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 列传第二百八 外国一

  1. 九五查询
  2. 古籍查询
  3. 明史
《明史》 列传第二百八 外国一 张廷玉等

○朝鲜

朝鲜,箕子所封国也。

汉以前曰朝鲜。

始为燕人卫满所据,汉武帝平之,置真番、临屯、乐浪、玄菟四郡。

汉末,有扶余人高氏据其地,改国号曰高丽,又曰高句丽,居平壤,即乐浪也。

已,为唐所破,东徙。

后唐时,王建代高氏,兼并新罗、百济地,徙居松岳,曰东京,而以平壤为西京。

其国北邻契丹,西则女直,南曰日本,元至元中,西京内属,置东宁路总管府,尽慈岭为界。

明兴,王高丽者王颛。

太祖即位之元年遣使赐玺书。

二年送还其国流人。

颛表贺,贡方物,且请封。

帝遣符玺郎偰斯赍诏及金印诰文封颛为高丽国王,赐历及锦绮。

其秋,颛遣总部尚书成惟得、千牛卫大将军金甲两上表谢,并贺天寿节,因请祭服制度,帝命工部制赐之。

惟得等辞归,帝从容问:"王居国何为?城郭修乎?兵甲利乎?宫室壮乎?"顿首言:"东海波臣,惟知崇信释氏,他未遑也。"

遂以书谕之曰:"古者王公设险,未尝去兵。 民以食为天,而国必有出政令之所。 今有人民而无城郭,人将何依?武备不修,则威弛;地不耕,则民艰于食;且有居室,无厅事,无以示尊严。 此数者朕甚不取。 夫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苟阙斯二者,而徒事佛求福,梁武之事,可为明鉴。 王国北接契丹、女直,而南接倭,备御之道,王其念之。"

因赐之《六经》、《四书》、《通监》。

自是贡献数至,元旦及圣节皆遣使朝贺,岁以为常。

三年正月命使往祀其国之山川。

是岁颁科举诏于高丽,颛表谢,贡方物,并纳元所授金印。

中书省言:"高丽贡使多赍私物入货,宜征税;又多携中国物出境,禁之便。"

俱不许。

五年表请遣子弟入太学,帝曰:"入学固美事,但涉海远,不欲者勿强。"

贡使洪师范、郑梦周等一百五十余人来京,失风溺死者三十九人,师范与焉。

帝悯之,遣元枢密使延安答里往谕入贡毋数。

而颛复遣其门下赞成事姜仁裕来贡马,其贺正旦使金湑等已先至,帝悉遣还。

谓中书省臣曰:"高丽贡献繁数,既困敝其民,而涉海复虞覆溺。 宜遵古诸侯之礼,三年一聘。 贡物惟所产,毋过侈。 其明谕朕意。"

六年,颛遣甲两等贡马五十匹,道亡其二,甲两以闻。

及进,以私马足之。

帝恶其不诚,却之。

七年遣监门护军周谊、郑庇等来贡,表请每岁一贡,贡道从陆,由定辽,毋涉海,其贡物称"送太府监"。

中书省言:"元时有太府监,本朝未尝有,言涉不诚。"

帝命却其贡。

是岁颛为权相李仁人所弑。

颛无子,以宠臣辛肫之子禑为子,于是仁人立禑。

八年,禑遣判宗簿事崔原来告哀,且言前有贡使金义杀朝使蔡斌,今嗣王禑已诛义,籍其家。

帝疑其诈,拘原而遣使往祭吊。

十年,使来请故王颛谥号,帝曰:"颛被杀已久,今始请谥,将假吾朝命,镇抚其民,且掩其弑逆之迹,不可许。 前所留使者,其遣之。"

于是释原归。

其夏,复遣周谊贡马及方物,却不受。

冬,又遣使贺明年正旦。

帝曰:"高丽王颛被弑,奸臣窃命,《春秋》之义,乱臣必诛,夫又何言。 第前后使者皆称嗣王所遣,中书宜遣人往问嗣王如何,政令安在。 若政令如前,嗣王不为羁囚,则当依前王言,岁贡马千匹,明年贡金百斤、银万两、良马百、细布万,仍悉送还所拘辽东民,方见王位真而政令行,朕无惑已。 否则弑君之贼,必讨无赦。"

十一年四月,禑复命谊来贡。

十二年敕辽东守将潘敬、叶旺等谨饬边备。

其冬,禑遣李茂芳等来贡,以不如约却之。

十三年,辽东送高丽使谊至京师,帝敕敬等曰:"高丽弑君,又杀朝使,前坚请入贡又不如期,今遣谊来,以虚文饰诈,他日必为边患。 自今来者,其绝勿通。"

因留谊于京师。

十六年来贡,却之,命礼部责其朝贡过期、陪臣侮慢之罪;诚欲听约者,当以前五岁违约不贡之物并至。

十七年六月,禑遣司仆正崔涓、礼仪判书金进宜贡马二千匹。

且言金非地所产,愿以马代输,余皆如约。

辽东守将唐胜宗为之请,帝许之。

然请颛谥号,袭王爵,未允也。

十八年正月,贡使至。

帝谕礼臣曰:"高丽屡请约束,朕数不允,而其请不已,故索岁贡以试其诚伪,非以此为富也。 今既听命,宜损其贡数,令三年一朝,贡马五十匹。 至二十一年正旦乃贡。"

七月,禑上表请袭爵,并请故王谥。

命封禑为高丽国王,赐故王颛谥恭愍。

十九年二月遣使贡布万匹、马千匹。

九月,表贺,贡方物。

其后贡献辄逾常额,且未尝至三年也。

冬,诏遣指挥佥事高家奴以绮布市马于高丽。

二十年三月,高家奴还,陈高丽表辞马直,帝敕如数偿之。

先是,元末辽、沈兵起,民避乱,转徙高丽。

至是因市马,帝令就索之,遂以辽、沈流民三百余口来归。

十二月命户部咨高丽王:"铁岭北,东西之地,旧属开元者,辽东统之。 铁岭之南,旧属高丽者,本国统之。 各正疆境,毋侵越。"

二十一年四月,禑表言,铁岭之地实其世守,乞仍旧便。

帝曰:"高丽旧以鸭绿江为界,今饰辞铁岭,诈伪昭然。 其以朕言谕之,俾安分,毋生衅端。"

八月,高丽千户陈景来降,言:"是年四月,禑欲寇辽东,使都军相崔莹、李成桂缮兵西京。 成桂使陈景屯艾州,以粮不继退师。 王怒,杀成桂之子。 成桂还兵攻破王城,囚王及莹。"

