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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仙传◎续仙传序古今神仙,举世知之,然飞腾隐化,俗难可睹,先贤有言曰,人间得仙之人,且千不闻其一,况史书不载神仙之事,故多不传于世。
详其史意,以君臣父子、理乱忠孝之道,激励终古也,若敦尚虚无、自然之迹,则人无所拘制矣。
《史记》言三神山在海中,仙人居金银宫阙,不死之药生其上,人有欲往者,则风引舟而去,终莫能到。
斯亦激励拘制之意也。
大哉!神仙之事,灵异罕测。
述云初之修也,守一炼气,拘谨法度,孜孜辛勤,恐失于纤微。
及其成也,千变万化,混迹人间,或藏山林,或游城市。
其飞升者,多往海上诸山,积功已高,便为仙官,卑者犹为仙民。
何者?十洲间,动有仙家数十万,耕植芝田,课计顷亩,如种稻焉,是有仙官,分理仙民,及人间仙凡也。
其隐化者如蝉蜕,留皮换骨,炼气养形质于岩洞,然后飞升成于真仙,信非虚矣。
汾生而慕道,常愧积习。
及长,游历宦途,周游寰宇。
凡接高尚所说,或览传记,兼复闻见,皆铭于心而书于牍。
又以国史不书,事散于野,矧当中和兵火之后,坟籍犹阙,讵有秉笔记而述作者,处世斯久,人渐稀传,惜哉!他时寂无遗声,今故编录其事,分为三卷,冀资好事君子、学道之人谭柄,用显真仙者哉!朝请郎、前行溧水县令、兼监察御史、赐绯鱼袋沈汾撰。
◎玄真子
玄真子姓张名志和,会稽山阴人也。
博学能文,进士擢第。
善画,饮酒三斗不醉。
守真养气,卧雪不寒,入水不濡。
天下山水,皆所游览。
鲁公颜真卿与之友善。
真卿为湖州刺史,与门客会饮,乃唱和,为《渔父词》。
其首唱,即志和之词,曰:西塞山边白鸟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真卿与陆鸿渐、徐士衡、李成矩共唱和二十五首,递相夸赏。
而志和命丹青剪素,写景夹词,须臾成五本,花木禽鱼、山水景像、奇绝踪迹,今古无伦。
而真卿与诸宾客传玩,叹伏不已。
其后真卿东游平望驿,志和酒酣,为水戏,铺席于水上独坐,饮酌啸咏。
其席来去迟速,如刺舟声,复有云鹤,随覆其上。
真卿亲宾参佐,观者莫不惊异。
寻于水上捴手,以谢真卿,上升而去。
今犹有传宝其画在人间者。
◎蓝采和
蓝采和,不知何许人也。
常衣破蓝衫,六銙黑木腰带阔三寸余,一脚著靴,一脚跣行。
夏则衫内加絮,冬则卧于雪中,气出如蒸。
每行歌,于城市乞索。
持大拍板,长三尺余,常醉踏歌。
老少皆随看之,机捷谐谑,人问应声答之,笑皆绝倒。
似狂非狂,行则振鞋踏歌云:踏踏謌,蓝采和。
世界能几何。
红颜一春树,流年一掷梭。
古人混混去不返,今人纷纷来更多。
朝骑鸾凤到碧落,暮见桑田生白波。
长景明辉在空际,金银宫阙高嵯峨。
歌词多率尔而作,皆神仙意,人莫之测。
但以钱与之,绳穿拖行。
或散失亦不回顾,或见贫人即与之,或与酒家。
周游天下,人有为儿童时见者,及斑白见之,颜状如故。
后踏歌濠梁间,于酒楼上乘醉,有云鹤笙箫声,忽然轻举,于云中掷下靴、衫、腰带、拍板,冉冉而去。
其靴衫等,旋亦失亡。
◎硃孺子硃孺子,永嘉安固人也。
幼而师道士王玄真,居大箬岩岩即陶隐居修《真诰》于此,亦为真诰岩,岩之西有陶山在焉。
勤苦事于玄真,深慕仙道。
常登山岭采黄精服饵,历十余年。
一日,就溪濯蔬,见岸侧二小花犬,孺子异之,乃寻逐,入枸杞丛下。
归告,玄真讶之。
遂与孺子俱往伺之,复见二犬戏,跃逼之,又入枸杞下。
玄真与孺子共寻掘,乃得二枸杞根,形状如花犬,坚若石。
洗洁归以煮之,而孺子益薪看火三日,昼夜不离灶侧,试尝汁味,取吃不已。
及见根烂,以告玄真,共取食之。
俄顷,孺子忽飞升在前峰上,玄真惊异,久之,孺子谢别玄真,升云而去。
到今俗呼其峰为童子峰。
玄真后饵其根尽,不知其年寿,亦隐于岩之西。
陶山有采捕者,时或见之。
◎王老
王老,坊州宜君县人也。
居于村野,颇好道爱客,务行阴德为意。
其妻亦同心不倦。
一日,有繿道士造其门,王老与妻俱迎礼之。
居月余,间日与王老玄谈,杯酌甚相欢洽。
俄患恶疮偏身,王老乃求医药,看疗益加勤切,而疮日甚。
迨将逾年,道士曰:此不烦以凡药相疗,但得数斛酒,浸之自愈。
于是王老为精洁酿酒,及熟,道士言:以大瓮盛酒,吾自加药浸之。
遂脱衣入瓮,三日方出,鬓发俱黑,而颜复少年,肌若凝脂。
王老阖家,视之惊异。
道士谓王老曰:此酒可饮,能令人飞升上天。
王老信之。
初,瓮酒五斛余,及窥,三二斗在尔。
清冷香美,异于常酒。
时方与二人持麦次,遂共饮,皆大醉。
道士亦饮,云:上天去否?王老曰:愿随师所适。
于是祥风忽起,彩云如蒸。
屋舍草树、全家人物鸡犬,一时飞去,空中犹闻打麦声。
数村人共观望惊叹。
惟猫鼠弃而不去。
风定,其赁持麦二人,乃遗在别村树下,后亦不食,皆得长年。
今宜君县西三十里,有升仙乡存焉。
◎侯道华
侯道华,自言峨嵋山来。
泊于河中永乐观,若风狂人,众道士皆轻易之。
而道华能斤斧,观舍有所损,悉自修葺,登危历险,人所难及处皆到。
又为事贱劣,有客来,不问道俗凡庶,悉为担水汲汤,濯足浣衣。
又淘溷灌园,辛苦备历,以资于众。
众益贱之,驱叱甚于仆隶,而道华愈忻然。
又常好子史,手不释卷,一览必诵之于口。
众或问之:要此何为?答曰:上天无愚懵仙人。
众咸笑之。
经十余年,殿梁上或有神光,人每见之。
相传云开元年中,有刘天师尝炼丹成,试犬犬死,而人不敢服,藏之于殿梁,皆谓妄言。
忽暴风雨,殿微损,道华乃登梁,复见光于梁上陷中,凿起木,得一合,三重内有小金合子,有丹,遂吞之,掷下其合。
