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岩录 卷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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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岩录》 卷第九 释圆悟

⊙碧岩录第八十一则

垂示云:搀旗夺鼓,千圣莫穷。

坐断淆讹,万机不到。

不是神通妙用,亦非本体如然,且道凭个什么,得恁么奇特?

举,僧问药山:"平田浅草,麈鹿成群,如何射得麈中麈?"山云:"看箭。"

僧放身便倒。

山云:"侍者拖出这死汉。"

僧便走。

山云:"弄泥团汉有什么限?"雪窦拈云:"三步虽活五步须死。"

复云:"看箭。"

这公案,洞下谓之借事问,亦谓之辨主问。

用明当机,鹿与麈寻常易射,唯有麈中麈,是鹿中之王,最是难射,此麈鹿常于崖石上利其角,如锋芒颖利,以身护惜群鹿,虎亦不能近旁。

这僧亦似惺惺,引来问药山,用明第一机。

山云:"看箭。"

作家宗师,不妨奇特,如击石火似闪电光。

岂不见,三平初参石巩,巩才见来便作弯弓势云:"看箭。"

三平拢开胸云:"此是杀人箭活人箭?"巩弹弓弦三下,三平便礼拜。

巩云:"三十年,一张弓两只箭,今日只射得半个圣人。"

便拗折弓箭,三平后举似大颠。

颠云:"既是活人箭,为什么向弓弦上辨?"三平无语。

颠云:"三十年后,要人举此话,也难得。"

法灯有颂云:"古有石巩师,架弓矢而坐。 如是三十年,知音无一个。 三平中的来,父子相投和。 仔细反思量,元伊是射垛。"

石巩作略,与药山一般。

三平顶门具眼,向一句下便中的。

一似药山道看箭,其僧便作麈放身倒,这僧也似作家,只是有头无尾,既做圈缋要陷药山,争奈药山是作家,一向逼将去。

山云:"侍者,拖出这死汉。"

如展阵向前相似,其僧便走也好,是则是,争奈不脱洒,粘脚粘手,所以药山云:"弄泥团汉有什么限?"

药山当时若无后语,千古之下遭人检点。

山云"看箭",这僧便倒,且道是会是不会?若道是会,药山因什么却恁么道"弄泥团汉"?这个最恶,正似僧问德山:"学人仗莫邪剑,拟取师头时如何?"山引颈近前云:"囗 力。"

僧云:"师头落也。"

德山低头归方丈。

又岩头问僧:"什么处来?"僧云:"西京来。"

岩头云:"黄巢过后,曾收到剑么?"僧云:"收得。"

岩头引颈近前云:"囗 力。"

僧云:"师头落也。"

岩头呵呵大笑。

这般公案,都是陷虎之机,正类此。

恰是药山不管他,只为识得破,只管逼将去,雪窦云:"这僧三步虽活,五步须死。"

这僧虽甚解看箭,便放身倒。

山云"侍者拖出这死汉",僧便走。

雪窦道,只恐三步外不活。

当时若跳出五步外,天下人便不奈他何。

作家相见,须是宾主始终互换,无有间断,方有自由自在分。

这僧当时既不能始终,所以遭雪窦检点,后面亦自用他语,颂云:麈中麈,君看取。

下一箭,走三步。

五步若活,成群趁虎。

正眼从来付猎人,雪窦高声云:"看箭。"

"麈中麈,君看取。"

衲僧家须是具麈中麈的眼,有麈中麈的头角,有机关有作略,任是插翼猛虎戴角大虫,也只得全身远害。

这僧当时放身便倒,自道我是麈。

"下一箭,走三步",山云"看箭",僧便倒。

山云"侍者拖出这死汉",这僧便走也甚好,争奈只走得三步。

"五步若活,成群趁虎。"

雪窦道只恐五步须死,当时若跳得出五步外活时,便能成群去趁虎。

其麈中麈角利如枪,虎见亦畏之而走。

麈为鹿中王,常引群鹿,趁虎入别山。

雪窦后面颂药山亦有当机出身处。

"正眼从来付猎人",药山如能射猎人其僧如麈,雪窦是时因上堂,举此语束为一团话,高声道一句云:"看箭!"坐者立者,一时起不得。

⊙碧岩录第八十二则

垂示云:竿头丝线具眼方知,格外之机作家方辨。

且道作么生是竿头丝线,格外之机?试举看。

举,僧问大龙:"色身败坏,如何是坚固法身?"龙云:"山花开似绵,涧水湛如蓝。"

此事若向言语上觅,一如掉棒打月,且得没交涉。

古人分明道:"欲得亲切,莫将问来问。"

何故?问在答处,答在问处。

这僧担一檐莽卤,换一担鹘突,致个问端,败缺不少。

若不是大龙,争得盖天盖地。

他恁么问,大龙恁么答,一合相,更不移易一丝毫头,一似见兔放鹰,看孔着楔。

三乘十二分教,还有这个时节么?也不妨奇特。

只是言语无味,杜塞人口,是故道:"一片白云横谷口,几多归鸟夜迷巢。"