景惧及,故降。

帝敕辽东严守备,仍遣人侦之。

十月,禑请逊位于其子昌。

帝曰:"前闻其王被囚,此必成桂之谋,姑俟之以观变。"

二十二年,权国事昌奏乞入朝,帝不许。

是岁,成桂废昌,而立定昌国院君瑶。

二十三年正月遣使来告。

二十四年三月诏市马高丽。

八月,权国事瑶进所市马千五百匹。

帝曰;"三韩君臣悖乱,二纪于兹。 今王瑶嗣立,乃王氏苗裔,宜遣使劳之。"

十二月,瑶遣其子奭朝贺明年正旦。

奭未归而成桂自立,遂有其国,瑶出居原州。

王氏自五代传国数百年,至是绝。

二十五年九月,高丽知密直司事赵胖等持国都评议司奏言:"本国自恭愍王薨,无嗣,权臣李仁人以辛肫子禑主国事,昏暴好杀,至欲兴师犯边,大将李成桂以为不可而回军。 禑负罪惶惧,逊位于子昌。 国人弗顺,启请恭愍王妃安氏择宗亲瑶权国事。 已及四年,昏戾信谗,戕害勋旧,子奭痴騃不慧,国人谓瑶不足主社稷。 今以安氏命,退瑶于私第。 王氏子姓无可当舆望者,中外人心咸系成桂。 臣等与国人耆老共推主国事,惟圣主俞允。"

帝以高丽僻处东隅,非中国所治,令礼部移谕:"果能顺天道,合人心,不启边衅,使命往来,实尔国之福,我又何诛。"

冬,成桂闻皇太子薨,遣使表慰,并请更国号。

帝命仍古号曰朝鲜。

二十六年二月遣使进马九千八百余匹,命运纟宁丝绵布一万九千七百余匹酬之。

六月表谢,贡马及方物,并上前恭愍王金印,请更己名曰旦。

从之。

是月,辽东都指挥使司奏,朝鲜国招引女直五百余人,潜渡鸭绿江,欲入寇。

乃遣使敕谕,示以祸福。

旦得敕,惶惧陈谢,上贡,并械送逋逃军民三百八十余人至辽东。

二十七年,旦遣子入贡。

二十八年遣使柳珣贺明年正旦。

帝以表文语慢,诘责之。

珣言表文乃门下评理郑道传所撰,遂命逮道传,释珣归。

二十九年送撰表人郑总等三人至,云表实总等所撰,道传病不能行。

帝以总等乱邦构衅,留不遣。

三十年冬,复以表涉讥讪,拘其使。

建文初,旦表陈年老,以子芳远袭位。

许之。

成祖立,遣官颁即位诏。

永乐元年正月,芳远遣使朝贡。

四月复遣陪臣李贵龄入贡,奏芳远父有疾,需龙脑、沈香、苏合、香油诸物,赍布求市。

帝命太医院赐之,还其布。

芳远表谢,因请冕服书藉。

帝嘉其能慕中国礼,赐金印、诰命、冕服、九章、圭玉、珮玉,妃珠翠七翟冠、霞帔、金坠,及经籍彩币表里。

自后贡献,岁辄四五至焉。

二年十二月诏立芳远子禔为世子,从其请也。

五年十二月,贡马三千匹至辽东,命户部运绢布万五千匹偿之。

六年,世子禔来朝,赐织金文绮。

及归,帝亲制诗赐之。

时朝鲜纳女后宫,立为妃嫔者四人。

其秋,遣陪臣郑擢来告其父旦之丧。

命官吊祭,赐谥康献。

十六年奏世子禔不肖,第三子祹孝弟力学,国人所属,请立为嗣,诏听王所择。

因上表谢,并陈己年老,请以祹理国事。

命光禄少卿韩确、鸿胪丞刘泉封祹为朝鲜国王。

时帝已迁北都,朝鲜益近,而事大之礼益恭,朝廷亦待以加礼,他国不敢望也。

二十年,芳远卒,赐谥恭定。

二十一年七月,祹请立嫡子珦为世子,从之。

先是,敕祹贡马万匹,至是如数至,赐白金绮绢。

宣德二年三月遣中官赐白金纟宁纱,别敕进马五千匹,资边用。

九月如数至。

四年祹赐书:"珍禽异兽,非朕所贵,其勿献。"

后又敕祹:"金玉之器,非尔国所产,宜止之,土物效诚而已。"

八年,祹奏遣子弟诣太学或辽东学,帝不许,赐《五经》、《四书》、《性理》、《通鉴纲目》诸书。

正统元年三月放朝鲜妇女金黑等五十三人还其国。

金黑等自宣德初至京师,至是遣中官送回。

三年八月赐祹远游冠、绛纱袍、玉佩、赤舄。

先是,建州长童仓避居朝鲜界,已复还建州。

朝鲜言:"昔以穷归臣,臣遇之善。 今负恩还建州李满住所,虑其同谋扰边。"

建州长言,所部为朝鲜追杀,阻留一百七十余家。

五年诏祹还之。

七年五月谕祹曰:"鸭绿江一带东宁等卫,密迩王境,中多细人逃至王国,或被国人诱胁去者,无问汉人、女直,至即解京。"

初,瓦剌密令女直诸部诱朝鲜,使背中国。

祹拒之,白其事于朝。

帝嘉其忠,敕奖之,并赐彩币。

九年春,倭寇犯边,祹命将擒获五十余人,械送京师。

十年又获余党来献。

帝连敕奖谕,赐赉加等。

十三年冬,命使调发朝鲜及野人女直兵会辽东,征北寇。

时英宗北狩,郕王即位,遣官颁诏于其国。

景泰元年贡马五百匹。

奏称奉敕办马二三万匹,比因邻寇构衅,马畜踣毙,一时未能。

诏曰:"寇今少息。 马已至者,偿其直。 未至者,止勿贡。"

