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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贡禹贡一书 所记地理治水曲折,多不甚可晓 。
窃意当时治水事毕,却总作此一书 ,故自冀州王都始。
如今人方量毕,总作一门单 耳。
禹自言「予决九川,距四海,濬畎澮 距川」。
一篇禹贡不过此数 语,极好细看。
今人说禹治水,始于壶 口,凿龙门,某未敢深信。
方河水汹涌 ,其势 迅激,纵使凿下龙门,恐这石仍旧壅塞。
又,下面水未有分杀 ,必且溃 决四出。
盖禹先决九川之水,使各通于海;又濬畎澮 之水,使各通于川;使大水有所入,小水有所归。
禹只是先从 低处下手,若下面之水尽杀 ,则上面之水渐浅\,方可下手。
九川尽通,则导 河之功已及八分。
故某尝谓禹治水,必当始于碣石九河。
盖河患惟兗 为 甚,兗 州是河曲处,其曲处两 岸无山,皆是平地,所以溃 决常必在此。
故禹自其决处导 之,用工尤难。
孟子亦云:「禹疏九河,瀹济 漯而注之海。
」盖皆自下流疏杀 其势 耳。
若鯀,则只是筑堙之,所以九载而功弗成也。
銖。
「禹当时治水,也只理会 河患,余处亦不大段用工夫。
河水之行不得其所,故汎 滥浸及他处。
观禹用功,初只在冀以及兗 青徐雍,却不甚来 东南。
积石龙门,所谓『作十三载乃同』者,正在此处。
龙门至今横石断流 ,水自上而下,其势 极可畏。
向未经凿治时,龙门正道不甚泄,故一派西兗 入关陕,一派东兗 往河东,故此为 患最甚。
禹自积石至龙门,著工夫最多。
又其上散从西 域去,往往亦不甚为 患。
行河东者,多流黄泥地中,故只管推洗,泥汁只管凝滯 淤塞,故道渐狭。
值上流下来 纔急,故道不泄,便致横湍他处。
先朝亦多造铁为 治河器,竟亦何济 !」或问:「齐威塞九河以富国 ,事果然否?」曰:「当时葵丘之会 ,申五禁,且曰『无曲防』,是令人不得私自防遏水流,他终不成自去塞了最利害处!便是这般说话亦难凭。
」问:「河患何为 至汉方甚?」曰:「史记表中亦自有『河决』之文。
禹只是理河水,余处亦因河溢有些患。
看治江不见甚用力。
书 载『岷山导 江,东別为 沱,东至于澧,过九江,至于东陵,东迤北会 于匯,东为 中江,入于海』。
若中间便用工夫,如何载得恁略?」又云:「禹治水,先就土低处用工。
」贺孙。
禹治水,大率多是用工於河。
「治梁及岐」,是凿龙门等处。
冀州三面边河,兗 州亦边河,故先冀即兗。
扬。
禹治水,乃是自下而上了,又自上而下。
后人以为 自上而下,此大不然。
不先从 下泄水,却先从 上理会, 下水泄未得,下当愈甚,是甚治水如此!禹贡集义今当分解。
如「冀州既载壶 口,治梁及岐」,当分作三段,逐段下注地名,汉为 甚郡县,唐为甚 郡县,今为 甚郡县。
下文「既修太原,至于岳阳,覃怀 底绩,至于衡漳」,当为一 段;「厥土白壤」云云又为 一段;「碣石」云云又为一 段,方得子细。
且先分细段解了,有解得成片者,方成片写于后。
黑水弱水诸处皆须细分,不可作大段写。
禹贡地理,不须大段用心,以今山川都不同了。
理会 禹贡,不如理会 如今地理。
如禹贡济 水,今皆变尽了。
又江水无,又不至澧。
九江亦无寻 处。
后人只白捉江州。
又上数 千里不说一句,及到江州,数 千里间,连说数 处,此皆不可晓 者。
禹贡但不可不知之。
今地理亦不必过用心。
今人说中原山川者,亦是说,不可见,无考处。
旧郑樵好说,后识中原者见之云,全不是。
振。
因说「三江」之说多不同,銖问:「东坡之说如何?」曰:「东坡不曾亲见东南水势 ,只是意想硬说。
且江汉之水到汉阳军已合为 一,不应 至扬州復 言『三江』。
薛士龙说震泽 下有三江入海。
疑它曾见东南水势 ,说得恐是。
」因问:「『味別地脉』之说如何?」曰:「禹治水,不知是要水有所归不为 民害,还是只要辨味点茶,如陆羽之流;寻 脉踏地,如后世风水之流耶!且太行山自西北发脉来 为 天下之脊,此是中国 大形势 。
其底柱王屋等山皆是太行山脚。
今说者分阴阳列,言『道岍及岐,至于荆山』,山脉逾河而过,为 壶 口雷首底柱析城王屋碣石。
则是荆山地脉却来 做太行山脚,其所谓地脉尚说不通,况禹贡本非理会 地脉耶!」銖。
禹贡西方南方殊不见禹施工处。
缘是山高,少水患。
当时只分遣官属 ,而不了事底记述得文字不整齐耳。
某作九江彭蠡辩,禹贡大概可见於此。
禹贡只载九江,无洞庭;今以其地验之,有洞庭,无九江;则洞庭之为 九江无疑矣。
洞庭彭蠡冬月亦涸,只有数 条江水在其中。
义刚。
江陵之水,岳州之上是云梦 。
又曰:「江陵之下,连岳州是云梦 。
」节。
问:「岷山之分支,何以见?」曰:「只是以水验之。
大凡两 山夹行,中间必有水;两 水夹行,中间必有山。
江出於岷山。
岷山夹江两 岸而行,那边一支去为陇,他本云:「那边一支去为 江北许多去处。
」这边一支为 湖南,又一支为 建康,又一支为 两 浙,而余气 为 福建二广。
」义刚。
问禹贡地理。
曰:「禹贡『过』字有三义:有山过,水过,人过。
如『过九江,至于敷浅\原』,只是禹过此处去也。
若曰山过,水过,便不通。
」时举。
因说禹贡,曰:「此最难说,盖他本文自有繆误处。
且如汉水自是从 今汉阳军入江,下至江州,然后江西一带 江水流出,合大江。
两 江下水相淤,故江西水出不得,溢为 彭蠡。
上取汉水入江处有多少路。
今言汉水『过三澨 ,至于大別,南入于江,东匯泽 为 彭蠡』,全然不合!又如何去强解释得?盖禹当时只治得雍冀数 州为 详,南方诸水皆不亲见。
恐只是得之传 闻,故多遗闕,又差误如此。
今又不成说他圣人之经不是,所以难说。
然自古解释者纷纷,终是与他地上水不合。
」又言:「孟子说『瀹济 漯而注诸海,决汝汉,排淮泗而注诸江』。
据 今水路及禹贡所载,惟汉入江,汝泗自入淮,而淮自入海,分明是误。
盖一时牵 於文势 ,而不暇考其实耳。
今人从 而强为 之解释,终是可笑!」雉。
「东匯泽 为 彭蠡」,多此一句。
节。
问銖:「理会 得彭蠡否?」銖曰:「向来 只据 传注 ,终未透达。
」曰:「细看来 ,经文疑有差误。
恐禹当初必是不曾亲到江东西,或遣官属 往视。
又是时三苗顽弗即工,据 彭蠡洞庭之地,往往看得亦不子细。
」因出三江说并山海经二条云:「此载得甚实。
」又云:「浙江源疑出今婺源折岭下。
」銖。
问:「先生说郑渔仲以『东为 北江入于海』为 羡文,是否?」曰:「然。
今考之,不见北江所在。
」问:「郑说见之何书 ?」曰:「家中旧有之,是川本,今不知所在矣。
」又云:「洪水之患,意者只是如今河决之类,故禹之用功处多在河,所以於兗 州下记『作十有三载乃同』,此言专 为 治河也。
兗 州是河患甚处,正今之澶卫州也。
若其他江水,两 岸多是山石,想亦无汎 滥之患,禹自不须大段去理会。
」又云:「禹治水时,想亦不曾遍歷天下。
如荆州乃三苗之国 ,不成禹一一皆到。
往往是使官属 去彼,相视其山川,具其图说以归,然后作此一书 尔。
故今禹贡所载南方山川,多与今地面上所有不同。
」广。
地理最难理会 ,全合禹贡不著了。
且如「岷山导江 ,东別为 沱」,今已不知沱所在。
或云蜀中李冰所凿一所,灌荫蜀中数 百里之田,恐是沱,则地势 又太上了。
澧水下有一支江,或云是,又在澧下,太下了。
又如「东匯泽 为 彭蠡」,江亦不至此泽 。
敷浅\原今又在德安,或恐在湖口左右。
晁以道谓九江在湖口,谓有九江来此 合。
今以大江数 之,则无许多;小数 之,则又甚多,亦不知如何。
扬。
薛常州作地志,不载扬豫二州。
先生曰:「此二州所经歷,见古今不同,难下手,故不作。
诸葛诚\之要补之,以其只见册 子上底故也。
」扬。
李得之问薛常州九域图。
曰:「其书 细碎,不是著书 手段。
『予决九川,距四海,濬畎澮 距川。