有者道:"只是信口答将去。"

若恁么会,尽是灭胡种族汉。

殊不知,古人一机一境,敲枷打锁。

一句一言,浑金璞玉。

若是衲僧眼脑,有时把住有时放行,照用同时,人境俱夺,双放双收,临时通变,若无大用大机,争解恁么笼天罩地?大似明镜当台,胡来胡现汉来汉现。

此公案与"花药栏"话一般,然意却不同。

这僧问处不明,大龙答处恰好。

不见僧问云门:"树雕叶落时如何?"门云:"体露金风。"

此谓之箭锋相拄。

这僧问大龙:"色身败坏,如何是坚固法身?"大龙云:"山开花似绵,涧水湛如蓝。"

一如君向西秦我之东鲁,他既恁么行,我却不恁么行,与他云门一倍相返。

那个恁么行却易见,这个却不恁么行却难见,大龙不妨三寸甚密。

雪窦颂云:

问曾不知,答还不会。

月冷风高,古岩寒桧。

堪笑路逢达道人,不将语默对。

手把白玉鞭,骊珠尽击碎,

不击碎,增瑕秣,

国有宪章,三千条罪。

雪窦颂得,最有工夫,前来颂云门话,却云"问既有宗,答亦攸同"。

这个却不恁么,却云"问曾不知,答还不会"。

大龙答处傍瞥,直是奇特。

分明是谁恁么问,未问已前,早纳败缺了也。

他答处俯能恰好,应机宜道:"山花开似锦,涧水湛如蓝。"

尔诸人如今作么生会大龙意?答处傍瞥,直是奇特。

所以雪窦颂出,教人知道"月冷风高",更撞着"古岩寒桧",且道他意作么生会?所以适来道无孔笛子撞着毡拍板,只这四句颂了也。

雪窦又怕人作道理,却云:"堪笑路逢达道人,不将语默对。"

此事且不是见闻觉知,亦非思量分别,所以云:"的的无兼带,独运何依赖。 路逢达道人,不将语默对。"

此是香岩颂,雪窦引用也。

不见僧问赵州:"不将语默对,未审将什么对?"州云:"呈漆器。"

这个便同适来话,不落尔情尘意想,一似什么?

"手把白玉鞭,骊珠尽击碎。"

是故祖令当行十方坐断,此是剑刃上事,须是有恁么作略,若不恁么,总辜负从上诸圣。

到这里要无些子事,自有好处,便是向上人行履处也。

既不击碎,必增瑕秣,便见漏逗,毕竟是作么生得是?"国有宪章,三千条罪。"

五刑之属三千,莫大于不孝,宪是法章是条,三千条罪,一时犯了也,何故如此?只为不以本分事接人,若是大龙必不恁么也。

⊙碧岩录第八十三则

举:云门示众云:"古佛与露柱相交,是第几机?"自代云:"南山起云,北山下雨。"

云门大师,出八十余员善知识,迁化后七十余年,开塔观之,俨然如故。

他见地明白,机境迅速,大凡垂语、别语、代语,直下孤峻。

只这公案,如击石火,似闪电光,直是神出鬼没。

庆藏主云:"一大藏教还这般说话么?"如今人多向情解上作活计,道佛是三界导师,四生慈父,既是古佛,为什么却与露柱相交?若恁么会,卒摸索不着。

有者唤作无中唱出,殊不知宗师家说话,绝意识绝情量,绝生死绝法尘,入正位更不存一法。

尔才作道理计较,便缠脚缠手,且道他古人意作么生?但只使心境一如,好恶是非,撼动他不得,便说有也得无也得,有机也得无机也得,到这里拍拍是令。

五祖先师道:"大小云门元来胆小,若是山僧,只向他道第八机。"

他道"古佛与露柱相交,是第几机",一时间且向目前包裹。

僧问:"未审意旨如何?"门云:"一条条三十文买。"

他有定干坤的眼,既无人会,后来自代云:"南山起云,北山下雨。"

且与后学通个入路。

所以雪窦只拈他定干坤处教人见。

若才犯计较露个锋芒,则当面蹉过,只要原他云门宗旨,明他峻机,所以颂出云:

南山云,北山雨,四七、二三面相觌。

新罗国里曾上堂,大唐国里未打鼓。

苦中乐,乐中苦,谁道黄金如粪土。

"南山云北山雨。"

,雪窦卖帽相头,看风使帆,向剑刃上与尔下个注脚,直得四七二三面相睹,也莫错会,此只颂古佛与露柱相交,是第几机了也。

后面劈开路,打葛藤要见他意。

"新罗国里曾上堂,大唐国里未打鼓。"

雪窦向电转星飞处便道:"苦中乐乐中苦。"

雪窦似堆一堆七珍八宝,在这里了。

所以末后有这一句子云:"谁道黄金如粪土。"

