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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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论 桓谭

《新论》全文

桓谭(?—56)字君山,沛国相(今安徽省宿县)人。

东汉立国之初,他一再上书请禁谶纬,几遭杀身之祸。

桓谭著有《新论》一书,其主旨就是反对迷信思想。

其书已失传,存有不少片断。

王充对《新论》评价很高,说:“挟桓君山之书,富于积猗顿之财。”

(《论衡。

佚文篇》)又说《新论》“论世间事,辩照然否,虚妄之言,伪饰之辞,莫不证定”(《论衡。

超奇篇》)。

可以说,桓谭正是王充的先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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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新论卷上本造第一王霸第二求辅第三言体第四见征第五新论卷中谴非第六启寤第七祛蔽第八正经第九识通第十新论卷下离事第十一道赋第十二辨惑第十三述策第十四閔友第十五琴道第十六补遗新论卷上

本造第一

秦吕不韦请迎高妙,作《吕氏春秋》。

汉之淮南王聘天下辩通,以著篇章。

书成,皆布之都市,悬置千金,以延示眾士,而莫能有变易者,乃其事约艷,体具而言微也。

董仲舒专精於述古,年至六十余,不窥园井菜。

余为《新论》,术辨古今,亦欲兴治也,何异《春秋》褒贬邪!今有疑者,所谓蚌异蛤、二五为非十也。

谭见刘向《新序》、陆贾《新语》,乃为《新论》。

庄周寓言,乃云「尧问孔子」;《淮南子》云「共工爭帝,地维绝」,亦皆为妄作。

故世人多云短书不可用。

然论天间,莫明於圣人,庄周等虽虚诞,故当采其善,何云尽弃邪!(P。

1)王霸第二

夫上古称三皇、五帝,而次有三王、五霸,此皆天下君之冠首也。

故言三皇以道治,而五帝用德化;三王由仁义,五霸用权智。

其说之曰:无制令刑罚,谓之皇;有制令而无刑罚,谓之帝;赏善诛恶,诸侯朝事,谓之王;兴兵眾,约盟誓,以信义矫世,谓之霸。

王者,往也,言其惠泽优游,天下归往也。

五帝以上久远,经传无事,唯王霸二盛之美,以定古今之理焉。

夫王道之治,先除人害,而足其衣食,然后教以礼仪,而威以刑诛,使知好恶去就,是故大化四凑,天下安乐,此王者之术。

霸功之大者,尊君卑臣,权统由一,政不二门,赏罚必信,法令著明,百官修理,威令必行,此霸者之术。

王道纯粹,其德如彼;霸道驳杂,其功如此;俱有天下,而君万民,垂统子孙,其实一也。

(P。

2)汤、武则久居诸侯方伯之位,德惠加於百姓。

夫王道之主,其德能载,包含以统干元也。

儒者或曰:「图王不成,其弊亦可以霸」。

此言未是也。

传曰:「孔氏门人,五尺童子,不言五霸事者,恶其违仁义而尚权诈也」。

(P。

3)