』圣人做事,便有大纲领:先决九川,距四海了,却逐旋爬疏小水,令至川。
学者亦先识箇大形势 ,如江河淮先合识得。
渭水入河,上面漆沮涇 等又入渭,皆是第二重事。
桑钦丽道元水经亦细碎。
」因言:「天下惟三水最大:江河与混同江。
混同江不知其所出,虏旧巢正临此江,斜迤东南流入海。
其下为 辽海。
辽东辽西,指此水而分也。
」又言:「河东奥区,尧 禹所居,后世德薄不能有。
混同江犹自是来 裹河东。
」又言:「长安山生过鄜延,然长安却低,鄜延是山尾,却高。
」又言:「收復 燕云时,不曾得居庸关,门却开在,所以不能守。
然正使得之,亦必不能有也。
」方子。
学蒙录云:「因说薛氏九域志,曰:『也不成文字,细碎了。
禹「决九川,距四海,濬畎澮 距川」,这便是圣人做事纲领处。
先决九川而距海,然后理会 畎澮 。
论形势 ,须先识大纲。
如水,则中国 莫大於河,南方莫大於江,涇 渭则入河者也。
先定箇大者,则小者便易考。
』又曰:『天下有三大水:江河混同江是也。
混同江在虏中,虏人之都,见滨此江。
』」
胤征
问:「东坡疑胤征。
」曰:「袁道洁考得是。
太康失河北,至相方失河南。
然亦疑羲、和是箇历 官,旷 职,废之诛之可也,何至誓师如此?大抵古书 之不可考,皆此类也。
」大雅。
汤 誓问:「『升自陑』,先儒以为 出其不意,如何?」曰:「此乃序说,经无明文。
要之今不的见陑是何地,何以辨其正道、奇道。
汤 武之兴,决不为 后世之譎诈。
若陑是取道近,亦何必迂路?大抵读书 须求其要处,如人食肉,毕竟肉中有滋味。
有人却要於骨头上咀嚼,纵得些肉,亦能得多少?古人所谓『味道之腴』,最有理。
」可学因问:「凡书 传 中如此者,皆可且置之?」曰:「固当然。
」可学。
仲虺之誥
问:「仲虺之誥似未见其释汤 惭德处。
」曰:「正是解他。
云:『若苗之有莠,若粟之有秕』,他缘何道这几 句?盖谓汤 若不除桀,则桀必杀 汤 。
如说『推亡固存处』,自是说伐桀。
至『德日新』以下,乃是勉汤 。
又如『天乃锡王勇智』,他特地说『勇智』两 字,便可见。
尚书 多不可晓 ,固难理会 。
然这般处,古人如何说得恁地好!如今人做时文相似。
」夔孙。
问:「礼义本诸人心,惟中人以下为 气 稟物欲所拘蔽,所以反著求礼义自治。
若成汤 ,尚何须『以义制事,以礼制心』?」曰:「『汤 武反之也』,便也是有些子不那底了。
但他能恁地,所以为 汤 。
若不恁地,便是『惟圣罔念作狂』。
圣人虽则说是『生知安行』,便只是常常恁地不已,所以不可及。
若有一息不恁地,便也是凡人了。
」问:「舜『由仁义行』,便是不操而自存否?」曰:「这都难说。
舜只是不得似眾人恁地著心,自是操。
」贺孙。
汤 誥
汤 武征伐,皆先自说一段义理。
必大。
蔡?问书 所谓「降衷」。
曰:「古之圣贤,才说出便是这般话。
成汤 当放桀之初,便说『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常性,克绥厥猷惟后。
』武王伐紂时便说:『惟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
亶聪明,作元后。
元后作民父母。
』傅说告高宗便说:『明王奉若天道,建邦设都,树 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师长,不惟逸豫,惟以乱民。
惟天聪明,惟圣时宪。
』见古圣贤朝夕只见那天在眼前。
」贺孙。
孔安国 以「衷」为 「善」,便无意思。
「衷」只是「中」,便与「民受天地之中」一般。
泳。
问:「『天道福善祸淫』,此理定否?」曰:「如何不定?自是道理当如此。
赏善罚恶 ,亦是理当如此。
不如此,便是失其常理。
」又问:「或有不如此者,何也?」曰:「福善祸淫,其常理也。
若不如此,便是天也把捉不定了。
」又曰:「天莫之为 而为 ,它亦何尝有意?只是理自如此。
且如冬寒夏热 ,此是常理当如此。
若冬热 夏寒,便是失其常理。
」又问:「失其常者,皆人事有以致之耶?抑偶然耶?」曰:「也是人事有以致之,也有是偶然如此时。
」又曰:「大底物事也不会变,如日月之类。
只是小小底物事会 变。
」如冬寒夏热 之类。
如冬间大热 ,六月降雪是也。
近年径 山尝六七月大雪。
僩。
总说伊训太甲说命
商书 几 篇最分晓 可玩。
太甲伊训等篇又好看似说命。
盖高宗资质高,傅说所说底细了,难看。
若是伊尹与太甲说,虽是麤,却切於学者之身。
太甲也不是箇昏愚底人,但「欲败 度,纵败 礼」尔。
广。
伊尹书 及说命三篇,大抵分明易晓 。
今人观书 ,且看他那分明底;其难晓 者,且置之。
政使晓 得,亦不济 事。
广。
伊训
「伊尹祠于先生」,若有服,不可入庙。
必有「外丙二年,仲壬四年」。
节。
问:「伊训『伊尹祠于先王,奉嗣王祇见厥祖』。
是时汤 方在殯宫,太甲於朝夕奠常在,如何伊尹因祠而见之?」曰:「此与顾命康王之誥所载冕服事同。
意者,古人自有一件人君居丧 之礼,但今不存,无以考据。
盖天子诸侯既有天下国 家事体,恐难与常人一般行丧礼。
」广。
古书 错繆甚多,如史记载伊训有「方明」二字,诸家遂解如「反祀方明」之类。
某考之,只是「方」字之误。
「方」当作「乃」,即尚书 所谓「乃明言烈祖之成德」也。
雉。
「与人不求备 ,检身若不及」,大概是汤 急己缓人,所以引为「 日新」之实。
泳。
「具训于蒙士」,吴 斗南谓古者墨刑人,以蒙蒙其首,恐不然。
广。
太甲
近日蔡行之送得郑景望文集来 ,略看数 篇,见得学者读书 不去子细看正意,却便从 外面说是与非。
如郑文亦平和纯正,气 象虽好,然所说文字处,却是先立箇己见,便都说从 那上去,所以昏了正意。
如说伊尹放太甲,三五板只说箇「放」字。
谓小序所谓「放」者,正伊尹之罪;「思庸」二字,所以雪伊尹之过,此皆是闲说。
正是伊尹至诚\恳 惻 告戒太甲处,却都不说,此不可谓善读书 ,学者不可不知也。
时举。
伊尹之言极痛切,文字亦只有许多,只是重,遂感发得太甲如此。
君陈后亦好,然皆宽了;多是代言,如今代王言者做耳。
「並其有邦,厥邻乃曰『徯 我后,后来 无罚!』」言汤 与彼皆有土诸侯,而邻国 之人乃以汤 为 我后,而徯 其来 。
此可见汤 得民心处。
閎祖。
视不为 恶 色所蔽为 明,听不为 奸 人所欺为 聪。
节。
咸有一德
「『爰革夏正』,只是『正朔』之『正』。
」贺孙因问:「伊尹说话自分明,间有数 语难晓 ,如『为 上为德 ,为 下为 民』之类。
」曰:「伯恭四箇『为 』字都从去 声,觉得顺。
」贺孙因说:「如『逢君之恶 』,也是为 上,而非是为 德;『为 宫室妻妾之奉』,也是为 下,而非是为 民。
」曰:「然。
伊尹告太甲,却是与寻 常人说话,便恁地分晓 、恁地切身。
至今看时,通上下皆使得。
至傅说告高宗,语意却深。
缘高宗贤明,可以说这般话,故傅说辅之,说得较精微。
伊尹告太甲,前一篇许多说话,都从 天理窟中抉出许多话,分明说与他,今看来 句句是天理。
」又云:「非独此,看得道理透,见得圣贤许多说话,都是天理。
」又云:「伊尹说得极恳切 ,许多说话重重叠叠,说了又说。
」贺孙。
问:「『左右惟其人』,何所指?」曰:「只是指亲近之臣。
『任官』是指任事底人也。
『任官惟贤材』,多是『为下 为 民』底意思。
『左右惟其人』,多是『为 上为 德』底意思。
『其难其慎』,言人君任官须是贤材,左右须是得人,当难之慎之也。
『惟和惟一』,言人臣为 上为下 ,须是为 德为 民,必和必一,为 此事也。
」銖。
至之问四「为 」字当作何音。
曰:「四字皆作去声。
言臣之所以为 上,盖为 君德也;臣之所以为 下者,盖为 民也。
『为 上』,犹言为 君。
」銖。
论「其难其慎」,曰:「君臣上下,相与其难。
」节。
问:「『德无常师,主善为 师;善无常主,协于克一。