此一句是禅月《行路难》诗,雪窦引来用。

禅月云:"山高海深入不测,古往今来转青碧。 浅近轻浮莫与交,地卑只解生荆棘。 谁道黄金如粪土,张耳陈余断消急。 行路难行路难,君自看。"

且莫土旷人稀,云居罗汉。

⊙碧岩录第八十四则垂示云:道是是无可是,言非非无可非。

是非已去,得失两忘,净裸裸赤洒洒。

且道,面前背后是个什么?或有个衲僧出来道:面前是佛殿三门,背后是寝堂方丈。

且道:此人还具眼也无?若辨得此人,许尔亲见古人来。

举,维摩诘问文殊师利:"何等是菩萨入不二法门?"文殊曰:"如我意者,于一切法,无言无语。 无示无识,离诸问答,是为入不二法门。"

维摩诘令诸大菩萨各说不二法门,时三十二菩萨,皆以二见有为无为真俗二谛,合为一见,为不二法门。

后问文殊,文殊云:"如我意者,于一切法,无言无说,无示无识,离诸问答,是为入不二法门。"

盖为三十二人以言遣言,文殊以无言遣言,一时扫荡总不要,是为入不二法门。

殊不知灵龟曳尾,拂迹成痕。

又如扫帚扫尘相似,尘虽去,帚迹犹存,末后依前除踪迹。

于是文殊却问维摩洁云:"我等各自说已,仁者当自说,何等是菩萨入不二法门?"维摩诸默然。

若是活汉,终不去死水里浸却。

若作恁么见解,似狂狗逐块。

雪窦亦不说良久,亦不说默然据坐,只去急急处去。

维摩道什么,只如雪窦恁么道,还见维摩么?梦也未梦见在。

维摩乃过去古佛,亦有眷属,助佛宣化,具不可思议辩才,有不可思议境界,有不可思议神通妙用,于方丈室中,容三万二千狮子宝座,与八万大众,亦不宽狭,且道是什么道理?唤作神通妙用得么?且莫错会,若是不二法门,虽同得同证方乃相共证知。

独有文殊,可与酬对。

虽然恁么,还免得雪窦检责也无。

雪窦恁么道,也要这二人相见。

云:"维摩道什么?"又云:"勘破了也。"

尔且道是什么处是勘破处?只这些子,不拘得失,不落是非,如万仞悬崖,向上舍得性命,跳得过去,许尔亲见维摩。

如舍不得,大似群羊触藩。

雪窦故然是舍得性命的人,所以颂出云:

咄这维摩老,悲生空懊恼。

卧疾毗耶离,全身太枯槁。

七佛祖师来,一室且频扫。

请问不二门,当时便靠倒。

不靠倒,金毛狮子无处讨。

雪窦道:"咄这维摩老",头上先下一咄作什么?以金刚王宝剑,当头直截,须朝打三千暮打八百始得。

梵语云维摩诘,此云无垢称,亦云净名,乃过去金粟如来也。

不见僧问云居简和尚:"既是金粟如来,为什么却于释迦如来会中听法?"简云:"他不争人我。"

大解脱人不拘成佛不成佛。

若道他修行务成佛道,转没交涉。

譬如《圆觉经》云:"以轮回心,生轮回见,入于如来大寂灭海,终不能至。"

永嘉云:"或是或非人不识,逆行顺行天莫测。"

若顺行趣佛果位中,若逆行则入众生境界。

寿禅师道:"直饶尔摩炼得到这田地,亦未可顺汝意在,直待证无漏圣身,始可逆行顺行。"

所以雪窦道:"悲生空懊恼。"

《维摩经》云:"为众生有病故,我亦有病。"

懊恼则悲绝也。

"卧疾毗耶离",维摩示疾于毗耶离城也。

唐时王玄策使西域过其居,遂以手板纵横量其室得十笏,因名方丈。

"全身太枯槁",因以身疾,广为说法云:"是身无常无强无力无坚,速朽之法,不可信也。 为苦为恼,众病所集,乃至阴界入所共合成。"

"七佛祖师来",文殊是七佛祖师,承世尊旨往彼问疾。

"一室且频扫",方丈内皆除去所有,唯留一榻等文殊至请问不二法门也。

所以雪窦道:"请问不二门,当时便靠倒。"

维摩口似匾担,如今禅和子便道,无语是靠倒。

且莫错认定盘星。

雪窦拶到万仞悬崖上,却云"不靠倒",一手抬一手搦,他有这般手脚,直是用得玲珑,此颂前面拈云:"维摩道什么!""金毛狮子无处讨",非但当时,即今也恁么,还见维摩老么?尽山河大地草木丛林,皆变作金毛狮子,也摸索不著。

