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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虞《论书表》梁武帝《观钟繇书法十有二意》梁武帝《与陶隐居论书启》九首梁庾元威《论书》 庾肩吾《书品论》梁袁昂《古今书评》陈释智永《题右军〈乐毅论〉后》后魏江式《论书》○中书侍郎虞《论书表》臣闻爻画既肇,文字载兴。
六艺归其善,八体宣其妙。
厥后群能间出,洎乎汉、魏,钟、张擅美,晋末二王称英。
羲之书云:"顷寻诸名书,钟、张信为绝伦,其余不足存。"
又云:"吾书比之钟、张当抗行,张草犹当雁行。"
羊欣云:"羲之便是小推张,不知献之自谓云何?"欣又云:"张字形不及右军,自然不如小王。"
谢安尝问子敬:"君书何如右军?"答云:"故当胜。"
安云:"物论殊不尔。"
子敬答曰:"世人哪得知。"
夫古质而今妍,数之常也;爱妍而薄质,人之情也。
钟、张方之二王,可谓古矣,岂得无妍质之殊?且二王暮年皆胜于少,父子之间,又为今古。
子敬穷其妍妙,固其宜也。
然优劣既微,而会美俱深,故同为终古之独绝,百代之楷式。
桓玄耽玩,不能释手,乃撰二王纸迹杂有缣素正行之尤美者,各为一帙,常置左右。
及南奔,虽甚狼狈,犹以自随。
擒获之后,莫知所在。
刘毅颇尚风流,亦甚爱书,倾意搜求,及将败,大有所得。
卢循素善尺牍,尤珍名法。
西南豪士,咸慕其风。
人无长幼,翕然尚之。
家赢金币,竞远寻求。
于是京师三吴之迹,颇散四方。
羲之为会稽,献之为吴兴,故三吴之近地,偏多遗迹也。
又是末年遒美之时,中世宗室诸王,尚多素嗤。
贵游不甚爱好,朝廷亦不搜求。
人间所秘,往往不少。
新渝惠侯雅所爱重,悬金招买,不计贵贱。
而轻薄之徒,锐意摹学,以茅屋漏汁染变纸色,加以劳辱,使类久书。
真伪相糅,莫之能别。
故惠侯所蓄,多有非真。
然招聚既多,时有佳迹。
如献之吴兴二笺,足为名法。
孝武亦纂集佳书,都鄙士人多有献奉,真伪混杂。
谢灵运母刘氏,子敬之甥。
故灵运能书,而特多王法。
臣谢病东皋,游玩山水,守拙乐静,求志林壑。
造次之遇,遂纡雅顾。
预陟泛之游,参文咏之末。
其诸佳法,恣意披览。
愚好既深;稍有微解。
及臣遭遇,曲沾恩诱。
渐渍玄猷,朝夕谘训。
题勒美恶,指示媸妍,点画之情,昭若发蒙。
于时圣虑未存草体,凡诸教令,必应真正。
小不在意,则伪谩难识。
事事留神,则难为心力。
及飞龙之始,戚藩告衅。
方事经略,未遑研习。
及三年之初,始玩宝迹。
既科简旧秘,再诏寻求景和时所散失。
及乞左右嬖幸者皆原往罪,兼赐其直。
或有顽愚,不敢献书,遂失五卷,多是戏学。
伏惟陛下爰凝睿思,淹留草法。
拟效渐妍,赏析弥妙。
旬日之间,转求精秘。
字之美恶,书之真伪,剖判体趣,穷微入神。
机息务闲,从容研玩,乃使使三吴、荆湘诸境,穷幽测远,鸠集散逸。
及群臣所上,数月之间,奇迹云萃。
诏臣与将前将军巢尚之、司徒参军事徐希秀、淮南太守孙奉伯科简二王书,评其品题,除猥录美,供御赏玩。
遂得游目瑰翰,展好宝法,锦质绣章,烂然毕睹。
大凡秘藏所录,钟繇纸书六百九十七字,张芝缣素及纸书四千八百廿五字。
年代既久,多是简帖。
张昶缣素及纸书四千七十字,毛弘八分缣素书四千五百八十八字,索靖纸书五千七百五十五字,钟会书五纸四百六十五字,是高祖平秦川所获,以赐永嘉公主。
俄为第中所盗,流播始兴。
及泰始开运,地无遁宝。
诏庞沈搜索,遂乃得之。
又有范仰恒献上张芝缣素书三百九十八字,希世之宝,潜采累纪。
隐迹于二王,耀美于盛辰。
别加缮饰,在新装二王书所录之外。
繇是拓书,悉用薄纸。
厚薄不均,辄好绉起。
范晔装治卷帖小胜,犹谓不精。
孝武使徐爰治护,随纸长短,参差不同,具以数十纸为卷披。
视不便,不易劳茹。
善恶正草,不相分别。
今所治缮,悉改其弊。
孝武撰子敬学书戏习,十卷为帙。
传云戏学而不题或真、行、章草,杂在一纸,或重作数字,或学前辈名人能书者。
或有聊尔戏书,既不留意,亦殊猥劣,徒闻则录,曾不披简,卷小者数纸,大者数十。
巨细差悬,不相匹类。
是以更裁减,以二丈为度。
亦取小王书古诗赋赞论,或草或正,言无次第者,入戏学部。
其有恶者,悉皆删去。
卷既调均,书又精好。
羲之所书紫纸,多是少年临川时迹,既不足观,亦无取焉。
今拓书皆用大厚纸,泯若一体同度。
剪截皆齐,又补接败字。
体势不失,墨色更明。
凡书虽同在一卷,要有优劣。
今此一卷之中,以好者在首,下者次之,中者最后。