』或言主善人而为 师,若仲尼无常师之意,如何?」曰:「非也。
横渠说『德主天下之善,善原天下之一』,最好。
此四句三段,一段紧似一段。
德且是大体说,有吉德,有凶德,然必主於善始为 吉尔。
善亦且是大体说,或在此为 善,在彼为 不善;或在彼为 善,在此为 不善;或在前日则为 善,而今日则为 不善;或在前日则不善,而今日则为 善。
惟须『协于克一』,是乃为 善,谓以此心揆度彼善尔。
故横渠言『原』,则若善定於一耳,盖善因一而后定也。
德以事言,善以理言,一以心言。
大抵此篇只是几 箇『一』字上有精神,须与细看。
此心纔一,便终始不变而有常也。
『协』字虽训『合』字,却是如『以此合彼』之『合』,非『已相合』之『合』,与礼记『协於分艺』,书 『协时月正日』之『协』同义,盖若揆度参 验之意耳。
张敬夫谓虞书 『精一』四句与此为 尚书 语之最精密者,而虞书 为 尤精。
」大雅。
「『德无常师,主善为 师;善无常主,协于克一。
』上两 句是教人以其所从 师,下两 句是教人以其所择善 而为 之师。
」道夫问:「『协于克一』,莫是能主一则自默契于善否?」曰:「『协』字难说,只是箇比对 裁断 之义。
盖如何知得这善不善,须是自心主宰得定,始得。
盖有主宰,则是是非非,善善恶 恶 ,瞭然於心目间,合乎此者便是,不合者便不是。
横渠云:『德主天下之善,善原天下之一。
』这见得它说得极好处。
盖从 一中流出者,无有不善。
所以他伊尹从 前面说来 ,便有此意,曰『常厥德』,曰『庸德』,曰『一德』,常、庸、一,只是一箇。
」蜚卿谓:「一,恐只是专 一之『一』?」曰:「如此则绝说不来 。
」道夫曰:「上文自谓『德惟一,动 罔不吉;德二三,动 罔不凶』。
」曰:「纔尺度不定,今日长些子,明日短些子,便二三。
」道夫曰:「到底说得来 ,只是箇定则明,明则事理见;不定则扰,扰则事理昏杂而不可识矣。
」曰:「只是如此。
」又曰:「看得道理多后,於这般所在,都宽平开出,都无碍塞。
如蜚卿恁地理会 数 日,却只恁地,这便是看得不多,多少被他这箇十六字碍。
」又曰:「今若理会 不得,且只看自家每日一与不一时,便见。
要之,今却正要人恁地理会 ,不得,又思量。
但只当如横渠所谓『濯去旧见,以来 新意』。
且放下著许多说话,只將 这四句来 平看,便自见。
」又曰:「这四句极好看。
南轩云:『自「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数 语外,惟此四句好。
但舜大圣人,言语浑沦;伊尹之言,较露锋鋩得些。
』说得也好。
」顷之,又曰:「舜之语如春生,伊尹之言如秋杀 。
」道夫。
问:「横渠言『德主天下之善,善原天下之一』,如何?」曰:「言一故善。
一者,善之原也。
『善无常主』,如言『前日之不受是,今日之受非也』;『协于克一』,如言『皆是也』。
盖均是善,但易地有不同者,故无常主。
必是合于一,乃为 至善。
一者,纯一於理,而无二三之谓。
一,则无私欲,而纯乎义理矣。
」銖。
「协于克一」,协,犹齐也。
升卿。
说命
高宗梦 傅说,据 此,则是真有箇天帝与高宗对 答,曰:「吾賚汝以良弼。
」今人但以主宰说帝,谓无形象,恐也不得。
若如世间所谓「玉皇大帝」,恐亦不可。
毕竟此理如何?学者皆莫能答。
僩。
梦 之事,只说到感应 处。
高宗梦 帝賚良弼之事,必是梦 中有帝賚之说之类。
只是梦 中事,说是帝真賚,不得;说无此事,只是天理,亦不得。
扬。
问:「高宗梦 说,如伊川言,是有箇傅说便能感得高宗之梦 。
琮谓高宗『旧学于甘盘』,既乃『遯于荒野,入宅于河,自河徂亳』,其在民间久矣。
当时天下有箇傅说,岂不知名?当『恭默思道』之时,往往形于梦 寐,於是审象而求之。
不然,贤否初不相闻,但据 一时梦 寐,便取来 做宰相,或者於理未安。
」曰:「『遯于荒野,入宅于河,自河徂亳』,是说高宗,是说甘盘?」眾未应 。
曰:「据 来 『暨厥终罔显』,只是寻 甘盘不见。
然高宗『旧劳 于外,爰暨小人』,亦尝是在民间来 。
」琮。
「惟天聪明」至「惟干戈省厥躬」,八句各一义,不可牵 连。
天自是聪明。
君自是用时宪。
臣自是用钦顺。
民自是用从 乂。
口则能起羞。
甲冑 所以御戎也,然亦能兴戎;如秦筑长城以御胡,而致胜 、广之乱。
衣裳者,赏也,在笥,犹云在箱篋中,甚言其取之易。
如云爵者上之所擅,出於口而无穷;惟其予之之易,故必审其人果贤耶?果有功耶?则赏不妄矣。
干戈,刑人之具,然须省察自家真箇是否,恐或因怒而妄刑人,或虑施之不审而无辜者被祸,则刑之施当矣。
盖衣裳之予在我,而必审其人之贤否;干戈施之於人,而必审自己之是非也。
僩。
「惟口起羞」以下四句,皆是审。
节。
口非欲起羞,而出言不当,则反足以起羞。
甲冑本 所以御戎,而出谋\不当,则反足以起戎。
衣裳在笥,易以与人,不可不谨。
干戈討有罪,则因以省身。
「惟甲冑 起戎」,盖不可有关防他底意。
节。
「惟甲冑 起戎」,如「归与石郎谋\反」是也。
节。
「惟厥攸居」,所居,所在也。
节。
南轩云:「『非知之艰,行之艰』,此特傅说告高宗尔。
盖高宗旧学甘盘,於义理知之亦多,故使得这说。
若常人,则须以致知为 先也。
」此等议论尽好。
道夫。
「台小子旧学于甘盘,既乃遯于荒野」云云。
东坡解作甘盘遯于荒野。
据 某看,恐只是高宗自言。
观上文曰「台小子」,可见。
但不知当初高宗因甚遯于荒野?不知甘盘是甚样 人?是学箇甚么?今亦不敢断 。
但据文 义,疑是如此。
兼无逸云「高宗旧劳 于外」,亦与此相应 。
想见高宗三年不言,「恭默思道」,未知所发;又见世间未有箇人强得甘盘,所以思得一大贤如傅说。
高宗若非傅说,想不能致当日之治;傅说若非高宗,亦不能有所为 ,故曰「惟后非贤不乂,惟贤非后不食」,言必相须也。
僩。
经籍古人言「学」字,方自说命始有。
「『惟学逊志,务 时敏』至『厥德修罔觉』。
逊志者,逊顺其志,捺下这志,入那事中,子细低心下意,与它理会 。
若高气 不伏,以为 无紧要,不能入细理会得 ,则其修亦不来 矣。
既逊其志,又须时敏,若似做不做,或作或輟,亦不济 事。
须是『逊志务 时敏』,则『厥修乃来 』。
为 学之道,只此二端而已。
又戒以『允怀于 兹』二者,则道乃积于厥躬。
积者,来 得件数 多也。
『惟效学半』,盖已学既成,居于人上,则须教人。
自学者,学也,而教人者亦学。
盖初学得者是半,既学而推以教人,与之讲说,己亦因此温 得此段文义,是效之功亦半也。
『念终始典于学』,始之所学者,学也;终之所以教人者,亦学也。
自学,教人,无非是学。
自始至终,日日如此,忽不自知其德之修矣。
」或举葛氏解云:「傅说与王说『我教你者,只是一半事;那一半要你自去行取』,故谓之终始。
」曰:「某旧为 同安簿时,学中一士子作书 义如此说。
某见它说得新巧,大喜之。
后见俞子才跋某人说命解后,亦引此说。
」又曰:「傅说此段说为 学工夫极精密,伊尹告太甲者极痛切。
」僩。
「逊志」,则无所坠落。
志不低,则必有漏落在下面。
节。
问为 学「逊志」、「以意逆志」之分。
曰:「『逊志』是小著这心,去顺那事理,自然见得出。
『逆志』是將 自家底意去推迎等候他志,不似今人硬將 此意去捉那志。
」僩。
因说「效学半」,曰:「近见俞子才跋说命云:『教只效得一半,学只学得一半,那一半教人自理会 。
』伯恭亦如此说。
某旧在同安时,见士人作书 义如此说,夔孙录云:「某看见古人说话,不如此险。
」先说『王,人求多闻,时惟建事』,此是人君且学且效,一面理会 教人,一面穷义理。
后面说『监于成宪,其永无愆』数 语,是平正实语;不应 中间翻空一句,如此深险。
夔孙录云:「言语皆平正,皆是实语,不应 得中间翻一箇筋斗去。
」如说效只得一半,不成那一半掉放冷处,教他自得。
此语全似禪语,只当依古注。
」夔孙录云:「此却似禪语。