吞丹讫,遽无变动,谓之虚诳。
忽一日,入市醉归,其观前素有松树偃盖,甚为胜景,道华乃著木履上树,悉斫去松枝。
群道士屡止之,不可,但斫,曰:他日碍我上升处。
众人常为风狂,怒之且甚。
适永乐县令至,其公人观见斫松,深讶之。
众具白于县官,于是责辱之,道华亦忻然。
后七日,道华晨起,沐浴装饰,焚香曰:我当有仙使来相迎。
但望空拜不已。
众犹未信。
须臾,人言见观前松上,有云鹤盘旋,笙箫响亮。
道华忽飞,在松顶坐,久之,众甚惊忙。
永乐县官吏道俗,奔驰瞻礼,其责辱道华县官,叩磕流血。
道华捴手,以谢道俗,云:我受玉皇诏,授仙台郎,知上清宫善信院,今去矣。
俄顷,云中仙众作乐,幡幢隐隐,凌云而去。
◎马自然
马湘,字自然,杭州盐官人也。
世为县之小吏,而湘独好经史,攻文学。
乃随道士,天下遍游。
后归江南,而常醉于湖州,堕霅溪。
经日而出,衣不湿,坐于水上而来言:适为项王相召,饮酒欲醉方返。
溪滨观者如云,酒气犹冲人,状若风狂,路人多随看之。
又时复以拳入鼻,及出拳,鼻如故。
又指溪水令逆流,食顷,指柳树随溪水走来去,指桥令断复续。
后游常州,遇马植出相,任常州刺史,素闻湘名,乃邀相见迎礼,甚异之。
植问:道兄幸同宗姓,欲为兄弟,冀师道术,可乎?湘曰:相公何望?曰:扶风。
湘戏曰:相公扶风,马湘则马风,牛但且相知,无征同姓。
意言与植风马牛不相及也。
然植留之郡斋,益敬之。
或饮会次,植请见小术,乃于席上,以瓷器盛土种瓜,须臾引蔓,生花结实。
取食,众宾皆称香美,异于常瓜。
又于遍身及袜上摸钱,所出不知多少,掷之皆青铜钱。
撮投井中,呼之一一飞出。
人有以取者,顷复失之。
又植言,此城中鼠极多。
湘书一符,令人帖于南壁下,以箸击盘长啸,鼠成群而来,走就符下俯伏。
湘乃呼鼠,有一大者近阶前,湘曰:汝毛虫微物,天与粒食,何得穿穴屋宇,昼夜挠于相公?且以慈悯为心,未能杀汝,宜便率众离此。
大鼠乃回,群鼠前,皆叩头谢罪,遂作队莫知其数,出城门去,自此城内便绝鼠。
后南游越州,经洞岩禅院,僧三数百人方斋。
而湘与婺州永康县牧马岩道士王知微、弟子王延叟同行,僧见湘、知微到,踞而食,略无揖者,但使以饭。
湘不食,促知微、延叟速食而起,僧斋未毕。
及出门,又促速行,到诸暨县南店中,约去禅院七十余里。
深夜闻寻道士声,主人遽应此有三人。
问者极喜,请于主人,愿见道士。
及入,乃二僧,见湘但礼拜哀鸣,曰:禅僧不识道者,昨失迎奉,致贻责怒,三数百僧,到今下床不得。
某二僧是主事,且不坐,所以得来,固乞舍之。
湘惟睡而不对,知微、延叟但笑之。
僧愈哀乞,湘起曰:此后无以轻慢人为意,回去入门,僧辈当能下床。
僧回,果如其言。
湘翌日又南行,时方春,见一家好菘菜,求之不得,仍闻恶言,命延叟取纸笔。
知微言求菜见阻,诚无讼理,况在道门,讵宜施之。
湘笑曰:我非讼者也,作小戏尔。
于是延叟捧纸笔,湘画一白鹭鸶,以水喷之,飞入菜畦中啄菜,其主人赶起,又飞下再三。
湘又画一犭呙子,走赶捉白鹭鸶,共践其菜,碎尽不已。
其主人见道士戏笑求菜,致此虑复为他术,即来哀求。
湘曰:非求乞菜也,故相戏尔。
于是呼鹭及犭呙,皆飞走投入湘怀中,视菜如故,悉无所损。
又南游霍桐山,入长溪县界,夜投旅店。
宿舍小,而行旅已多,主人戏言无宿处,道士能壁上睡,即相容。
已逼日暮,知微、延臾曰:只能舍宿,争会壁睡?湘曰:尔但俗旅中睡,我坐可到明。
众皆睡,而湘跃身梁上,一脚挂梁倒睡。
适主人夜起,烛火照见,大惊异。
湘曰:梁上犹能,壁上何难。
而入壁久之,不出。
主人祈谢移时,请知微、延叟入家内净处,方出。
及旦,主人留连,忽失所在。
知微、延叟前行数里寻求,已在路傍。
自霍桐回永康县东天宝观驻泊,观前有大枯松,湘指之曰:此松已三千年余,即化为石。
自后果化为石,忽大风雷震,石倒山侧作数截。
杨发自广州节度,责授婺州刺史,发性尚奇异,知之,乃徙两截就郡斋,致之龙兴寺九松院。
各高六七尺,径三尺余,其石松皮鳞皴,今犹存焉。
或有告疾者,湘无药,但以竹杖打病处。
腹内及身上百病,以竹杖指之,口吹杖头如雷鸣,便愈。
有患腰褭脚曲,持拄杖而来者,亦以杖打之,令放拄杖,应手便伸展。
时有以财帛与湘,阻让不免,留之,复散与贫人。
所游行之处,或宫观岩洞,多题诗句。
其登杭州秦望山,诗曰:太一初分何处寻,空留历数变人心。
九天日月移朝夕,万里山川换古今。
风动水光吞远峤,雨添岚气没高林。
秦皇谩作驱山计,沧海茫茫转更深。
后归故乡省兄,适兄远出,嫂侄喜归,湘告曰:我与兄共此宅,今归要分,我惟爱东园尔。
嫂侄异之,小叔久离家归来,兄犹未见面,何言分地?骨肉之情,必不忍如此。
驻留三日,嫂侄讶之,不食但饮酒。
而待兄不归,及夜遽卒。
明日,兄归问妻子,具以实对。
兄感恸,乃曰:弟学道多年,非归要分宅,是归托化于我,以绝思望耳。
乃棺殓之。
其夕,棺輷然有声,一家惊异,乃葬于东园。
时大中十年也。
明年,东川奏,剑州梓桐县道士马自然,白日上升。
湘于东川谓人曰:我盐官人也,新羽化于浙西,今又为玉皇所诏,于此上升。
以其事奏之,遂敕浙西道杭州覆之,发冢视棺,乃一竹杖而已。
◎邬通微邬通微,不知何许人也。
为道士,神气清爽,静默虚夷。
或吟或醉,多游于洪州名山。
见之多年,或十数年不见,则颜状益少于当时,如此,识者不测其服炼丹药,游行无定止。
后于酒楼,乘醉飞升而去。
◎许碏
许碏,自称高阳人也。
少为进士,累举不第。
晚学道于王屋山,周游五岳名山洞府。
后从峨嵋山经两京,复自荆、襄、汴、宋抵江淮,茅山、天台、四明、仙都、委羽、武夷、霍桐、罗浮,无不遍历。