所以然者,人之看书,必锐于开卷,懈怠于将半。
既而略进,次遇中品,赏悦留连,不觉终卷。
又旧书目帙无次第,诸帙中各有第一至于第十,脱落散乱,卷帙殊等。
今各题其卷帙所在,与目相应。
虽相涉入,终无杂谬。
又旧以封书纸次相随,草正混糅,善恶一贯。
今各随其品,不从本封。
条目纸行,凡最字数,皆使分明,一毫靡遗。
二王缣素书珊瑚轴二帙二十四卷,纸书金轴二帙二十四卷,又纸书玳瑁轴五帙五十卷,皆互帙金题玉躞织成带。
又有书扇二帙二卷,又纸书飞白章草二帙十五卷,并旃檀轴。
又纸书戏学一帙十二卷,玳瑁轴。
此皆书之冠冕也。
自此以下,别有三品书,凡五十二帙,五百二十卷,悉旃檀轴。
又羊欣缣素及纸书,亦选取其妙者为十八帙,一百八十卷,皆漆轴而已。
二王新入书,各装为六帙六十卷,别充备预。
又其中入品之余,各有条贯,足以声华四寓,价倾五都。
天府之名珍,盛代之伟宝,陛下渊昭自天,触理必镜。
凡诸思制,莫不妙极。
乃诏张永更制御纸,紧洁光丽,辉日夺目。
又合秘墨,美殊前后,色如点漆,一点竟纸。
笔则一二简毫,专用白兔。
大管丰毛,胶漆坚密。
草书笔悉使长毫,以利纵舍之便。
兼使吴兴郡作青石圆砚,质滑而停墨,殊胜南方瓦石之器。
缣素之工,殆绝于昔。
王僧虔寻得其术,虽不及古,不减郗家所制。
二王书,献之始学父书,正体乃不相似。
至于绝笔章草,殊相拟类。
笔迹流怿,宛转妍媚,乃欲过之。
羲之书在始未有奇殊,不胜庾翼、郗,迨其末年,乃造其极。
尝以章草答庾亮,亮以示翼,翼叹服。
因与羲之书云:"吾昔有伯英章草书十纸,过江亡失,常痛妙迹永绝。 忽见足下答家兄书,焕若神明,顿还旧观。"
旧说羲之罢会稽,住蕺山下,一老妪捉十许六角竹扇出市,王聊问一枚几钱,云直二十许。
右军取笔书扇,扇为五字。
枢大怅惋云:"举家朝餐惟仰于此,何乃书坏!"王云:"但言王右军书,字索一百。"
入市,市人竞市去。
姥复以十数扇来请书,王笑不答。
又云羲之常自书表与穆帝,帝使张翼写效,一毫不异,题后答之。
羲之初不觉,更详看,乃叹曰:"小人几欲乱真。"
又羲之性好鹅,山阴昙襄村有一道士,养好鹅十余,王清旦乘小船故往,意大愿乐,乃告求市易,道士不与。
百方譬说,不能得,道士乃言:"性好道,久欲写河上公《老子》,缣素早办,而无人能书。 府君若能自屈书《道德经》各两章,便合群以奉。"
羲之便住半日,为写毕,笼鹅而归。
又尝诣一门生家,设佳馔,供亿甚盛。
感之,欲以书相报,见有一新床几,至滑净,乃书之,草正相半。
门生送王归郡,还家,其父已刮尽。
生失书,惊懊累日。
桓玄爱重书法,每燕集,辄出法书示宾客。
客有食寒具者,仍以手捉书,大点污。
后出法书,辄令客洗手,兼除寒具。
子敬常笺与简文十许纸,题最后云:"民此书甚合,愿存之。"
此书为桓玄所宝,高祖后得以赐王武刚,未审今何在。
谢奉起庙,悉用材,右军取书之满床,奉收得一大箦。
子敬后往,谢为说右军书甚佳,而密巳削作数十板,请子敬书之,亦甚合。
奉并珍录。
奉后孙履分半与桓玄,用履为扬州主簿。
余一半,孙恩破会稽,略以入海。
羲之为会稽,子敬七八岁,学书,羲之从后掣其笔不脱,叹曰:"此儿书后当有大名。"
子敬出戏,见北馆新泥垩壁白净,子敬取帚沾泥汁书方丈一字,观者如市。
羲之见叹美,问所作,答云"七郎"。
羲之作书与亲故云:"子敬飞白大有意。"
是因于此壁也。
有一好事年少,故作精白纱衤戒,著诣子敬。
子敬便取书之,草正诸体悉备,两袖及衤票略周。
年少觉王左右有凌夺之色,掣衤戒而走。
左右果逐之,及门外,斗争分裂,少年才得一袖耳。
子敬为吴兴,羊欣父不疑为乌程令,欣时年十五六,书已有意,为子敬所知。
子敬往县,入欣斋,欣衣白新绢裙昼眠,子敬因书其裙幅及带。
欣觉欢乐,遂宝之。
后以上朝廷,中乃零失。
子敬门生以子敬书种蚕,后人于蚕纸中寻取,大有所得。
谢安善书,不重子敬,每作好书,必谓被赏,安辄题后答之。
朝廷秘宝名书,久已盈积。
太初狂迫,乃欲一时烧除。
左右怀让者苦相譬说,乃止。
臣见卫恒《古来能书人录》一卷,时有不通,今随事改正。
并写《诸杂势》一卷,今新装二王《镇书定目》各六卷,又羊欣《书目》六卷,钟、张等《书目》一卷,文字之部备矣。
谨诣省上表并上录势新书以闻。
六年九月中书侍郎臣虞上。
○梁武帝《观钟繇书法十二意》平"谓横也。 "
直"谓纵也。 "
均"谓闲也。 "
密"谓际也。 "
锋"谓端也。 "
力"谓体也。 "
轻"谓屈也。 "
决"谓牵掣也。 "
补"谓不足也。 "