是年夏,祹卒,赐吊祭,谥庄宪,封子珦为国王。

会辽东奏报开原、沈阳有寇入境,掠人畜,系建州、海西、野人女直头目李满住等为向导,因谕珦相为掎角截杀之。

其秋,续贡马千五百余匹。

赐冕服,并偿其直。

冬又赐珦及妃权氏诰命,封其子弘为世子。

二年冬,以建州头目潜与朝鲜通,戒珦绝其使。

三年秋,珦卒,来告哀。

遣中官往吊祭,赐谥恭顺,命子弘嗣立。

弘立三年,以年幼且婴夙疾,请以叔瑈权国事。

七年上表逊位,乃封瑈为国王。

瑈请立子暲为世子,从之。

天顺三年,边将奏,有建州三卫都督私与朝鲜结,恐为中国患。

因敕瑈毋作不靖,贻后悔。

瑈疏辨,复谕曰:"宣德、正统年间,以王国与彼互相侵掠,敕解怨息兵,初不令交通给赏授官也。 彼既受朝廷官职,王又加之,是与朝廷抗也。 王素秉礼义,何尔文过饰非?后宜绝私交,以全令誉。"

四年复谕瑈曰:"王奏毛怜卫都督郎卜儿哈通谋煽乱,已置之法。 夫法止可行于国中,岂得加于邻境。 郎卜儿哈有罪,宜奏朝廷区处。 今辄行杀害,何怪其子阿比车之思复仇也。 闻阿比车之母尚在,宜急送辽东都司,令阿比车领回,以解仇怨。"

五年,建州卫野人至义州杀掠,瑈奏乞朝命还所掠。

兵部议:"朝鲜先尝诱杀郎卜儿哈,继又诱致都指挥兀克,纵兵掠其家属。 今野人实系复仇,宜谕朝鲜,寇盗之来皆自取,惟守分安法,庶弭边衅。"

从之。

成化元年冬,陪臣李门炯来朝,卒于道。

命给棺赐祭,并赐彩币慰其家。

时朝鲜频贡异物,三年春,敕谕瑈修常贡,勿事珍奇。

是时朝廷用兵征建州,敕瑈助兵进剿。

瑈遣中枢府知事康纯统众万余渡鸭绿、泼猪二江,攻破九狝府诸寨,斩获多。

四年正月遣官来献俘。

诏从厚赉,敕奖谕之。

是年,瑈卒,赐谥惠庄。

遣太监郑同、崔安封世子晄为王,给妃韩氏诰命。

既行,巡按辽东御史侯英奏曰:"辽东连年被寇,疮痍未起,今复禾稼不登,军民乏食。 太监郑同等随从人员所过驿骚。 臣考先年曾于翰林院中,选有学行文望者出使。 今同、安俱朝鲜人,坟墓宗族皆在,见其国王,不免屈节,殊亵中国体。 乞寝成命,或翰林,或给事中及行人内推选一员,往使为便。"

帝曰:"英所言良是。 自后赏赉遣内臣,其册封正副使,选廷臣有学行者。"

六年,晄病笃,以所生子幼,命其兄故世子暲女子娎子权国事,遣陪臣以闻。

及卒,赐谥襄悼,命娎嗣位,娎妻韩氏封王妃。

十年追赠娎父世子暲为国王,谥怀简,母韩氏为王妃,从所请也。

十一年四月,娎奏建州野人纠聚毛怜等卫侵扰边境不已,乞朝命戒饬。

十二年十月,娎为继妻尹氏请封,赐诰命冠服。

时禁外国互市兵器,娎奏:"小邦北连野人,南邻倭岛,五兵之用,不可缺一。 而弓材所需牛角,仰于上国。 高皇帝时尝赐火药、火砲,今望特许收买弓角,不与外番同禁。"

兵部议岁市弓角五十,后以不足于用,请无限额,诏许倍市。

十五年十月命娎出兵夹击建州女直。

娎遂遣右赞成鱼有沼率兵至满浦江,以水泮后期。

复遣左议政尹弼商、节度使金峤等渡江进剿。

十六年春遣陪臣来献捷,帝命内官赍敕奖其能继先烈,赐金币,领兵官赏赉如例。

后使还,遣其臣许熙伴送。

熙归至开州,建州骑二千邀之,掠其从卒三十余人,马二百三十余匹,他所亡物称是。

奏闻,英国公张懋、吏部尚书尹旻等以辽东连年用兵,未可轻动,宜以此意谕娎。

敕辽东守臣整饬边备,更令译者穷究所掠,期在必得,仍赐熙白金彩币慰安之。

十七年,娎奏继妃尹氏失德,废置,乞更封副室尹氏。

从之。

十九年四月封娎长子忄隆为世子。

弘治七年十二月,娎卒,赐谥康靖。

明年四月,封忄隆为国,妻慎氏为王妃。

十二年,忄隆奏:"本国人屡有违禁匿海岛,诱引军民,渐至滋蔓。 乞许本国自行搜刷。 其系上国地方,请敕官追捕。"

时辽东守臣亦奏如忄隆言,报可。

十五年冬,封忄隆长子为世子。

正德二年,忄隆以世子夭亡,哀恸成疾,奏请以国事付其弟怿,其国人复奏请封怿。

礼部议命怿权理国事,俟忄隆卒乃封。

既,陪臣卢公弼等以朝贡至京,复请封怿,廷议不允。

十二月,忄隆母妃奏怿长且贤,堪付重寄。

于是礼部奏:"忄隆以痼疾辞位,怿以亲弟承托,接受既明,友爱不失。 通国臣民举无异词,宜顺其请。"

上乃允怿嗣位,遣中官敕封,并赐其妃尹氏诰命。

初,成桂之自立也,与宰相李仁人本异族。

永乐间,降祭海岳祝文,称成桂为仁人子,而《祖训》亦载仁人子成桂更名旦。

后成桂子芳远奏辨,太宗许令改正。

至是修《大明会典》,仍列《祖训》于朝鲜国。

贡使市以归,怿上疏备陈世系,辨先世无弑逆事,乞改正。

礼部议:"《会典》详载本朝制度,事涉外国,疑似之际,在所略。 况成桂得国出皇祖命,其不系仁人后,太宗诏可征,宜从其请。"

诏曰:"可。"

十五年冬,命内官封怿子峼为世子,赐怿金帛珠玉,令括取异物及童男女以进。

十六年,世宗即位,礼官言:"天子初践祚,宜正中国之体,绝外裔狎侮之端。 请谕怿非朝廷意,召内臣还,毋有所索取。"