到处皆于悬崖峭壁人不及处题云:许碏自峨嵋寻偃月子到此。
观笔踪者,莫不叹其神异,竟莫详偃月子也。
后多游庐山,尝醉吟曰:"阆苑花前是醉乡,滔以冉切翻王母九霞觞。 群仙拍手嫌轻薄,谪向人间作酒狂。 好事者诘之,曰:我天仙也,方在昆伦就宴,失仪见谪。 人皆笑之,以为风狂。 后当春景,插花满头,把花作舞,上酒楼醉歌,升云而去。 ◎金可记金可记,新罗人也。 宾贡进士。 性沉静好道,不尚华侈,或服气炼形,自以为乐。 博学强记,属文清丽。 美姿容,举动言谈,迥有中华之风。 俄擢第不仕,隐于终南山子午谷葺居。 怀退逸之趣,手植奇花异果极多。 常焚香静坐,若有念思,又诵《道德》及诸仙经不辍。 后三年,思归本国,航海而去。 复来,衣道服,却入终南。 务行阴德,人有所求,无阻者。 精勤为事,人不可偕也。 大中十一年十二月上表言:臣奉玉皇诏,为英文台侍郎,明年二月十五日当上升。 时宣宗颇以为异,遣中使征入内,固辞不就。 又求见玉皇诏,辞以为别仙所掌,不留人间。 遂赐宫女四人、香药金彩,又遣中使二人专看待。 然可记独房静室,宫女、中使多不接近。 每夜闻室内常有人谈笑声,中使窃窥,但见仙官仙女各坐龙凤之上,俨然相对,复有侍卫非少,而宫女中使不敢辄惊。 二月十五日,春景妍媚,花卉烂熳,果有五云唳鹤,翔鸾白鹄,笙箫金石,羽盖琼轮,幡幢满空,迎之升天而去。 朝列士庶,观者填溢山谷,莫不瞻礼叹异焉。 ◎宋玄白宋玄白,不知何许人也。 为道士,身长七尺余,眉目如画,端美肥白,言谈秀丽,人见皆爱之。 颇有道术,夏则衣绵,冬则单衣。 卧于雪中,去身一丈余,周匝气出如蒸,而雪不凝。 又指灯即灭,指人若隙风所吹,飕飕然;指庭间花草,飒飒而动。 多游名山,自茅山出润州希玄观,入括苍洞。 辟谷服气。 或时食彘肉五斤,以蒜韭一盆,撮吃毕,即饮酒二斗,用一白梅。 人有求得其一片蒜食之者,言不作蒜气,味如异香,终日在齿舌间,香不歇。 得食之者颇多,而毕身无病,寿皆八九十。 玄白到处,住则以金帛求置二三美妾,行则舍之。 人皆以为得补脑还元之术。 又游越州,适大旱,方暴尪乐龙以祈雨,涉旬,亢阳愈甚。 玄白见之,以为凡所祈雨,须候天命,非上奏无以致之。 乃于所止观,焚香上祝,经夕,大霪雨告足。 越人大神异之。 复到信州,又逢天旱祈祷,有道士知玄白能致雨,州人乃请之。 遽作术飞钉,钉城隍神双目。 刺史韦德邻怪其《贝宁》妇女、复钉城隍神,此妖怪也。 将加责辱,使健步辈欲向之,手脚皆不能动,悉自仆倒,枷杖亦自摧折。 玄白笑谓德邻曰:使君崿忤刘根,欲诛罚祖祢也?德邻方惧,祈谢。 须臾雨足,礼而遣之。 其灵术屡施,不可备录。 后于抚州南城县,白日上升而去。 ◎贺自真 贺自真,莫究其所来也。 为道士,居嵩山,有文学。 为事高古,常焚修精勤。 年少,人亦不知其甲子,然道俗相传,见之多年矣,皆不甚为异。 一日,云鹤满空,声乐清亮,自真忽飞升而去。 时有处士陈陶在东都,见洛城人观望瞻礼,惊叹不已,乃为诗曰:“子晋鸾飞古洛川,金桃再熟贺郎仙。 三清乐奏嵩丘下,五色云屯御苑前。 硃顶舞翻迎绛节,青鬟歌对驻香綍。 谁能白昼相悲泣,太极光阴几万年。"
◎酆去奢
酆去奢,衢州龙丘人也,家住于九峰山下。
少入道,游学道术,精思忘疲。
年三十余,便居处州松阳县安和观,其观即叶静能故乡学道之所。
而观北五里有卯山,高五十余丈,相传云汉张天师及叶静能,皆居此山修道。
去奢慕前事,登其山结庵以居。
后观中道士,相率山下居人为构屋,及造堂殿。
设老君、张天师像,及叶静能真影,朝夕焚修朝礼。
山东南有一方石,阔二丈余,平若砥,盖天然也。
去奢常坐其上,拱默静想,一旦感神人,谓之曰:张天师有斩邪剑二口,并瓶贮丹在此石下,可以取之。
去奢谢神人曰:此石天设,非人力可加。
自惟荒谬,守真而已。
托兹山栖获安,久蒙圣佑,丹之与剑,讵可辄取?神人曰:但勤修无怠,剑丹自可立致。
后三年,神人乃以剑丹送于去奢。
剑乃张天师七星剑。
丹以石匣藏之,一瓶贮之,倾药有斗余,如麻子,红色光明。
去奢自服及施人,有疾皆愈。
时丽水县人华造,因中和年荒乱之后,拥土人据岩险。
浙东连帅具以上闻,朝廷议欲息兵,乃授造以刺史。
而造凶险,闻去奢神与剑丹,乃以兵围其山,取去奢并剑丹,到州夺其剑丹,而囚锁去奢于空室中。
时方炎暑,一月日不与之水,造为去奢已毙矣。
及开室,见神色俨然,颜状红白,愈于来时。
造惊异,乃却送去奢归山,剑丹留之。
一夜风雷,飞鸣失所,去奢闻剑却归石下尔。
后居山十五年余,每言常见龙虎异鸟,行于庭际。
安和观道士多寓山顶烧奏,见龙虎鸟迹,咸惊异之。
去奢不食多年,或人秽触其山,春冬则猛兽来惊,秋夏则毒蛇所螫。
去奢又言,每雷雨只在山半,常见云龙、雷公、电姥、神鬼甚众,或到此相见,咸有礼焉。
又寄宿道士,夜闻去奢所居静室,若与人谈话,窃窥之,惟闻异香满室,及环珮声。
或见有戴远游冠、绛服、螺髻垂发、碧绡衣男女四人对坐,侍从皆玉童玉女,光明照身,复有神人远立于侧,而道士皆不敢惊,但虔敬而已。
一日,去奢告道士曰:恐当离此山去,不长相见也。
后数日,有彩云鸾鹄,声乐满空,徘徊山顶。
后有綍舆幡幢,灵官驾龙鹿,皆五色,亦骑鸾凤迎,去奢升天而去,山下道俗观望者甚众。
◎孙思邈
孙思邈,京兆华原人也。
七岁就学,日诵千言。
及长,好谈庄老百家之说。
周宣帝时,以王室多事,隐于太白山学道,炼气养形,求度世之术。
洞晓天文推步,精究医药,审察声色,常蕴仁慈。
凡所举动,务行阴德,济物为功。
偶出路行,见牧牛童子杀小蛇,已伤血出,思邈求其童,脱衣赎而救之,以药封裹,放于草内。
复月余出行,见一白衣少年,仆马甚壮,下马拜思邈,谢以言曰:小弟蒙道者所救。
思邈闻之,不以为意。
