫,莫能备举,惟县主有焉!」纪王之陷非罪也,泣血以终哀;中宗之抚兴运也,则感深而殒绝。
忠孝两极,首其人伦,使百代之下,闻其风者,有以劝焉!其为不匮远矣!呜呼!天辅善人,宜其有后。
男十人,女十人。
四子至大夫,曰遇,曰遘,曰迈;迈仁则践修,孝惟明发。
少子德位兼盛曰迥,今河南尹兼东都留守上柱国,禄益厚而慕益深,不逮劬劳之报,故也衔涕投简,而命下吏,敬铭三章,式表幽宅。
其文曰:
肃雍王门,天帝之孙。
因心则孝,怀盛敬尊。
配美良士,如宾礼存。
泣血终身,岂惟霜露。
庆集国家,魂清冢墓。
寿绝哀欢,事高缃素。
天作邙山,万化攸归。
地闭金印,泉深衮衣。
国风凄怆,彤管无辉。
◇杭州余姚县龙泉寺故大律师碑
大朴既雕,淳源不复,生人溺於迷妄,自拔无由。
我梵惟哀之力,现灵东方,雷起群蛰,间生龙象,调御人天,巍巍乎大明烛幽,而品物知向矣。
噫!稠林枝干,荣枯不息,火宅烟焰,起灭相寻,於众生远坏之身,有诸佛常存之性。
垢衣缠宝而不见,浊水求珠而未得,法无高下,根有浅深。
由是启禅那证入之门,立毗尼摄护之藏,土因水而成器,火得薪而待燃。
惟此二宗,更相为用,律行严用,奉则净无瑕缺;戒定光深,照则测见本源。
次修定门,而自调伏,云何为大定,地虽倾而不动;云何为修我,心难寂而无住。
然后登般若之岸,上楞伽之峰,以此身为法身,了无得为真得。
或有默修元契於文义,受教顿悟於宗师,不由门阶,径造堂室,微尘学者,时得一人;复有大悲空隘而不穷,宏誓海涸而不尽,俯从像法,以导世间,则我大律师其人也。
师讳道一,字法,余杭严氏。
生族姓之家,是为因地;作如来之子,宁有本缘。
故祖考不书,尊上乘也。
体峻山岳,神闲江海,机对敏洽,应受融明。
自襁褓至於成童,颜色无违,视听皆正。
年甫八岁,辞亲就师,鸿鹄入冥,自然方外;莲花出水,不染泥间。
十七预剃度,隶龙泉寺,受具於光州岸律师。
行相珠圆,涤流镜澈,始就山阴听岸讲《涅经》。
师既归而为众敷阐,同时听者,奉以为师。
恭惟此经,佛最后说,教旨深圆,故草元著义。
《法华经》大事因缘,授声闻记,口诵心奉,誓尽当来。
《金刚经》灭度无边,悉离诸相,诵起信论,涤除邪妄。
开导心宗,常所受持,皆为义释。
於华严入普贤性海,於维摩得不二法门,凡历见闻,莫非心证,从文悟理也。
白日顿明於世界,飞鸟自在於空中,从理乘如也。
尝谓天台观门,往誓深教,吾所归也。
夫垢因戒净,惠定以生,未有爱尚存而坐登三昧。
每叹曰:「持心系於刹那,求道本於清净,使学徒解怠,由轨范不明,教之兴衰,在我而已矣。
」乃获一席,信心必随。
尝讲大乘,方摄齐登座,侍者布席,微爽律文,即命撤席,汗衣以俟明日。
其检身激下,皆此类也。
自是江南律学,砥砺弥精矣。
至若齐场星列,谈座绕,四众仰山王之高,万里赴龙宫之会,远夷逾海而来听,长老顺风而请益。
至仁生灭,至辨成简,判析疑问,若阳和解冰;宏敷妙理,如止水观月。
化童蒙为上智,伏我慢为调柔,引诸佛戒定之池,浴众生轻重之垢,垢自流去,池常湛然。
又以儒墨者般若之笙簧,词赋者伽陀之鼓吹,故博通外学,时复著文。
在我法中,无非佛事。