帝从之。

嘉靖二年八月,以俘获倭夷来献,并送还中国被掠八人。

赐白金锦纟宁。

八年八月,陪臣柳溥上言:国祖李旦系本国全州人。

二十八世祖瀚仕新罗为司空。

新罗亡,六世孙兢休入高丽。

十三世孙安社仕元为南京千户所达鲁花赤。

元季兵兴,安曾孙子春与男成桂避地东迁。

至正辛丑,当恭愍王之十年,有红巾贼入境,成桂击贼有功,授武班职事,时尚未知名。

恭愍无嗣,阴蓄宠臣辛肫之子禑为子,晚为嬖臣洪伦、内竖崔万生所弑。

权臣李仁人诛伦、万生而立禑,擢成桂为门下侍中。

禑遣成桂侵辽东,成桂不从,返兵。

禑惧,逊位于子昌。

昌以伪姓见黜,复立王氏裔定昌君瑶,窜仁人于外。

瑶复不道,国人戴成桂,请于高皇帝,立为王,更名旦,赡瑶别邸,终其身,实未尝为弑。

前永乐、正德间屡经奏请,俱蒙俞允,而迄未改正。

今遇重修《会典》,乞赐昭雪。”

诏送史馆编纂。

十八年二月,睿宗祔太庙,配享明堂礼成,怿表贺。

帝特御奉天门引见,赐宴礼部。

二十三年冬,怿卒。

二十四年正月来讣,赐谥恭僖。

诏立其子峼。

峼未逾年卒,赐谥荣靖。

九月,峼弟权国事峘遣使谢祭谥,并请袭封,诏许之。

二十五年,峘遣使送下海番人六百余至边,赐金币。

二十六年正月,峘咨称:"福建人从无泛海至本国者,因往日本市易,为风所漂,前后共获千人以上,皆挟军器货物,致中国火砲亦为倭有,恐起兵端。"

诏:"顷年沿海奸民犯禁,福建尤甚,往往为外国所获,有伤国体。 海道官员令巡按御史察参。 仍赐王银币,以旌其忠。"

三十一年冬,以洪武、永乐间所赐乐器敝坏,奏求律管,更乞遣乐官赴京校习,许之。

三十五年五月有倭船四自浙、直败还,漂入朝鲜境。

峘遣兵击歼之,得中国被俘及助逆者三十余人来献,因贺冬至节,帝赐玺书褒谕。

三十八年十一月奏:"今年五月,有倭寇驾船二十五只来抵海岸,臣命将李鐸等剿杀殆尽,获中国民陈春等三百余人,内招通倭向导陈得等十六人,俱献阙下。"

复降敕奖励,厚赉银币,并赐鐸等有差。

四十二年九月,峘复上书辨先世非李仁人后,今修《会典》虽蒙厘正,乞著始祖旦、父子春之名,帝令附录《会典》。

隆庆元年六月遣官颁即位诏。

时帝将幸太学,来使乞留观礼,许之。

是年冬,峘卒,赐谥恭宪,命其侄昖袭封。

万历元年正月上穆宗尊谥、两宫徽号礼成,昖表贺,献方物马匹。

时昖屡请赐《皇明会典》,为其先康献王旦雪冤。

十六年正月,《会典》成,适贡使愈泓在京,请给前书,以终前命。

许之。

十七年十一月,陪臣奇芩等入贺冬至,奏称本年六月,大琉球国船遭风至海岸,所有男妇合解京,给文放归。

从之。

十九年十一月奏,倭酋关白平秀吉声言明年三月来犯,诏兵部申饬海防。

平秀吉者,萨摩州人,初随倭关白信长。

会信长为其下所弑,秀吉遂统信长兵,自号关白,劫降六十余州。

朝鲜与日本对马岛相望,时有倭夷往来互市。

二十年夏五月,秀吉遂分渠帅行长、清正等率舟师逼釜山镇,潜渡临津。

时朝鲜承平久,兵不习战,111111

昖又湎酒,弛备,猝岛夷作难,望风皆溃。

昖弃王城,令次子珲摄国事,奔平壤。

已,复走义州,愿内属。

七月,兵部议令驻札险要,以待天兵;号召通国勤王,以图恢复。

而是时倭已入王京,毁坟墓,劫王子、陪臣,剽府库,八道几尽没,旦暮且渡鸭绿江,请援之使络绎于道。

廷议以朝鲜为国籓篱,在所必争。

遣行人薛潘谕昖以兴复大义,扬言大兵十万且至。

而倭业抵平壤,朝鲜君臣益急,出避爱州。

游击史儒等率师至平壤,战死。

副总兵祖承训统兵渡鸭绿江援之,仅以身免。

中朝震动,以宋应昌为经略。

八月,倭入丰德等郡,兵部尚书石星计无所出,议遣人侦探之,于是嘉兴人沈惟敬应募。

惟敬者,市中无赖也。

是时秀吉次对马岛,分其将行长等守要害为声援。

惟敬至平壤,执礼其卑。

行长绐曰:"天朝幸按兵不动,我不久当还。 以大同江为界,平壤以西尽属朝鲜耳。"

惟敬以闻。

廷议倭诈未可信,乃趣应昌等进兵。

而星颇惑于惟敬,乃题署游击,赴军前,且请金行间。

十二月,以李如松为东征提督。

明年正月,如松督诸将进战,大捷于平壤。

行长渡大同江,遁还龙山。

所失黄海、平安、京畿、江原四道并复,清正亦遁还王京。

如松既胜,轻骑趋碧蹄馆,败,退驻开城。

事具《如松传》。

初,如松誓师,欲斩惟敬,以参军李应试言而止。

至是败,气缩,而应昌急图成功,倭亦乏食有归志,因而封贡之议起。

应昌得倭报惟敬书,乃令游击周弘谟同惟敬往谕倭,献王京,返王子,如约纵归。

倭果于四月弃王城遁。

时汉江以南千有余里朝鲜故土复定,兵部言宜令王还国居守,我各镇兵久疲海外,以次撤归为便。

诏可。

应昌疏称:"釜山虽濒海南,犹朝鲜境,有如倭觇我罢兵,突入再犯,朝鲜不支,前功尽弃。 今拨兵协守为第一策,即议撤,宜少需,俟倭尽归,量留防戍。"