少年复拜思邈,请以别马载之,偕行如飞。
到一城郭,花木正春,景色和媚,门庭焕赫,人物繁杂,俨若王者之居。
少年延思邈入,见一人端正美貌,袷帽绛衣,侍从甚众,欣喜相接,谢思邈曰:深思道者,故遣儿子相迎。
前者小儿独出,忽为愚人所伤,赖脱衣赎救,获全其命。
此中血属非少,共感再生之恩,今得面道者,荣幸足矣。
俄顷,延入若宫闱内,见中年女子,领一青衣小儿出,再三拜谢思邈曰:此儿痴騃,为人伤损,赖救免害。
思邈省记尝救青蛇,即讶此何所也。
又见左右皆阉人,宫妓呼袷帽君王,呼女子为妃后,心异之。
潜问于左右,曰:此泾阳水府也。
王者乃命宾寮,设酒馔妓乐,以宴思邈,辞以辟谷服气,惟饮酒尔。
留连三日,问其欲,对曰:山居乐道,思真炼神,目虽所窥,心固无欲。
乃以轻绡珠金赠行,思邈坚辞不受。
曰:道者不以此为意耶?何以相报?乃命其子,取龙宫药方三十首与先生,曰:此真方,可以济世救人。
俄复命仆马送先生归山。
既归,深自为异,历试诸方,皆若神效。
后著《千金方》三十卷,散龙宫方在其内。
又以声色诊人之疾,著《脉经》一卷,大行于世。
隋文帝辅政,征为国子博士,不就。
尝谓人曰:过此五十年,当有圣人出,吾方助之,以济生人。
至唐太宗时,召诣京师,讶其容貌甚少,曰:故知有道者,诚可尊重,羡门之徒,岂虚言哉!将授以爵位,固辞不受。
高宗初,拜谏议大夫,复固辞。
时年九十余,视听不衰。
范阳卢照邻有时名,而染恶疾,嗟禀受之不同,昧遐夭之殊致,问于思邈曰:名医愈疾,其道如何?对曰:吾闻善言天者必质于人,善言人者必本于天。
夫天有四时五行,寒暑迭代。
其转运也,和而为雨,怒而为风,凝而为霜雪,张而为虹蜺,天地之常数也。
人有四肢五脏,一觉一寐,呼吸吐纳,动而为往来,流而为荣卫,彰而为气色,发而为音声,此人之常数也。
阳用其精,阴用其形,天人之所同也。
及其失也,蒸则生热,否则生寒,结而为疣赘,陷而为痈疽,奔而为喘息,竭此而为焦枯。
诊发乎面,变动乎形。
推此以及天地,则亦如彼。
故五纬盈缩、星辰失度、日月错行、彗孛流飞,此天地之疾疹也;寒暑不时,此天地之蒸否也;石立土涌,此天地之疣赘也;山崩地陷,此天地之痈疽也;奔风暴雨,此天地之喘乏也;雨泽不时、川源涸竭,此天地之焦枯也。
良医遵之以药石,救之以针剂,圣人和之以道德,辅之以人事。
故人有可愈之疾,天地有可销之灾。
又曰:胆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圆而行欲方。
《诗》曰: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谓小心也;"赳赳武夫,公侯干城",谓大胆也;不为利回,不为义疾,行之方也;见机而作,不俟终日,智之圆也。
其文学也颖出,其道术也不可胜纪。
高宗后无何,制授承务郎,致之尚药局,不就。
永徽三年二月十五日,晨起沐浴,俨其衣冠,端拱以坐。
谓子孙曰:我为世人所逼,隐于洞府修炼,将升无何之乡,臣于金阙,不能应召往来。
俄而气绝,遗令薄葬,不设盟器牲牢之奠。
月余颜色不变,举尸入棺,如空衣焉,已尸解矣。
◎张果
张果隐于恒州条山,往来汾晋间,时人传有长生秘术。
耆老云,为儿童时,人见之,自言数百岁矣。
唐太宗、高宗征之,不起。
则天召之出山,佯死于妒女庙前。
时方炎暑,须臾臭烂生虫,于是则天信其死矣。
后有人于恒州山中复见之。
开元二十三年,明皇诏通事舍人裴晤,驰驿于恒州迎之。
果对晤气绝而死,晤乃焚香,宣天子求道之意,俄顷渐苏。
晤不敢逼,驰还奏之,乃命中书舍人徐峤、通事舍人卢重玄,赍玺书迎果。
果随峤到东京,于集贤院安置,肩舆入宫,备加礼敬。
公卿皆往拜谒,问以方外之事,皆诡对,每云:余是尧时丙子年人。
时人莫能测也。
又云尧时为侍中,善于胎息,累日不食。
时进美酒,及三黄丸。
明皇留之内殿,赐之酒,辞以小臣饮不过二升,有一弟子可饮一斗。
明皇闻之喜,令召之。
俄顷一小道士,自殿檐飞下,年可十六七,美姿容,旨趣雅澹。
谒见上,言辞清爽,礼貌臻备。
明皇命坐,果曰:弟子常侍立于侧,不可赐坐。
明皇愈喜,赐酒。
饮及一斗,不醉。
果辞曰:不可更赐,过度必有所失,致龙颜一笑尔。
明皇又逼赐之,酒忽从顶涌出,冠子扑落地,化为榼。
明皇及嫔御皆惊笑,视之,失道士矣。
但金榼在地覆之,榼贮一斗,验之,乃集贤院中榼也。
累试仙术,不可穷纪。
乃下诏曰:恒州张果先生,游方之外者也,迹先高尚,心入菼冥,是混光尘,应召城阙。
莫知甲子之数,且谓羲皇上人,问以道枢,尽会宗极。
今则将行朝礼,爰升宠命,可银青光禄大夫,号通玄先生。
果累陈老病,乞归恒州。
赐绢三百疋,随从弟子二人给驿,肩舁到恒州,弟子一人,放回,一人相随入山。
天宝初,明皇又遣征诏,果闻之示卒,弟子葬之。
后发之,但空棺而已。
◎许宣平许宣平,新安歙人也。
睿宗景云年中,隐于城阳山南坞,结庵以居。
不知其服饵,但见不食。
颜若四十许人,轻健,行疾奔马。
时或负薪以卖,薪檐常挂一花瓢,及曲竹杖。
每醉行腾腾以归,吟曰:负薪朝出卖,沽酒日西归。
时人莫问我,穿云入翠微。
迩来三十余年,或施人危急,或救人疾苦。
城市之人,多访之不见,但览庵壁题诗云:隐居三十载,筑室南山巅。
静夜玩明月,闲朝饮碧泉。
樵人歌垅上,谷鸟戏岩前。
乐矣不知老,都忘甲子年。
好事者多诵其诗。
有抵长安者,于驿路洛阳同华间传舍是处题之。
天宝中,李白自翰林出东游,经传舍,览诗吟之,叹曰:此仙人诗也。
诘之于人,得宣平之实。
白于是游及新安,涉溪登山,累访之不得,乃题诗于庵壁曰:我吟传舍诗,来访仙人居。
烟岭迷高迹,云林隔太虚。