求辅第三

治国者,辅作之本,其任用咸得大才。

大才乃主之股肱羽翮也。

王公大人则嘉得良师明辅,品庶凡民则乐畜仁贤哲士,皆国之柱栋而人之羽翼。

王者易辅,霸者难佐。

昔殷之伊尹,周之太公,秦之百里奚,虽咸有大才,然皆年七十余,乃升为王霸师。

昔秦王见周室之失统,丧权於诸侯,自以当保有九州,见万民碌碌,犹群羊聚猪,皆可以竿而驱之,故遂自恃,不任人、封立诸侯。

及陈胜、楚、汉,咸由布衣,非封君有土,而并共灭秦,遂以败也。

高帝既定天下,念项王从函谷入,而己由武关到,推却关,修强守御,內充实三军,外多发屯戍,设穷治党与之法,重悬告反之赏。

及王翁之夺取,乃不犯关梁厄塞,(P。

4)而坐得其处。

王翁自见以专国秉政得之,即抑重臣,收下权,使事无大小深浅\,皆断决於己身。

及其失之,人不从大臣生焉。

更始帝见王翁以失百姓心亡天下,既西到京师,恃民悦喜,则自安乐,不听纳諫臣谋\士,赤眉围其外,而近臣反城,遂以破败。

由是观之,夫患害奇邪不一,何可胜为设防量备哉?防备之善者,则唯量贤智大材,然后先见豫图,遏將救之耳。

明镜,龟策也。

章程,斛斗也。

銓衡,丈尺也。

维针艾方药者,已病之具也,非良医不能以愈人。

材能德行者,治国之器也,非明君不能以立功。

医无针药,可作为求买,以行术伎,不须必自有也。

君无材德,可选任明辅,不待必躬能也。

由是察焉,则材能德行,国之针药也,其得立功效,乃在君辅。

传曰:「得十良马,不如得一伯乐;得十利剑,不如得一欧冶」。

多得善物,不如少得能知物。

知物者之致善珍,诊\益广,非特止於十也。

朝九州之俊。

昔尧试舜於大麓者,乃领录天下之事,如今之尚书官矣。

宜得大贤智,乃可使处议持平焉。

(P。

5)昔周公光崇周道,泽被四表。

治狱如水。

夫圣人乃千载一出,贤人君子所想思而不可得见者也。

切直忠正,则汲黯之敢諫諍也。

前世俊士,立功垂名,图画於殿阁宫省,此乃国之大宝,亦无价矣。

虽积和璧,累夏璜,囊隋侯,篋夜光,未足喻也。

伊、吕、良、平,何世无之?但人君不知,群臣勿用也。

捕猛兽者,不使美人举手;钓巨鱼者,不使稚子轻预。

非不亲也,力不堪也。

奈何万乘之主而不择人哉?传记言:魏牟北见赵王,王方使冠工制冠於前,问治国於牟。

对曰:「大王诚\能重国若此二尺纵,则国治且安」。

王曰:「国所受於先人,宗庙社稷至重,而比之二尺纵,何也?」牟曰:「大王制冠,不使亲近,而必求良工者,非为其败纵而冠不成与?今治国不善,则社稷不安,宗庙不血食。

大王不求良士,而任使其私爱,此非轻国於二尺纵之制耶?」(P。

6)王无以应。

凡人性难极也,难知也;故其绝异者,常为世俗所遗失焉。

薛翁者,长安善相马者也。

於边郡求得骏马,恶貌而正走,名驥子。

骑以入市,去来人不见也。

后劳问之,因请观马。

翁曰:「诸卿无目,不足示也。

」夫畜生贱也,然有尤善者,皆见记识。

故马称驊騮、驥、,牛誉郭椒、丁櫟。

贤有五品:谨敕於家事,顺悌於伦党,乡里之士也;作健晓惠,文史无害,县廷之士也;信诫篤行,廉平公,理下务上者,州郡之士也;通经术,名行高,能达於从政,宽和有固守者,公辅之士也;才高卓绝,疏殊於眾,多筹大略,能图世建功者,天下之士也。

居家循理,乡里和顺,出入恭敬,言语谨逊,谓之善士。

言求取辅佐之术,既得之,又有大难三,而止善二。

为世之事,中庸多,大材少,(P。

7)少不胜眾,一口不能与一国讼,持孤特之论,干雷同之计,以疏贱之处,逆贵近之心,则万不合,此一难也。

夫建踔殊。

为非常,乃世俗所不能见也,又使明智图事,而与眾平之,亦必不足,此二难也。

既听纳,有所施行,而事未及成,谗人隨而恶之,即中道狐疑,或使言者还受其尤,此三难也。

智者尽心竭言,以为国造事,眾间之,则反见疑,壹不当合,遂被譖想,虽有十善,隔以一恶去,此一止善也。

材能之士,世所嫉妒,遭遇明君,乃壹兴起,既幸得之,又復隨眾,弗与知者,虽有若仲尼,犹且出走,此二止善也。

是故非君臣致密坚固,割心相信,动无间疑,若伊、吕之见用,传说通梦,管、鲍之信任,则难以遂功竟意矣。

又说之言,亦甚多端,其欲观使者,则以古之贤辅厉主,欲间疏別离,则以专权危国者论之。

盖父子至亲,而人主有高宗、孝己之设,及景、武时栗、卫太子之事;忠臣高节,时有龙逢、比干、伍员、晁错之变;比类眾多,不可尽记,则事曷可为邪?庸易知邪?虽然,察前世已然之效,可以观览,亦可以为戒。