故李大理期、崔河南希逸尝抚本州,麾幢往复;故成御史广业、卢华州元裕、兵部韩员外赏屈身郡邑,仑舸洄沿。
及乡人故汴州何司户寒同与叩绝韵於清风,味元机於永夕,庐山师友,今古一时。
诚愿密宏,崇修本寺,导容缨网,高殿栋宇。
工人殚其百栌,信士谒其千金,佛宫严丽,一方胜绝。
写《大藏经》,手自刊校,学者赖焉。
广常住田,通给无阂,凡圣均焉。
於天竺寺造慈氏变相,凭高为台,与众均福,光灵,如在会中,就以报生育劬劳之恩,光先师训诱之德。
不离宴坐,应者如归。
天宝十三年春,忽洒饰道场,端理经论,惟铜瓶锡杖,留置左右。
具见五天大德、十八罗汉,幡盖迎引,请与俱西。
二月八日,恬然化灭。
报龄七十六,僧腊五十七。
生以其日,灭亦如之。
昔同如来舍位之辰,今是菩萨往生之日,古先大士,无此明征。
先时院庭有百合两本,对发白花,光如月轮,照於昏夜。
呜呼!慈既归,花亦萎,物感如是,人哀可知。
至某月日,迁厝於寺之西偏。
江岭淮湖,缁麻缟素,荼毗之会,声动山川。
寂寥原野,人亡地古,悲夫!一为人师,六十年矣。
远名利故不游京国,乐闲安故不出户庭。
有请方去,故深慈密行,莫得而究焉。
门人之冠者一行禅师、惠罕法师、津梁寺干应律师、苏州东林寺怀哲律师。
湖州开元寺惠灯少明之记,长者宝藏,修身执持。
导师化城,无处瞻仰,眷属之贤,有若族人神都等,如来影中,怖畏都尽,力生今地,哀号不穷。
以华悦曾史之风,尚竺干之道,追书本行,见托斯文。
铭曰:
苕溪教源,因戒生定。
百千人俱,见性情净。
裂除意网,磨拂心镜。
虽会一乘,终修万行。
说法登坛,天龙谛听。
须弥峰顶,白月孤映。
彼迷方者,从我得正。
报尽生尽,归自法身。
最朝涕泣,江上门人。
炬灭阴夜,舟沈海津。
雪山灵草,无复青春。
欲报之德,苍苍罔极。
既断言语,又非空色。
假言喻空,观我为则。
◇衢州龙兴寺故律师体公碑
器为外物,挹泉者器,有以济饥渴也;身为妄聚,奉道者身,有以成大觉也。
泉不离器,道不离身,器存则饥渴洗除,身修则大觉无碍。
故律为知见根本,开入扃户,持其要、得其宗者,有若长老体公。
盖毗尼之堂室,尸罗之灯炬,三昧之舟筏也。
信安有名山名川,山秀川清。
家为蒋宗,母曰徐姓,地灵开,降神而生。
徐氏既孕,梦婆罗门告曰:「姊当生男,绍兴大法。
」长老既龀,好聚沙起堵波,焚草为香,采花为供。
年十有五,琼章鹤姿。
兄为净安寺上首,乃往从学,日诵万言。
兄叹曰:「吾祖父昆弟六人,出家受习之速,无其比也。
」年二十一,通大乘、小乘千纸,如意年中配度净安寺。
游问会稽,遇光律师,受其戒。
诵戒至三日,属众僧布席,登座宣说,无有遗文。
住洛京五年,与本州策律师、东阳超志法师同讲问,为法门仪表。
万岁元年归信安,禀受者千人,由是江南律范,端严第一。
衲衣袒肩,跣足行乞,手莳松竹,缮造僧房。
苦行贯天地,大慈包世界。
於辩才得自在,於文义得解脱,於人法得无我,於观照得甚深。
刺史徐峤之率参佐、县吏、耆艾以隆,请居龙兴寺。
迎供者多,不知同日,纷然辨斗,闻於长老。
曰:「吾修无诤三昧,不唯自利,宏愿利人。
咄因吾身,生彼嗔恨。
」乃别立一室,室才方丈,晏然安居,不践门阈。