⊙碧岩录第八十五则

垂示云:把定世界不漏纤毫,尽大地人亡锋结舌,是衲僧正令顶门放光。

照破四天下,是衲僧金刚眼睛。

点铁成金,点金成铁,忽擒忽纵,是衲僧拄杖子。

坐断天下人舌头,直得无出气处,倒退三千里,是衲僧气字。

且道总不恁么时,毕竟是个什么人?试举看。

举,僧到桐峰庵主处便问:"这里忽逢大虫时,又作么生?"庵主便作虎声,僧便作怕势,庵主呵呵大笑。

僧云:"这老贼。"

庵主云:"争奈老僧何?"僧休去。

雪窦云:"是则是,两个恶贼,只解掩耳偷铃。"

大雄宗派下,出四庵主,大梅白云,虎溪桐峰,看他两人恁么眼亲手辨,且道淆讹在什么处?古人一机一境,一言一句,虽然出在临时,若是眼目周正,自然活泼泼地。

雪窦拈教人识邪正辨得失,虽然如此,在他达人分上,虽处得失,却无得失,若以得失见他古人,则没交涉。

如今人须是各各穷到无得失处,然后以得失辨人。

若一向去拣择言句处用心,又到几时得了去。

不见云门大师道:"行脚汉莫只空游州猎县,只欲得搦闲言语,待老和尚口动,便问禅问道,向上向下,如何若何,大卷抄将去,祝 土向肚皮里卜度,到处火炉边,三个五个聚头举口,喃喃地便道,这个是公才语,这个是就身打出语,这个是事上道底语,这个是体里语,体尔屋里老爷老娘,口 童却饭了,只管说梦,便道我会佛法了也,将知恁么行脚,驴年得休歇去。 古人暂时间拈弄,岂有胜负得失是非等见。"

桐峰见临济,其时在深山卓庵,这僧到彼中遂问:"这里忽逢大虫时又作么生?"峰便作虎声,也好就事便行,这僧也会将错就错,便作怕势,庵主呵呵大笑。

僧云:"这老贼。"

峰云:"争奈老僧何?"是则是二俱不了,千古之下遭人点检。

所以雪窦道:"是则是两个恶贼,只解掩耳偷铃。"

他二人虽皆是贼,当机却不用,所以掩耳偷铃。

此二老如排百万军阵,却只斗扫帚。

若论此事,须是杀人不眨眼的手脚,若一向纵而不擒,一向杀而不活,不免遭人怪笑。

虽然如是,他古人亦无许多事。

看他两个恁么,总是见机而作。

五祖道:"神通游戏三昧,慧炬三昧,庄严王三昧。"

自是后人脚跟不点地。

只去点检古人,便道,有得有失,有底道,分明是庵主落节,且得没交涉。

雪窦道他二人相见皆有放过处。

其僧道:"这里忽逢大虫时又作么生?"峰便作处声,此便是放过处,乃至道:"争奈老僧何?"此亦是放过处。

著著落在第二机。

雪窦道:"要用便用。"

如今人闻恁么道,便道当时好与行令,且莫盲枷瞎棒。

只如德山入门便棒,临济入门便喝,且道古人意如何?雪窦后面,便只如此颂出,且道毕竟作么生免得掩耳偷铃去?颂云:见之不取,思之千里。

好个斑斑,爪牙未备。

君不见大雄山下忽相逢,落落声光皆振地。

大丈夫见也无,收虎尾兮捋虎须。

见之不取,思之千里。

正当险处都不能使,等他道争奈老僧何,好与本分草料。

当时若下得这手脚,他必须有后语。

二人只解放不解收,见之不取,早是白云万里,更说什么思之千里。

好个斑斑爪牙未备,是则是个大虫,也解藏牙伏爪,争奈不解咬人。

"君不见,大雄山下忽相逢,落落声光皆振地。"

百丈一日问黄檗云:"什么处来?"檗云:"山下采菌子来。"

丈云:"还见大虫么?"檗便作虎声,丈于腰下取斧作斫势,檗约住便掌,丈至晚上堂云:"大雄山下有一虎,汝等诸人出入切须好看,老僧今日亲遭一口。"

后来沩山问仰山:"黄檗虎话作么生?"仰云:"和尚尊意如何?"沩山云:"百丈当时合一斧斫杀,因什么到如此?"仰山云:"不然。"

沩山云:"子又作么生?"仰山云:"不唯骑虎头,亦解收虎尾。"

沩山云:"寂子甚有险崖之句。"

雪窦引用明前面公案,声光落落振于大地也,这个些子转变自在,要句中有出身之路。

大丈夫见也无,还见么,收虎尾兮捋虎须,也须是本分。

任尔收虎尾捋虎须,未免一时穿却鼻孔。

⊙碧岩录第八十六则

垂示云:把定世界不漏丝毫,截断众流不存涓滴,开口便错拟议即差,且道作么生是透关底眼?”试道看。

举,云门垂语云:"人人尽有光明在,看时不见暗昏昏。 作么生是诸人光明?"自代云:"厨库三门。"

又云:"好事不如无。"

云门室中垂语接人:"尔等诸人脚跟下,各各有一段光明,辉腾今古迥绝见知,虽然光明恰到问著又不会,岂不是暗昏昏地。"

