蟫史 卷之十七 连尾生吐胸中五岳

  1. 九五查询
  2. 古籍查询
  3. 蟫史
《蟫史》 卷之十七 连尾生吐胸中五岳 磊砢山房主人

金母昼见旗翻,坐犹虎尾;荦山春生襁负,眠则猪头。

论补天炼石之奇,不觉鼻端出火;怀布地成金之愿,何能舌底生华。

青气跪陈:"愿率红苗三百人,攻岛贼自效。"

侯壮之,命与魔妗款。

青气曰:"酋已孑然无偶,渠为明副参室中人,无再睹理。 前已矢言于甘使君之前矣。"

侯叹息,令其隶贺兰侯麾下,进捣群网城,青气自去。

木兰献密计曰:"智□当灭,而累败不至死者,恃其师哑喻所授之藏神盒也。 请以吾二弟子饰岛女惑之,彼胸中之黑业未完,顶上之朱霞将尽,第见可欲,当舍其身。 吾暗护弟子,乘间取其盒,砭师诱战,针师设伏擒之,此妖可歼也。"

侯与余君,皆书空作"好"字。

时索教谕以飞笺达,侯付余君启之云:

暧孙呈事:瓘汙城卧病,奇功以让隐裔。

职宜戴罪者不一端,我喉犹念其前功,矜其后败,封章入告,与隐裔俱赐五品头衔,宠莫大焉,恩难酬矣。

前以骑尉告身,密给原子充,彼感激图报。

来信云:严贼近与梅贼争契童有隙,梅移驻显教岛城,纵情独乐。

日购中原善讴儿,配以蛋女为偶戏。

近闻瓘汙城为官军所收,求援于红毛,约以舟师相济,红毛尚无报书。

严恃妖僧刚上人之术,时扰汉营,意欲自长群网城,不复与梅策应。

职思此时,殆二贼将败之机也;前木镇勇略可任,请端以严事责之,海西侯率职等进剿贼首,譬如怪鸟不同巢,弋取良易,狼狈相失,自不能进退,两头蛇之腰中断,则头皆可埋耳。

惟侯与都台,一心运用,经权变通,电扫云驱,伫望三捷,谨呈请进止。

余君谓侯曰:"索教谕真能用兵者,针砭二师,可与天女及其二弟子,先赴群网城,行前计,仆自与侯继进。 诸君坐披《四灵图》,无虑恶鳞漏网耳。"

烛生告曰:"前出使之欧阳敏、东郭超,顷已报命麾下矣,乞询之。"

侯命入,长揖就坐。

陈在红毛日,适梅飒彩征其国兵会岛中,其君复书,许为外应,实则给之。

从某二人策也。

梅贼若败而投之,如执牢豕矣。

侯大喜,将以佐郎头衔酬其劳。

辞不受。

余君问前时同出使之上官雄,东野俊,可相值否?二人泫然曰:"均不辱命,归途殁于飓风,舟者仅存一人,归告某舟也。"

侯与余君及烛生,各涕泗,奏请恤其家。

二人长揖去。

侯问余君曰:"设贼不投红毛,则奈何?"余君答曰:"不患贼之不外投,惟患我不能败贼。"

侯愕然。

余君曰:"贼党十倍于王师,往往得地利,海西侯虽勇,望洋则惊。 神策兵固精,入险将困,非先夺之魄,何以取其颅?仆则必有道矣。"

退入密室,呼解鱼告之曰:"吾今世为大臣,来赴国难,汝当勉图报国,方不负吾。"

鱼惘然曰:"奴以身事主,不敢贰心,虽工妍笑,未亲叱咤之项王;亦解清讴,不隶雅歌之征虏。 荷戈则无力,草檄则无文,何以教之?俾溲勃之弃秽,见蓄医人;柽椐之芟株,受裁匠氏也。"

余君曰:"闻梅贼喜新声,耽外嬖,汝能潜入贼巢,间贼心腹,令彼为处堂之燕雀,失水之蛟螭,吾自有策护汝还,不为贼害耳。"

鱼跃起,拜而言曰:"是则所能也,且不至失身。"

余君曰:"国事至重,小节何兢兢耶。"

遂出,送二师及木兰师弟,指解鱼谓木兰曰:"是儿亦吾用计人也,天女盍护之往来,如两高弟乎?"木兰诺曰:"昔范蠡存于越之宗,陈平解荣阳之厄。 不出美人,中丞则不施阏伯之□,兼藉伍参之肉,攻瑕之胜算,投饵之玄机,敢勿尽心,以期援手。"

遂辞斛斯侯余君及幕客,与慄儿魔妗,偕二师去。

出戟门,解鱼请曰:"阿鱼苦非健步,遑及神轮,有所以善追随者,则幸矣。"

针师曰:"是何难?但入吾袖中,悲歌一曲,不翅御风行也。"

鱼视师袖中,仿佛人径,牵裾延缘而入,即在山溪间。

小憩石磴,见余君与求博士自林中出,谓曰:"汝有显教城之行,吾与博士制新曲,须《大石调》歌之。"

出谱相示,题曰《哭荆高》。

博士囊中铁笛一,弄音特高,鱼按谱而讴云:

万古听风萧,太无聊,仰天而啸。

攀于期仇也难报,太子丹心也徒劳,只博得燕人血染秦庭草,寒水滔滔。

热肠尽洗天将老,莫夸年少,坐上衣冠都白了,竟千年变征哭荆高。

虎狼当日相遭,奈何尝试屠狗刀,掷龙泉剑读龙韬,便教舞阳亦作好儿曹。

歌毕,闻针师呼曰:"歌剧好,请出袖中矣。"

余君博士俱不见,踊身一跃,仍在针师前。

木兰曰:"吾送汝至梅贼营,当呼为教师。"

鱼唯唯。

木兰变男形为梨园部长,挈解鱼行。

至显教城,投逆旅,主人问:"何方佳子弟?来此都作吹箫客耶?"木兰曰:"远道之人,闻大元帅延揽秀灵,故不惜希光望泽,甘蹈贸贸然之讥。"

主人曰:"若以此儿进献,如照十二乘之珠。 易七城之璧,不世珍宝,悦目艳心,大元帅乐不可支,见犹恨晚矣。 某当为先容,得意时幸毋忘雄荐耳。"

木兰曰:"小弟子得伴食于群儿,贤居停当腾声于东道,倘邀一顾,终感三薰也。"

其明日,主人诣梅言曰:"元帅为叶公之好龙耶!有龙阳之秀解鱼,未能罗而致之也,恐天下美人,皆为鱼泣矣。"

梅色动曰:"设命之来,而美不过人,汝不畏帑戮乎?"则叩头曰:"人过美,荐贤者何以赠之!"梅曰:"免门户之徭,进咽喉之职,何如?"乃出引解鱼入谒,将至虎皮座前,梅跃出,携其手曰:"郎从几重天上来,毋弃我,随风堕黑狱底,令我搔爬不着。"

鱼谢曰:"楚南之鄙人,少习声调,规模粉娘,仰大元帅嘘植秜华,敢以微躯为托耳。"

梅曰:"是何解人,携郎来岛?"对曰:"故教师东门□,导之诞登,奴得所师,自还中原也。"

梅以金帛数事,命鱼酬教师,因与为别。

鱼至逆旅,陈梅蛊惑状。

木兰笑曰:"阿鱼好为之,吾自去策两弟子。"

出芦管一枚,授鱼曰:"事脱有急,向管中诉,吾自知之。"

鱼跪请曰:"阿鱼以不贰之身,侍中丞,永矢无玷,师有术相援否?"木兰曰:"夫心,身之君也。 心常清,身自宁。 故神仙有窒欲之丹,无避淫之□。"

鱼叩别,入梅帐中,来敦促者已数四矣。

木兰尽以所酬金帛给主人,径还群网岛,二师迎曰:"袖中人已言鸩鸟之媒乎?女弟子迎其师未归,倘相值也。"

木兰讶曰:"吾不须迎,彼将奚适?为紫宫之一雄,而失汉皋之二女,孰是其愚也,果尔,吾往觅之。"

二师皆匿笑,木兰径起居贺兰侯,噩青气已侍侧,谓木兰曰:"天女一夕不见,亡却明副参两□室矣。 针砭二师遣人物色,故知之。"

木兰曰:"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岂无泉州故伎,以楂杯献饮者乎?"贺兰曰:"顷者北间有二蛋女,欲佐某饮兴。 某以斛斯侯同心灭贼,彼尚睽隔,未敢独事荒淫,命出帐伺传呼也。 天女其察之!"青气以贺兰命传蛋女入,木兰视之,觉粉白黛绿中,得未曾有。

二蛋女前为木兰礼曰:"吾师从显教城归耶?"木兰出晶镜照之,则埰儿魔妗也。

喜谓两弟子曰:"二师为易形乎?"曰:"然。"

遂告贺兰曰:"乃知逐水之桃花,曾是临风之玉树。 传衣传钵,昔追弟子之分经;为雨为云,今被仙人之借箸耳。"

贺兰起谢曰:"幸未有唐突,不见罪尊师!"木兰以二蛋女辞去。

至严多稼帐外,命二人匿迹,自隐身入觇之。

适多稼与刚上人话前夜事,刚曰:"余述祖辱吾以三木,吾故假迷香荡其心,俾之耗神思,失机势,虽三日而复其所,当不能治兵。 点金点石二魔道偕来,力足困我,幸吾师授以立命至宝,永保无虞。 窃谓将军若此忧勤,而大元帅渔猎冶男,遽离心德,曷以成大业乎?"多稼曰:"师不知此中之好,破国亡家而不悔者,古大有人,我亦正坐此病。 彼之才识,未必高过严先生也。 抑有谑词相叩者,人称僧室其徒,师果何门之入,而不屑由径。"

刚笑答曰:"曩者诚未能免俗,即今将军与元帅力争脔味,未尝无长林丰草,见猎生喜之情。 瞽闻之,二五妙合,非阴不成。 故大德持世,施济先由配偶,至空门之学,毒龙亢悔,就燥则易灭,就湿则常生。 吾愿将军易外为内,以其余艳,波及缁流,试看老僧,定不拘拘于戒律耳。"