五通仙人问佛六通,『如何是那一通』?那一通便是妙处。
且如学记引此,亦只是依古注说。
」赐。
西伯戡黎
「西伯戡黎」,便是这箇事难判断 。
观戡黎,大故逼近紂都,岂有诸侯而敢称兵於天子之都乎?看来 文王只是不伐紂耳,其他事亦都做了,如伐崇、戡黎之类。
韩退之拘幽操云:「臣罪当诛兮,天王圣明!」伊川以为 此说出文王意中事。
尝疑这箇说得来 太过。
据 当日事势 观之,恐不如此。
若文王终守臣节,何故伐崇?只是后人因孔子「以服事殷」一句,遂委曲回护箇文王,说教好看,殊不知孔子只是说文王不伐紂耳。
尝见杂说云:「紂杀 九侯,鄂侯爭之强,辩之疾,併 醢鄂侯。
西伯闻之窃叹,崇侯虎譖之曰:『西伯欲叛。
』紂怒,囚之羑里。
西伯叹曰:『父有不慈,子不可以不孝;君有不明,臣不可以不忠。
岂有君而可叛者乎?』於是诸侯闻之,以西伯能敬上而恤下也,遂相率而归之。
」看来 只这段说得平。
僩。
泰誓
柯国 材言:「序称『十有一年』,史辞称十有三年。
书 序不足凭。
至洪范谓『十有三祀』,则是十三年明矣。
使武王十一年伐殷,到十三年方访箕子,不应 如是之缓。
」此说有理。
伯羽。
高录云:「见得释箕子囚了,问他。
若十一年释了,十三年方问他,恐不应 如此迟。
」同安士人杜君言:「泰誓十一年,只是误了。
经十三年为 正,洪范亦是十三祀访箕子。
」先生云:「恐无观兵之事。
然文王为 之,恐不似武王,只待天下自归了。
紂无人与他,只自休了。
东坡武王论亦有此意。
武王则待不得也。
」扬。
石洪庆问:「尚父年八十方遇西伯,及武王伐商,乃即位之十三年,又其后就国 ,高年如此!」曰:「此不可考。
」因云,泰誓序「十有一年,武王伐殷」,经云「十有三年春,大会 于孟津」,序必差误。
说者乃以十一年为 观兵,尤无义理。
旧有人引洪范「十有三祀,王访于箕子」,则十一年之误可知矣。
人杰 。
「亶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
」须是刚健中正出人意表之君,方能立天下之事。
如创业之君能定祸乱者,皆是智勇过人。
人杰 。
或问:「『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天便是理否?」曰:「若全做理,又如何说自我民视听?这裏有些主宰底意思。
」
庄仲问:「『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谓天即理也。
」曰:「天固是理,然苍苍者亦是天,在上而有主宰者亦是天,各隨他所说。
今既曰视听,理又如何会 视听?虽说不同,又却只是一箇。
知其同,不妨其为 异;知其异,不害其为 同。
尝有一人题分水岭,谓水不曾分。
某和其诗曰:『水流无彼此,地势 有西东。
若识分时异,方知合处同。
』」文蔚。
疑与上条同闻。
武成
问:「武成一篇,编简错乱。
」曰:「新有定本,以程先生王介甫刘 贡父李叔易诸本,推究甚详。
」僩。
显道问:「紂若改过迁善,则武王当何以处之?」曰:「他別自从 那一边去做。
他既称王,无倒杀 ,只著自去做。
」义刚。
洪范江彝叟畴问:「洪范载武王胜 殷杀 紂,不知有这事否?」曰:「据 史记所载,虽不是武王自杀 ,然说斩 其头悬 之,亦是有这事。
」又问「血流漂杵」。
曰:「孟子所引虽如此,然以书 考之,『前徒倒戈,攻于后以北』,是殷人自相攻,以致血流如此之盛。
观武王兴兵,初无意於杀人 ,所谓『今日之事,不愆於六伐、七伐,乃止齐焉』,是也。
武王之言,非好杀 也。
」卓。
问:「『胜 殷杀 受』之文是如何?」曰:「看史记载紂赴火死,武王斩 其首以悬 于旌,恐未必如此。
书序 ,某看来 煞有疑。
相传 都说道夫子作,未知如何。
」贺孙。
问:「『鯀则殛死,禹乃嗣兴。
』禹为 鯀之子,当舜用禹时,何不逃走以全父子之义?」曰:「伊川说,殛死只是贬死之类。
」德明。
问:「鯀既被诛,禹又出而委质,不知如何?」曰:「盖前人之愆。
」又问:「禹以鯀为 有罪,而欲盖其愆,非显父之恶 否?」曰:「且如而今人,其父打碎了箇人一件家事,其子买来 填还,此岂是显父之过!」自修。
说洪范:「看来 古人文字,也不被人牵 强说得出。
只自恁地熟读,少间字字都自会 著实。
」又云:「今人只管要说治道,这是治道最紧切处。
这箇若理会 不通,又去理会 甚么零零碎碎!」道夫。
问洪范诸事。
曰:「此是箇大纲目,天下之事,其大者大概备 於此矣。
」问「皇极」。
曰:「此是人君为 治之心法。
如周公一书 ,只是箇八政而已。
」僩。
凡数 自一至五,五在中;自九至五,五亦在中。
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五亦在中。
又曰:「若有前四者,则方可以建极:一五行,二五事,三八政,四五纪是也。
后四者却自皇极中出。
三德是皇极之权 ,人君所向用 五福,所威用六极,此曾南丰所说。
诸儒所说,惟此说好。
」又曰:「皇,君也;极,標 准 也。
皇极之君,常滴水滴冻 ,无一些不善。
人却不齐,故曰『不协于极,不罹于咎』。
『天子作民父母,以为 天下王』,此便是『皇建其有极』。
」又曰:「尚书 前五篇大概易晓 。
后如甘誓胤征伊训太甲咸有一德说命,此皆易晓 ,亦好。
此是孔氏壁中所藏之书 。
」又曰:「看尚书 ,渐渐觉晓 不得,便是有长进。
若从 头至尾解得,便是乱道。
高宗肜日是最不可晓 者,西伯戡黎是稍稍不可晓 者。
太甲大故乱道,故伊尹之言紧切;高宗稍稍聪明,故说命之言细腻。
」又曰:「读尚书 有一箇法,半截晓 得,半截晓 不得。
晓 得底看;晓 不得底且闕之,不可强通,强通则穿凿。
」又曰:「『敬敷五教在宽』,只是不急迫,慢慢地养他。
」节。
洛书 本文只有四十五点。
班固云六十五字,皆洛书 本文。
古字画少,恐或有模样 ,但今无所考。
汉儒说此未是,恐只是以义起之,不是数 如此。
盖皆以天道人事参 互言之。
五行最急,故第一;五事又参 之於身,故第二;身既修,可推之於政,故八政次之;政既成,又验之於天道,故五纪次之;又继之皇极居五,盖能推五行,正五事,用八政,修五纪,乃可以建极也;六三德,乃是权 衡此皇极者也;德既修矣,稽疑庶征继之者,著其验也;又继之以福极,则善恶 之效,至是不可加矣。
皇极非大中,皇乃天子,极乃极至,言皇建此极也。
东西南北,到此恰好,乃中之极,非中也。
但汉儒虽说作「中」字,亦与今不同,如云「五事之中」,是也。
今人说「中」,只是含胡依违,善不必尽赏,恶 不必尽罚。
如此,岂得谓之中!可学。
天下道理,只是一箇包两 箇。
易便只说到八箇处住。
洪范说得十数 住。
五行五箇,便有十箇:甲乙便是两 箇木,丙丁便是两 箇火,戊己便是两 箇土,金、水亦然。
所谓「兼三才而两 之」,便都是如此。
大学中「明明德」,便包得「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五箇;「新民」,便包得「齐家、治国 、平天下」三箇。
自暗室屋漏处做去,到得无所不周,无所不遍,都是这道理。
自一心之微,以至於四方之远,天下之大,也都只是这箇。
义刚。
箕子为 武王陈洪范,首言五行,次便及五事。
盖在天则是五行,在人则是五事。
儒用。
自「水曰润下」,至「稼穡作甘」,皆是二意:水能润,能下;火能炎,能上;金曰「从 」,曰「革」,从 而又能革也。
德明。
忽问:「如何是『金曰从 革』?」对 曰:「是从己 之革。
」曰:「不然,是或从 ,或革耳。
从 者,从 所锻制;革者,又可革而之他,而其坚 刚之质,依旧自存,故与『曲直』、『稼穡』皆成双字。
『炎上』者,上字当作上声;『润下』者,下字当作去声,亦此意。
」大雅。
「金曰从 革」,一从 一革,互相变而体不变。
且如银,打一只盏,便是从 ;更要別打作一件家事,便是革。