窥庭但萧索,倚杖空踌蹰。
应化辽天鹤,归当千载余。
宣平归庵见壁诗,又吟曰:一池荷叶衣无尽,两亩黄精食有余。
又被人来寻讨著,移庵不免更深居。
其庵后为野火烧之,莫知宣平踪迹。
后百余载,至咸通十二年,郡人许明恕家有婢当逐,伴入山采樵。
一日独于南山中,见一人坐石上,方食桃,甚大。
问婢曰:汝许明恕家人也?婢曰:是其人。
曰:我即明恕之祖宣平也。
婢言曰:常闻家内说,祖翁得仙多年,无由寻访。
宣平谓婢曰:汝归,为我向明恕道我在此山中。
与汝一桃食之,不得将出,山内虎狼甚多,山神惜此桃。
婢乃食之,甚美,顷之而尽。
遣婢随樵人归家言之。
婢归,觉檐樵轻健。
到家,具言入山逢祖翁宣平。
其明恕嗔婢将上祖之名牵呼,取杖打之。
其婢随杖身起,不知所之。
后有人入山内,逢见婢,童颜轻健,身衣树皮,行疾如风,遂入升林木而去。
◎刘商
刘商,彭城人也,家于长安。
好学强记,攻文,有《胡笳十八拍》,颇行于世,儿童妇女悉诵之。
进士擢第,历台省为郎中。
性耽道术,逢道士即师资之。
炼丹服气,靡不勤切。
每叹光景甚促,筋骸渐衰,朝驰暮止,但自劳苦,浮荣世宦,何益于己!古贤皆堕官以求道,多得度世,幸毕婚嫁,不为俗累,岂劣于许远游哉!是以托病,免官入道。
游及广陵,于城街逢一道士卖药,聚玩颇众,人言多有灵效。
众中见商,目之甚相异,乃罢药,携手登楼,以酒为欢。
道士所谈,自秦汉历代事,皆如目视。
商颇为异,即师敬之。
复言神仙道术,不可得也。
及暮,商归侨止,道士下楼,闪然不见,商益讶之。
翌日,又于街市访之,道士仍卖药。
见商愈喜,复挈上酒楼,剧谈欢醉。
出一小药囊赠商,并戏吟曰:无事到扬州,相携上酒楼,药囊为赠别,千载更何求。
商记词得囊,暮乃别去。
后商寻之,不复见也。
商乃开囊视,重重纸裹一胡芦,得九粒药,如麻子。
依道士口诀吞之,顿觉神爽不饥,身轻飘然,过江游茅山。
久之,复往宜兴张公洞。
当春之时,爱罨画溪之景,乃入胡父诸葺居,隐于山中。
近樵者犹见之,曰:我刘郎中也。
莫知所止,盖已为地仙矣。
◎刘替刘替音僭,小字宜哥,兄瞻也。
替家贫,好道。
常有道士经其居,见替异之,问:知道否?曰:知。
然替性饶俗气,业应未净,遽可强学。
道士曰:能相师乎?替曰:何敢。
于是师事之,随道士入罗浮山。
替与瞻俱读书,替山栖求道,无巾裹鬃角,布衣事道士为文,而瞻性慕荣达。
替谓瞻曰:鄙必不第,则逸于山野尔,得第则劳于尘俗。
竟不及于鄙也,然慎于富贵,四十年当有验。
曰:神仙遐远难求,秦皇汉武,非不区区也。
廊庙咫尺易致,马周、张嘉贞可以继踵矣。
自后替愈精思于道,乃隐于罗浮山。
瞻进士登科,屡历清显,及升辅相,颇著燮调之称。
俄谪南行,次广州潮台,泊舟江滨,忽有鬃角布衣少年,冲暴雨而来,衣履不湿,欲见瞻,左右皆讶,乃语之,但言宜哥来也,以白瞻。
问形状,具以对。
瞻惊叹,乃迎而见之。
替颜貌可二十来许,瞻已皤然衰朽,为逐臣。
悲喜不胜,替复勉之:与尔为兄弟,手足所痛,曩日之言,今四十年矣。
瞻益感叹,谓替曰:可复修之否?替曰:兄身邀荣宠,职和阴阳,用心动静,能无损乎!自非弟奈何,况已升天仙,讵能救尔?今惟来相别,非来相救也。
于是同舟行别,话平生隔阔,一夕,失替所在。
今罗浮山中,时有见者。
瞻乃南行,殁于贬所矣。
◎罗万象
罗万象,不知何许人。
有文学,明天文,洞精于《易》。
节操奇特,惟布衣游行天下。
居王屋山,久之,后游罗浮山,叹曰:此硃明洞天,昔葛稚川曾栖此以炼丹,今虽无邓岳相留,聊自驻泊尔。
于是爱石楼之景,乃于山下结庵以居。
常饵黄精,服气数十年。
或出游曾城泉山,布水下采药,及入福广城市,卖药饮酒,来往无定。
或一食,则十数人之食;或不食,则莫知岁月。
光悦轻健,日行三四百里,缓行奔马莫及。
后却归石楼庵,竟不复出,隐于山中矣。
◎司马承贞
司马承贞,字子微,博学能文。
攻篆,迥为一体,号曰金剪刀书。
隐于天台山玉霄峰,自号白云子,有服饵之术。
唐则天累诏之,不起。
睿宗深尚道教,屡加尊异,承贞方赴召。
睿宗问阴阳术数之事,承贞对曰:《老君经》云,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
且心目所见,知每损之尚未能已,岂复攻乎异端,而增智虑哉!睿宗曰:理身无为,则清高矣,理国无为,如之何?对曰:国犹身也。
《庄子》云,游心于澹,合气于漠。
顺于自然,乃无私焉,而天下理。
《易》曰圣人者,与天地合其德。
是知天不言而信,不为而成。
无为之旨,理国之要也。
睿宗深赏异,留之欲加宠位,固辞不可,告归山。
乃赐宝琴花帔以遣之,公卿多赋诗以送。
常侍徐彦伯,撮其美者三十余篇,为制序,名曰《白云记》,见传于世。
时卢藏用早隐于终南山,后登朝居要官,见承贞将还天台,藏用指终南谓之曰:此中大有佳处,何必天台?承贞徐对曰:以仆所观,乃仕宦之捷径尔。
藏用有惭色。
明皇在宥天下,深好道术,征诏承贞,到京留于内殿,颇加礼敬。
问以延年度世之事,承贞隐而微言,明皇亦传而秘之,故人莫得知也。
由是明皇理国四十五年,虽禄山犯阙,銮舆狩蜀,及为上皇回,又七年方始晏驾,虽由天数,岂非道力之助延长耶!初,明皇登封泰山回,问承贞:五岳何神主之?对曰:岳者,山之巨镇。
而能出雷雨,潜诸神仙,国之望者为之。
然山林神也,亦有仙官主之。
于是诏五岳,于山顶别置仙官庙,自承贞始也。
又蜀女真谢自然泛海,将诣蓬莱求师,船为风飘到一山。
见道士指言天台山司马承贞名,在丹台,身居赤城,此真良师也。
蓬莱隔弱水三十万里,非舟楫可行,非飞仙无以到。
自然乃回,求承贞受度,后白日上升而去。
承贞居山,修真勤苦。