二十年垂示,都无人会他意,香林后来请代语,门云:"厨库三门。"

又云:"好事不如无。"

寻常代语只一句,为什么这里却两句?前头一句为尔略开一线路教尔见,若是个汉,聊闻举著剔起便行,他怕人滞在此,又云:"好事不如无。"

依前与尔扫却。

如今人才闻举著光明,便去瞠眼云那里是厨库,那里是三门?且得没交涉。

所以道,识取钩头意,莫认定盘星。

此事不在眼上,亦不在境上,须是绝知见忘得失,净裸裸赤洒洒,各各当人分上究取始得。

云门云:"日里来往日里辨人,忽然半无日月灯光,曾到处则故是,未曾到处取一件物,还取得么?"《参同契》云:"当明中有暗,勿以暗相睹。 当暗中有明,勿以明相遇。"

若坐断明暗,且道是个什么?

所以道心花发明,照十方刹。

盘山云:"光非照境,境亦非存。 光境俱忘,复是何物?"又云:"即此见闻非见非,无余声色可呈君。 个中若了全无事,体用何妨分不分。"

但会取末后一句了,却去前头游戏,毕竟不在里头作活计。

古人道:"以无住本,立一切法。"

不得去这里弄光影弄精魂,又不得作无事会。

古人道:"宁可起有见如须弥山,不可起无见如芥子许。"

二乘人多偏坠此见,雪窦颂云:

自照列孤明,为君通一线。

花谢树无影,看时谁不见。

见不见,倒骑牛兮入佛殿。

"自照列孤明",自家脚跟下,本有此一段光明,只是寻常用得暗,所以云门大师,与尔罗列此光明,在尔面前。

且作么生是诸人光明?厨库三门,此是云门列孤明处也。

盘山道:"心月孤圆光吞万象。"

这个便是真常独露。

然后"与君通一线",亦怕人著在厨库三门处。

厨库三门则且从却,朝花亦谢树亦无影,日又落月又暗,尽干坤大地,黑漫漫地,诸人还见么?"看时谁不见",且道是谁不见?到这里,当明中有暗,暗中有明,皆如前后步自可见。

雪窦道"见不见",颂好事不如无,合见又不见,合明又不明,"倒骑牛兮入佛殿",入黑漆桶里去也。

须是尔自骑牛人拂殿,看道是个什么道理?⊙碧岩录第八十七则

垂示云:明眼汉没窠臼,有时孤峰顶上草漫漫,有时闹市里头赤洒洒。

忽若忿怒哪吒,现三头六臂。

忽若日面月面,放普摄慈光。

于一尘现一切身,为随类人,和泥合水。

忽若拨著向上窍,佛眼也觑不著。

设使千圣出头来,也须倒退三千里。

还有同得同证者么?试举看。

举,云门示众云:"药病相治,尽大地是药,那个是自己?"

云门道:"药病相治,尽大地是药,那个是自己?"诸人还有出身处么?二六时中,管取壁立千仞。

德山棒如雨点,临济喝似雷奔,则且致。

释迦自释迦,弥勒自弥勒,未知落处者,往往唤作药病相投会去。

世尊四十九年,三百余会,应机设教,皆是应病与药,如将蜜果换苦葫芦相似,既淘汝诸人业根,令洒洒落落。

尽大地是药,尔向什么处插嘴,若插得嘴,许尔有转身吐气处,便亲见云门。

尔若回顾踌躇,管取插嘴不得。

云门在尔脚跟底,药病相治,也只是寻常语论。

尔若著有,与尔说无,尔若著无,与尔说有,尔若著不有不无,与尔去粪扫堆上,现丈六金身。

头出头没,只如今尽大地森罗万象乃至自己,一时是药,当时恁么时,却唤那个是自己。

尔一向唤作药,弥勒佛下生,也未梦见云门在。

毕竟如何?识取钩头意,莫认定盘星。

文殊一日,令善财去采药云:"不是药者采将来。"

善财遍采,无不是药,却来白云:"无不是药者。"

文殊云:"是药者采将来。"

善财乃拈一技草,度与文殊,文殊提起示众云:"此药亦能杀人,亦能活人。"

出《华严经》。

此药病相治话,最难看,云门室中寻常用接人。

金鹅长老,一日访雪窦,他是个作家,乃临济下尊宿,与雪窦论此药病相治话,一夜至天光,方能尽善。

到这里,学解思量计较,总使不著。

雪窦后有颂送他道:"药病相治见最难,万重关锁太无端。 金鹅道者来相访,学海波澜一夜干。"

雪窦后面颂得最有工夫,他意亦在宾亦在主,自可见也。

颂云:

尽大地是药,古今何太错。

闭门不造车,通途自寥廓。

错错,鼻孔辽天亦穿却。

"尽大地是药,古今何太错。"