维诸高妙大材之人,重时遇咎,皆欲上与贤侔,而垂荣歷载,安肯毁明废义,而为不轨恶行乎?若夫鲁连解齐、赵之金封,虞卿捐万户与国相,乃乐以成名肆志,岂復干求便辟趋利耶?览诸邪背叛之臣,皆小辨贪饕之人也,(P。

8)大材者莫有焉。

由是观之,世间高士材能绝异者,其行亲任亦明矣,不主乃意疑之也!如不能听纳,施行其策,虽广知得,亦终无益也。

贾谊不左迁失志,则文彩不发。

淮南不贵盛富饶,则不能广聘骏士,使著文作书。

太史公不典掌书记,则不能条悉古今。

扬雄不贫,则不能作玄、言。

殷之三仁,皆暗於前而章於后,何益於事?何补於君?谓扬子云曰:「如后世復有圣人,徒知其材能之胜己,多不能知其圣与非圣人也。

」子云曰:「诚\然。

」(P。

9)

言体第四

凡人耳目所闻见,心意所知识,性情所好恶,利害所去就,亦皆同务焉。

若材能有大小,智略有深浅\,听明有暗照,质行有薄厚,亦则异度焉。

非有大材深智,则不能见其大体。

大体者,皆是当之事也。

夫言是而计当,遭变而用权,常守正,见事不惑,內有度量,不可倾移而誑以譎异,为知大体矣。

如无大材,则虽威权如王翁,察慧如公孙龙,敏给如东方朔,言灾异如京君明,及博见多闻,书至万篇,为儒教授数百千人,只益不知大体焉。

维王翁之过绝世人有三焉:其智足以饰非夺是,辨能穷詰说士,威则震惧群下,又数阴中不快己者。

故群臣莫能抗答其论,莫敢干犯匡諫,卒以致亡败,其不知大体之祸也。

帝王之大体者,则高帝是矣。

高帝曰:「张良、萧何、韩信,此三子者,皆人杰也。

吾能用之,故得天下。

」此其知大体之效也。

王翁始秉国政,自以通明贤圣,而谓群下才智莫能出其上。

是故举措兴事,輒欲自信任,不肯与诸明习者通共,茍直意而发,得之而用,是以稀获其功效焉。

(P。

11)故卒遇破亡。

此不知大体者也。

高帝怀大智略,能自揆度,群臣制事定法,常谓曰:「庳而勿高也,度吾所能行为之。

」宪度內疏,政合於时,故民臣乐悦,为世所思,此知大体者也。

王翁嘉慕前圣之治,而简薄汉家法令,故多所变更,欲事事效古。

美先圣制度,而不知己之不能行其事。

释近趋远,所尚非务,故以高义,退致废乱,此不知大体者也。

高祖欲攻魏,乃使人窥视其国相及诸將率左右用事者,知其主名,乃曰:「此皆不如吾萧何、曹参、韩信、樊噲等,亦易与耳。

」遂往击,破之。

此知大体者也。

王翁前欲北伐匈奴,及后东击青、徐眾郡赤眉之徒,皆不择良將,而但以世姓及信谨文吏,或遣亲属子孙,素所爱好,咸无权智將帅之用,猥使据军持眾,当赴强敌。

是以军合则损,士眾散走;咎在不择將。

將与主俱不知大体者也。

动如雷震,住如岳立,攻如奔电,取如疾风,前轻后重,內实外虚。

周亚夫严猛哮吼之用,可谓国之大將军。

世有围棋之戏,或言是兵法之类也。

及为之,上者远棋疏张置,以会围,因而伐之,成多得道之胜。

中者,则务相绝遮要,以爭便求利,故胜负狐疑,须计数而定。

(P。

12)下者,则守边隅,趋作目,以自生於小地,然亦必不如。

察薛公之言黥布反也,上计云取吴、楚,并齐、鲁、及燕、赵者,此广地道之谓也;中计云取吴、楚,并韩、魏,塞成皋,据敖仓,此趋遮要爭利者也;下计云取吴、下蔡,据长沙,以临越,此守边隅、趋作目者也。