刺史李畅跪请移居大方,至於涕泪,俯如其请。
因入法华三昧,口不息诵,身不亲席,大事因缘,我得心证。
请左溪大师讲止观,铸钟七千斤。
邻州长吏,稽首延请,结舰浮川,幢盖弥望,瞻礼万计。
行无住悲,建讲堂门楼、厨库房宇,画诸佛刹,凿放生池。
闻者敬,观者信,听者悟。
日月无私之照,江湖不言之润,如来权实之门,其至矣哉!收材江湖,方构佛殿,群盗据州,寺半为墟。
址如鸟巢,形若枯木,凶猾弃刃,稽首归仁。
宝应二年六月九日,自升绳床,趺坐而灭,享龄九十二,僧腊七十一。
缁素号恸,楚越凄悲。
至广德元年十二月三日,焚於州西某原,起塔安神,诸佛之遗教也。
唯长老貌清神远,仁深行独,卓为道器,注为法源。
谦非外仪,质乃内至,若调伏住持之固,礼诵跪绕之勤。
耄期不衰,寒暑如一,学穷必究,理精必诣。
犹自以为功微道浅,未足为师。
真金纯金,万宝之最也。
趺灭之夕,则异香满室;闭塔之日,则群鹤翔鸣。
信安王、赵太常颐真、郑庶子倬、李中丞丹、前相国李梁公岘皆为此州,躬往围绕。
赵太常敬因长老,立文殊万圣之象;李梁公增感先人,泣下双林之间。
长老在世,灵征繁多。
日轮降照於梁端,大龙修敬於池上,寒蒲挺擢於冰下,彩芝炫莹於禅室,庆覆会,仰叹千人,此其盛者。
弟子僧惠藏,爰自童蒙,服勤左右,四十年矣。
惠命阿难,结集如来之言;颜氏之子,钻仰素王之道。
杭州灵隐寺大德惠远、婺州开元寺大德清辨、本州六度寺大德惠炬、大乘寺主浩然、本寺上座惠达、寺主法会、都维那神爽等,轮王之位,我敬奉之;妙光之法,我敬行之。
爰请伽ヌ,式播元烈。
铭曰:
付嘱戒藏,遵行威仪。
光还性静,翼具禽飞。
止法根本,深仁得之。
莲花不濡,性本清净。
彼上人者,无时非定。
定不离仪,仪不离性。
色身虽灭,此灭皆寂。
寂然不动,斯为正真。
金起塔,哀断门人。
◇荆州南泉大寺故兰若和尚碑
肇有含气,则鹰逐鸟,虎狼噬人,人最灵於其间。
嗜欲萌而六根动,利害交而五兵作。
文演干坤,至於性命;老陈道德,循於天下。
不究因缘之本,不知大千之广,而内盗方扇,心尘益悖,长围合於三界,猛焰流於四生。
乘时雷震,惟佛能救。
於是超六度之岸,转三乘之轮,驭指南於迷路,建高灯於黑夜。
翻海灭焰,擎山溃围,苍生既孤,再获慈母。
人天之奉,大矣远矣!微尘法门,吾道一贯,承此印者,归乎上仁。
和尚讳惠真,南阳冠族张氏也。
父大礼,银青光禄大夫坊州刺史,灵降左阙,庆延仁宗。
太夫人陈氏,诵《法华经》,屡有祥应。
既诞和尚,体益康宁,而衾褥弥洁。
每啼,闻诵经,则止而听之。
六岁发言,辄谐经义。
七岁诵书,日记万言,默诵《法华经·安乐行品》,因舍儒学,专精大乘。
年十三剃度,隶西京开业寺,事高僧满意。
意公门人,皆释侣璋,和尚年幼道尊,以为之冠。
十六受十戒,持护峻整,名重京师。
进举经旨,遍览毗尼,意谓未圆,寻文果阙,乃往天竺求梵本。
至海上,遇净三藏自摩竭陀还,净公谓曰:「西方学者,亦殊宗贯,假欲诠正,如异执柯。
」因悉授所赍律集,与之俱返。
才二年间,罔不悬解,手绩成部,名曰《毗尼孤济蕴》。
始以五月十六日结夏安居,僧闻尽愕,喧然雷动。
门人来问,答曰:「迦利底迦星此其候。