尔若唤作药会,自古自今,一时错了也。

雪窦云:"有般汉不解截断大梅脚跟,只管道贪程太速,他解截云门脚跟,为云门这一句惑乱天下人。"

云门云:"拄杖子是浪,许尔七纵八横,尽大地是浪,看尔头出头没。"

"闭门不造车,通途自寥廓。"

雪窦道,为尔通一线路,尔若闭门造车,出门合辙,济个甚事?我这里闭门也不造车,出门自然寥廓。

他这里略露些子缝罅,教人见,又连忙却道:"错错",前头也错,后头也错,谁知雪窦开一线路,也是错。

既然鼻孔辽天,为什么也穿却?要会么,且参三十年。

尔有拄杖子,我与尔拄杖子;尔若无拄杖子,不免被人穿却鼻孔!

⊙碧岩录第八十八则垂示云:门庭施设,且恁么,破二作三。

入理深谈,也须是七穿八穴,当机敲点,击碎金锁玄关。

据令而行,直得扫踪灭迹,旦道淆讹在什么处?具顶门眼者,请试举看。

举,玄沙示众云:"诸方老宿,尽道接物利生,忽遇三种病人来,作么生接?患盲者,拈锤竖拂,他又不见;患聋者,语言三昧,他又不闻;患哑者,教伊说,又说不得,且作么生接?若接此人不得,佛法无灵验。"

僧请益云门,云门云:"汝礼拜著。"

僧礼拜起,云门以拄杖 ,僧退后,门云:"汝不是患盲。"

复唤近前来,僧近前,门云:"汝不是患聋。"

门乃云:"还会么?"僧云:"不会。"

门云:"汝不是患哑。"

僧于此有省。

玄沙参到绝情尘意想,净裸裸赤洒洒地处,方解恁么道。

是时诸方,列刹相望,寻常示众道:"诸方老宿,尽道接物利生,忽遇三种病人来时,作么生接?患盲者,拈锤竖拂他又不见;患聋者,语言三昧他又不闻;患哑者,教他说,又说不得,且作么生接?若接此人不得,佛法无灵验。"

如今人著作盲聋喑哑会,卒摸索不著。

所以道,莫向句中死却,须是会他玄沙意始得。

玄沙常以此语接人,有僧久在玄沙处,一日上堂,僧问和尚云:"三种病人话,还许学人说道理也无?"玄沙云:"许。"

僧便珍重下去。

沙云:"不是不是。"

这僧会得他玄沙意。

后来法眼云:"我闻地藏和尚举这僧语,方会三种病人话。 若道这僧不会,法眼为什么却恁么道?若道他会,玄沙为什么却道不是不是?"

一日地藏道:"某甲闻,和尚有三种病人话是否?"沙云:"是。"

藏云:"邦琛现有眼耳鼻舌,和尚作么生接?"玄沙便休去。

若会得玄沙意,岂在言句上,他会的自然殊别。

后有僧举似云门,门便会他意云:"汝礼拜著。"

僧礼拜起,门以拄杖 ,这僧退后,门云:"汝不是患盲。"

复唤近前来,僧近前,门云:"汝不是患聋。"

乃云:"会么?"僧云:"不会。"

门云:"汝不是患哑。"

其僧于此有省。

当时若是个汉,等他道礼拜著,便与掀倒禅床,岂见有许多葛藤。

且道云门与玄沙会处,是同是别?他两人会处都只一般。

看他古人出来,作千万种方便,意在钩头上。

多少苦口,只令诸人各各明此一段事。

五祖老师云:"一人说得却不会,一人却会说不得。 二人若来参,如何辨得他?"若辨这两人不得,管取为人解粘去缚不得在,若辨得,才见入门,我便著草鞋向尔肚里走几遭了也。

犹自不省,讨什么碗出去?且莫作盲聋暗哑会好,若恁么计较,所以道:"眼见色如盲等,耳闻声如聋等。"

又道:"满眼不视色,满耳不闻声。 文殊常触目,观音塞耳根。"

到这里眼见如盲相似,耳闻如聋相似,方能与玄沙意不争多,诸人还识盲聋暗哑的汉子落处么?看取雪窦颂云:"盲聋喑哑,杳绝机宜。 天上天下,堪笑堪悲。 离娄不辨正色,师旷岂识玄丝。 争如独坐虚窗下,叶落花开自有时。 “盲聋暗哑,杳绝机宜。"

尽尔见与不见闻与不闻说与不说,雪窦一时与尔扫却了也。

直得盲聋暗哑见解,机宜计较,一时杳绝,总用不著。

这个向上事,可谓真盲真聋真哑,无机无宜。

"天上天下堪笑堪悲。"

雪窦一手抬一手搦,且道笑个什么悲个什么?堪笑是哑却不哑,是聋却不聋,堪悲明明不盲却盲,明明不聋却聋。

"离娄不辨正色。"