多稼曰:"自今阃外闺中,须共谘度。"

呼其心腹贼谕曰:"近与上入议,无招媚重,而致妖女。 征色之使,可易其规!"其心腹贼诺而去。

木兰出谓二蛋女曰:"乘时用谋,须不为处女而为脱兔矣。"

二蛋女请曰:"奉教以来,一湔旧污,返乎初白,设彼□糟之豕,辄欲尝醪,食叶之羊,从而啮竹,弟子实无善刀之能。 吾师幸示完璧之道。"

木兰袖出绢纸,中画仕女,身寸余,而肌发芳腻。

丰柔自成,举止非常,坐立时作。

惟不闻笑言,授埰儿曰:"日则置之怀中,夕则呼以己名,少沃酒沥,画中人必能代汝执役矣!"又以一丸授魔妗曰:"贼相犯,即吞此,能狎而不能染也。 刚和尚死,便与谢姊挥双戟出贼巢耳。 此行乃平岛贼之关键,二弟子其慎之。"

二蛋女拜辞。

木兰自还,谢二师代饰之术,埰儿魔妗,袅袅入市中,遇岛人四五辈,环问曰:"何方细娘?来新都觅寝食。"

魔妗摇首指其口。

埰儿出纸笔书字曰:"蜀妓阿谢阿魔,恐不通土音,以笔对。"

众惊叹曰:"黄金白璧,获者不劳,宝剑名琴,好之而聚。 闻大元帅求男。 近得龙阳人解鱼,今将军求女,斯二美人翩来,非时数使然欤!"因亦书字云:"此间严将军,正觅蜀姬未得。 如愿侍戎幄,须易蛋服为蜀妆,又钳口非礼,可为巴渝之音。 将军无勿解也。"

埰儿乃为闽言曰:"烦为通使,入帐易衣。"

众大噱曰:"彼鼓舌作吾辈语,亦颇可听,狡哉!"此四五人,即木兰所见多稼之心腹贼也。

引二女伺帐外,进达前词,多稼命易衣入,刚密言曰:"汉营多谋,须防美人为谍,见面吾自知之。"

二女迤逦入叩首,刚注视埰儿,谓多稼曰:"阿谢甚有理意,可令参禅。"

多稼曰:"师既悦之,请以侍禅席,我自拥阿魔耳。"

刚曰:"虽然,吾竟自取,非辅道也。"

魔妗曰:"事上人,亦将军帐中伎也,何畛域乎?"多稼喜曰:"阿摩真解语花,令我心痒欲死,师谓美人为谍。 有诸?"刚曰:"斛斯贵余述祖,以西施郑旦行成,将军亦何必有远图,吾甘与阿谢入山,为比邱僧尼矣。"

埰儿颦蹙曰:"夫吴越,两敌国也。 遂有文种行成之事。 今朝廷视岛中叛民,如疥癣虫,不直一刀圭药。 斛斯诸大臣,安用此下策为。 故失言之咎,多由于不知量,窃为世人耻之。"

刚斜睨而谢曰:"女辩士,何乃蚁视海滨豪俊也。"

是夕,四人极欢宴。

多稼乘酒兴,携魔妗入寝室。

魔妗亟吞其丸,忽倒枕上死,鼻息奄然。

多稼大惊,不识何疾,遣婢问埰儿:"女伴之疾,向以何药物治?"时埰儿方以所饮残沥酌画中人,刚已卧帏中,摩厉须矣。

即答多稼婢曰:"小妹向无此病,恐中酒所致,待过厄时,勿药自愈。 嗣后酒过勿相近,终骇人也。"

婢还以告,多稼叹息曰:"吾非痛饮,不足以起衰阳,美人恶酒,无枕席缘矣。"

仍与婢接,消酒力焉。

魔妗夜半乃苏,后多稼暇时,仅与昵语,竟不能玷其身。

木兰保护之力神也。

埰儿潜匿床后,以觇画中人之代役,声音笑貌,竟若分身。

问刚曰:"上人平生,亦有意中人否?"刚曰:"明化醇之妾埰儿,与吾周旋旬日,而不得遂所欲,至今不释于怀,穷于数也。 卿若与吾数尽,何畏圆寂耶!"又问曰:"上人战阵必勇,何不速擒汉将,以报严公?"刚曰:"汉营智谋人至多,苦无胜法,亦无死期,盖恃有宝物藏吾真神也。"

又问曰:"此时上人神在何处?"刚曰:"交会竟夕,神依汝壶,存亡一时,神在吾盒。 此中消息,与卿共之,聊以此持赠,但空盒无同心结耳!"遂出盒暗授,埰儿默祝曰:"阿谢,速以盒转赠我。"

倏有纤手触于旁,扪之,宛然是物也。

埰儿掣之出房栊,审视盒中如鸡卵半分,作蔚蓝色,乃堧哑喻丹冶所成,莫名其宝。

鸡既鸣,画中人仍入埰儿怀抱焉。

刚欠伸起,谓埰儿曰:"卿何戒旦之□□耶?"答曰:"窃据半枕,实歉于心,预启上人蓄发之年,执巾栉以伺耳。"