」门人未达。
既而无畏三藏以五月十五日至京师,众僧怪而问故,三藏曰:「吾视迦利底迦星合时来,正当日结夏耳。
」迦利底迦星,即火星也。
由是缁林耸叹,与圣人合符。
梵僧长老尚多初至长安,和尚修谒,膜拜方半,多公喜曰:「尔非真耶!」留之座隅,密付心要。
当阳宏景禅师,国都教宗,帝室尊奉,欲以上法灵镜,归之和尚。
表请京辅大德一十四人,同住南泉,以和尚为首。
昔智者大师受法於衡岳祖师,至和尚六叶,福种荆土,龙象相承。
步至南泉,历诠幽胜,因起兰若居焉。
地与心寂,同吾定力;室与空明,同吾惠照。
躬行勤俭,以率门人,人所不堪,我将禅说。
至於舍寝息,齐寒暑,食止一味,茶不非时。
尝遇岁荒,野人茹草,和尚如之,门人劝谕,对曰:「顺正行事,亦如来教也。
」中宗闻之,将以礼召。
时宏景禅师在座,启於上曰:「此人遥敬则可,愿陆下不之强也。
」撰《菩提心记》,示心初因,开佛知见,知见,升堂入室者则必亲授,此外秘之。
立教之宗,以律断身嫌,戒降心过,应舍而常在,无行而不息。
离心色则净,皆净则离,离则无生。
内外中间,无非实际。
要因四摄,成就五身。
始以上观悟入,终於莲花正受。
平等法门,究竟於此。
师子国目加三藏来谒,叹曰:「印度闻仁者名,以为古人,不知在世。
本国奉持心记久矣。
」其尊称微言,冥究佛心,而神扃遐域。
一行禅师服勤规训,聪明辨达,首出当时。
既奉诏征,泣辞和尚,而自咎曰:「弟子於和尚法中,痛无少分。
」后与无畏译《毗卢经》,义有不安,日以求正,决於一言,闻者洗心。
每谓以法授人,不宜容易;从人受法,鲜克有终。
故善来众生,悉蒙慈覆,至於悟戒承法,千无一焉。
或问:「南北教门,岂无差别?」答曰:「家家门外,有长安道。
」又问曰:「修行功用,远近当殊?」答曰:「滴水下岩,则知朝海。
」又问:「人无信根,如何劝发?」曰:「儿喉既闭,乳母号恸,大悲无缘,亦为欷。
」和尚严而简重,慈而有威,望门能进者寡矣。
弟尚书右丞绍真,行备乎身,德及乎人;元老太保陆公象先、名臣韩京兆朝宗、宋兵部鼎、韦刑部虚舟,佥契慈缘,而承善诱,如其仁哉!天宝十年既望,北首右胁卧,入禅定,中夜而灭,享龄七十九,经夏六十。
报年之限,涅之时,同於如来,昔未曾有。
遗命门人曰:「圣教无服,慎勿行之。
」弟子正知、法璨等,哀闻大千,感动他界。
先时双泉竭,大雾昏,白光照室,半若横血,法门无荫之征也。
刑部韦侍郎时临荆州,躬护丧事,以三月一日,厝於西岩。
山林变哀,鸟兽号咽,有意於道者,莫不摧心洒泪。
和尚质孤晴山,神莹澄海,妙声宣布,而刚强凄感;慈眼运照,而浊恼清凉。
使祥光洞明,枯木蕃荣,得舍利於神人,教天龙於冥晦。
其元慈幽护,则病者愈,死者生。
高僧遥请而帝梦叶,学徒听法而天乐下。
昭闻殊方,不可殚载。
初闻一行终,天子赐谥曰大惠禅师。
及和尚灭度,追谥同之。
二方如来,皆同一号,此其证也。
正知梨持和尚心印,法璨梨转和尚义轮,以华闻风永怀,俾强名道。
其辞曰:荆南正法,大士相传。
灌顶尊记,乃吾师焉。
备修众善,不染群缘。
法华三昧,惠照无边。
菩萨普门,我愿亦然。
烦恼牙折,菩提镜悬。
戒比秋月,法若春泉。