更始帝將相能防卫,而令中死棋皆生也。

更始帝到长安,其大臣辟除东宫之事,为下所非笑,但为小卫楼,半城而居之,以是知其將相非萧、曹之儔也。

夫言行在於美善,不在於眾多。

出一美言善行,而天下从之,或见一恶意丑事而万民违,可不慎乎!故易曰:「言行,君子之枢机。

枢机之发,荣辱之主。

所以动天地者也。

」王翁刑杀人,又復加毒害焉。

至生烧人,以五毒灌死者肌肉。

及埋之,復荐覆以荆棘。

人既死,与木土等,虽重加创毒,亦何损益?成汤不省纳,无补於士民,士民向之者,嘉其有德惠也。

齐宣之活牛,无益於贤人,贤人善之者,贵其有仁心也。

文王葬枯骨,无益於眾庶,眾庶悦之者,其恩义动人也。

(P。

13)王翁之残死人,观人五藏,无损於生人。

生人恶之者,以残酷示之也。

维此四事,忽微而显著,纤细而犹大,故二圣以兴,一君用称,王翁以亡。

知大体与不知者远矣。

圣王治国,崇礼让,显仁义,以尊贤爱民为务。

是为卜筮维寡,祭祀用稀。

昔楚灵王骄逸轻下,简贤务鬼,信巫祝之道,斋戒洁鲜,以祀上帝、礼群神,躬执羽紱,起舞坛前。

吴人来攻,其国人告急,而灵王鼓舞自若,顾应之曰:「寡人方祭上帝,乐明神,当蒙福佑焉,不敢赴救。

」而吴兵遂至,俘获其太子及后姬以下,甚可伤。

王翁好卜筮,信时日,而篤於事鬼神,多作庙兆,洁斋祀祭。

牺牲淆膳之费,吏卒办治之苦,不可称道。

为政不善,见叛天下。

及难作兵起,无权策以自救解,乃驰之南郊告祷\,搏心言冤,号兴流涕,叩头请命,幸天哀助之也。

当兵入宫日,矢射交集,燔火大起,逃渐台下,尚抱其符命书及所作威鬭,可谓蔽惑至甚矣!(P。

14)