刚大餍足,出谢多稼而夸异之。

多稼曰:"阿魔亦慧,而不胜’泽,有愧于阿谢之贤劳。"

魔妗曰:"将军自有敌场,向塞井夷灶之区,而挥戈跃马,甚非所宜也。"

多稼亦快意。

心腹贼进曰:"汉营有自称故红苗王者,索上人战。"

多稼以骁贼千人出岛,刚继之,谓多稼曰:"昔噩青气不见信任,固尝衔之。 今兵败降汉,乃来岛上扬威,将军请督阵,看缚之。"

时红苗二百人,奋勇搏战,骁贼千人,杀伤过半。

刚大叱前曰:"噩酋,顾此何地?而擅逞凶锋。 先曾奚落吾,吾大度,尚不之校,兹敢藐岛中无人,特就死地耶!"青气答曰:"智瞽昔已无阳,今将丧元矣。"

倚枪射刚,一发而中其胛。

刚不及用术,辄倒地。

青气以枪径刺,多稼大呼:"穷酋毋得害吾师!"亦举枪相抵。

骁贼救刚起,掖还帐中,多稼力不敌青气,亦败归。

视刚面黑黯,喘如牛,盖青气之矢,用苗中草药煮其镞也。

多稼对之而泣。

魔妗劝曰:"仙者不死,何戚乎?"命群婢进酒卮,为将军解愁,刚以手作势,向埰儿索盒,埰儿扶之入内,以藏神盒送怀,刚扶病咒七遍云:

形坏神存,鬼母逃奔。

千年不化随混元,天苍地黄,奠魄而安魂。

不死寻吾□师尊,若死难寻□师尊。

咒毕,盒忽不见,刚气绝焉。

埰儿大骇,以告多稼,贼党俱震恐。

多稼命心腹人出营买埰具,二女暗约,将伺刚殡时,举哀为号,还报师命矣。

埰儿入视刚尸,微闻壁中有呻吟起者,小语云:"噩酋且勿喜,阿谢且勿悲。 吾生矣,同心盒在口中,探取之,则神还壳也。"

埰儿如言,启其口,盒自喉际跃出,刚复生。

坐起,埰儿大怖。

刚以盒付之曰:"吾必碎青气首,以报箭仇。 出战时,仍还吾盒。"

埰儿复喜,以告多稼,乃连饮三日,名曰不死宴。

第四日,针砭二师索战,刚自赴之。

埰儿窃其藏神盒,以伪者易之,刚不知也。

径出群网城,呼曰:"何物点金点石,敢与智瞽决胜负耶?"二师张左右翼以出。

木兰设伏海上,引龙君介士百人,为蜃楼化雉之阵,按年月日时,以四蜃母领之:

年辰之母曰厉氏,月辰之母曰丰氏。

日辰之母曰庳氏,时辰之母曰咸氏。

日辰之母曰庳氏,时辰之母曰咸氏。

砭师呼弟子六人,以石破旗七,立东南隅,针师呼弟子三人,以金埋旗八,立西北隅,二师吐火为四面之罗,吸水为当头之盖。

刚化两金刚,持两杵,一从西北隅入。

针师弟子铁铮、金鸣、锡銮,三人呼曰:"刚和尚盍视吾旗?"刚所化之金刚,望干地倒。

三人鼓勇擒之,瑟缩为木铎,杵即其舌也。

一从东南隅入,砭师弟子砰士、磕士、砉士、磐士、宕士、磷士,六人喝曰:"石破矣,安得刚乎?"刚所化之金刚,掣一旗而舞,七旗裹之。

由巽地腾起,八人自下呵气,即堕为石卵。

杵乃小石笋焉。

刚坐地大笑曰:"金埋不能埋,石破不可破。 如智瞽何哉?"二师及群弟子皆叱曰:"自有破汝埋汝之处,虽欲就噩王借茅庵延喘,何可得耶?"刚大吼,飞行至海上。

四蜃母蹙之,楼阁四面,妖娆倚云,贝珠千层,绮丽成雾。

刚叹曰:"楼中冶容,雌雉所化,彼不予避,亦何为弃之?且有命在天,海间桑濮,于僧腊不宜有损折耳。"

径变海客,入北楼,与咸氏狎。

咸曰:"时未可也,盍视庳姊?"客入西楼,庳氏辞曰:"会合当以佳日。"

入南楼,丰氏微颦曰:"是月也,屏恶客,况入月乎?厉氏妹须子久矣。"

客兴极不可忍,入东楼,厉氏迎谓曰:"妾之待君也,亦有历年,但妹不先姊,请召彼三氏至,均合其欢,何如?"客哀恳曰:"诚在小妹,吾何能折柬招哉?"厉乃以蠡壳凭槛而吹,咸氏、丰氏、庳氏毕至,谓客曰:"一牡四牝,众寡不敌,以群老蚌而制一明珠,儿虽强,摄于母气,能无怨乎?"客曰:"吾方借群阴炼孤阳,死且得所,不敌吾者,必碎其蚌。"