依旧只是这物事,所以云体不变。
僩。
「从 革作辛」,是其气 割辣。
「曲直作酸」,今以两 片木相擦则齿酸,是其验也。
夔孙。
问:「视听言动 ,比之洪范五事,动 是『貌』字否?如『动 容貌』之谓。
」曰:「思也在这裏了。
『动容 貌』是外面底,心之动 便是思。
」又问五行比五事。
曰:「曾见吴 仁杰 说得也顺。
它云,貌是水,言是火,视是木,听是金,思是土。
將 庶征来 说,便都顺。
」问:「貌如何是水?」曰:「它云,貌是湿 润底,便是水,故其征便是『肃,时雨若』。
洪范乃是五行之书 ,看得它都是以类配得。
到五福、六极,也是配得,但是略有不齐。
」问:「皇极五福,即是此五福否?」曰:「便只是这五福。
如『敛 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敛 底,即是尽得这五事。
以此锡庶民,便是使民也尽得此五事。
尽得五事,便有五福。
」夔孙。
问五行所属 。
曰:僩录云:「问:『形质属 土?』曰:『从 前如此说。
』」「旧本谓雨属 木,暘 属 金,及与五事相配,皆错乱了。
吴 斗南说雨属 水,暘 属 火,燠属 木,寒属 金,风属 土。
看来 雨只得属 水自分晓 ,如何属 木?」问:「寒如何属 金?」曰:「他討得证据 甚好。
左传 云:『金寒玦离。
』又,貌言视听思,皆是以次相属 。
」问:「貌如何属 水?」曰:「容貌须光泽 ,故属 水;言发於气 ,故属 火;眼主肝,故属 木;金声清亮,故听属 金。
」问:「凡上四事,皆原於思,亦犹水火木金皆出於土也。
」曰:「然。
」又问:「礼如何属 火?」曰:「以其光明。
」问:「义之属 金,以其严 否?」曰:「然。
」胡泳。
「视曰明」,是视而便见之谓明;「听曰聪」,是听而便闻之谓聪;「思曰睿」,是思而便通之谓睿。
道夫。
伯模云:「老苏著洪范论,不取五行传 ;而东坡以为 汉儒五行传 不可废。
此亦自是。
既废,则后世有忽天之心。
」先生曰:「汉儒也穿凿。
如五事,一事错,则皆错,如何却云听之不聪,则某事应 ?貌之不恭,则某事应 。
」道夫。
「五皇极」,只是说人君之身,端本示仪於上,使天下之人则而效之。
圣人固不可及,然约天下而使之归于正者,如「皇则受之」,「则锡之福」也。
所谓「遵王之义」,「遵王之道」者,天下之所取法也。
人君端本,岂有他哉?修於己而已。
一五行,是发原处;二五事,是总持处;八政,则治民事;五纪,则协天运\也;六三德,则施为 之撙节处;七稽疑,则人事已至,而神明其德处;庶征,则天时之征验也;五福、六极,则人事之征验也。
其本皆在人君之心,其责亦甚重矣。
「皇极」,非说大中之道。
若说大中,则皇极都了,五行、五事等皆无归著处。
又云:「便是『篤恭而天下平』之道。
天下只是一理;圣贤语言虽多,皆是此理。
如尚书 中洛誥之类,有不可晓 处多。
然间有说道理分晓 处,不须训释,自然分明。
如云『王敬作所不可不敬德』,『肆惟王其疾敬德』,『不敢替厥义德』等语是也。
」人杰 。
录详见下。
「皇极」二字,皇是指人君,极便是指其身为 天下做箇样 子,使天下视之以为 標 准 。
「无偏无党」以下数 语,皆是皇之所建,皆无偏党好恶 之私。
天下之人亦当无作好作恶 ,便是「遵王之道」,「遵王之路」,皆会 归于其极,皆是视人君以为 归。
下文「是彝是训,于帝其训」,「是训是行,以近天子之光」,说得自分晓。
「天子作民父母,以为 天下王」,则许多道理尽在此矣。
但缘圣人做得样 子高大,人所难及,而不可以此尽律天下之人,虽「不协于极」,但「不罹于咎」者,皇亦受之。
至於「而康而色」,自言「好德」者,亦锡之福。
极,不可以「大中」训之,只是前面五行、五事、八政、五纪是已,却都载在人君之身,包括尽了。
五行是发源处;五事是操持处;八政是修人事;五纪是顺天道;就中以五事为 主。
视明听聪,便是建极,如明如聪,只是合恁地。
三德,亦只是就此道理上为 之权 衡,或放高,或捺低,是人事尽了。
稽疑,又以卜筮参 之。
若能建极,则推之於人,使天下皆享五福;验之於天,则为 休征。
若是不能建极,则其在人事便为 六极,在天亦为 咎征。
其实都在人君身上,又不过「敬用五事」而已,此即「篤恭而天下平」之意。
以是观之,人君之所任者,岂不重哉!如此,则九畴方贯通为 一。
若以「大中」言之,则九畴散而无统。
大抵诸书 初看其言,若不胜其 异,无理会 处;究其指归,皆只是此理。
如召誥中,其初说许多言语艰深难晓 ,却紧要处,只是「惟王不可不敬德」而已。
。
问:「先生言『皇极』之『极』不训中,只是標准 之义。
然『无偏无党』,『无反无侧 』,亦有中意。
」曰:「只是箇无私意。
」问:「『准 標 之义』如何?」曰:「此是圣人正身以作民之准 则。
」问:「何以能敛 五福?」曰:「当就五行、五事上推究。
人君修身,使貌恭,言从 ,视明,听聪,思睿,则身自正。
五者得其正,则五行得其序;以之稽疑,则『龟从 ,筮从 ,卿士从 ,庶民从 』;在庶征,则有休征,无咎征。
和气 致祥,有仁寿 而无鄙夭,便是五福;反是则福转为 极。
陆子静荆门军晓 諭乃是敛 六极也!」德明。
先生问曹:「寻 常说『皇极』如何?」曹云:「只说作『大中』。
」曰:「某谓不是『大中』。
皇者,王也;极,如屋之极;言王者之身可以为 下民之標 准 也。
貌之恭,言之从 ,视明听聪,则民观而化之,故能使天下之民『无有作好,而遵王之道;无有作恶 ,而遵王之路』;王者又从 而敛 五者之福,而锡之於庶民。
敛 者,非取之於外,亦自吾身先得其正,然后可以率天下之民以归于正,此锡福之道也。
」卓。
中,不可解做极。
极无中意,只是在中,乃至极之所,为 四向所標 准 ,故因以为 中。
如屋极,亦只是在中,为 四向所准 。
如建邦设都以为 民极,亦只是中天下而立,为 四方所標 准 。
如「粒我蒸民,莫匪尔极」,来牟 岂有中意!亦只是使人皆以此为 准 。
如北极,如宸极,皆然。
若只说中,则殊不见极之义矣。
淳。
「皇极」,如「以为 民极」。
標 准 立於此,四方皆面內 而取法。
皇,谓君也;极,如屋极,阴阳造化之总会 枢 纽。
极之为 义,穷极极至,以上更无去处。
閎祖。
「极,尽也。
」先生指前面香桌:「四边尽处是极,所以谓之四极。
四边视中央,中央即是极也。
尧 都平阳,舜都蒲阪,四边望之,一齐看著平阳蒲阪。
如屋之极,极高之处,四边到此尽了,去不得,故谓之『极』。
宸极亦然。
至善亦如此。
应 于事到至善,是极尽了,更无去处。
『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
书 之『皇极』,亦是四方所瞻仰者。
皇,有训大处,惟『皇极』之『皇』不可训大。
皇,只当作君,所以说『遵王之义,遵王之路』,直说到后面『以为 天下王』,其意可见。
盖『皇』字下从 『王』。
」泳。
今人將 「皇极」字作「大中」解了,都不是。
「皇建其有极」不成是大建其有中;「时人斯其惟皇之极」,不成是时人斯其惟大之中!皇,须是君;极,须是人君建一箇表仪於上。
且如北极是在天中,唤 作北中不可;屋极是在屋中,唤 作屋中不可。
人君建一箇表仪於上,便有肃、乂、哲、谋\、圣之应 。
五福备 具,推以与民;民皆从 其表仪,又相与保其表仪。
下文「凡厥庶民」以下,言人君建此表仪,又须知天下有许多名色人,须逐一做道理处著始得。
於是有「念之」,「受之」,「锡之福」之类,隨其人而区处之。
大抵「皇极」是建立一箇表仪后,又有广大含容,区处周备 底意思。
尝疑「正人」「正」字,只是中常之人,此等人须是富,方可与为 善,与「无常产有常心」者有异。
「有能、有为」 ,是有才之人;「有猷、有为 、有守」,是有德之人。
「无偏无陂」以下,只是反復 歌咏。
若细碎解,都不成道理。
璘。
东坡书 传 中说得「极」字亦好。