见征第五

东方朔短辞薄语,以谓信验。

人皆谓朔大智,后贤莫之及。

谭曰:「鄙人有以狐为貍,以琴为箜篌,此非徒不知狐与瑟,又不知貍与箜篌,乃非但言朔,亦不知后贤也。

」(P。

15)余前为典乐大夫,有梟鸣於庭树上,而府中门下皆为忧惧。

后余与典乐谢俟爭鬭,俱坐免去。

余从长安归沛,道疾,蒙絮被,絳,乘马,宿於下邑东亭中,亭长疑是贼\,发卒夜来攻。

余令吏勿鬭,乃相问解而去。

此安静自存也。

夫以人言善我,亦必以人言恶我。

王翁使都尉孟孙往泰山告祠,道过徐州,徐州牧宋仲翁道余才智陈平、留侯之比也。

孟孙还,喜谓余曰:「仲翁盛称子德,子乃此邪!」余应曰:「与仆游四五岁,不吾见称。

今闻仲翁一言而奇怪之;若有人毁余,子亦信之!吾畏子也。

」周易曰:「肥遁,无不利。

」宋康王为无头之冠,以示勇。

传记言:淳于髡至邻家,见其灶突之直,而积薪在旁,曰:「此且有火灾。

」即教使更为曲突,而远徙其薪。

灶家不听。

后灾,火果及积薪,而燔其屋。

邻里并救击,乃灭止。

(P。

16)而亨羊具酒,以劳谢救火者;曲突远薪;固不肯呼淳于髡饮饭。

智者讥之云:「教人曲突远薪,固无恩泽;焦头烂额,反为上客。

」盖伤其贱本而贵末也。

岂夫独突薪可以除害哉?而人病国乱,亦皆如斯。

是故良医医其未发,而明君绝其本谋\。

后世多损於杜塞未萌,而勤於攻击已成,谋\臣稀赏,而鬭士常荣,犹彼人,殆失事之重轻。

察淳于髡之预言,可以无不通,此见微(征?)之类也。

博士弟子韩生居东寺,连三夜有恶梦,以问人。

人教使晨起,厕中祝之。

三旦,而人告以为咒诅,捕治,数日死。

待詔景子春素善占,坐事系。

其妇朱君至狱门,通言遗襦裤。

子春惊曰:「朱君来言与?「朱」为诛;裤而襦,中绝者也。

我当诛断也。

」后遂腰斩。

阳城子张明衡,蜀郡人,王翁与吾俱为讲乐祭酒。

及寢疾,预买棺槨,多下锦\绣,立被髪冢。

(P。

17)