咸氏先与媾,夺其时命。

庳氏继之,日命绝矣。

丰氏厉氏再继之,年月命已归于无何有之乡。

刚复其本形,取藏神盒,是埰儿所化之假者,刚和尚魂魄悠扬去,寻其堧师尊云。

多稼闻刚上人死,持枪出斗,青气亦持枪与战,凡半日而擒多稼。

贺兰率神策兵百人,收复群网城。

贼中之埰儿,已与魔妗持两戟出,杀多稼心腹贼十数人,与官兵接应。

群网城出降之贼,几及千人。

刚上人所染岛女十二,颇习小术,各叱纸鸢遁去。

二师投金石弹二枚击之,鸢死,女堕地。

分给降贼之渠,贺兰乞针师为捷书,上斛斯侯并余抚军。

针师曰:"山中人强作露布,犹以鸲鹆舌学齄鼻参军也,不可粲欤。"

贺兰曰:"他禽毕竟不能为也。"

书云:

群网岛伪将军严多稼,附贼为乱,如枭獍之相济,恶不可名言;虺蜴之互乘,毒从无避法。

俾海内有枕戈之警,而寰中蒙遗帼之羞。

所赖天诱其衷,自贻伊戚,徒以蝇营之争男嬖。

遂如豺祭而兆内讧。

其将败也,倚妖僧为长城;其合诛也,贼重臣若反掌。

王师之怒有赫,元老之犹壮焉。

某日,天女郦仲离,役使两弟子儿魔妗,饰蛋女入贼营,儿乘间易智藏神盒,针砭二道人,设伏与战,引入海上。

天女幻四蜃母,戮于楼中,多稼恃勇出战,为故红苗王噩青气所擒。

凡是肤功,均堪色变,谓妖不能死,而死于何有之妖。

多稼云寇未可擒,竟擒以新降之寇。

蛾眉双戟,使大师无处藏神;蚌壳四楼,欲奇鬼为之夺命。

敬德工于夺槊,终畀鄂封;彦章枉自名枪,遂为唐虏。

心腹贼芟夷殆尽,香粉人冲举末由。

谨献囚一名,妖孽全骨,战阵之图五形,斩俘之册二本。

村庄民物,不改旧观;旌旆军容,重瞻新象。

呜呼!携来父老,无方招儿女之魂;望去骷髅,有几筑鲸鲵之观。

天讨彰于一夕,人情快以百年。

此贼俘而彼贼之胆亦寒,前军捷而后军之机立应。

敢以闻诸执事,希惟慰厥宸衷。

年月日时,分兵攻群网岛城,海西侯贺兰观谨状。

书毕,将遣使去。

传斛斯侯与余抚军率木宏纲至。

贺兰出迎,斛斯侯致谢曰:"吾固知海西成功之速也,"余抚军取诸怀中,乃贺战胜诗二首,木兰咏之。

贺兰辞不敏。

麟阁崇名最上头,乘风更度海山秋。

国家长治翻多难,膂力平添肯少休。

终许妇人禽宋万,每忻列宿斩严尤。

占徭已报前师捷,要刻奇勋作酒筹。

【桑从事筮《易》知大师已克群网城近制军中酒政皆采克捷之事】

己力天功敢或贪?胜须轻百捷轻三。

贼迷鱼在釜中泣,我度兵非纸上谈。

不藉军声韩与范,何劳客号短同髯。

待消氛□天戈偃,竞病诗成黯自惭。

砭师以捷书送斛斯抚军,皆击节曰:"天女之散花手笔耶?"贺兰笑曰:"乃是点金者余事。"

二君咸动色,针师曰:"若令张秘书为之,岂但有此。"

语未竟,张弓脰求旃,与桑烛生皆至。

各相见毕,抚军曰:"从事断爻词云:‘不耕获,不蓄畲,’知多稼无用矣,贼安能逃易象哉?"烛生曰:"求博士披《四灵图》,仅露一虬,已遭割耳罚矣。 乃张秘书之一麟一鹤一螺,合成灵奇细三锦,俱不得征,反为虬家所夺,以博士原非故弄禁部锦者,当时中丞谓秘书三锦,如群网城;博士一锦,乃以偏师破之也,兹亦验矣。"

木宏纲进,谢噩青气曰:"吾誓死克群网城,缚严多稼。 君竟先我著鞭,为国家戮力。 固无分彼此;然誓言具在,何以对诸将士乎?"拔剑欲自绝。

斛斯抚军同劝曰:"故镇切于报国,遽为烈士之殉名,第将士或蠢愚,以为嫉青气之功也。"

木大呼曰:"若是,职何敢死耶?"斛斯侯命牵多稼至,青气缚之数重,由剑山箭林。

矛垣斧穴而入,诘以逼胁梅飒彩反状,多稼自称无福为佐命之英,有心慕见危之士。

抚军怒曰:"狂悖之词,先诛辅颊,青气挥老拳鼓之。 齿随血落,尚支吾云,逼反何据?"青气呼骑尉告身原子充证曰:"汝缯船党最多,出与官骑敌,梅贼不欲害成大尹,汝拔剑詈曰:‘不出围城杀长官,吾先断尔首。 ’非逼胁而何?"多稼怒曰:"吸髓小奴,辄敢诬背上尊长,真鸨蛋之不若?"抚军面微□。

贺兰吆喝曰:"受人之媚,反忌人之忠,其口可恶,其尻可刑也。"