不动南楚,仁周大千。
本来常净,自性无迁。
渐则生顿,光依魄圆。
随顺生死,芭蕉岂坚。
萧萧塔树,永对炉烟。
◇东都圣善寺无畏三藏碑惟和尚轮王梵嫡,号善无畏。
释迦如来季父甘露饭王之后。
其先自中天竺回,因难分王乌茶。
父曰佛手王,以和尚生有圣姿,早兼德艺,故历试焉。
十岁统戎,十三嗣位。
睹诸兄举兵构乱,不得已而后征之。
接刃中体,捍轮伤顶。
军以顺胜,兄以爱全。
乃白母后,告群臣曰:「向者亲征,义断恩也。
今以国让,行其志也。
」因置位於兄,固求入道。
太后哀许,赐以传国宝珠。
南至海滨,得殊胜招提,入法华三昧。
聚沙建塔,誓一万区。
黑蛇伤指,而不退息。
身寄商舶,往中印度。
密修禅诵,口放白光,无风三日,而舟行万里。
与商人同遇群盗,阽於并命。
和尚慰帖徒侣,默诵真言,七俱氐尊,全现身相,盗果为他寇所歼,寇乃露罪归诚,指踪夷险。
越穷荒,逾毒水,至中天竺境上,乃遇其王。
王之夫人,即和尚妹也。
和尚服同凡品,而徒侣以君礼奉之。
王问获其由,嗟称不足。
菩提眷属,是日同归,慈布荫,一境丕变。
於是发三乘之藏,究诸部之宗,品偈章句,诵无遗者。
说龙宫之义理。
得师子之频伸,名振五天,尊为称首。
那烂陀寺像法之泉源,众圣之都会,乃舍宝珠,莹大像额端。
昼如月魄,夜则光耀。
僧有达摩鞠多,掌定门之秘钥,佩如来之密印,颜如四十许,实八百年也。
和尚投体两足,奉为本师。
钵中非国食,示一禅僧,华人也。
见油饵尚温,粟饭余爰,愕而叹曰:「中国去此十万八千里,是彼朝熟,而午时至此,何神速也?」会中尽骇,而和尚默然。
本师谓和尚曰:「中国白马寺重阁新成,吾适受供而反。
汝能不言,真可学也。
」乃授以扌持密教。
神龙围绕,森在目前;无量印契,一时受顿。
即日灌顶,为天人师,称曰三藏。
三藏有六义,内为戒定慧,外为经律论,以陀罗尼而统摄之。
惟陀罗尼菩提速疾之轮,下脱吉祥之海。
三世诸佛,生於此门。
夫慧照所传,一灯而已。
慧照殊异,灯亦无边。
由是有百亿释迦、微尘三昧菩萨金刚,总摄於诸定,向月悬同於法身,顿升阶位,邻於大觉,此其旨也。
和尚遍礼圣迹,周行大荒,不悔艰难。
每所三至,为迦叶剃,受观音摩顶。
尝结夏於灵鹫山,有猛兽前路,深入山穴,穴明如昼,有牟尼立像、左右侍者,色相如生。
中印度大旱,求和尚请雨。
观音大圣在日轮中,手执净瓶,注水施地中。
感咽於双树之下,问往昔於佛世之人。
为者不言,十问其一。
锻金为贝叶,写《大般若》;银起堵坡等佛身相。
母后谓和尚已化,泪竭丧明,及寄疏问安,朗然如故。
大雄灭后,外道如林,九十六宗,各专其见。
和尚皆随所执,乘喻破疑,解邪缚於心门,舍迷津於觉路。
法雨大小而均泽,定水方圆而满器。
仆异学之旗鼓,建心王之胜幢,使其以心制狂,即身观佛。
本师喜曰:「善男子!中国有缘,可以行矣。
」乃顶辞奉下,至迦湿弥逻国。
中夜次河,河无津梁,浮空以济,受请於长者。
有罗汉降曰:「我小乘之圣,大德是登地菩萨。
」乃让席推尊和尚,授以名衣,乃升空而去。
鸟国有白鼠驯绕,日献金钱,讲毗卢於突厥之庭,而可敦请法。
和尚乃安禅树下,法为金字,列在空中。