损"谓有余也。 "
巧"谓布置也。 "
称"谓大小也。 "
字外之奇,文所不书。
世之学者宗二王,元常逸迹曾不睥睨。
羲之有过人之论,后生遂尔雷同。
元常谓之古肥,子敬谓之今瘦。
今古既殊,肥瘦颇反,如自省览,有异众说。
张芝、钟繇,巧趣精细,殆同机神。
肥瘦古今,岂易致意。
真迹虽少,可得而推。
逸少至学钟书,势巧形密。
及其独运,意疏字缓。
譬犹楚音习夏,不能无楚。
过言不悒,未为笃论。
又子敬之不迨逸少,犹逸少之不迨元常。
学子敬者如画虎也,学元常者如画龙也。
余虽不习,偶见其理。
不习而言,必慕之欤?聊复自记,以补其阙。
非欲明解,强以示物也。
傥有均思,思盈半矣。
○陶隐居《与梁武帝论书启》奉旨,左右中书复稍有能者,惟用喜赞。
夫以含心之ぼ,实俟夹钟吐气。
今既自上体妙,为下理用成工。
每惟申钟、王论于天下,进艺方兴,所恨微臣沉朽,不能钻仰高深,自怀叹慕。
前奉神笔三纸,并今为五。
非但字字注目,乃画画抽心。
日觉劲媚,转不可说。
以雠昔岁,不复相类,正此即为楷式,何复多寻钟、王。
臣心本自敬重,今者弥增爱服。
俯仰悦豫,不能自已。
启。
适复蒙给二卷,伏览衤票帖,皆如圣旨。
既不显垂允少留,不敢久停。
已就摹素者一段未毕,不赴今信。
纸卷先已经有,兼多他杂,无所复取,亦请俟俱了日奉送。
兼此诸书是篇章体,臣今不辨,复得修习。
惟愿细书如《乐毅论》、《太师箴》例,依仿以写经传,永存题中精要而已。
○梁武帝答书近二卷欲少留,差不为异。
纸卷是出装书,既须见,前所以付耳。
无正,可取备于此。
及欲更须细书如论、箴例。
逸少迹无甚极细书,《乐毅论》乃微粗健,恐非真迹。
《大师箴》小复方媚,笔力过嫩,书体乖异。
上二者已经至鉴,其外便无可付也。
○陶隐居又启《乐毅论》,愚心近甚疑是摹,而不敢轻言。
今旨以为非真,窃自信颇涉有悟。
箴咏吟赞,过为沦弱。
许静素段,遂蒙永给。
仰铭矜奖,益无喻心。
此书虽不在法例,而致用理均,背间细楷,兼复两玩。
先于都下偶得飞白一卷,云是逸少好迹。
臣不尝别见,无以能辨。
惟觉势力惊绝,谨以上呈。
于臣非用,脱可充阁。
愿仍以奉上。
臣昔于马澄处见逸少正书目录一卷,澄云"右军《劝进》、《洛神赋》诸书十余首,皆作今体,惟《急就篇》二卷,古法紧细"。
近脱忆此语,当是零落,已不复存。
澄又云:"帖注出装者,皆拟赉诸王及朝士。"
臣近见三卷,首帖亦谓久已分。
本不敢议此,正复希于三卷中一两条更得预出装之例耳。
天旨遂复顿给完卷,下情益深悚息。
近初见卷题云第二十三、四,已欣其多。
今者赐书卷第遂至二百七十,惋讶无已。
天府如海,非一瓶所汲,量用息心。
前后都已蒙见大小五卷,于野拙之分,实已过幸。
若非殊恩,岂可觖望。
愚固本博涉而不能精,昔患无书可看,乃愿作主书令史。
晚爱隶法,又羡典掌之人,常言人生数纪之内,识解不能周流天壤。
区区惟充恣五欲,实可耻愧。
每以为得作才鬼,亦当胜于顽仙,至今犹然,始欲翻然之。
自无射以后,国政方殷,山心兼默,不敢复以闲虚尘触。
谨于此题事,故遂成烦黩。
伏愿圣慈照录诚慊。
○梁武帝又答书又省别疏云"故当宜微以著赏,此既胜事,风训非嫌"云云,然非所习,聊试略言。
夫运笔邪则无芒角,执手宽则书缓弱。
点掣短则法拥肿,点掣长则法离澌。
画促则字势横,画疏则字形慢。
拘则乏势,放又少则。
纯骨无媚,纯肉无力。
少墨浮涩,多墨苯钝,比并皆然。
任意所之,自然之理也。
若抑扬得所,趋舍无违,值笔廉断,触势峰郁,扬波折节,中规合矩,分间下注,浓纤有方,肥瘦相和,骨力相称,婉婉暧暧,视之不足,棱棱凛凛,常有生气,适眼合心,便为甲科。
众家可识,亦当复繇串耳;六文可工,亦当复繇习耳。
一闻能持,一见能记,且古且今,不无其人。
大抵为论,终归是习。
程邈所以能变书体,为之旧也;张芝所以能善书,工学之积也。
既旧既积,方可以肆其谈。
吾少来乃至不尝画甲子,无论于篇纸。
老而言之,亦复何谓。
正足见嗤于当今,贻笑于后代。
遂有独冠之言,览之背热,隐真于是乎累真矣。
此直一艺之工,非吾所谓胜事;此道心之尘,非吾所谓无欲也。
○陶隐居又启二卷中有杂迹,谨疏注如别,恐未允愚衷。
并窃所摹者,亦以上呈。
近十余日,情虑悚悸,无宁涉事,遂至淹替,不宜复待。
填毕,余条并非用,惟叔夜、威辇二篇是经书体式,追以单郭为恨。
伏按卷上第数甚为不少,前旨惟有四卷。
此书似是宋元嘉中撰集,当繇自后多致散失。
逸少有名之迹,不过数首,《黄庭》、《劝进》、《像赞》、《洛神》,此等不审犹得存不?