年一百余岁,童颜轻健,若三十许人。
有弟子七十余人。
一旦,告弟子曰:吾自玉霄峰东望,蓬莱常有真灵降驾,今为东海青童君、东华君所召,必须去人间。
俄顷气绝,若蝉蜕,已解化矣!弟子葬其衣冠焉。
◎闾丘方远
闾丘方远,字大方,舒州宿松人也。
幼而辩慧,年十六,精通《诗》、《书》,学《易》于庐山陈元晤。
二十九问大丹于香林左元泽,泽奇之。
后师事于仙都山隐真岩刘处靖,学修真出世之术。
三十四受法箓于天台山玉霄宫叶藏质,真文秘诀,尽以付授。
而方远守一行气之暇,笃好子史,群书每披卷,必一览之,不遗于心。
常自言:葛稚川、陶贞白,吾之师友也。
铨《太平经》为三十篇,备尽枢要,其声名愈播于江淮间。
唐景祐二年,钱塘彭城王钱肸,深慕方远道德,礼谒。
于余杭大涤洞筑室宇以安之,列行业以表之。
昭宗累征之,方远以天文推寻,秦地将欲荆榛,唐祚必当革易,侔之园绮,不出山林,竟不赴召。
乃降诏褒异,就颁命服,俾耀玄风,赐号妙有大师玄同先生。
阐扬圣化,启发蒙昧,真灵事迹,显闻吴楚。
由是从而学者,若正一真人之在蜀。
赵升、王长亦混于门下,弟子二百余人。
会稽夏隐言、谯国戴隐虞、荥阳郑隐瑶、吴郡陆隐周、广陵盛隐林、武都章隐芝,皆传道要而升堂奥者也。
广平程紫霄应召于秦宫,新安聂师道行教于吴国。
安定胡谦光、鲁国孔宗鲁十人,皆受思真炼神之妙旨。
其余游于圣迹,藏于名山,不复得而记矣。
天复二年二月十四日,沐浴焚香,端拱而坐,俟亭午而化。
颜色怡畅,屈伸自遂,异香芬馥,三日不散。
弟子以从俗葬,举以就棺,但空衣而尸解矣。
葬于大涤洞之傍白鹿山。
后有道俗,于仙都山及庐山累见之。
自言:我舍大涤洞,归隐◆山天柱源也。
◎聂师道
聂师道,字通微,新安歙人也。
性聪淳直,言行谦谨,养亲以孝闻,深为乡里所敬。
少师事道士于方外,即德诲之从兄也。
德诲自省郎出牧新安之二年,方外从之荆南书记,早舍妻子入道,学养气修真之术,周游五岳名山,到新安。
德诲乃于郡之东山选胜地,构室宇以居之,目为问政山房,而师道事之。
辛勤十余年,传法箓修真之要。
后出游续溪山,自言尝览内传,见服松脂法。
乃与道侣,上百丈山采松脂。
崖石回耸百丈,遂以名之,其四望高千余仞。
夜宿于崖顶松下,天清月朗,忽闻仙乐起,自东南紫云上遥遥而来,迟缓过于石金山。
石金与百丈,其高相等,虽平地隔三十里,山顶相望咫尺间。
乃闻仙乐到彼,辍少时,敲小鼓三通,复奏乐,金石笙箫,丝匏响亮,击鼓而拍,莫审其曲调,声揭而清,特异人间之乐。
自三更及鸡鸣而止。
后问于山下人,是夜皆闻之。
其同侣叹曰:方采灵药,遽闻仙乐,岂非有感?此亦君得道之嘉兆矣。
其后游行归南岳,礼玉清及光天二坛。
后泊招仙观,入洞灵源。
时当春景,闻蔡真人旧隐处不远,有花木甚异,采樵者时或见蔡真人在其间。
师道喜之,乃辟谷七日,晨起独趋山中渐行,见花有异香,不觉日晚。
忽到大溪傍,见一樵人,临水坐于沙上。
师道骤欲亲近之,乃负薪将下溪,回顾师道,却驻樵檐,问独此何往。
应之曰:学道寻仙,深心所切,闻蔡真人隐此山,愿一礼谒耳。
樵人曰:蔡君所居极深,人不可到。
师道曰:攀萝登崖,已及于此,有山通行,岂惮远近!樵人又曰:日将暮矣,且行过此山东,有人家可宿。
师道欲随樵人去,樵人遽入水,甚浅,及师道入水,极深而急,不敢涉。
樵人曰:尔五十年后,方过得此溪。
目送樵人,步水面而去,不见乃回。
山东行十余里,遥望见草舍三间,有篱落鸡犬。
渐近,见一人青白色似农者,年可三十,独居。
见师道到,甚讶师道深山自行。
忽曰:家累俱出何为?主人又问师道:此来何之?应曰:寻蔡真人。
居主人曰:路上见一樵人否?曰:见。
主人曰:此蔡道者适过也。
师道闻之,礼祝曰:凡愚见仙圣不识,亦命也。
已逼夜,山林深黑,投宿无地。
又问曰:从何来?具以发迹新安,寻真之由以对。
乃许入其舍,复指师道,令近火炉边床上坐。
曰:山中偶食尽,求之未归。
师道曰:绝粮多时,却不以食为念。
见火侧有汤鼎,复有数个黄瓷合,主人曰:合内物皆堪吃,任意取之。
乃揭一合,是茶。
主人以汤泼,及吃,气味颇异于常茶。
复思茶,更揭之,合不可开。
遍揭诸合,皆不能开。
师道心讶不似村人家,而不敢言。
主人别屋睡,日高不起,又无火烛,睡中曰:此孤寂之处,忽病无以相待,前村人家甚多,可以往彼。
师道便行,数里不见人家,悉是崖险,乃回,已迷向宿之处。
复行约三十余里,即逢见一老人,欣喜,邀于石上坐,问入山之意,具以前事对之。
老人曰:蔡君父子俱隐于此山,昨夜所宿之处,即其子也。
又曰:尔道气甚浓,仙骨未就,入山饥渴,何能却回?俄折草一茎与师道,形如姜苗而长尺余,嚼之味甘美。
复令取泉水,吃次举头,已失老人所在。
师道悲叹不已,而觉食茶草之后,气力轻健,愈于来时。
却欲沿山路寻宿处,其路已为棘蔓蔽塞,前去不通。
却回招仙观,众道士忽见师道,惊异曰:此观地虽灵岳,侧近虫兽甚多,人罕能独行,何忽去月余日?实久忧望。
师道曰:昨日方去,始经一宿。
具言见樵人及宿处,又逢老人。
道士皆叹曰:吾辈虽同居此观,徒为学道,知有蔡真人,无缘一见。
吾子夙有仙分,已见蔡君父子。
其老人者,昔闻彭真人亦隐此山,岂非彭君乎?子一入见,遽逢三仙人。
一日一宿,人间月余矣。
其实积习之命也。
师道深自叹异。
驻招仙观修炼逾年,后以亲老思归,却回问政山。
每入诸山,拾薪劚药,或逢虎豹,见师道垂耳摇尾,俯伏于地。
师道以手抚而呼之,乃起随行。
或以薪药附于背上,负之送归而去。
昔郭文泰之居大涤洞,伏虎亦如之歙之。
近山颇有猛兽,而不为人之害者,自师道之感也。
其亲时问师道游学所益,具陈其事。
亲闻之而喜曰:汝以孝养我,以道资我,亦幸为汝母矣。