部议留江浙兵五千,分屯要害,仍谕昖搜练军实,毋恃外援。

已而沈惟敬归自釜山,同倭使来请款,而倭随犯咸安、晋州,逼全罗,声复汉江以南,以王京、汉江为界。

如松计全罗饶沃,南原府尤其咽喉,乃命诸将分守要害。

已,倭果分犯,我师并有斩获。

兵科给事中张辅之、辽东都御史赵耀皆言款贡不可轻受。

七月,倭从釜山移西生浦,送回王子、陪臣。

时师久暴露,闻撤,势难久羁。

应昌请留刘綎川兵,吴惟忠、骆尚志等南兵,合蓟、辽兵共万六千,听綎分布尚之大丘,月饷五万两,资之户兵二部。

先是,发帑给军费,已累百万。

廷臣言虚内实外非长策,请以所留川兵命綎训练,兵饷令本国自办。

于是诏撤惟忠等兵,止留綎兵防守。

谕朝鲜世子临海君珒居全庆,以顾养谦为经略。

九月,昖以三都既复,疆域再造,上表谢恩。

然时倭犹据釜山也,星益一意主款。

九月,兵部主事曾伟芳言:"关白大众已还,行长留待。 知我兵未撤,不敢以一矢加遗。 欲归报关白卷土重来,则风不利,正苦冬寒。 故款亦去,不款亦去。 沈惟敬前于倭营讲购,咸安、晋州随陷,而俗恃款冀来年不攻,则速之款者,正速之来耳。 故款亦来,不款亦来。 宜令朝鲜自为守,吊死问孤,练兵积粟,以图自强。"

帝以为然,因敕谕昖者甚至。

二十二年正月,昖遣金晬等进方物谢恩。

礼部郎中何乔远奏:"晬涕泣言倭寇猖獗,朝鲜束手受刃者六万余人。 倭语悖慢无礼,沈惟敬与倭交通,不云和亲,辄曰乞降。 臣谨将万历十九年中国被掠人许仪所寄内地书、倭夷答刘綎书及历年入寇处置之宜,乞特敕急止封贡。"

诏兵部议。

时廷臣交章,皆以罢封贡、议战守为言。

八月,养谦奏讲贡之说,贡道宜从宁波,关白宜封为日本王,谕行长部倭尽归,与封贡如约。

九月,昖请许保国。

帝乃切责群臣阻挠,追褫御史郭实等。

诏小西飞入朝,集多官面议,要以三事:一,勒倭尽归巢;一,既封不与贡;一,誓无犯朝鲜。

倭俱听从,以闻。

帝复谕于左阙,语加周复。

十二月,封议定,命临淮侯李宗城充正使,以都指挥杨方亨副之,同沈惟敬往日本,王给金印,行长授都督佥事。

二十三年九月,昖奏立次子珲为嗣。

先是,昖庶长子临海君珒陷贼中,惊忧成疾,次子光海君珲收集流散,颇著功绩,奏请立之。

礼部尚书范谦言继统大义,长幼定分,不宜僭差,遂不许。

至是复奏,引永乐间恭定王例上请,礼臣执奏,不从。

二十四年五月,昖复疏请立珲,礼部仍执不可,诏如议。

时国储未建,中外恫疑,故尚书范谦于朝鲜易封事三疏力持云。

九月,封使至日本。

先是,沈惟敬抵釜山,私奉秀吉蟒玉、翼善冠、地图、武经、良马。

而李宗城以贪淫为倭守臣所逐,弃玺书夜遁。

事闻,逮问。

乃以方亨充正使,加惟敬神机营衔副之。

及是奉册至,关白怒朝鲜王子不来谢,止遣二使奉白土绸为贺,拒其使不见,语惟敬曰:"若不思二子、三大臣、三都、八道悉遵天朝约付还,今以卑官微物来贺,辱小邦邪?辱天朝邪?且留石曼子兵于彼,候天朝处分,然后撤还。"

翌日奉贡,遣使赍表文二道,随册使渡海至朝鲜。

廷议遣使于朝鲜,取表文进验,其一谢恩,其一乞天子处分朝鲜。

初,方亨诡报去年从釜山渡海,倭于大版受封,即回和泉州。

然倭方责备朝鲜,仍留兵釜山如故,谢表后时不发,方亨徒手归。

至是,惟敬始投表文,案验潦草,前折用丰臣图书,不奉正朔,无人臣礼。

而宽奠副总兵马楝报清正拥二百艘屯机张营。

方亨始直吐本末,委罪惟敬,并呈石星前后手书。

帝大怒,命逮石星、沈惟敬案问。

以兵部尚书邢玠总督蓟、辽;改麻贵为备倭大将军,经理朝鲜;佥都御史杨镐驻天津,申警备;杨汝南、丁应泰赞画军前。

五月,玠至辽。

行长建楼,清正布种,岛倭窖水,索朝鲜地图,玠遂决意用兵。

麻贵望鸭绿江东发,所统兵仅万七千人,请济师。

玠以朝鲜兵惟娴水战,乃疏请募兵川、浙,并调蓟、辽、宣、大、山、陕兵及福建、吴淞水师,刘綎督川、汉兵听剿。

贵密报候宣、大兵至,乘倭未备,掩釜山,则行长擒,清正走。

玠以为奇计,乃檄杨元屯南原,吴惟忠屯忠州。

六月,倭数千艘泊釜山,戮朝鲜郡守安弘国,渐逼梁山、熊川。

惟敬率营兵二百,出入釜山。

玠阳为慰藉,檄杨元袭执之,缚至贵营,惟敬执而向导始绝。

七月,倭夺梁山、三浪,遂入庆州,侵闲山。

统制元均兵溃,遂失闲山。

闲山岛在朝鲜西海口,右障南原,为全罗外籓,一失守则沿海无备,天津、登、莱皆可扬帆而至。

而我水兵三千甫抵旅顺,闲山破,经略檄守王京西之汉江、大同江,扼倭西下,兼防运道。

八月,清正围南原,乘夜猝攻,守将杨元遁。

时全州有陈愚衷,去南原仅百里,南原告急,愚衷不敢救,闻已破,弃城走。

麻贵遣游击牛伯英赴援,与愚衷合兵,屯公州。

倭遂犯全庆,逼王京。

王京为朝鲜八道之中,东阻乌岭、忠州,西则南原、全州,道相通。

自二城失,东西皆倭,我兵单弱,因退守王京,依险汉江。

麻贵请于玠欲弃王京退守鸭绿江。

海防使萧应宫以为不可,自平壤兼程趋王京止之。

麻贵发兵守稷山,朝鲜亦调都体察使李元翼由乌岭出忠清道遮贼锋。

玠既身赴王京,人心始定。

玠召参军李应试问计,应试请问庙廷主画云何。

玠曰:"阳战阴和,阳剿阴抚,政府八字密画,无泄也。 应试曰:“然则易耳。 倭叛以处分绝望,其不敢杀杨元,犹望处分也。 直使人谕之曰沈惟敬不死,则退矣。"