第二十三卷,"今见有十二条在别纸。 "按此卷是右军书者惟有八条。
前《乐毅论》书乃极劲利,而非甚用意,故颇有坏字。
《太师箴》、《大雅吟》,用意甚至,而更成小拘束,乃是书扇题屏风好体。
其余五片,无的可称。
"臣涛言"一纸、"此书乃不恶,而非右军父子,不识谁人迹,又似是摹。 ""给事黄门"一纸、"治廉沥"一纸,"凡二篇,并是谢安卫军参军任靖书。 "后又"治廉沥狸骨方"一纸,"是子敬书,亦似摹迹。 "右四条,非右军书。
二十四卷,"今见有二十一条在。 "按此卷是右军书者惟有十一条,并非甚合迹,兼多漫抹,于摹处难复委曲。
前"黄初三年"一纸、"是后人学右军。 ""缪袭告墓文"一纸、"是许先生书。 ""抱忧怀痛"一纸、"是张澄书。 ""五月十一日"一纸、"是摹王珉书,被油。 ""尚想黄绮"一纸、"遂结滞"一纸、"凡二篇,并后人所学,甚拙恶。 ""不复展"一纸、"是子敬书。 ""便复改月"一纸、"是张翼书。 ""五月十五日繇白"一纸、"亦是王珉书。 ""治方"一纸,"是谢安书。 "右一十条非右军书。
伏恐未垂许以区别,今谨上许先生书、任靖书如别,比方即可知。
王珉、张澄、谢安、张翼书,公家应有。
○梁武帝又答书省区别诸书,良有精赏。
所异所同所未可知,悉可不耳。
"给事黄门"二纸为任靖书,观其送靖书诸字相附近。
彼二纸,靖书体解离,便当非靖书,要复当以点画波撇论,极诸家之致。
此亦非可仓卒运于毫楮,且保拙守中也。
许、任二迹并摹者并付反。
右三纸正书二十六日至,嗣公。
○陶隐居又启启,伏览书用前意,虽止二六,而规矩必周。
后字不出二百,亦褒贬大备。
一言以蔽,便书情顿极。
使元常老骨,更蒙荣造;子敬懦肌,不沉泉夜。
逸少得进退其间,则玉科显然可观。
若非圣证品析,恐爱附近习之风,永遂沦迷矣。
伯英既称草圣,元常自隶绝。
论旨所谓,殆同机神宝,旷世以来莫继。
斯理既明,诸画虎之徒,当日就辍笔。
反古归真,方弘盛世。
愚管见预闻,喜佩无届。
比世皆高尚子敬,子敬、元常,继以齐名,贵斯式略。
海内非惟不复知有元常,于逸少亦然。
非排弃所可,涅而无缁,不过数纸。
今奉此论,自舞自蹈,未足逞泄日月。
愿以所摹,窃示洪远、思旷。
此二人皆是均思者,必当赞仰踊跃,有盈半之益。
臣与洪远虽不相识,从子诩以学业往来,故因之有会。
但既在阁,恐或以应闻。
知摹者所采字大小不甚均调,熟看乃尚可。
恐竟意大殊。
此篇方传千载,故宜令迹随名偕老,益增美晚。
所奉三旨,伏循字迹,大觉劲密。
窃恐既以言发意,意则应言而新。
手随意运,笔与手会,故意得谐称。
下情欢仰,宝奉愈至。
世论咸云"江东无复钟迹",常以叹息。
比日伫望中原廓清,太丘之碑,可就摹采。
今论旨云:"真迹虽少,可得而推。"
是犹有存者,不审可复几字。
既无出见理,冒愿得工人摹填数行。
脱蒙见此,实为过幸。
又逸少学钟,势巧形密,胜于自运。
不审此例复有几纸。
垂旨以《黄庭》、《像赞》等诸文可更有出给理。
自运之迹,今不复希。
请学钟法,仰惟殊恩。
○梁武帝又答书钟书乃有一卷,传以为真。
意谓悉是摹学,多不足论。
有两三行许似摹,微得钟体。
逸少学钟,的可知。
近有二十许首,此外字细画短,多是钟法。
今始欲令人帖装,未便得付来。
月日有竟者,当遣送也。
○陶隐居又启逸少自吴兴以前诸书,犹为未称。
凡厥好迹,皆是向在会稽时永和十许年中者。
从失郡告灵不仕以后,略不复自书。
皆使此一人,世中不能别也。
见其缓异,呼为末年书。
逸少亡后,子敬年十七八,全放此人书,故遂成与之相似。
今圣旨标题,足使众识顿悟,于逸少无复末年之讥。
阮研,近闻有一人学研书,遂不复可别。
臣比郭摹所得,虽粗写字形,而无复其用笔迹势。
不审前后诸卷,一两条谨密者,可得在出装之例?复蒙垂给至年末间不?此泽自天,直以启审,非敢必觊。
○梁庾元威《论书》所学正书,宜以殷钧、范怀约为主。
方正循纪,修短合度。
所学草书,宜以张融、王僧虔为则。
体用得法,意气有余,章表笺书,于斯足矣。
夫才能则关性分,耽嗜殊妨大业。
但令紧快分明,属辞流便,字不须体,语辄投声。
若以"己""已"莫分,"东""柬"相乱,则两王妙迹、二陆高才,顷来非所用也。
王延之有言曰:"勿欺数行尺牍,即表三种人身。"
岂非一者学书得法,二者作字得体,三者轻重得宜。
意谓犹须,言无虚出,斯则善矣。
近何令贵隔,势倾朝野,聊尔疏漏,遂遭十秽之书。
今聊存两事,书曰:"有寒士自陈简于掌选诗云:‘技能自寡薄,支叶复单贫。 柯条滥垂景,木石讵知晨。 狗马虽难画,犬羊诚易驯。 效颦终未似,学步岂如真。 云乱朝绪,是曰ル彝伦。 俗作于兹混,人途自此沌。 ’"离合之诗,繇来久矣。
不知讥刺爰加称赞,是其第六秽也。
近来贵宰于二品清宦进,不假手作书,而笔迹过鄙无法度。
彼恭拜,忽云:"永感答人借车,还白不具。"
真本流传,合朝耻辱,是其第七秽也。
以此而言,书何容易。
且梁制,与平吉人笺书,有增怀语者,不得答书,许乃告绝。