此盖宿庆之及也。
后又出游,复思往南岳九嶷山。
早闻梅真人、萧侍郎皆隐玉笥山,时人多见之。
梅即汉南昌尉福也。
箫即子云,字景乔,梁之公子,自东阳太守避侯景之乱,全家入山。
二人俱得道于此。
师道且止玉笥清虚观,思慕梅、萧,三游郁木坑,或冀一见,坚心以去。
山行极深,忽见一人,布衣乌纱帽,颜若五十许人,师道礼敬问之。
初自称行者,问师道何往,乃以寻梅萧为答。
行者曰:闻尔精勤慕道,遍访名山,情亦非易。
欲见二君,行者可以相引。
尔宿业甚净,已应玉籍有名。
虽未便飞升,当亦度世尔。
行者又曰:“我谢修通也,恐尔未识,故以自言,本居南岳,与彭蔡同隐,已三百年。
知尔常游洞灵源,我适为东华君命,主玉笥山林地仙,兼掌清虚观境土社令,尔与我素有道缘,是时相见。
然梅萧日中为小有天王所召,恐未便还,非可俟也。
师道于是虔拜曰:凡世肉人,谬探大道,凝神注想,以朝继夕。
未知要妙,若浮于海,讵识其涯。
不期今日获见道君,实百生之幸也。
修通曰:丹心恳苦,深可悯哉!尔世事未了,且当送尔出山路,往我所止。
随行数里,忽见草舍两间,甚新洁,有床席,小铛然火煎汤,俨若书生所居,而无人。
修通命师道入,坐于木兔上,修通自坐白石鹿床上。
俄有一总角童,以汤一碗与师道,呷之神气爽然。
又指令架上自袖取书一卷,修通曰:此《素书》也,但习之无怠,当得真旨。
师道意欲求住师学,未之启言,而修通已知,曰:尔有亲垂老,虽有兄能养,若欲更南游,此未可言住。
我弟子紫芝在九嶷山,若往彼见之,为我传语,兼出《素书》示之,得尽其旨矣。
或不见,但投《素书》于毛如溪上洞中,仍题石壁,记我传语之意,紫芝当自授尔要道。
言讫,乃发遣师道回,俄不见修通,已在郁木坑,师道入清虚观矣。
众道士惊曰:一去七日而返,何之也?师道具以对之。
有道士二人欣跃,乞与师道共入郁木坑。
到旧处,岩石草树,历历宛然,但失其草舍,竟日怅望而回。
师道得《素书》,文字可识,皆说龟山王母,理化众仙秘要真诀也。
他仙习此,当得升天。
世人授之,迹参洞府。
其间有疑义,不可究也。
后到南岳九嶷山湘真观,月余,寻问紫芝踪迹,咸言毛如溪有一隐士,莫知姓名,人或见者。
师道累入山,寻之不见,乃如修通之言,投书题石壁。
后常梦神人,称紫芝,教之以释凝滞,意乃醒然。
经岁余,复还问政。
居二十余年,每焚修,即以二蔡、彭、谢真形画像瞻礼,仍自以管幅编异,传于道俗。
其后吴太祖霸江淮间,闻师道名迹,冀其道德护于军庶,继发召止,及广陵建玄元宫以居之。
每升坛,祈恩祷福,水旱无不应。
致天地感动,烟云呈祥。
是以人情咸依道化,境若华胥,俗皆可封。
虽古今异时,实大帝之介君也。
乃降褒美为逍遥大师、问政先生,以显国之师也。
弟子邹德匡、王处讷、杨匡翌、汪用真、程守朴、曾景霄、王可儒、崔繟然、杜崇真、邓启遐、吴知古,皆得妙理,传上清法,散于诸州府。
袭真风而行教,朝廷皆命以紫衣,光其玄门。
有秦、吴、荆、齐、燕、梁、闽、蜀之士,咸来逾纪,勤苦奉事。
师道常谓之曰:我无道术,何以远来若此?弟子皆曰:昔张君居蜀,天下之人,悉往师之。
随其所修,各授以道要焉。
群弟子执奴仆之役,久而不去者,方得成仙。
今悉是枯骨子孙,日逼朽腐,思避短景,希度长生,愿无却恳切也。
然师道以仁慈接众,言不阻违,随其性识,指以道要。
若久行雾露,余润渍衣,近罗沉檀,轻香袭体。
由是居广陵三十余年,有弟子五百余人。
而师道胎息已久,炼丹有成。
一旦,告弟子曰:适为黑帻硃衣一符吏,告我为仙官所召,必须去矣。
顷之,异香满室,云鹄近庭,若真灵所集,爽然言别而化。
弟子殓之,棺忽有声,视之若蝉蜕尸解矣。
后数日,人自豫章来,见之领一柷角童随行,道俗多识之,咸问:何为远游。
曰:离南岳多年,今暂往尔。
所在多泊旧游宫观。
而去半年后,有人自长沙来,亦如豫章所见。
复言衡阳路见,归洞灵源去。
樵人言五十年后过此溪,适足验矣。
详其由来,是二蔡、彭,谢之俦侣也。
隐化而往,绝世思望,神仙皆然矣。
◎殷文祥
殷七七,名文祥,又名道筌。
常自称七七,俗多呼之,不知何所人也。
游行天下,人言久见之,不测其年寿。
面光白若四十许人,到处或易其姓名,不定。
曾于泾州卖药,时灵台蕃汉疫疠俱甚,得药入口即愈,皆谓之神圣。
得钱即施之于人,而常醉于城市间。
周宝于长安识之,寻为泾原节度,迎之礼重,慕之道术还元之事。
及宝移镇浙西,数年后,七七忽到,复卖药。
宝闻之惊喜,遽召之,师敬益甚。
每醉,自歌曰:解醖须臾酒,能开顷刻花。
琴弹碧玉调,炉炼白硃砂。
宝尝试之,悉有验。
其于种瓜钓鱼,若葛仙公术也。
鹄林寺杜鹃花高丈余,每春末花烂熳。
僧传言,贞元年中,有外国僧,自天台钵盂中,以药养其根来种之,自后构饰花院,锁闭。
人或窥见女子,红裳艳丽,游于树下,有辄采花折枝者,必为所祟,俗传女子花神也。
所以人共保惜,故繁艳异于常花。
其花欲开,探报分数,节度使宾寮官属,继日赏玩。
其后一城士女,四方之人,无不以酒乐游从。
连春入夏,自旦及昏,闾里之间,殆于废业。
宝一日谓七七曰:鹄林之花,天下奇绝,尝闻能开非时之花,此可开否?七七曰:可也。
宝曰:今重九将近,能副此日否?七七诺之。
乃前三日,往鹄林寺宿焉。
中夜女子来谓七七曰:道者欲开此花耶?七七乃问:何人深夜到此?女子曰:妾为上玄所命,下司此花,在人间已逾百年,非久即归阆苑去,今与道者共开之,非道者无以感妾。
于是女子倏然不见。
来日晨起,寺僧或讶花渐拆蕊,及九日,烂熳如春。
乃以闻宝,一城士庶异之,游赏复如春夏间。
数日,花俄不见,亦无落花在地。
后七七偶到官僚家,适值会宾次,主与宾趋而迎之。