不能辨青黄赤白,正是瞎。

离娄黄帝时人,百步外能见秋毫之未,其目甚明。

黄帝游于赤水沈珠,令离朱寻之不见,令吃垢寻之亦不得,后令象罔寻之方获之。

故云:"象罔到时光灿烂,离娄行处浪滔天。"

这个高处一著,直是离娄之目亦辨他正色不得。

"师旷岂识玄丝。"

周时绛州晋景公之子,师旷字子野,一云,晋平公之乐大师也,善别五音六律,隔山闻蚁斗。

时晋楚争霸,师旷唯鼓琴,拨动风弦,知战楚必无功。

虽然如是,雪窦道,他尚未识玄丝在,不聋却是聋的人,这个高处玄音,直是师旷亦识不得。

雪窦道:"我亦不作离娄,亦不作师旷,“争如独坐虚窗下,叶落花开自有时。"

若到此境界,虽然见似不见,闻似不闻,说似不说,饥即吃饭,困即打眠,任他叶落花开,叶落时是秋,花开时是春,各各自有时节,雪窦与尔一时扫荡了也。

又放一线道云:"还会也无?"雪窦力尽神疲,只道得个无孔铁锤。

这一句急著眼看方见,若拟议又蹉过。

师举拂子云:"还见么?"遂敲禅床一下云:"还闻么?"下禅床云:"还说得么?"⊙碧岩录第八十九则

垂示云:通身是眼见不到,通身是耳闻不及,通身是口说不著,通身是心鉴不出,通身即且止,忽若无眼作么生见,无耳作么生闻,无口作么生说,无心作么生鉴?若向个里拨转得一线道,便与古佛同参。

参则且止,且道参个什么人?

举,云岩问道吾:"大悲菩萨,用许多手眼作什么?"吾云:"如人夜半背手模枕子。"

岩云:"我会也。"

吾云:"汝作么生会?"岩云:"遍身是手眼。"

吾云:"道即太杀道,只道得八成。"

岩云:"师兄作么生?"吾云:"通身是手眼。"

云岩与道吾同参药山,四十年肋不著席。

药山出曹洞一宗,有三人法道盛行,云岩下洞山,道吾下石霜,船子下夹山。

大悲菩萨有八万四千母陀罗臂,大悲有许多手眼,诸人还有也无?百丈云:"一切语言文字,俱皆宛转归于自己。"

云岩常随道吾咨参决择,一日问他道:"大悲菩萨用许多手眼作什么?"当初好与他劈脊便棒,免见后有许多葛藤。

道吾慈悲不能如此,却与他说道理,意要教他便会。

却道如人夜半背手摸枕子,当深夜无灯光时,将手摸枕子,且道眼在什么处?他便道我会也。

吾云:"汝作么生会?"岩云:"遍身是手眼。"

吾云:"道即太杀道,只道得八成。"

岩云:"师兄又作么生?"吾云:"通身是手眼。"

且道遍身是的是,通身是的是?虽似烂泥,却脱洒。

如今人多去作情解道,遍身的不是,通身的是,只管咬他古人言句,于古人言下死了。

殊不知,古人意不在言句上。

此皆是事不获已而用之,如今下注脚,立格则道,若透得此公案,便作罢参会。

以手摸浑身,摸灯笼露柱,尽作通身话会,若恁么会,坏他古人不少,所以道,他参活句不参死句,须是绝情尘意想,净裸裸赤洒洒地,方可见得大悲话。

不见曹山问僧,应物现形如水中月时如何?”僧云:"如驴觑井。"

山云:"道即杀道,只道得八成。"

僧云:"和尚又作么生?"山云:"如井觑驴。"

便同此意也。

尔若去语上见,总出道吾云岩圈缋不得。

雪窦作家,更不向句下死,直向头上行。

颂云:

遍身是,通身是,拈来犹较十万里。

展翅鹏腾六合云,抟风鼓荡四溟水。

是何埃磕兮忽生,那个毫厘兮未止。

君不见,网珠垂范影重重,棒头手眼从何起?

"遍身是通身是",若道背手摸枕子底便是,以手摸身底便是,若作恁么见解,尽向鬼窟里作活计,毕竟遍身通身都不是,若要以情识去见他大悲话,直是犹较十万里。

雪窦弄得一句话道:"拈来犹较十万里。"

后句颂云岩道吾奇特处云:"展翅鹏腾六合云,抟风鼓荡四溟水。"

大鹏吞龙以翼抟风鼓浪,其水开三千里,遂取龙吞之。

雪窦道:尔若大鹏能抟风鼓浪,也太杀雄壮。

若以大悲千手眼观之,只是些子尘埃忽生相似,又似一毫厘风吹未止相似。

雪窦道,尔若以手摸身用作手眼堪作何用,于是大悲话上直是未在。

所以道:"是何埃磕兮忽生,那个毫厘兮未止。"