私吊答中,彼此言感思,乖错者,州望须刺大中正,处入清议,终身不得仕。
盛名年少,宜留意勉之。
余见学阮研书者,不得其骨力婉媚,唯学挛拳委尽。
学薄绍之书者,不得其批研渊微,徒自经营急。
晚途别法,贪省爱异。
浓头纤尾,断腰顿足,一八相似,十小难分。
屈等如匀,变前为草,咸言祖述王、萧,无妨日月讹谬。
"星"不从"生","籍"不从"耒"。
许慎门徒,居然け噱;卫恒子弟,宁不伤嗟。
诖误众家,岂宜改习。
书字之兴,繇来尚矣。
沮诵、苍颉,黄帝史也。
周宣王时,柱下史史籀始著籀书。
今六八之法虽存,十五之篇亡矣。
及秦相李斯破大篆为小篆,造《苍颉》七章;中车府令赵高造《爰历》六章;太史胡毋敬造《博学》七章。
后人分五十五章为《三苍》上卷。
至哀帝元嘉中,杨子云作《训纂》,记《滂喜》为中卷。
和帝永元中,贾升郎更续记《彦〈盘音〉均》为下卷。
皆是记字,字出衙人,故人称为《三苍》也。
夫苍雅之学,儒博所宗。
自景纯注解,转加敦尚。
汉晋正史及古今字书并云《苍颉》九篇是李斯所作。
今窃寻思,必不如是,其第九章论、信、京、刘等,郭云:"、信是陈、韩信,京、刘是大汉,西土是长安。"
此非谶言,岂有秦时朝宰谈汉家人物?牛头马腹,先达何以安之。
江左硕儒相传梁初复有任及沈约,悉未有讥驳,余忽横议,实不自许,敬俟明哲,定其可否。
而自《韵集》、《方言》、《广雅》,凡录字者十有四家。
许慎穿凿贾氏,乃奏《说文》;曹产开拓许侯,爰成《字苑》。
《说文》则形声具举,《字苑》则品类周悉。
追悟典坟,字弗全体。
《周礼》以鸡斯为笄纟丽,《礼记》以相近为禳祈。
致令众议丛残,音辞禳斥。
盖繇程邈变隶,流传未一。
郑公《诗谱》,颇显其源。
且书文一反,草木相从,凡五百六十七部,合一万五千九百一十五字,即曰世中所行,十分裁一。
而今点画失体,深成怪也。
近有居士阮孝绪,撰《古今文字》三卷,穷搜正典;次丹阳五官丘陵撰《文字指要》二卷,精加摘发。
惟此两书,可称要用。
余少值明师,留心字法,所以坐右作午字不依羲、献妙迹,不逐陶、葛名方。
作莼羹,不《晋书》,不循《韵集》,爰以浅见,轻述字府。
自谓此文,或均萤露。
齐末王融图古今杂体有六十四书,少年崇仿,家藏纸贵。
而凤鱼虫鸟是七国时书,元常皆作隶书,故贻后来所诘。
湘东王遣沮阳令韦仲定为九十一种,次功曹谢善勋增其九法,合成百体。
其中以八卦书为一,以太极为两法径丈一字,方寸千言。
大上止传可尔,鬼书惟有业杀。
刁斗出于古器,尔┦由乎内典。
散隶露书,终是飞白。
意谓此等并非通论,今所不取。
余经为正阶侯书十牒屏风,作百体,间以采墨。
当时众所惊异,自尔绝笔,惟留草本而已。
其百体者,悬针书、垂露书、秦望书、汲冢书、金鹊书、玉文书、鹄头书、虎爪书、倒薤书、偃波书、幡信书、飞白篆、古顽书、籀文书、奇字、缪篆、制书、列书、日书、月书、风书、云书、星隶、填隶、虫食叶书、科斗书、署书、胡书、蓬书、相书、天竺书、转宿书、一笔篆、飞白书、一笔隶、飞白草、古文隶、横书、楷书、小科隶,此五十种皆纯墨。
玺文书、节文书、真文书、符文书、芝英隶、花草隶、幡信隶、钟鼓隶、"钟鼓隶释作钟鼎。 "龙虎篆、凤鱼篆、骐ら篆、仙人篆、科斗虫篆、云篆、虫篆、鱼篆、鸟篆、龙篆、龟篆、虎篆、鸾篆、龙虎隶、凤鱼隶、麒麟隶、仙人隶、科斗隶、云隶、虫隶、鱼隶、鸟隶、龙隶、龟隶、鸾隶、蛇龙文隶书、龟文书、鼠书、牛书、虎书、兔书、龙草书、蛇草书、马书、羊书、猴书、鸡书、犬书、豕书,此十二时书。
已上五十种,皆彩色。
其外复有大篆、小篆、铭鼎、摹印、刻符、石经、象形、篇章、震书、到书、反左书等,及宋中庶宗炳出九体书,所谓缣素书、简奏书、笺表书、吊记书、行狎书、戢书、稿书、半草书、全草书,此九法极真草书之次第焉。
删舍之外,所存犹一百二十体。
张芝始作一笔飞白书,此于井册等字为妙。
所以唯云一笔飞白书,则无所不通矣。
反左书者,大同中东宫学士孔敬通所创,余见而达之,于是座上酬答,诸君无有识者,遂呼为众中清闲法。
今学者稍多,解者益寡,敬通又能一笔草书,一行一断,婉约流利,特出天性,顷来莫有继者。
宗炳又造画瑞应图,千古卓绝。
王元长颇加增定,乃有虞舜獬チ、周穆狻猊、汉武神凤、卫君舞鹤、五城、九井、螺杯、鱼砚、金滕、玉英、玄圭、朱草等,凡二百一十物。
余经取其善草嘉禾、灵禽瑞兽、楼台器服可为玩对者,盈缩其形状,参详其动植,制一部焉。
此乃青出于蓝,而实世中未有。
复于屏风上作杂体篆二十四种,写凡百名,将恐一笔鄣子、凡百屏风。
传者逾谬,并怀叹息。
《世本》云:"史皇作图,黄帝臣也。"
其唐虞之文章,夏后之鼎象,则图画之宗焉。
其后绘事逾精,丹青转妙,乃有钉女心痛,图鱼獭集。
敬君以之亡妇,王嫱繇此失身。
近代陆绥,足称画圣。
所闻谈者,一笔之外,仅可蝉雀。
顾长康称为三绝,终是半痴人耳。
杂体既资于画,所以附乎书末。
○梁庾肩吾《书品论》玄静先生曰:予遍求邃古,逖访厥初,书名起于玄洛,字势发于仓史。
故遣结绳取诸爻象,诸形会诸人事,未有广此缄滕,深兹文契。