。
「无有作好」,「无有作恶 」,谓好所当好,恶所 当恶 ,不可作为 耳。
必大。
问:「箕子陈洪范,言『彝伦攸敘 』。
见事事物物中,得其伦理,则无非此道。
非道便无伦理。
」曰:「固是。
曰『王道荡荡』,又曰『王道平平』;曰『无党无偏』,又曰『无偏无党』,只是一箇道,如何如此反復 说?只是要得人反覆思量入心来 ,则自有所见矣。
」大雅。
「会 其有极,归其有极」,「会 」、「归」字无异义,只是重叠言之。
与既言「无偏无党」又言「无党无偏」,无別说也。
符敘 舜功云:「象山在荆门,上元须作醮,象山罢之。
劝 諭邦人以福不在外,但当求之內 心。
於是日入道观,设讲座,说『皇极』,令邦人聚听之。
次日,又画为 一图以示之。
」先生曰:「人君建极,如箇標 准 。
如东方望也如此,西方望也如此,南方望也如此,北方望也如此。
莫不取则於此,如周礼『以为 民极』,诗『维民之极』,『四方之极』,都是此意。
中固在其间,而极不可以训中。
汉儒注说『中』字,只说『五事之中』,犹未为 害,最是近世说『中』字不是。
近日之说,只要含胡苟且,不分是非,不辨黑白,遇当做底事,只略略做些,不要做尽。
此岂圣人之意!」又云:「洪范一篇,首尾都是归从 『皇极』上去。
盖人君以一身为 至极之標 准 ,最是不易。
又须『敛 是五福』,所以敛 聚五福,以为 建极之本。
又须是敬五事,顺五行,厚八政,协五纪,以结裹箇『皇极』。
又须乂三德,使事物之接,刚柔之辨,须区处教合宜。
稽疑便是考之於神,庶征是验之於天,五福是体之於人。
这下许多,是维持这『皇极』。
『正人』,犹言中人,是平平底人,是有常产方有常心底人。
」又云:「今人读书 麤心大胆,如何看得古人意思。
如说『八庶征』,这若不细心体识,如何会 见得。
『肃,时雨若。
』肃是恭肃,便自有滋润底意思,所以便说时雨顺应 之。
『乂,时暘 若。
』乂是整治,便自有开明底意思,所以便说时暘 顺应 之。
『哲,时燠若。
』哲是普照,便自有和暖底意思。
『谋\,时寒若。
』谋\是藏密,便自有寒结底意思。
『圣,时风若。
』圣则通明,便自有爽快底意思。
」符云:「谋\自有显然著见之谋\,圣是不可知之妙,不知於寒於风,果相关否?」曰:「凡看文字,且就地头看,不可將 大底便来 压 了。
箕子所指『谋\』字,只是且说密谋\意思;『圣』,只是说通明意思;如何將 大底来 压 了便休!如说喫 枣,固是有大如瓜者;且就眼下说,只是常常底枣。
如煎药合用枣子几 箇,自家须要说枣如瓜大,如何用得许多!人若心下不细,如何读古人书 。
洪范庶征固不是定如汉儒之说,必以为 有是应 必有是事。
多雨之征,必推说道是某时做某事不肃,所以致此。
为 此必然之说,所以教人难尽信。
但古人意精密,只於五事上体察是有此理。
如荆公,又却要一齐都不消说感应 ,但把『若』字做『如似』字义说,做譬喻说了,也不得。
荆公固是也说道此事不足验,然而人主自当谨戒。
如汉儒必然之说固不可,如荆公全不相关之说,亦不可。
古人意思精密,恐后世见未到耳。
」因云:「古人意思精密,如易中八字『刚柔、终始、动 静、往来 』,只这七八字,移换上下添助语,此多少精微有意味!见得彖、象极分明。
」贺孙。
三衢夏唐老作九畴图,因执 以问。
读未竟,至所谓「皆天也,非人之所能为 也」,遂指前图子云:「此乃人为 ,安得而皆天也!洪范文字最难作,向来 亦將 天道人事分配为 之,后来 觉未尽,遂已之。
直是难以私意安排。
若只管外边出意推將 去,何所不可,只是理不如此。
苏氏以皇极之建,为 雨、暘 、寒、燠、风之时,皇极不建则反此。
汉儒之说尤疏,如以五般皇极配庶征,却外边添出一箇皇极,或此边减却一箇庶征。
自增自损,皆出己意。
然此一篇文字极是不齐整,不可晓 解。
如『五福』对 『六极』:『一曰寿 』,正对 『凶短折』;『二曰富』,正对 『贫』,『三曰康寧』对 『疾与弱』,皆其类也。
『攸好德』却对 『恶 』,参 差不齐,不容布置。
如曰『敛 时五福,锡厥庶民』,不知如何敛 ?又復 如何锡?此只是顺五行,不违五事,自己立標 准 以示天下,使天下之人得以观感而復 其善尔。
今人皆以『皇极』为 『大中』,最无义理。
如汉儒说『五事之中』,固未是,犹似胜 此。
盖皇者,君之称也。
如『皇则受之』,『皇建其极』之类,皆不可以『大』字训『皇』字。
『中』亦不可以训『极』。
『极』虽有『中』底意思,但不可便以为 『中』,只训得『至』字。
如『北极』之『极』,『以为 民极』之『极』,正是『中天下而立』之意。
谓四面凑合,至此更无去处。
今即以『皇极』为 『大中』者,更不赏善,亦不罚恶 ,好善恶 恶 之理,都无分別,岂理也哉!」謨。
「彊弗友」,以刚克之;「燮友」,柔克之,此治人也。
资质沈潜,以刚克之;资质高明,以柔克之,此治己也。
燾。
「沈潜刚克,高明柔克。
」克,治也。
言人资质沈潜者,当以刚克之;资质高明者,当以柔治之。
此说为 胜 。
僩。
「衍忒。
」衍,疑是过多剩底意思;忒,是差错了。
僩。
洪范却可理会 天人相感。
庶征可验,以类而应 也。
秦时六月皆冻 死人。
「一极备 凶,一极无凶。
」多些子不得,无些子不得。
泳。
「王省惟岁」,言王之所当省者,一岁之事,卿士所省者,一月之事。
以下皆然。
僩。
问「王省惟岁,卿士惟月,师尹惟日」。
曰:「此但言职任之大小如此。
」又问:「『庶民惟星』一句解不通,并下文『星有好风,星有好雨』,意亦不贯。
」曰:「『家用不寧』以上,自结上文了,下文却又说起星,文意似是两 段云云。
」又问「箕星好风,毕星好雨」。
曰:「箕,只是簸箕。
以其簸扬而鼓风,故月宿之则风。
古语云:『月宿箕,风扬沙。
』毕是叉网,漉鱼底叉子;又,鼎中漉肉叉子,亦谓之毕。
凡以毕漉鱼肉,其汁水淋漓而下若雨然,毕星名义盖取此。
今毕星上有一柄,下开两 叉,形状 亦类毕,故月宿之则雨。
汉书 谓月行东北入軫,若东南入箕则风。
所以风者,盖箕是南方,属 巽,巽为 风,所以好风。
恐未必然。
」僩。
「庶民惟星」,庶民犹星也。
燾。
问「五福、六极」。
曰:「民之五福,人君当向之 ;民之六极,人君当畏之。
」燾。
「五福六极」,曾子固说得极好。
洪范,大概曾子固说得胜 如诸人。
僩。
凶:短,折。
两 事。
恶 、弱。
恶 是自暴,弱是自弃。
燾。
旅獒「近诸孙將 旅獒来 读。
是时武王已八十余岁矣。
太保此书 谆谆如教小儿 相似。
若自后世言之,则为 非所宣言,不尊君矣。
」銖问:「『人不易物』之『易』,合如字,合作去声?」曰:「看上文意,则当作如字读。
但『德盛不狎侮』又难说。
」又问:「『志以道寧,言以道接』,『接』字如何?」曰:「接者,酬应 之谓,言当以道酬应 也。
」志,我之志;言,人之言。
銖。
「人不易物,惟德其物」,易,改易也。
言人不足以易物,惟德足以易物,德重而人轻也。
人,犹言位也,谓居其位者。
如宝玉虽贵,若有人君之德,则所锡賚之物斯足贵;若无其德,则虽有至宝以锡诸侯,亦不足贵也。
僩。
金縢
林闻一问:「周公代武王之死,不知亦有此理否?」曰:「圣人为 之,亦须有此理。
」木之。
「是有丕子之责于天。
」责,如「责侍子」之「责」。
周公之意云,设若三王欲得其子服事於彼,则我多才多艺,可以备 使令,且留武王以镇天下也。
人杰 。
成王方疑周公,二年之间,二公何不为 周公辨明?若天不雷电以风,二公终不进说矣。
当是时,成王欲誚周公而未敢。
盖周公东征,其势 亦难誚他。
此成王虽深疑之,而未敢誚之也。
若成王终不悟,周公须有所处矣。
人杰 。
问:「周公作鴟鴞之诗以遗成王,其辞艰苦深奥,不知成王当时如何理会 得?」曰:「当时事变在眼前,故读其诗者便知其用意所在。
自今读之,既不及见当时事,所以谓其诗难晓 。
然成王虽得此诗,亦只是未敢誚公,其心未必能遂无疑。
及至雷风之变,启 金縢之书后 ,方始释然开悟。