命青气用贯耳箭之半,插其臀孔。

斛斯侯笑曰:"此可以报原骑尉矣!"复诘智瞽淫僧,聚而污乱,可悉数其罪乎?多稼叹曰:"闽人嗜男窟,不及北人之兼收。"

魔妗质之曰:"严将军,尚识阿魔解语花否?我有疾,不能事将军,夕以婢替,智瞽十二,将军倍焉。 北人有是酣纵哉?"多稼不能辨,斛斯命取赤棒对刑之,名一百,实二巡矣。

抚军命悬竿焚智瞽之尸,置多稼槛车中视之,火既举,多稼闭其目。

青气以鞭挝之,未敢不仰面也。

火将半,顶骨裂开,有小人不及尺,起于云际,闻有人说偈曰:

秃妥秃妥,休诃,休诃。

我错过,过错我。

龙刹那,沙虫刹那。

色落罗,罗空落火。

罗空色火知来果。

咦!婆蚌蚌婆,挫磨磨挫刚呵呵。

咄!刚呵,刚呵,大千蜾蠃生莲朵。

隐隐见小人顶礼,向北飘忽,木兰曰:"斯堧哑喻为诡偈以欺世人也。"

二师曰:"刚和尚已几于武皇之尸解矣,若迷复如此生,必将下世与吾道角,劫埋安可穷乎?"斛斯命锉智瞽骨,杂牛马扬其灰。

多稼惊死槛车中,榼以水稍苏,然已垂毙矣。

急召屠者支解之,以首级驰送京师。

是时梅贼在显教岛城,闻变,惶惧不知所为,惟惑乎契童,但竭生平欢,身命付之度外耳。

解鱼谐媚,可谓无双,而交接之场,不尽如梅意。

有连珠儿者,其身善掌中舞,迭股伎俩,能人之所不能,梅璧之,视解鱼有过无不及也。

盖解鱼宠专房,名藉海宇。

珠儿故庐江郡人,本陈姓,世奉朝请,其翁以贪墨败。

珠儿十五岁,浪游入粤,为艇客椎凿,习时俗讴调,泛海投岛中,亦由解鱼逆旅人以进。

至是献谗于梅曰:"原子充通书索教谕,得骑尉官,解鱼羡慕不已,语予曰:‘子充亦我辈,致身青云,从寇不如从王也。 ’予责以元帅爱汝,过于生身,安得为此妄语?鱼□目曰:‘若等不知死所,反责忠义之人何哉?’及严将军被掳,与子充对狱,言词互抵!鱼又骂曰,‘多稼授首于子充,以报子充之舍身。 宜矣,尚欲□骂耶?汉营惜未割其舌。 ’及将军被磔,鱼暗泣曰:“原子充不先降,戮且波及矣。 我羁縻于是,他日未必有完肤。 ’夫鱼之心腹肾肠,不附元帅久矣。 何不速驱之,免于原骑尉之续。"

梅闻言,毛发倒立曰:"呸!无怪斯蛋之左撑右拄,不畅吾欲也。"

呼使促之来。

鱼方念余君,泪承于颐,见梅不及饰。

梅怒诘曰:"此急泪为谁设耶?"鱼婉陈曰:"偶忆乡里,不能忘儿情怀,大元帅爱甚掌肉,有何不遂,而为□惶之形?"梅曰:"臭奴!既不恋我,亦不思家。 惟以不如原子充私投汉营,卖主得骑尉为惆怅耳。 我即若严将军败亡,誓不欲臭奴殉难,尔可自去。"

命左右褫其鲜衣艳瓘,逐去之。

鱼殊出不意,暗取芦管,诉其事于木兰。

闻遥答云:"未可便归,求佩刀自刺,彼必固留,曲意绸缪之。 尽得其虚实以报,吾自策汝归也。"

鱼乃号泣堕地呼曰:"儿不能得元帅欢,以遭放弃,天下大矣,再无怜我之人,不如速死!"径自脱衣瓘,莹体耀眸,就掣梅佩剑,左手欲自刎。

梅惊且痛,夺剑掷地,抱鱼置怀中而泣曰:"憨奴!爹自假嗔耳,乃求死切切,视短小性命若儿戏耶!"回睇连珠儿曰:"庐江小儿,几以舌剑,杀汝龙阳兄长矣。"

珠儿笑曰:"解哥自元帅肠胃中人,予知其根深蒂固,而姑以蜚语中伤之,冀有所撼,今而知不自量也。"

向鱼叩头谢鱼曰:"弟谮兄,兄亦不怨。 嗣后合欢床中,不分畛域,同倾心事主,不得当者,如兄自杀之例。"

梅大悦,拥两小于膝,命曰:"二子协和,吾早晚死亦可矣。"

是夕,为长枕大被之乐,梅谑珠儿曰:"鱼儿来归,混沌之窍,自我而凿,汝犹小年,若驷马之轻车熟路;则先我尝试者,已有几贤。"

珠儿昵曰:"解哥未尝遇仙也,故元帅得其元。 儿在粤东,曾为仙者所狎,故初与元帅接,不复作羞涩之态,实则一贤耳。"