是以一画加大,天尊可知;二力增土,地卑可审。
日以君道,则字势圆;月以臣辅,则文体缺。
及其转注、假借之流,指事、会意之类,莫不状范毫端,形呈字表。
开篇玩古,则千载共朝;削简传今则万里对面。
记善则恶自削,书贤则过必改。
玉历颁正而化俗,帝载陈言而设教。
变通不极,日用无穷。
与圣同功,参神并运。
爰洎中叶,舍繁从省,渐失颍川之言,竟逐云阳之字。
若乃鸟迹孕于古文,壁书存于科斗。
符陈帝玺,摹调蜀漆。
署表宫门,铭题礼器。
鱼犹舍凤,鸟已分虫。
仁义起于麒麟,威形发于龙虎。
云气时飘五色,仙人还作两童。
龟若浮溪,蛇如赴穴。
流星疑烛,垂露似珠。
芝英转车,飞白掩素。
参差倒薤,既思种柳之谣;长短悬针,复想定情之制。
蚊脚傍低,鹄头仰立。
填飘板上,缪起印中。
波回堕镜之鸾,楷顾雕陵之鹊。
并以篆籀重复,见重昔时。
或巧能售酒,或妙令鬼哭。
信无味之奇珍,非趋时之急务。
且具录前训,今不复兼论。
惟草正疏通,专行于世。
其或继之者,虽百代可知。
寻隶体发源,秦时隶人下邳程邈所作。
始皇见而重之,以奏事繁多,篆字难制,遂作此法,故曰"隶书",今时正书是也。
草势起于汉时,解散隶法,用以赴急。
本因草创之义,故曰"草书"。
建初中,京兆杜操始以善草知名,今之草书是也。
余自少迄长,留心兹艺。
敏手谢于临池,锐意同于削板。
而蕺山之扇,竟未增钱;凌云之台,无因诫子。
求诸故迹,或有浅深,辄删善草隶者一百二十八人。
伯英以称圣居首,法高以追骏处末。
推能相越,小例而九,引类相附,大等而三。
复为略论,总名《书品》。
张芝"伯英"
钟繇"元常"
王羲之"逸少"
──右三人上之上论曰:隶既发源秦史,草乃激流齐相。
跨七代而弥遵,将千载而无革。
诚开博者也。
均其文,总六书之要;指其事,笼八体之奇。
能拔篆籀于繁芜,移楷真于重密。
分行纸上,类出茧之蛾;结画篇中,似闻琴之鹤。
峰间起,琼山惭其敛雾;漪澜递振,碧海愧其下风。
抽丝散水,定其下笔;倚刀较尺验于成字。
真草既分于星芒,烈火复成于珠佩。
或横牵竖掣,或浓点轻拂。
或将放而更留,或因挑而还置。
敏思藏于胸中,巧意发于毫。
詹尹端策故以述其变化;英韶倾耳,无以察其音声。
殆善射之不注,妙斫轮之不传。
是以鹰爪含利,出彼兔毫;龙管润霜,游兹虿尾。
学者鲜能具体,窥者罕得其门。
若探妙测深,尽形得势。
烟华落纸将动,风彩带字欲飞。
疑神化之所为,非人世之所学。
惟张有道、钟元常、王右军其人也。
张工夫第一,天然次之,衣帛先书,称为草圣;钟天然第一,功夫次之,妙尽许昌之碑,穷极邺下之牍;王工夫不及张,天然过之。
天然不及钟,工夫过之。
羊欣云:"贵越群品,古今莫二。 兼撮众法,备成一家。"
若孔门以书,三子入室矣。
允为上之上。
崔瑗"子玉" 杜度"伯度"
师宜官 张昶"文舒"
王献之"子敬"
──右五人上之中论曰:崔子玉擅名北中,迹罕南度。
世有得其摹者,王子敬见之称美,以为功类伯英。
杜度滥觞于草书,取奇于汉帝。
诏复奏事,皆作草书。
师宜官鸿都为最,能大能小。
文舒声劣于兄,时云亚圣。
子敬泥帚,早验天骨。
兼以掣笔,复识人工。
一字不遗,两叶传妙。
此五人允为上之中。
索靖"幼安" 梁鹄"孟皇"
韦诞"仲将" 皇象"休明"
胡昭"孔明" 钟会"士季"
卫"伯玉" 荀舆"长胤"
阮研"文几"
──右九人上之下论曰:幼安敛蔓舅氏,抗名卫令。
孟皇功尽笔力,字入帐中。
仲将不妄染毫,必须张笔而左纸孔明动见模楷,所为胡肥而钟瘦。
休明斟酌二家,驱驾八绝。
士季之范元常,犹子敬之禀逸少。
而功拙兼效,真草皆成。
伯玉远慕张芝,近参父迹。
长胤狸骨,方拟而难迨。
阮研居今观古,尽窥众妙之门。
虽复师王祖钟,终成别构一体。
此九人允为上之下。
张超"子并" 郭伯道刘德升"君嗣" 崔"子真"
卫夫人"茂猗" 李式"景则"
庾翼"稚恭" 郗"方回"
谢安"安石" 王珉"季琰"
桓玄"敬道" 羊欣"敬元"
王僧虔"孔琳之" 孙琳之"彦琳"
殷钧──右十五人中之上论曰:子并崔家州里,颇相仿效,可谓酱咸于盐,冰寒于水。
伯道里居,朝廷远讨其迹;德升之妙,钟、胡各采其美。
子真俊才,门法不坠。
李妻卫氏,自出华宗。
景则毫素流靡,稚恭声彩遒越。
郗、安石,草正并驱;季琰、桓玄,筋力俱骏。
羊欣早随子敬,最得王体。
孔琳之声高宋氏,王僧虔雄发齐代。
殷钧颇耽著爱好,终得肩随。
此一十五人,允为中之上。
魏武帝"曹操孟德" 孙皓"吴王元宗"
卫觊"伯儒" 左子邑"伯字子邑"
卫恒"巨山" 杜预"元凯"
王е"世将" 张彭祖任靖 韦昶"文休"
王修"敬仁" 张永范怀约 吴休尚施方泰──右十五人中之中论曰:魏帝笔墨雄赡,吴主体裁绵密。
伯儒兼叙隶草,子邑分镰梁邯。
巨山三世,元凯累叶。
王е为右军之师,彭祖取羲之之道。
任靖矫名,文休题柱。
敬仁清举,致畏逼之词;张、范递时,俱东南之美。
施、吴邺下,同年后萃。
此十五人,允为中之中。
罗晖"叔景"