有佐酒倡优共轻侮之,七七乃白主人:欲以二栗为令,可乎?咸喜,谓必有戏术,资于欢笑。
乃以栗巡行,嗅者皆闻异香,惊叹,惟佐酒笑七七者二人,嗅之化作石,缀于鼻,掣不落,但言秽气不可堪。
二人共起狂舞,花钿委地,相次悲啼,粉黛交下。
优伶辈一时辞舞,鼓乐自作,声颇合节,奏曲止而舞不已。
一席之人,笑皆绝倒。
久之,主人祈谢于七七。
有顷,石自鼻落,复为栗,传之皆有异香。
及花钿粉黛悉如旧,略无所损,咸敬事之。
又七七酌水为酒,削木为脯,使人退行,止船即住,呼鸟自随,唾鱼即活,撮土画地,状山川形势,折茆聚蚁,变城市人物。
有人曾经行处见之,言历历皆似,但小狭尔。
凡诸术不可胜纪。
后二年,薛玄、刘浩作乱,宝南奔杭州。
而宝总戎为政,刑或无辜。
前上饶牧陈全裕经其境,构之以祸,尽赤其族。
宝八十三,筋力尤壮,女妓百数,盖得七七之术,后为无辜及全裕作厉,一旦忽殂。
七七刘浩军变之时,甘露寺为众推落北崖,谓堕江死矣。
其后人见在江西十余年,卖药。
入蜀,莫知所止。
其鹄林花,兵火焚,树失,根株信归阆苑矣。
◎谭峭
谭峭,字景升,国子司业洙之子,幼而聪明。
及长,颇涉经史,强记,问无不知,属文清丽。
洙训以进士为业,而峭不然。
迥好黄老,诸子及周穆、汉武、茅君、列仙内传,靡不精究。
一旦,告父出游终南山,父以南山近京都,许之。
自经终南、太白、太行、王屋、嵩、华、泰岳,迤逦游历名山,不复归。
宁父驰书责之,复谢曰:茅君昔为人子,亦辞父学仙,今峭慕之,冀其有益。
父母以其坚心求道,岂以世事拘之,乃听其所从。
而峭师于嵩山道士十余年,得辟谷养气之术,惟以酒为乐,常醉腾腾,周游无所不之。
夏则服乌裘,冬则绿布衫。
或卧于风雨雪霜中经日,人为已毙,视之,气出怵怵然。
父常念之,每遣家僮寻访,春冬必寄之衣及钱帛。
捧之且喜,复书,遽遣家僮,乃厚遗之。
才去,便以父所寄衣出街,路见贫寒者与之。
及寄于酒家,一无所留。
人或问之何为如此,曰:何能看得盗之所窃,必累于人,不衣不食,固无忧也。
常欣欣然,或谓风狂,每行吟曰:线作长江扇作天,靸鞋抛向海东边。
蓬莱信道无多路,只在谭生柱杖前。
尔后居南岳,炼丹成,服之,入水不濡,入火不灼,亦能隐化,复入青城而去。
◎杜升
杜升,字可云,自言京兆杜陵人也,莫测其年寿。
不食,常饮酒三斗不醉,颜甚悦泽,若三十许人。
裹大方巾,破帽,冬夏常著绿布衫,而言谈甚高,颇有文学。
人有与换新巾衫,必受之,旧者坚不脱,得新者出门,逢人便与。
常游城市门醉行。
能沙书,好于水碗及盆内,以沙书龙字,浮而左右转,或叱之,则飞起,高丈余,隐隐若云雾,作小龙形,呼之复下水中。
不就人求钱,人自以钱与之。
召人穿檐行,少顷之间,得钱甚多,便散与贫人及酒家。
如此到处,日日为之,人皆不厌以钱与之,疑以术惑于众也。
冬则卧于雪中三两日,人以为僵毙矣,或拔看之,徐起,抖擞雪而行,犹若醺酣气出,如夏醉睡醒也。
杜孺休,邠国公琮之子也,为苏州牧。
或闻可云在城市,极喜,乃延入州,拜之,呼为道翁。
宾客僚属皆讶之,孺休曰:先君出镇西川,日与此道翁深相喜重,常来去书斋中。
时孺休才年十余岁,今五十余岁,别道翁四十年,而装饰颜貌,一如当时。
乃留之郡斋,咨以道术。
可云曰:但以政化及人,慈爱为意,况今多事,尤在保身,未能脱屣世尘,委家林野,宜远于兵伤,道术讵可问也。
时郡人以钱帛与之,阻让不可,出城便散与人,孺休敬之愈甚。
可云或与孺休宾僚聚饮,有唱和者,而可云出口成章,属章深远,多神仙旨趣,人无以缀之。
后军乱,孺休果为兵伤而死。
可云人见亦被伤杀,顷之,但有旧衫一领,作三四段斫破痕在地。
后数日,人多见过松江、浙江,经杭、越、衢、信入江西,市醉吟、沙书如故。
又一年,人于湖南见之,问苏州事,历历话而笑,复言曾居南岳,即当去矣。
详而究之,是得隐形解化之道,人莫可知也。
◎羊愔
羊愔,太山人也。
以世禄官,家于缙云。
明经擢第,解褐喜州夹江县尉,罢归缙云。
兄忻为台州乐安令。
愔幽栖括苍山,性惟沉静,薄于世荣,志尚逍遥,常慕道术。
一旦妻暴亡,曰:庄生鼓盆,迥为达者,今乐矣,葬之不亦宜乎!男且有业,女已有归,永无累也。
后游阮郎亭,崖上去地十余丈,有篆书刻石,字极大,世传言阮肇题诗所成,使匠人錾石摸搭。
验之,乃唐李阳冰常为缙云令,游此亭题诗,曰:阮客身何在,仙云洞口横。
人间不到处,今日此中行。
愔于亭侧,与缙云观道士数人,花时饮酒,日午,忽仆地若毙,气息犹暖,乃舁还家,七日方醒。
乡里之人,与道士俱往问之,愔曰:“初为一人青帻绛服,自称灵英,邀入洞府中,见楼观宏丽,鸾鹄徘徊,天清景暖,异于人间。
须臾,一石穴中有物飞出,状如簦,青色,柄长。
灵英指之曰:此青灵芝也,可食之得仙。
愔觉饥方甚,取坐于石上食之,味甘美,俄而都尽。
灵英曰:尔夙有仙分,今日遽得见仙官。
乃引见仙官,戴远游冠、霞帔三人,文武侍从极多。
灵英谓愔曰:一人小有天王君,一人华阳大茅君,一人隐玄天佐命君。
愔历拜之,咸曰:有仙骨未能飞升,犹宜地上修炼。
俄而灵英送出,乃括苍洞西门也。
愔方悟此身,后不喜谷气,但饮水三升,日食百合一盏。
身轻,骨节皆动,抖擞如竹片及拍板声。
又多言语吟咏,若与人谈话,昼夜不已。
时或以纸三二百幅书之,顷刻皆遍文字,人莫识之。
愔读之悉是文章,道侣好事者,依口录之,实亦清辞丽句,多神仙瀛洲阆苑之意。
如此经年,清瘦轻健。
有不信者,谓之妖物所魅。
及二年,渐肥白,不喜食百合,惟饮水饮酒。
三年,鬓发如漆,面有童颜,行步轻健似飞,饮酒三斗不醉,衣布褐。
后南行入委羽山,人莫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