」先生却问必大曰:「成王因何知有金縢后去启 之?」必大曰:「此二公赞之也。
」又问:「二公何故许时不说?若雷不响,风不起时,又如何?」必大曰:「闻之吕 大著云:『此见二公功夫处。
二公在裏面调护,非一日矣,但他人不得而知耳。
』」曰:「伯恭爱 说一般如此道理。
」必大问:「其说毕竟如何?」曰:「是时周公握了大权 ,成王自是转动 周公未得。
便假无风雷之变,周公亦须別有道理。
」李怀 光反,其子璀告德宗曰:「臣父能危陛下,陛下不能制臣父。
」借此可见当时事势 。
然在周公之事,则不过使成王终於省悟耳。
必大。
书 中可疑诸篇,若一齐不信,恐倒了六经。
如金縢亦有非人情者,「雨,反风,禾尽起」,也是差异。
成王如何又恰限去启 金縢之书 ?然当周公纳策於匱中,岂但二公知之?盘庚更没道理。
从 古相传 来 ,如经传 所引用,皆此书 之文,但不知是何故说得都无头。
且如今告諭民间一二事,做得几 句如此,他晓 得晓 不得?只说道要迁,更不说道自家如何要迁,如何不可以不迁。
万民因甚不要迁?要得人迁,也须说出利害,今更不说。
吕 刑一篇,如何穆王说得散漫,直从 苗民蚩尤为 始作乱说起?若说道都是古人元文,如何出於孔氏者多分明易晓 ,出於伏生者都难理会 ?贺孙。
大誥
大誥一篇不可晓 。
据 周公在当时,外则有武庚管蔡之叛,內 则有成王之疑,周室方且岌岌然。
他作此书 ,决不是备 礼苟且为 之,必欲以此耸动 天下也。
而今大誥大意,不过说周家辛苦做得这基业在此,我后人不可不有以成就之而已。
其后又却专 归在卜上,其意思缓而不切,殊不可晓 。
广。
因言武王既克紂,武庚、三监及商民畔,曰:「当初紂之暴虐,天下之人胥怨,无不欲诛之。
及武王既顺天下之心以诛紂,於是天下之怨皆解,而归周矣。
然商之遗民及与紂同事之臣,一旦见故主遭人杀 戮,宗社为 墟,寧不动 心!兹固畔心之所由生也。
盖始苦於紂之暴而欲其亡,固人之心。
及紂既死,则怨已解,而人心復 有所不忍,亦事势 人情之必然者。
又况商之流风善政,毕竟尚有在人心者。
及其顽民感紂恩意之深,此其所以畔也。
云云。
后来 乐 毅伐齐,亦是如此。
」僩。
「王若曰」,「周公若曰」,「若」字只是一似如此说底意思,如汉书 中「帝意若曰」之类。
盖或宣道德意者敷演其语,或纪录者失其语而追记其意如此也。
僩。
书 中「弗弔」字,只如字读。
解者欲训为 至,故音的,非也。
其义正如诗中所谓「不弔昊天」耳,言不见悯弔於上帝也。
僩。
「棐」字与「匪」字同。
据 汉书。
敬仲。
「忱」,「諶」字,只训「信」。
「天棐忱」,如云天不可信。
僩。
总论康誥梓材
康誥梓材洛誥诸篇,煞有不可晓 处,今人都自强解说去。
伯恭亦自如此看。
伯恭说,书 自首至尾,皆无一字理会 不得。
且如书 中注家所说,错处极多。
如「棐」字,並作「辅」字训,更晓 不得。
后读汉书 ,顏师古注云:「匪」、「棐」通用。
如书 中有「棐」字,止合作「匪」字义。
如「率乂于民棐彝」,乃是率治于民非常之事。
贺孙。
「康誥三篇,此是武王书 无疑。
其中分明说:『王若曰:「孟侯,朕其弟,小子封。
」』岂有周公方以成王之命命康叔,而遽述己意而告之乎?决不解如此!五峰吴 才老皆说是武王书 。
只缘误以洛誥书 首一段置在康誥之前,故敘 其书 於大誥微子之命之后。
」问:「如此,则封康叔在武庚未叛之前矣。
」曰:「想是同时。
商畿千里,紂之地亦甚大,所封必不止三两 国 。
周公使三叔监殷,他却与武庚叛,此是一件大疏脱事。
若当时不便平息,模样 做出西晋初年时事。
想见武庚日夜去说诱三叔,以为 周公,弟也,却在周作宰相;管叔,兄也,却出监商,故管叔生起不肖之心如此。
」广。
唐誥酒誥是武王命康叔之词,非成王也。
如「朕其弟,小子封」。
又曰:「乃寡兄勗 。
」犹今人言「劣兄」也。
故五峰编此书 於皇王大纪,不属 成王而载於武王纪也。
至若所谓「惟三月哉生魄,周公初基,作新大邑于东国 洛」,至「乃洪大誥治」,自东坡看出,以为 非康誥之词。
而梓材一篇则又有可疑者。
如「稽田垣墉」之喻,却与「无相戕,无胥虐」之类不相似。
以至於「欲至于万年,惟王子子孙孙永保民」,却又似洛誥之文,乃臣戒君之词,非酒誥语也。
道夫。
康誥
「惟三月哉生魄」一段,自是脱落分晓 。
且如「朕弟」、「寡兄」,是武王自告康叔之辞无疑。
盖武王,周公康叔同叫作兄。
岂应 周公对 康叔一家人说话,安得叫武王作「寡兄」,以告其弟乎!盖「寡」者,是向人称我家、我国 长上之辞也。
只被其中有「作新大邑于周」数 句,遂牵 引得序来 作成王时书 。
不知此是脱简。
且如梓材是君戒臣之辞,而后截又皆是臣戒君之辞。
要之,此三篇断 然是武王时书 。
若是成王,不应 所引多文王而不及武王。
且如今人才说太祖,便须及太宗也。
又曰:「某尝疑书 注非孔安国 作。
盖此传 不应 是东晋方出,其文又皆不甚好,不似西汉时文。
」义刚。
问:「『生明』『生魄』如何?」曰:「日为 魂,月为 魄。
魄是黯处。
魄死则明生,书 所谓『哉生明』是也。
老子所谓『载营魄』,载,如车载人之载。
月受日之光,魂加於魄,魄载魂也。
明之生时,大尽则初二,小尽则初三。
月受日之光常全,人在下望之,却见侧边了,故见其盈亏不同。
或云月形如饼,非也。
笔谈云,月形如弹圆,其受光如粉涂一半;月去日近则光露一眉,渐远则光渐大。
且如日在午,月在酉,则是近一远三,谓之弦。
至日月相望,则去日十矣。
既谓之『既望』,日在西而月在东,人在下面,得以望见其光之全。
月之中有影者,盖天包地外,地形小,日在地下,则月在天中;日甚大,从 地四面光起,他本作「冲上」。
其影则地影也。
地碍日之光,世所谓『山河大地影』是也。
如星亦受日光。
凡天地之光,皆日光也。
自十六日生魄之后,其光之远近如前之弦,谓之下弦。
至晦,则月与日相沓,月在日后,光尽体伏矣。
魄加日之上,则日食;在日之后,则无食,谓之晦。
朔则日月相並。
」又问:「步里客谈所载如何?」曰:「非。
」又问:「月蚀如何?」曰:「至明中有暗处,他本作「暗虚」,下同。
其暗至微。
望之时,月与之正对 ,无分毫相差。
月为 暗处所射,故蚀。
虽是阳胜 阴,毕竟不好。
若阴有退避之意,则不至相敌 而成蚀也。
」义刚。
「庸庸祗祗,威威显民」,此等语既不可晓 ,只得且用古注。
古注既是杜撰,如今便別求说,又杜撰不如他矣。
。
「非汝封刑人杀 人,无或刑人杀 人。
非汝封又曰劓刵人,无或劓刵人。
」康叔为 周司寇,故一篇多说用刑。
此但言「非汝封刑人杀 人」,则无或敢有刑人杀 人者。
盖言用刑之权 止在康叔,不可不谨之意耳。
广。
酒誥
徐孟宝问:「扬子云言:『酒誥之篇俄空焉。
』」曰:「孔书 以巫蛊事不曾传 ,汉儒不曾见者多,如郑康成、晋杜预皆然。
想扬子云亦不曾见。
」大雅。
因论点书 ,曰:「人说荆公穿凿,只是好处亦用还他。
且如『矧惟若畴圻父薄违,农父若保,宏父定辟』,古注从 『父』字绝句;荆公则就『违』『保』『辟』绝句,敻 出诸儒之表。
」道夫曰:「更如先儒点『天降割于我家不少延』,『用宁王遗我大宝龟』,皆非注家所及。
」曰:「然。
」道夫。
梓材
吴 才老说,梓材是洛誥中书 ,甚好。
其他文字亦有错乱而移易得出人意表者,然无如才老此样 处,恰恰好好。
尚书 句读有长者,如「皇天既付中国 民越厥疆土于先王」,是一句。
。
召誥洛誥
问:「周誥辞语艰涩 ,如何看?」曰:「此等是不可晓 。
」「林丈说,艾轩以为 方言。
」曰:「只是古语如此。
窃意当时风俗恁地说话,人便都晓 得。
如这物事唤 做这物事,今风俗不唤 做这物事,便晓 他不得。
如蔡仲之命君牙等篇,乃当时与士大夫语,似今翰林所作制誥之文,故甚易晓 。
如誥,是与民语,乃今官司行移晓諭文字,有带 时语在其中。
今但晓 其可晓 者,不可晓 处则闕之可也。