突厥之妻,有以手按其乳,乳为三道,飞注和尚口者,乃合掌端容曰:「此我前生母也。
」或忄吴举刃三斫,支体无所伤,斫者唯闻铜声而已。
至雪山天池,而和尚不愈。
本师自空而至曰:「菩萨身同世间,不舍生死。
汝久离诸相,宁有病耶?」言毕而冲天,则洗然而愈矣。
路出吐蕃,与商旅同次,夷人贪货,率众合围,乃密为心印,而蕃豪请罪。
至中国西境,夜有神见曰:「此东非弟子界也。
文殊师利实护中州。
」礼足而灭。
以负经,至西川。
涉龙沙,陷足,没於泉下。
和尚入泉三日,止龙宫而化之,牵出岸,经无г湿。
睿宗道尊德盛,立契无为,诏僧若那及将军史献出玉门塞表,以俟来仪。
开元绍兴,重光大化。
圣皇梦与真僧见,其姿状非常,躬御丹青,图之殿壁,及和尚至止,与梦合符。
天子光灵而敬悦之,饰内道场,尊为教主。
自宁、薛二王而下,皆跪席捧器。
为师宾大士於天台,接梵筵於帝座,礼国师以广成之道,致人主於如来之乘,巍巍法门,於此为盛。
有术者握鬼神之契,参变化之功,承诏御前,效其神异。
和尚恬然不动,而术者手足无施矣。
其余秘要,代莫闻也。
累请居外,敕诸寺递迎,随驾至洛京,诏於圣善寺安置。
自出内之后,奔走华夷,和尚临之,贵贱如一。
奉仪形者,莲华开於眼界;禀言说者,甘露降於心源。
超然自悟曰:「有其人矣。
」法侣高标,惟尊奉长老宝思,其余皆接以门人之礼。
禅师一行者,定慧之余,术穷天地,有所未达,咨而后行。
和尚质粹神迈,气和言简,不舍律仪,而身心自在;不离坐席,而愿力俱圆。
有来毕应,触应无碍;故众妙悬解,艺能兼於百工;大悲普薰,草木同於一子,不知其极也。
於本院铸金铜灵塔,以此功德,应缘护世。
手为模范,妙极人天。
寺从众以销冶至广,庭除深隘,虑风至火盛,灾延宝坊。
笑而言曰:「无可为忧,自当有念。
」及鼓铸之日,大雪蔽空;灵塔既成,瑞花飘席。
前后奉诏,禳旱致雨,灭火返风,昭昭然遍诸耳目矣。
从容上请,大庇缁林,正法之兴,系於龙象,信也。
表求还国,优诏不许。
开元二十三年十一月七日,右胁累足,涅於禅室,享龄九十九,僧腊八十。
法界凄凉,天心震悼。
诏鸿胪卿李岘威仪宾律师护丧事,以某月日葬於龙门西山。
涕慕倾都,山川变色。
弟子宝思禅师荣阳郑氏,明畏禅师琅琊王氏,皆高族上才,超然自觉,息言为乐说之辨,妙用即禅那之宗,入和尚之室,惟兹二人。
而干元之岁,再造天维,大君证无缘之悲,躬行不匮之孝。
由是释梵扈跸,天龙济师,凶秽扫除,人祗清净。
位光付嘱,教大兴行。
二禅师爰以偈颂,刻诸金石。
法离文字,道不可名,以慰门人感慕之心,有同颜子喟然之叹。
其文曰:
释宫尊种,龙扶出池。
舍位成道,为天人师。
度微尘众,行甘露慈。
仁消大怖,辨洗群疑。
法本不灭,今子得之。
随方演教,聿来中国。
帝后承迎,天花满礻戒。
欢喜园花,惟闻エ卜。
百千万亿,调伏其心。
灌顶在昔,声闻现今。
山王高妙,海月圆深。
因於示灭,空悲鹤林。
伊水西山,冥冥元室。
金棺此闭,式瞻无日。
双宝昭兴,教尊言密。
归我者因,因明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