鱼问:"第所遇仙者,其器用如常人否?"珠儿曰:"视元帅战械,直可包络其二三,然稍得亲炙,弥觉其甘,不似吾哥,每举必涕泗。"

梅抚床而叹曰:"嗟乎!吾不得仙术,博二子之甘,宜为所鄙夷也。 第仙者交珠郎,亦知珠郎为吾所交否?"珠儿曰:"奚不知也。 仙者姓名为连尾生,往来粤东西,楚南北,求得真龙而佐之,谓儿当承第一贵人精气,官至侍中,故传其地户阖辟之能,名曰裴航臼,爱儿而子之,爰易连姓。"

鱼献谋曰:"连仙既知元帅为第一贵人,何不因珠弟以求其踪,得奉为国师,拒征岛之将,何忧乎斛斯贺兰?何畏乎木兰点金点石?"梅大喜,拥鱼而赞曰:"佳儿一言,助爹成伯王之业,且因是厉吾战械!"珠儿曰:"厉械而不为所包络,仙者当有真传,如解哥之说,旁求此贤,儿亦有蹊径。"

梅复拥珠问曰:"何言之?"珠儿曰:"仙者送儿来岛中,曾云元帅知我,不当向草芦三顾,从静夜焚心香,我可自至。"

梅曰:"吾心中那得好香?即有,如何剖心出之?"珠儿曰:"仙者自授儿以心香三瓣,云急而求仙援,此香尽人可焚也。 故儿在兵戈中,不惧戕害。"

鱼问曰:"今夕何不取香焚之?俾兄亦遇仙,或亲炙焉,丐其甘处。"

梅曰:"既有心香之举,吾先洗兵,二子亦涤器。"

于是各推枕起,沐浴逾时。

俱著净服,珠儿探胸前丝囊拈出黑丸一。

梅向空跪祷,然后焚于兽炉。

又移时,天将曙矣,一鹤飞至,衔书一缄。

珠儿开视之,云:"儿主人需阿父甚殷,寅刻便来,帐中不宜嚣矜,令敌窥测。"

珠儿以示梅,岛中号令如常,头目无迓国师者。

临时,一冶容少年,姿致妩媚,纡步入帐。

梅俯身门左,少年扶起,携手入内寝。

珠儿笑迎曰:"仙父,来何迟迟耶?"少年曰:"小儿饶舌,元帅心香密传,尾生贸然之来,深恐误军旅大事。"

梅跪拜致词曰:"粬肆小夫,为岛民拥戴,前部战殁,不旋踵将亡。 先生幸有以教之,救其水火,固其宗枋,岛中额庆无任矣。"

解鱼亦稽首,执犹子礼。

少年曰:"海上盛传鱼美人,见面尤信。"

鱼赧然曰:"珠弟秀惠,鱼何足苻之?"梅拜问先生渊源,及道法所际。

少年曰:"尾生与已化之智瞽,同师张匜山人,为五斗正门,远祖道陵,近宗张鲁。 瞽见堧哑喻而悦之,更师左道,致为郦仲离辈,刘渊门徒,以诈力灭,尾生固将为瞽复仇,以报匜山人也,至尾生自习之神智,虽师门有所不知不能,一则曰掌上九河,二则曰胸中五岳,三则曰一发千钧担,四则曰八荒吾闼图,精微广大,庶几为宏道之人。 建侯行师,无异牛刀之一割。 元帅礼遇独隆,略陈其概,幸无泄焉。"

鱼闻言忖曰:"连尾生之道高若是,吾抚军何以胜之?"取芦管告木兰。

闻管中答曰:"亦与绸缪之。"

问其所忌惮,鱼私告于梅曰:"儿愿以身侍国师,令其用法退敌,且传枕间秘也。"

梅曰:"善乎儿之慧且劳也,爹何忍忘乎?"谈次谓尾生曰:"鱼也望先生如老子之龙,乞其云雨,令威之鹤,愿学和鸣。 若比于珠儿,赐之玉杵,使彼知鱼之乐,而吾效雀之驱矣。"

尾生喜曰:"珠还或可收焉,鱼跃如何羡也。 然野人之芹,非以云报;舅氏之赠,亦将致诚。 请试其山中之技,复亲于榻侧之仁。 以今夕行之,于毕生足矣。"

梅遣头目布大幄,周遭列戟墙。

岛渠四人巡警,传闻故镇木宏纲帅大师围岛。

梅患之。

尾生谈笑请曰:"斛斯贵贺兰观自来,吾遣灵官攫之,掷帐下如肉傀儡,余述祖善斗鸡而不能缚鸡,只用小力士嗾之,入床下为郎辈执虎子。 宏纲久为游魂,搏兔不须全力,元帅假十懦卒,供吾指挥,宏纲可擒也。"

梅从之,以岛人之孱弱者十名听用。

尾生授一物如,令首一人吹之。

又出黑漆纱囊各寸许,分授九人,诫曰:"汝十人突围出,彼军将必自来追,但一人吹孔,九人开囊,有所获,则持归纪功耳。"