赵袭"元嗣" 刘舆张昭 陆机"士衡"
朱诞 王导庾亮"元规" 王洽"敬和"
郗超"景兴" 张翼宋文帝"姓刘,名义隆" 康昕徐希秀 谢"玄晖"
刘绘 陶隐居"名弘景,字通明"
王崇素──右十八人中之下论曰:叔景元嗣,并称四州。
刘舆之笔札,张昭之无懈。
陆机以弘才掩迹,朱诞以偏艺流声。
王导则列圣推能,庾亮则群公挹功。
王洽以下,并通诸法。
郗超以晚年取誉,张翼善效,宋帝、庾昕、希秀孤生。
谢、刘绘,文宗书范,近来少前。
陶隐居仙才翰彩,状于山谷;王崇素靡伦篇笔传于里闾。
此十八人,允为中之下。
姜诩 梁宣魏征"玄成"
韦秀 钟舆向泰 羊忱晋元帝"景文" 识道人范晔"蔚宗" 宋炳谢灵运 萧思话薄绍之"敬叔" 齐高帝庾黔娄 费元瑶孙奉伯 王荟羊"叔子"
──右二十人下之上论曰:此二十人;并擅毫翰,动成楷则。
殆逼前良,见希后彦。
允为下之上。
杨经 诸葛融杨潭 张炳岑渊 张舆王济 李夫人刘穆之"道和" 朱龄石庾景休 张融"思光"
褚元明 孔敬通王籍"文海"
──右十五人下之中论曰:此十五人,虽未穷字奥,书尚文情。
披其丛薄,非无香草;视其涯岸,皆有润珠。
故遗斯纸,以为世玩。
允为下之中。
卫宣 李韫陈基 傅廷坚张绍 阴光韦熊 张畅曹任 宋嘉裴邈 羊固傅夫人 辟闾训谢晦 徐羡之孔闾 颜宝光周仁皓 张欣泰张炽 僧岳道人法高道人──右二十三人下之下论曰:此二十三人,皆五味一和,五色一彩,视其雕文,非特刻鹄;人人下笔,宁止追响。
遗迹见珍,余芳可折。
诚以驱驰并驾,不逮前锋;而中权后殿,各尽其美。
允为下之下。
今以九例,该此众贤。
犹如玄圃积玉,炎洲聚桂。
其中实相推谢,故有兹多品。
然终能振此鳞翼,俱上龙门。
傥后之学者,更随点曝云尔。
○袁昂《古今书评》王右军书如谢家子弟,纵复不端正者,爽爽有一种风气。
王子敬书如河洛间少年,虽有充悦,而举体沓拖,殊不可耐。
羊欣书如大家婢为夫人,虽处其位,而举止羞涩,终不似真。
徐淮南书如南冈士大夫,徒好尚风范,终不免寒乞。
阮研书如贵胄失品次,丛悴不复排突英贤。
王仪同书如晋安帝,非不处尊位,而都无神明。
施肩吾书如新亭伧父,一往见似扬州人,共语便音态出。
陶隐居书如吴兴小儿,形容虽未成长,而骨体甚骏快。
殷钧书如高丽使人,抗浪甚有意气,滋韵终乏精味。
袁崧书如深山道士,见人便欲退缩。
萧子云书如上林春花,远近瞻望,无处不发。
曹喜书如经论道人,言不可绝。
崔子玉书如危峰阻日,孤松一枝,有绝望之意。
师宜官书如鹏羽未息,翩翩自逝。
韦诞书如龙威虎振,剑拔弩张。
蔡邕书骨气洞达,爽爽有神。
钟司徒书字十二种意,意外殊妙,实亦多奇。
邯郸淳书应规入矩,方圆乃成。
张伯英书如汉武帝爱道,凭虚欲仙。
索靖书如飘风忽举,鸷鸟乍飞。
梁鹄书如太祖忘寝,观之丧目。
皇象书如歌声绕梁,琴人舍徽。
卫恒书如插花美女,舞笑镜台。
孟光禄书如崩崖,人见可畏。
李斯书世为冠盖,不易施平。
张芝经奇,钟繇特绝,逸少鼎能,献之冠世。
四贤共类,洪芳不灭。
羊真、孔草、萧行、范篆,各一时绝妙。
右二十五人,自古及今,皆善能书。
奉敕遣臣评古今书,臣既愚短,岂敢辄量江海。
但圣旨委臣,斟酌是非,谨品字法如前,伏愿照览,谨启。
普通四年二月五日,内侍中尚书令袁昂启。
敕旨具之,如卿所评。
臣谓钟繇书意气密丽,若飞鸿戏海,舞鹤游天。
行间茂密,实亦难过。
萧思话书走墨连绵,字势屈强,若龙跳天门,虎卧凤阁。
薄绍之书字势蹉跎,如舞女低腰,仙人啸树。
乃至挥毫振纸,有疾闪飞动之势。
臣浅见无闻,暗于明灭。
宁敢谬量山海,以圣命自天,不得不斟酌过失是非如获汤炭。
○智永《题右军〈乐毅论〉后》《乐毅论》者,正书第一。
梁世模出,天下珍之。
自萧、阮之流,莫不临学。
陈天嘉中,人得以献文帝,帝赐始兴王。
王作牧境中,既以见示。
吾昔闻其妙,今睹其真,阅玩良久,匪朝伊夕。
始兴薨后,仍属废帝。
废帝既殁,又属余杭公主。
公主以帝王所重,恒加宝爱,陈世诸王,皆求不得。
及天下一统,四海同文。
处处追寻,累载方得。
此书留意运工,特尽神妙。
其间书误两字,不欲点除,遂雌黄治定,然后用笔。
陶隐居云:"《大雅吟》、《乐毅论》、《太师箴》等,笔力鲜媚,纸墨精新。"
斯言得之矣。
释智永记。
○后魏江式《论书表》臣闻疱牺氏作,而八卦列其画;轩辕氏兴,而灵龟彰其彩。
古史仓颉,览二象之文,观鸟兽之迹,别创文字,以代结绳,用书契以纪事。
宣之王庭,则百工以叙;载之方册,则万品以明。
迄于三代,厥体颇异。
虽依类取制,未能悉殊仓氏矣。
故《周礼》八岁入小学,保氏教国子以六书,一曰指事,二曰谐声,三曰象形,四曰会意,五曰转注,六曰假借,盖仓颉之遗法也。
及宣王太史籀著大篆十五篇,与古之或同异,时人即谓之籀书。
孔子修《六经》,左丘明述《春秋》,皆以古文,厥意可得而言。
其后七国殊轨,文字乖别,暨秦兼天下,丞相李斯乃奏罢不合秦文者。
斯作《仓颉篇》,中车府令赵高作《爰历篇》,太史胡毋敬作《博学篇》,皆取史籀大篆,或颇省改,所谓小篆者也。