因请使李大谏于行长,冯仲缨于清正,玠从之。

九月,倭至汉江,杨镐遣张贞明持惟敬手书往,责其动兵,有乖静候处分之实。

行长、正成亦尤清正轻举,乃退屯井邑。

麻贵遂报青山、稷山大捷。

萧应宫揭言:"倭以惟敬手书而退,青山、稷山并未接战,何得言功?"玠、镐怒,遂劾应宫恇怯,不亲解惟敬,并逮。

十一月,玠征兵大集,帝发帑金犒军,赐玠尚方剑,而以御史陈效监其军。

玠大会诸将,分三协。

镐同贵率左右协,自忠州、乌岭向东安,趋庆州,专攻清正。

使李大谏通行长,约勿往援。

复遣中协屯宜城,东援庆州,西扼全罗。

以余兵会朝鲜合营,诈攻顺天等处,以牵制行长东援。

十二月,会庆州。

麻贵遣黄庆赐贿清正约和,而率大兵奄至其营。

时倭屯蔚山,城依山险,中一江通釜寨,其陆路由彦阳通釜山。

贵欲专攻蔚山,恐釜倭由彦阳来援,乃多张疑兵,又遣将遏其水路,遂进逼倭垒。

游击摆寨以轻骑诱倭入伏,斩级四百余,获其勇将,乘胜拔两栅。

倭焚死者无算,遂奔岛山,连筑三寨。

翌日,游击茅国器统浙兵先登,连破之,斩获甚多,倭坚壁不出。

岛山视蔚山高,石城坚甚,我师仰攻多损伤。

诸将乃议曰:"倭艰水道,饷难继,第坐困之,清正可不战缚也。"

镐等以为然,分兵围十日夜,倭饥甚,伪约降缓攻。

俄行长援兵大至,将绕出军后。

镐不及下令,策马西奔,诸军皆溃。

遂撤兵还王京,士卒物故者二万。

上闻之,震怒。

乃罢镐听勘,以天津巡抚万世德代。

事详《镐传》。

二十六年正月,邢玠以前役乏水兵无功,乃益募江南水兵,议海运,为持久计。

二月,都督陈璘以广兵,刘綎以川兵,邓子龙以浙、直兵先后至。

玠分兵三协,为水陆四路,路置大将。

中路如梅,东路贵,西路綎,水路璘,各守汛地,相机行剿。

时倭亦分三窟。

东路则清正,据蔚山。

西路则行长,据粟林、曳桥,建砦数重。

中路则石曼子,据泗州。

而行长水师番休济饷,往来如驶。

我师约日并进,寻报辽阳警,李如松败没,诏如梅还赴之,中路以董一元代。

当应泰之劾镐也,昖请回干断,崇励镇抚,以毕征讨。

上不许。

又应泰曾以筑城之议为镐罪案,谓坚城得志,启朝鲜异日之患,于是昖奏辨。

帝曰:"连年用兵发饷,以尔国素效忠顺故也,毋以人言自疑。"

九月,将士分道进兵,刘綎进逼行长营,约行长为好会。

翌日,攻城,斩首九十二。

陈璘舟师协堵击,毁倭船百余。

行长潜出千余骑扼之,綎不利,退,璘亦弃舟走。

麻贵至蔚山,颇有斩获,倭伪退诱之。

贵入空垒,伏兵起,遂败。

董一元进取晋州,乘胜渡江,连毁二寨。

倭退保泗州老营,鏖战下之,前逼新寨。

寨三面临江,一面通陆,引海为濠,海艘泊寨下千计,筑金海、固城为左右翼。

十月,董一元遣将四面攻城,用火器击碎寨门,兵竞前拔栅。

忽营中火药崩,烟焰涨天。

倭乘势冲击,固城倭亦至,兵遂大溃,奔还晋州。

帝闻,命斩二游击以徇,一元等各带罪立功。

是月,福建都御史金学曾报七月九日平秀吉死,各倭俱有归志。

十一月,清正发舟先走,麻贵遂入岛山、酉浦,刘綎攻夺曳桥。

石曼子引舟师救行长,陈璘邀击败之。

诸倭扬帆尽归。

自倭乱朝鲜七载,丧师数十万,糜饷数百万,中朝与属国迄无胜算,至关白死而祸始息。

二十七年闰四月,以平倭诏告天下,又敕谕昖曰:"倭奴平秀吉肆为不道,蹂躏尔邦。 朕念王世笃忠贞,深用悯恻。 七年之中,日以此贼为事。 始行薄伐,继示包容,终加严讨。 盖不杀乃天之心,而用兵非予得已。 安疆靖乱,宜取荡平。 神恶凶盈,阴歼魁首,大师乘之,追奔逐北,鲸鲵尽戮,海隅载清,捷书来闻,忧劳始释。 惟王虽还旧物,实同新造,振凋起敝,为力倍艰。 倭虽遁归,族类尚在。 兹命邢玠振旅归京,量留万世德等分布戍守。 王宜卧薪尝胆,无忘前耻,惟忠惟孝,缵绍前休。"

五月,玠条陈东征善后事宜十事。

一,留戍兵,马步水陆共计三万四千有奇,马三千匹。

一,定月饷,每年计银九十一万八千有奇。

一,定本色,合用米豆,分派辽东、天津、山东等处,每年十三万石。

一,留中路海防道。

一,裁饷司。

一,重将领。

一,添巡捕。

一,分汛地。

一,议操练。

一,责成本国。

廷臣议:"数年疲耗,今始息肩,自宜内固根本,不当更为繁费。 况彼国兵荒之后,不独苦倭之扰,兼苦我兵。 故今日善后事宜,仍当商之彼国,先量彼饷之赢绌,始可酌我兵之去留。 至于增买马匹,添补标兵,创立巡捕,及至管饷府佐,悉宜停止。"

帝命督抚会同国王酌奏。

八月,昖献方物,助大工,褒赏如例。

十月,请留水兵八千,以资戍守。

其撤回官兵,驻札辽阳备警。

二十八年四月请将义州等仓遗下米豆运回辽阳。

户部议:"输运维艰,莫若径与彼国,振其雕敝,以昭皇仁。"

诏曰:"可。"