十人依其策,开岛城冲出。

木果引百人追袭,首一人掉头先回,吹声如鬼号,风从地起,卷黑云涨天,九人齐开纱囊,囊俱有一蝇虎跃出,倏忽化为三白虎,三黑虎,三黄虎,大逾寻常。

吞吐黑云为戏,兵卒倒地者,多为十人缚去。

木大呼:"妖氛何足逞哉!"举大刀截虎,刀入虎腰腹不得脱。

梅驱岛人自后掩至,木立杀数人退营中,岛势大振。

是夜,番乐尽作,宾主酬酢之处,鱼珠各入怀举觞,尾生以水陆物产不足供馔,书篆数纸,就筵前咒之。

空中来二人告曰:"顷奉灵教,取获玉女投壶之酒,又采瑶圃诸蔬果,为下酒物,今并缴进。"

即有玉缸盛酒置于庭中,蔬果之属异形,纷陈缸右,梅及鱼珠共尝之,觉飘然有冲举意。

饮啖既,偕入大幄坐。

梅再拜请仙授,尾生曰:"嬉戏易能也。 盍观至道?"鱼言曰:"胸中五岳之蕴,可得闻乎?"梅曰:"先生以尔故,必面命之,爹亦见知可矣!"尾生曰:"观者无发声,但自游戏。"

三人诺之,尾生趺坐氍毹中,解衣裸体,以手摹肚腹,嘿咒约百遍,脐中有声,类金井辘轳。

饭时,白云满室,梅与鱼珠各相见,而不见尾生。

正惊疑间,云净处,不复在幄中,三人乃徙倚道院耳。

一书生袖出一笺云:"世人拟崧高维岳之赋,惜不能指点之。"

引三人出眺,谓曰:"此嵩山少室前亭子也。"

从之小憩,闻山后呼万岁者三。

书生曰:"当时以为天子巡幸,偶一闻之。 方今圣明在上,继继承承之际,无岁不呼,何揭竿之徒,自取湛族也?"梅惶愧汗浃,鱼嘿然首肯焉。

有顷,山顶仙乐嚬亮,书生谓曰:"中岳帝生天之辰,其驸马都尉自华阴来,为妇翁寿,故宫中为是雅奏也。"

三人意殊倦,书生曰:"亭中卧佛石,何不高眠?"三人不觉就石卧,黑甜正酣,陡闻万壑喧鄘,松声豁梦,仰视所历,非嵩少旧游,见伟丈夫冠带如秦时,叱三人曰:"蛮荒莠民,登岱何为者?"三人守尾生戒,不敢答一词。

丈夫后一隶呼曰:"谒吾主五大夫而不拜,可乎?"三人同拜,丈夫颜霁,指示登日观峰路,隶自随去之。

上峰头,月初从海底涌出,闻有笑语者曰:"东海泱泱,东岱苍苍,观日者昌,见月者亡。"

梅始知获罪之深,天齐示谶,暗以手掐珠儿。

珠摇手答之。

三人寻下山路,天鸡一声,雷雨大作,下方弥望,皆稽天巨浸焉。

澎湃上涌,渐至林间,有大蛇浮水至,昂首直视,若欲手援。

三人共挽其颈。

惟恐皮质过腻滑,无把握处,乌知头骨棱起,拳毛绳绳,身手俱可维系。

三人暗喜,以为得真龙提挈也。

未几,蛇尾自捎其首,蛇首左右迎,复左右避,三人簸扬于波涛,分无生理。

蛇忽登岸。

三人踊而下,乃在半岩中,仰不见巅,俯不见麓。

遇樵者穿径,不敢问道。

樵者怜之,谓曰:"子被魇久矣!斯地为天脊,所谓太行恒山也。 死于游岳,徒为馁鬼,盍就吾食?"出芋魁数枚饷之。

三人既不敢言,亦何能啖?樵者笑曰:"□哉!拾芋作歌去。"

三人迤逦沿山腰行,望见尾生在亭子坐,急奔就乞指迷,神思失据,忘乎不测之当前也。

土崩石裂,一落殆不止千丈强云:绝怜刚恶是强梁,不敢先钦道德章。

运去已无续命缕,愁来转乞返生香。

孤鸣千载祧陈胜,凤至诸侯右楚狂。

封禅书成便焚却,岂教汉武踵秦皇。

数峰何氏诠曰:歌儿无信,继之以尾生,连而及之。

斯之谓连尾生也。

五岳起方寸,块垒未消也;胸中吐五岳,志气毕达矣。

且一人胸中,括万物而为功,融群情于不觉,何必五岳之纵横交错,以为如取如携哉。

尾生之在圣门,可云充实光辉矣。

大而化,圣而神,未之能也。

虞纪四巡,不及中岳,汉呼万岁。

惟在嵩山,禽庆遍游,已极凌云之想,非徒逐日之劳。

尾生何人,奥衍若此,将胸中自吞夫五岳欤?抑五岳实生于胸中欤?俱不可知。

是可于玛师镜外,别成元著之超;亦能于织女机旁,故得又元之妙。



友情链接: 九五查询  古籍史书  老黄历  
免责说明:本站内容全部由九五查询从互联网搜集编辑整理而成,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冒犯,请联系我们删除。
Copyright © 2025 95cx.com All Rights Reserved. 九五查询(95cx.com)鄂ICP备2022010353号-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