雪窦自谓作家,一时拂迹了也。

争奈后面依旧漏逗说个谕子,依前只在圈缋里。

"君不见,网珠垂范影重重",雪窦引帝网明珠,以用垂范,手眼且道落在什么处?华严宗中,立四法界。

一理法界,明一味平等故;二事法界,明全理成事故;三理事无碍法界;明理事相融大小无碍故;四事事无碍法界,明一事遍入一切事,一切事遍摄一切事,同时交参无碍故。

所以道:"一尘才举,大地全收。"

一一尘含无边法界。

一尘既尔,诸尘亦然。

网珠者,乃天帝释善法堂前,以摩尼珠为网,凡一珠中映现百千珠,而百千珠俱现一珠中,交映重重,主伴无尽,此用明事事无碍法界也。

昔贤首国师,立为镜灯谕,圆列十镜,中设一灯,若看东镜,则九镜镜灯历然齐现,若看南镜则镜镜如然,所以世尊初成正觉,不离菩提道场,而遍升忉利诸天,乃至于一切处,七处九会,说《华严经》。

雪窦以帝网珠,垂示事事无碍法界,然六相义甚明白,即总即别,即同即异,即成即坏,举一相则六相俱该,但为众生日用而不知。

雪窦拈帝网明珠,垂范况此大悲话,直是如此,尔若善能向此珠网中,明得拄杖子,神通妙用,出入无碍,方可见得手眼。

所以雪窦云:"棒头手眼从何起?"教尔棒头取证喝下承当。

只如德山入门便棒,且道手眼在什么处?临济入门便喝,且道手眼在什么处?且道雪窦末后,为什么更著个"咄"字,参!

⊙碧岩录第九十则

垂示云:声前一句千圣不传,面前一丝长时无间。

净裸裸赤洒洒,头蓬松耳卓朔,且道作么生?试举看。

举,僧问智门:"如何是般若体?"门云:"蚌含明月。"

僧云:"如何是般若用?"门云:"兔子怀胎。"

智门道"蚌含明月"、"兔子怀胎",都用中秋意,虽然如此,古人意却不在蚌兔上。

他是云门会下尊宿,一句语须具三句。

所谓函盖干坤句,截断众流句,随波逐浪句,亦不消安排,自然恰好,便去险处答这僧话,略露些子锋芒,不妨奇特。

虽然恁么,他古人终不去弄光影,只与尔指些路头教人见。

这僧问:"如何是般若体?"智门云:"蚌含明月。"

汉江出蚌,蚌中有明珠,到中秋月出,蚌于水面浮,开口含月光,感而产珠,合浦珠是也。

若中秋有月则珠多,无月则珠少。

"如何是般若用?"门云:"兔子怀胎。"

此意亦无异。

兔属阴,中秋月生,开口吞其光,便乃怀胎,口中产儿,亦是有月则多,无月则少。

他古人答处,无许多事,他只借其意,而答般若光也。

虽然恁么,他意不在言句上,自是后人,去言句上作活计。

不见盘山道:"心月孤圆光吞万象,光非照境境亦非存。 光境俱亡复是何物?"如今但瞠眼唤作光,只去情上生解,空里钉橛。

古人道:"汝等诸人,六根门头昼夜放大光明,照破山河大地,不只止眼根放光,鼻舌身意亦皆放光也。"

到这里直须打迭六根下无一星事,净裸裸赤洒洒地,方见此话落处。

雪窦正恁么颂出:

一片虚凝绝谓情,人天从此见空生。

蚌含玄兔深深意,曾与禅家作战争。

"一片虚凝绝谓情",雪窦一句便颂得好,自然见得古人意。

六根湛然,是个什么?只这一片虚明凝寂,不消去天上讨,也不必向别人求,自然常光现前,是处壁立千仞,谓情即是绝言谓情尘也。

法眼《圆成实性颂》云:"理极忘情谓,如何得谕齐。 到头霜夜月,任运落前溪。 果熟兼猿重,山遥似路迷。 举头残照在,元是住居西。"

所以道:"心是根法是尘,两种犹如镜上痕。 尘垢尽时光始现,心法双忘性即真。"

又道"三间茅屋从来住,一道神光万境闲。 莫把是非来辨我,浮生穿凿不相关。"

只此颂亦见一片虚凝绝谓情也。

"人天从此见空生",不见须菩提岩中宴坐,诸天雨花赞叹。

尊者云:"空中雨花赞叹,复是何人?"天云:"我是梵天。"

尊者云:"汝云何赞叹?"天云:"我重尊者善说般若波罗蜜多。"

尊者云:"我于般若未尝说一字,汝云何赞叹?"天云:"尊者无说,我乃无闻。 无说无闻,是真般若。"

又复动地雨花。

看他须菩提善说般若,且不说体用,若于此见得,便可见智门道"蚌含明月,兔子怀胎"。

古人意虽不在言句上,争奈答处有深深之旨,惹得雪窦道"蚌含玄兔深深意",到这里"曾与禅家作战争"。

天下禅和子,闹浩浩地商量,未尝有一人梦见在。

若要与智门雪窦同参,也须是自著眼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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