二十九年二月,兵部覆奏经督条陈七事:"一,练兵士。 丽人鸷悍耐寒苦,而长衫大袖,训练无方,宜以束伍之法教之。 一,守冲要。 朝鲜三面距海,釜山与对马相望,巨济次之,宜各守以重兵,并蔚山、开山等处皆宜戍守。 一,修险隘。 王京北倚丛山,南环沧海。 忠州左右乌、竹二岭,羊肠绕曲,有一夫当关之险。 今营垒遗址尚存,亟宜修葺。 一,建城池。 朝鲜八道,十九无城。 平壤西北鸭、浿二江,俱南通海。 倘倭别遣一旅占据平壤,则王京声援断绝,皆应修筑屯聚。 一,造器械。 倭战便陆不便海,以船制重大,不利攻击。 今准福唬造百十艘为奇兵,并添造神机百子火箭。 一,访异材。 朝鲜贵世官,贼世役,一切禁锢,往往走倭走敌,为本国患,宜破格搜采。 一,修内治。 国家东南临海,以登、旅为门户,镇江为咽喉,应援之兵,不宜尽撤。 我自固,亦所以固朝鲜也。"

诏朝鲜刻励以行。

九月,奏所颁诰命冕服遭变沦失,祈补给,从之。

时倭国内乱,对马岛主平义智悉遣降人还朝鲜,遗书乞和,且扬言秀吉将家康将输粮数十万石为军兴资,以胁朝鲜。

朝鲜与对马岛一水相望,岛地不产五谷,资米于朝鲜。

兵兴后,绝开市,因百计胁款。

秀吉死,我军尽撤,朝鲜畏倭滋甚。

欲与倭通款,又惧开罪中国。

十二月,昖以岛倭求款来请命。

兵部以事难遥度,令总督世德酌议,诏可。

三十年十一月,昖言倭使频来要挟和款,兵端渐露,乞选将率兵,督同本国训练修防。

帝曰:"曾留将士教习,成法具在,无容再遣。 因命其使臣赍敕诫励。 三十三年九月,昖复请封珲为世子,礼部仍执立长之议。 三十五年四月,昖以家康求和来告,兵部议听王自计而已。 由是和款不绝,后三年始画开市之事。 三十六年,昖卒。 光海君珲自称署国事,追陪臣来讣,且请谥。 帝恶其擅,不允,令该国臣民公义以闻。 时我大清兵征服各部,渐近朝鲜。 兵部议令该王大修武备,整饬边防,并请敕辽左督抚镇臣,遣官宣达毋相侵犯之意。 从之。 十月,封珲为国王,从其臣民请也。 三十七年二月,谥昖曰昭敬,遣官赐珲及妃柳氏诰命。 初,朝鲜失守,赖中国力得复,倭弃釜山遁。 然阴谋启疆,为患不已。 于是海上流言倭图釜山,朝鲜与之通。 四十一年九月,总兵官杨宗业以闻。 珲疏辨,诏慰解之。 四十二年四月,奏请追封生母金氏。 礼部按《会典》,嫡母受封而生母先亡者得追赠,乃命封为国王次妃。 四十三年十一月,表贺冬至,因奏买回《吾学编》、《弇山堂别集》等书,载本国事与《会典》乖错,乞改正。 礼部言:“野史不足凭。 今所请耻与逆党同讥,宜悯其诚,宣付史馆。"

报可。

初,珲为生母已得封,至是复祈给冠服。

礼臣以金氏侧室,礼有隆杀,执不可。

四十五年正月,珲请至再,帝以珲屡次恳陈,勉从之。

四十七年,杨镐督马林、杜松、刘綎等出师,为我大清兵所败。

朝鲜助战兵将,或降或战死。

珲告急,诏加优恤。

十一月,兵部覆:朝鲜入贡之道,宜添兵防守。

诏镇江等处设兵将,令经略熊廷弼调委。

四十八年正月,珲奏:"敌兵八月中攻破北关,金台吉自焚,白羊出降。 铁岭之役,蒙古宰赛亦为所灭。 闻其国谋议以朝鲜、北关、宰赛皆助兵南朝,今北关、宰赛皆灭,不可使朝鲜独存。 又闻设兵牛毛寨、万遮岭,欲略宽奠、镇江等处。 宽奠、镇江与昌城、义州诸堡隔水相望,孤危非常。 敌若从叆阳境上鸦鹘关取路绕出凤凰城里,一日长驱,宽镇、昌城俱莫自保。 内而辽左八站,外而东江一城,彼此隔断,声援阻绝,可为寒心。 望速调大兵,共为掎角,以固边防。"

时辽镇塘报称朝鲜与大清讲和,朝议遂谓珲阳衡阴顺,宜遣官宣谕,或命将监护,其说纷拿。

珲疏辨:"二百年忠诚事大,死生一节。"

词极剀挚。

礼、兵二部请降敕令晓谕,以安其心。

帝是其议,然敕令陪臣往,不遣官也。

天启元年八月,改朝鲜贡道,自海至登州,直达京师。

时毛文龙以总兵镇皮岛,招集逃民为兵,而仰给于朝鲜。

十一月,珲奏力难馈饷,乞循万历东征例,发运山东粟,从之。

三年四月,国人废珲而立其侄绫阳君倧,以昭敬王妃之命权国事,令议政府移文督抚转奏,文龙为之揭报。

登州巡抚袁可立上言:"珲果不道,宜听太妃具奏,以待中国更立。"

疏留中。

八月,王妃金氏疏请封倧,礼部尚书林尧俞言:"朝鲜废立之事,内外诸臣抒忠发愤,有谓宜声罪致讨者,有谓勿遽讨且受方贡核颠末者,或谓当责以大义,察舆情之向背者,或谓当令亻宗讨敌自洗者,众论咸有可采。 其谓珲实悖德,倧讨叛臣以赤心奉朝廷者,惟文龙一人耳。 皇上奉天讨逆,扶植纲常,此正法也。 毋亦念彼素称恭顺,迥异诸裔,则更遣贞士信臣,会同文龙,公集臣民,再四询访。 勘辨既明,再请圣断。"

报可。

十二月,礼部复上言:"臣前同兵部移咨登抚,并札毛师,遣官往勘。 今据申送彼国公结十二道,自宗室至八道臣民共称倧为恭顺。 且彼之陪臣相率哀吁,谓当此危急之秋,必须君国之主。 乞先颁敕谕,令倧统理国事,仍令发兵索赋,同文龙设伏出奇,俟渐有次第,始遣重臣往正封典。 庶几字小之中,不失固圉之道。"

从之。

四年四月,封倧为国王。

五年十二月,文龙报:"朝鲜逆党李适、韩明琏等起兵昌城,直趋王京,被臣擒获。 余孽韩润、郑梅等窜入建州,有左议府尹义立约为内应,期今冬大举犯朝鲜。 臣已咨国王防守,暂移铁山之众就云从岛柴薪。"