于是秦烧经书,涤除旧典,官狱繁多,以趋约易,始用隶书,古文繇此息矣。
隶书者,始皇时衙吏下わ程邈附于小篆所作也。
世人以邈徒隶,即谓之"隶书"。
故秦有八体,一曰大篆,二曰小篆,三曰刻符书,四曰虫书,五曰摹印,六曰署书,七曰殳书,八曰隶书。
汉兴,有尉律学,复教以籀书,又习以八体,试之课最,以为尚书史。
书或有字不正,辄举劾焉。
又有草书,莫知谁始。
考其形画,虽无厥谊,亦是一时之变通也。
孝宣时,召通《仓颉篇》者,张敞从受之。
凉州刺史杜邺、沛人爰礼、讲学大夫秦近亦能言之。
孝平时,征礼等百余人说文字于未央,以礼为小学元士。
黄门侍郎扬雄采以作《训纂篇》。
及亡新居摄,自以运应制作。
使大司空甄丰校文字之部,颇改定古文。
时有六书,一曰古文,孔子壁中书也;二曰奇字,即古文而异者;三曰篆书,云小篆也;四曰佐书,秦隶书也;五曰缪篆,所以摹印也;六曰鸟虫,所以书幡信也。
壁中书者,鲁共王坏孔子宅而得《尚书》、《春秋》、《论语》、《孝经》也。
又北平侯张苍献《春秋左氏传》,书体与孔氏壁中书又类,即前代之古文矣。
后汉郎中扶风曹喜号曰工篆,小异斯法,而甚精巧。
自是后学皆其法也。
又诏侍中贾逵修理旧文。
殊艺异术,王教一端,苟有可以加于国者,靡不悉集。
逵即汝南许慎古学之师也。
后慎嗟时人之好奇,叹俗儒之穿凿。
惋文毁于凡誉,痛字败于庸说。
诡更任情,变乱于世。
故撰《说文解字》十五篇,首一终亥,各有部居。
苞括六艺群书之诂,评释百代诸子之训。
天地山川,草木鸟兽,昆虫杂物,奇怪珍异,王制礼仪,世间人事,莫不毕载。
可谓类聚群分,杂而不越,文质彬彬,最可得而论也。
左中郎将陈留蔡邕采李斯、曹喜之法,为古今杂形,诏于太学立石碑,刊载《五经》,题书楷法多是邕书也。
后开鸿都,书尽其能,莫不云集。
于时诸方献篆,无出邕者。
魏初博士清河张揖著《埤仓》、《广雅》、《古今字诂》,究诸《埤》、《广》,缀拾遗漏,增长事类,抑亦于文为益者也。
然其《字诂》,方之许篇,古今体用,或得或失矣。
陈留邯郸淳亦与揖同时,博开古艺,特善《仓》、《雅》,许氏字指,八体六书,精究闲理,有名于揖,以书教诸皇子。
又建《三字石经》于汉碑之西,其文蔚焕,三体复宣。
校之《说文》,篆隶大同,而古字少异。
又有京兆韦诞、河东卫觊二家,并号能篆,当时楼观榜题、宝器之铭,悉是诞书。
咸传之子孙,世称其妙。
晋世义阳王典词令任城吕忱表上《字林》六卷寻其况趣,附托许慎《说文》。
而按偶章句,隐别古籀奇惑之字,文得正隶,不差篆意。
忱弟静别仿故左校令李登《声类》之法,作《韵集》五卷,使宫、商、角、征、羽各为一篇,而文字与兄便是鲁、卫,音读楚、夏,时有不同。
皇魏承百王之季,绍五运之绪,世易风移,文字改变。
篆形谬错,隶体失真。
俗学鄙习,复加虚造。
巧谈辩士,以意为疑。
炫惑于时,难以厘改。
传曰:以众非非行正言。
信哉得之于斯情矣。
乃曰:追来为归,巧言为辩,小兔为《需兔》,神虫为蚕,如斯甚众,皆不合孔氏古书、史籀大篆、许氏《说文》、《石经》三字也。
凡所开卷,莫不惆怅,为之咨嗟。
夫文字者,六艺之宗,王教之始。
前人所以垂后,今人所以识古。
故曰"本立而道生"。
孔子曰:"必也正名。"
又曰:"述而不作。"
《书》曰:"予欲观古人之象。"
皆言遵循旧文,而不敢穿凿也。
臣六世祖琼家世陈留,往晋之初,与从父应元俱受学于卫觊。
古篆之法,《埤仓》、《雅》、《言》、《说文》之谊,当时并收善誉。
而祖至太子洗马,出为冯翊郡,值洛阳之乱,避地河西,数世传习,斯业所以不坠。
世祖太廷中,皇风西被,牧犍内附臣亡祖文威杖策归国,奉献五世传掌之书,古篆八体之法。
时蒙褒录,叙列于儒林,官班文省,家号世业。
暨臣ウ短,识学庸薄,渐渍家风,有忝无显。
但逢时来,恩出愿外,得承泽云津,侧г濡润驱驰文阁,参预史官,题篆宫禁,猥同上哲。
既竭愚短,欲罢不能。
是以敢藉六世之资,奉遵祖考之训,窃慕古人之轨,企践儒门之辙,辄求撰集古来文字,以许慎《说文》为主,爰采孔氏《尚书》、《五经》音注、《籀篇》、《尔雅》、《三仓》、《凡将》、《方言》、《通俗文字》、《埤仓》、《广雅》、《古今字诂》、《三字石经》、《字林》、《韵集》、诸赋文字有六书之谊者,以类编联,文无重复,统为一部。
其古籀奇字、俗隶诸体,咸使班于篆下,各有区别。
诂训假借之谊,各随文而解;音读楚、夏之声,并逐字而注。
其所不知者,则阙如也。
脱蒙遂许冀省百氏之观,而周文字之域,典书秘书。
所须之书,乞垂敕给付。
并学士五人尝习文字者,助臣披览。
书生五人,专令招写。
付中书、黄门、国子祭酒一月一监,评议疑隐,庶无讹谬。
所撰名目,伏听明旨。
诏曰:"可如所请,并就太常,兼教八分书史也。 其有所须,依请给之,名目待书成重闻。"
式于是撰集字书,号曰《古今文字》,凡四十篇,大体依许氏为本,上篆下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