如诗『景员维河』,上下文皆易晓 ,却此一句不可晓 。
又如『三寿 作朋』,三寿 是何物?欧阳公记古语亦有『三寿 』之说,想当时自有此般说话,人都晓 得,只是今不可晓 。
」问:「东莱书 说如何?」曰:「说得巧了。
向尝问他有疑处否?曰:『都解得通。
』到两 三年后再相见,曰:『尽有可疑者。
』」淳。
义刚录云:「问:『五誥辞语恁地短促,如何?』曰:『这般底不可晓 。
』林择 之云:『艾轩以为 方言。
』曰:『亦不是方言,只是古语如此』云云。
」「王敬作所不可不敬德」,只是一句。
道夫。
因读尚书 ,曰:「其间错误解不得处煞多。
昔伯恭解书 ,因问之云:『尚书 还有解不通处否?』曰:『无有。
』因举洛誥问之云:『据 成王只使周公往营洛,故伻 来 献图及卜。
成王未尝一日居洛,后面如何却与周公有许多答对 ?又云「王在新邑」,此如何解?』伯恭遂无以答。
后得书 云:『诚\有解不得处。
』」雉问先生近定武成新本。
曰:「前辈定本更差一节。
『王若曰』一段,或接於『征伐商』之下,以为 誓师之辞;或连『受命于周』之下,以为 命诸侯之辞。
以为 誓师之辞者,固是错连下文说了;以为 命诸侯之辞者,此去祭日只爭一两 日,无缘有先誥命诸侯之理。
某看,却是诸侯来 ,便教他助祭,此是祭毕临遣之辞,当在『大告武成』之下,比前辈只差此一节。
」雉。
「周公曰,王肇称殷礼」以后,皆是论祭祀,然其中又杂得別说在。
振。
无逸
柳兄言:「东莱解无逸一篇极好。
」曰:「伯恭如何解『君子所其无逸』?」柳曰:「东莱解『所』字为『 居』字。
」曰:「若某则不敢如此说。
」诸友问:「先生如何说?」曰:「恐有脱字,则不可知。
若说不行而必强立一说,虽若可观,只恐道理不如此。
」盖卿。
舜功问:「『徽柔懿恭』,是一字,是二字?」曰:「二字,上轻下重。
柔者须徽,恭者须懿。
柔而不徽则姑息,恭而不懿则非由中出。
」可学。
璘录云:「柔易於暗弱,徽有发扬之意;恭形於外,懿则有蕴藏之意。
」
君奭
显道问「召公不悦」之意。
曰:「召公不悦,只是小序恁地说,裏面却无此意。
这只是召公要去后,周公留他,说道朝廷不可无老臣。
」又问:「『又曰』等语不可晓 。
」曰:「这箇只是大纲绰得箇意脉子,便恁地说。
不要逐箇字去討,便无理会 。
这箇物事难理会 。
」又曰:「『弗弔』,只当作去声读。
」义刚。
「召公不悦」,这意思晓 不得。
若论事了,尽未在。
看来 是见成王已临政,便也小定了,许多事周公自可当得,所以求去。
多方
艾轩云:「文字只看易晓 处,如尚书 『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
下面便不可晓 ,只看这两 句。
」节。
或录云:「此两 句不与上下文相似。
上下文多不可晓 。
」
立政「文王惟克厥宅心」,人皆以「宅心」为 处心,非也,即前面所说「三有宅心」尔。
若处心,则当云「克宅厥心」。
方子。
周官汉人亦不见今文尚书 ,如以太尉、司徒、司空为 三公。
当时只见牧誓有所谓「司马、司空、司徒、亚旅」,遂以为 古之三公,不知此乃为 诸侯时制。
古者诸侯只建三卿,如周官所谓「三太、三少、六卿」。
及周礼书, 乃天子之制,汉皆不及见。
又如中庸「一戎衣」,解作「殪戎殷」,亦是不见今武成「一戎衣」之文。
义刚。
顾命康王之誥
康王之誥,释斩 衰而服羇冕,於礼为 非。
孔子取之,又不知如何?设使制礼作乐 ,当此之职,只得除之。
伏生以康王之誥合於顾命。
今除著序文读著,则文势 自相连接。
道夫。
銖问:「太保称成王,独言『毕协赏罚』,何也?」曰:「只为 赏不当功,罚不及罪,故事事差错。
若『毕协赏罚』,至公至明,何以及此?」又问「张皇六师」。
曰:「古者兵藏於农,故六军皆寓於农。
『张皇六师』,则是整顿民眾底意思。
」至。
君牙
安卿问:「君牙冏 命等篇,见得穆王气 象甚好,而后来 乃有车辙马跡驰天下之事,如何?」曰:「此篇乃內 史、太史之属 所作,犹今之翰林作制誥然。
如君陈周官蔡仲之命微子之命等篇,亦是当时此等文字自有箇格子,首呼其名而告之,末又为 『呜 呼』之辞以戒之。
篇篇皆然,观之可见。
如大誥梓材多方多士等篇,乃当时编人君告其民之辞,多是方言。
如『卬』字即『我』字;沈存中以为 秦语平音,而谓之『卬』。
故诸誥等篇,当时下民晓 得,而今士人不晓 得。
如『尚书 』、『尚衣』、『尚食』,『尚』乃守主之意,而秦语作平音,与『常』字同。
诸命等篇,今士人以为 易晓 ,而当时下民却晓 不得。
」义刚。
冏 命
问:「『格其非心』之『格』,训正,是如『格式』之『格』,以律人之不正者否?」曰:「如今人言合格,是將 此一物格其不正者。
人杰 录云:「如合格之『格』,谓使之归于正也。
」如『格其非心』,是说得深者;『格君心之非』,是说得浅\者。
」子善因问:「温 公以『格物』为 扞格之『格』,不知『格』字有训扞义否?」曰:「亦有之,如格斗之『格』是也。
」深浅\之说未详。
銖。
吕 刑
东坡解吕 刑「王享国 百年耄」,作一句:「荒度作刑」,作一句,甚有理。
如洛誥等篇不可晓 ,只合闕疑。
德明。
问:「赎刑所以宽鞭扑之刑,则吕 刑之赎刑如何?」曰:「吕 刑盖非先王之法也。
故程子有一策问云:『商之盘庚,周之吕 刑,圣人载之於书 ,其取之乎?抑將 垂戒后世乎?』」广。
问:「郑敷文所论甫刑之意,是否?」曰:「便是他们都不去考那赎刑。
如古之『金作赎刑』,只是刑之轻者。
如『流宥五刑』之属 ,皆是流窜。
但有『鞭作官刑,扑作教刑』,便是法之轻者,故赎。
想见穆王胡做乱做,到晚年无钱使,撰出这般法来 。
圣人也是志法之变处。
但是他其中论不可轻於用刑之类,也有许多好说话,不可不知。
」又问:「本朝之刑与古虽相远,然也较近厚。
」曰:「何以见得?」义刚曰:「如不甚轻杀 人之类。
」曰:「也是。
但律较轻,敕较重。
律是古来 底,敕是本朝底。
而今用时,敕之所无,方用律。
本朝自徒以下罪轻。
古时流罪不刺面,只如今白面编管样。
是唐五代方是黥面。
决脊,如折杖,却是太祖方创起,这却较宽。
」安师问:「律起於何时?」曰:「律是从 古来 底,逐代相承修过,今也无理会 了。
但是而今刑统,便是古律,下面注底,便是周世宗者。
如宋莒公所谓『律应 从 而违,堪供而闕,此六经之亚文也』。
所谓『律』者,汉书 所引律便是,但其辞古,难晓 。
如当时数 大狱引许多词,便如而今款样 ,引某罪引某法为 断 。
本朝便多是用唐法。
」义刚曰:「汉法较重於唐,当时多以语辞获罪。
」曰:「只是他用得如此,当时之法却不曾恁地。
他只见前世轻杀 人,便恁地。
且如杨 惲 一书, 看得来 有甚大段违法处?谓之不怨不可,但也无谤朝政之辞,却便谓之『腹誹』而腰斩 !」义刚。
仲默论五刑不赎之意。
曰:「是穆王方有赎刑。
尝见萧望之言古不赎刑,某甚疑之,后来 方省得赎刑不是古。
」因取望之传 看毕,曰:「说得也无引证。
」因论望之云:「想见望之也是拗。
」义刚问:「望之学术不知是如何;又似好样 ,又却也有那差异处。
」先生徐应 曰:「他说底也是正。
」义刚曰:「如杀 韩延寿 ,分明是他不是。
」曰:「望之道理短。
」义刚曰:「看来他 也是暗於事机,被那两 箇小人恁地弄后,都不知。
」先生但应 之而已。
义刚。
国 秀问:「穆王去文武成康时未远,风俗人心何缘如此不好?」曰:「天下自有一般不好底气 象。
圣人有那礼乐 刑政在此维持,不好底也能革面。
至维持之具一有废弛处,那不好气 质便自各出来 ,和那革面底都无了,所以恁地不好。
人之学问,逐日恁地恐惧 修省得恰好;纔一日放倒,便都坏 了。
」恪。
秦誓费誓
秦誓费誓亦皆有说不行、不可晓 处。
「民讫自若是多盘」,想只是说人情多要安逸之意。
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