登莱巡抚武之望奏:"毛帅自五月以来,营室于须弥,所谓云从岛是也。 今十月又徙兵民商贾以实之,而铁山之地空矣。 故朝鲜各道疑其有逼处之嫌,甚至布兵以防御之。 今镇臣所称李适等之叛,尹义立之内应,臣等微闻之,而未敢遽信焉。 信之则益重鲜人之疑,不信则恐贻后来之患。"

兵部言:"牵制敌国者,朝鲜也;联属朝鲜者,毛镇也;驾驭毛镇者,登抚也。 今抚臣与镇臣不和,以至镇臣与属国不和,大不利。"

帝乃饬勉镇抚同心,而韩润、尹义立等令朝鲜自处。

倧又请撤辽民安插中土,兵部言:"辽人去留,文龙是视。 文龙一日不去,则辽人一日不离。 鲜人驱之入岛可也,驱之离岛不可也。 宜令镇臣将辽民尽刷过岛,登抚刻期运粮朝鲜,量行救振,以资屯牧。"

帝是之。

六年十月,倧上疏曰:

皇朝之于小邦,覆帱之恩,视同服内。

顷遭昏乱,潜通敌国,皇天震怒,降黜厥命。

臣自权署之初,不敢遑宁,即命陪臣张晚为帅,李适副之,付以国中精锐,进屯宁边,一听毛镇节制,以候协剿之期。

而适重兵在握,潜蓄觊觎,遂与龟城府使明琏举兵内叛,直犯京城。

晚收余兵蹑其后,与京辅官兵表里夹攻,贼皆授首,而西边军实及列镇储偫罄于是役矣。

毛镇当全辽沦没之后,孤军东渡,寄寓海上,招集辽民前后数十万,亦小邦所仰藉也。

顾以封疆多故,土瘠民贫,内供本国之军需,外济镇兵之待哺,生谷有限,支给实难。

辽民迫于饥馁,散布村落,强者攫夺,弱者丐乞。

小邦兵民被挠不堪,抛弃乡邑,转徙内地。

辽民逐食,亦随而入。

自昌、义以南,安、肃以北,客居六七,主居三四。

向者将此情形具奏,见兵部题覆处分已定,何敢再干。

至韩润及弟潭系逆贼明琏子侄,亡命潜逃,因而勾引来寇。

贼既叛国而去,制命已不在臣。

尹义立曾任判书,本非议政。

顷年差为毛镇接伴官,不称任使,褫职归家,并无怨叛之事。

毛镇据王仲保等所诉,都无实事。

意必有谗邪之臣,欺妄督抚,以售其交构之计者。

毛帅久镇海外,臣与周旋已近十稔。

虽饩牵将竭,彼此俱困,而情谊之殷,实无少损。

且其须弥之迁,直为保护累重,将以就便刍薪。

一进一退,兵家常事。

讹言噂沓,本不介意。

窃见部抚移咨曰"虞其逼处",曰"驱其民,驱其帅",甚至有"布兵以防,属国携贰"之语,似海外情事,未尽谅悉。

臣之请刷辽民,因力不足济,初非虑及逼处也。

臣方与毛镇同心一力,建功报主,岂敢有一毫猜防意乎。

帝报曰:"王和协东镇,爱戴中朝,忠贞之忱,溢乎言表。 镇军久悬,鲜、辽杂处。 久客累主,生寡食多。 微王言,朕有不坐照万里之外者。 然毛帅在中朝为牵制之师,在王国则脣齿之形也。 海上刍輓,已令该部区画,刻期运济。 逃难边民,亦令毛帅悉心计处,俾无重为王累。 传讹之言,未足介怀,并力一心,王其勉之。"

七年三月,兵部上文龙揭言:"丽官、丽人招敌攻铁山,伤我兵千人,杀丽兵六万,焚粮百余万,敌遂移兵攻丽矣。"

帝敕文龙速相机应援。

登抚李嵩奏:"朝鲜叛臣韩润等引敌入安州,节度使南以兴自焚死,中国援兵都司王三桂等俱阵亡。"

既复奏:"义州及郭山、凌汉、山城俱破,平壤、黄州不战自溃,敌兵直抵中和,游骑出入黄、凤之间,又分向云从,攻掠毛帅,国王及士民迁于江华以避难。"

时大清兵所至辄下,朝鲜列城望风奔溃,乃遣使谕倧。

倧输款,遂班师。

九月,倧奏被兵情形。

时熹宗崩,庄烈帝嗣位,优诏励勉焉。

崇祯二年,改每岁两贡为一贡。

先是,辽路阻绝,贡使取道登、莱,已十余年矣。

自袁崇焕督师,题改觉华,迂途冒险,其国屡请复故。

至是遣户曹判书郑斗源从登海来,移书登抚孙元化,属其陈请。

元化委官伴送,仍疏闻。

帝以水路既有成命,改途嫌于自便,不许。

是年六月,督师袁崇焕杀平辽将军左都督毛文龙于双岛。

六年六月,倧遗书总兵黄龙言:"文龙旧将孔有德、耿仲明率士卒二万投顺大清,向朝鲜征粮。 本国以有德等曩在皮岛为本国患,故未之应。"

龙以闻。

十年正月,太宗文皇帝亲征朝鲜,责其渝盟助明之罪,列城悉溃。

朝鲜告急,命总兵陈洪范调各镇舟师赴援。

三月,洪范奏官兵出海。

越数日,山东巡抚颜继祖奏属国失守,江华已破,世子被擒,国王出降。

今大治舟舰,来攻皮岛、铁山,其锋甚锐。

宜急敕沈世魁、陈洪范二镇臣,以坚守皮岛为第一义。

帝以继祖不能协图匡救,切责之。

亡何,皮岛并为大清兵所破,朝鲜遂绝,不数载而明亦亡矣。

朝鲜在明虽称属国,而无异域内。

故朝贡络绎,锡赉便蕃,殆不胜书,止著其有关治乱者于篇。

至国之风土物产,则具载前史,兹不复录。



友情链接: 九五查询  古籍史书  老黄历  
免责说明:本站内容全部由九五查询从互联网搜集编辑整理而成,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冒犯,请联系我们删除。
Copyright © 2024 95cx.com All Rights Reserved. 九五查询(95cx.com)鄂ICP备2022010353号-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