新论卷中

谴非第六

王者初兴,皆先建根本,广立藩屏,以自树党,而强固国基焉。

是以周武王克殷,未下舆而封黄帝、尧、舜、夏、殷之后,及同姓亲属、功臣、德行,以为羽翼,佐助鸿业,永垂流於后嗣。

乃者强秦罢去诸侯,而独自恃,任一身,子弟无所封,孤弱无与,是以为帝十四岁而亡。

汉高祖始定天下,背亡秦之短计,导殷、周之长道,裒显功德,多封子弟,后虽多以骄佚败亡,然汉之基本,得以定成,而异姓强臣,不能復倾。

至景、武之世,见诸王数作乱,因抑夺其权势,而王但得虚尊,坐食租税,故汉朝遂弱,孤单特立,是以王翁不兴兵领士,而径取天下。

又怀贪功独专之利,不肯封建子孙及同姓戚属,为藩辅之固,故兵起莫之救助也。

传曰:「与死人同病者,不可为医;与亡国同政者,不可为谋\。

」王翁行甚类暴秦,故亦十五岁而亡失。

(P。

19)猎射禽兽者,始欲中之,恐其创不大也;既已得之,又恶其伤肉多也。

鄙人有得酱而美之,及饭,恶与人共食,即小唾其中,共者怒,因涕其酱,遂弃而俱不得食焉。

彼亡秦、王翁,欲取天下时,乃乐与人分之;及已得而重爱不肯与,是惜肉唾之类也。

昔齐桓公出,见一故墟而问之。

或对曰:「郭氏之墟也。

」復问:「郭氏曷为墟?」曰:「善善而恶恶焉。

」桓公曰:「善善恶恶乃所以为存,而反为墟,何也?」曰:「善善而不能用,恶恶而不能去。

彼善人知其贵己而不用,则怨之;恶人见其贱己而不好,则仇之。

夫与善人为怨,恶人为仇,欲毋亡得乎?」乃者王翁善天下贤智材能之士,皆征聚,而不肯用,使人怀誹谤而怨之。

更始帝恶诸王假号无义之人,而不能去,令各心狠而仇之。

是以王翁见攻而身死,宫室烧尽;更始帝为诸王假号而出走,令城郭残。

二主皆有善善恶恶之费,故不免於祸难大灾,卒使长安大都,坏败为墟,此大非之行也。

北蛮之先,与中国并,歷年兹多,不可记也。

仁者不能以德来,强者不能以力并也。

(P。

20)其性忿鷙,兽聚而鸟散,其强难屈,而和难得,是以圣王羈縻而不专制也。

昔周室衰微,夷狄交侵,中国不绝如线,於是宣王中兴,仅得復其侵地。

夫以秦始皇之强,带甲四十万,不敢窥河西,乃筑长城以分之。

汉兴,高祖见围於平城。

吕后时为不轨之言。

文帝时匈奴大入,烽火堠骑,至雍甘泉。

景、武之间,兵出数困,卒不能禽制。

即与之结和亲,然后边甬得安,中国以寧。

其后匈奴內乱,分为五单于,甘延寿得承其弊,以深德呼韩邪单于,故肯委质称臣,来入朝见汉家。

汉家得以宣德广之隆,而威示四海,莫不率服,歷世无寇。

安危尚未可知,而猥復侵刻匈奴,往攻夺其璽綬,而贬损其大臣号位,变易旧常,分单于为十五,是以恨恚大怒,事相攻拒。

王翁不自非悔;及遂持屈强无理,多拜將率,调发兵马,运\徙粮食财物,以弹索天下。

天下愁恨怨苦,因大扰乱,竟不能挫伤一胡虏,徒自穷极竭尽而已。

书曰:「天孽可避,自作孽不可活。

」其斯之谓矣。

夫高帝之见围,十日不食,及得免脱,遂无慍色,诚\知其往攻非务,而怨之无益也。

今匈奴负於王翁,王翁就往侵削扰之,故使事至於斯,岂所谓「肉自生虫,而人自生祸」者邪!其为不急,乃剧如此,自作之甚者也。

(P。

21)王莽时置西海郡,令其吏皆百石亲事(一曰:为四百石),二岁而迁补。

汉宣以来,百姓赋钱一岁为四十余万万,吏俸用其半,余二十万万藏於都內,为禁钱。

少府所领园地作务之八十三万万,以给宫室供养诸赏赐。

王莽起九庙,以铜为柱甍,大金银错鏤其上。

举火夜作,然炭干墻。

夫异变怪者,天下所常有,无世而不然。

逢明主贤臣智士仁人,则修德善政、省职慎行以应之,故咎映消亡而祸转为福焉。

昔大戊遭桑谷生朝之怪,获中宗之号。

武丁有雉升鼎之异,身享百年之寿。

周成王遇雷风折木之变,而获反风岁熟之报。

宋景公有荧惑守心之忧,星为徙三舍。

由是观之,则莫善於以德义精诚\报塞之矣。

故周书曰:「天子见怪则修德,诸侯见怪则修政,大夫见怪则修职,士庶见怪则修身,神不能伤道,妖亦不能害德。

」及衰世薄俗,君臣多淫骄失政,士庶多邪心恶行,是以数有灾异变怪;又不能內自省视,畏天戒而反,外考谤议,求问厥故,惑於佞愚,(P。

22)而以自詿误,而令患祸得就,皆违天逆道者也。

武帝出璽印石,财有兆朕,子侯则没印,帝畏恶,故杀之。

余前作王翁掌教大夫时,有男子毕康杀其母。

有詔:「燔烧其子尸,暴其罪於天下。

」余谓此事不宜宣布,上封是云:「昔宣帝时,公卿大夫朝会廷中,丞相语次言:「闻梟生子,子长,且食其母,乃能飞,寧然邪?」时有贤者应曰:「但闻乌子反哺其母耳。

」丞相大惭,自悔其言之非也。

群士皆少丞相,而多彼贤人。

贤人之言,有益於德化也。

是故君子掩恶扬善,鸟兽尚与之讳,而况於人乎?不宜发扬也。

」呈衣冠於裸川。

董贤女弟为詔仪,居舍号曰椒风。

楚之郢都,车轂击,民肩摩,市路相排突,号为朝衣新而暮衣蔽。

道路皆蒿草,寥廓狼藉。

(P。

23)或言:「往者公卿重臣缺,而眾人咸豫部署云:「甲乙当为之。

」后果然。

彼何以处知,而又能与上同意乎?孔子谓子贡「亿则屡中」,今眾人能与子贡等乎?」余应曰:「世之在位人率同辈,相去不甚胶著,其修善少愈者,固上下所昔闻知也。

夫明殊者视异,智均者虑侔,故群下之隱,常与上同度也。

如昔汤、武之用伊、吕,高宗之取传说,桓、穆之授管、宁、由、奚,岂眾人所识哉?彼群下虽好意措,亦焉能贞斯以可居大臣辅相者乎?国家设理官,制刑辟,所以定奸邪,又內量中丞、御吏,以正齐轂下。

故常用明习者,始於欲分正法,而终乎侵轻深刻,皆务酷虐过度。

欲见未尽力,而求获功赏,或著能立事,而恶劣弱之谤,是以役以棰楚,舞文成恶,及事成狱毕,虽使皋陶听之,犹不能闻也。

至以言语小故,陷致人於族灭,事诚\可悼痛焉。

渐至乎朝廷,时有忿,闻恶弗原,故令天下相放,俱成惑讥。

有司之行深刻,云「下尚执重,而令上得施恩泽」,此言甚非也。

夫贤吏正士,为上处事,持法宜如丹青矣。

是故言之当必可行也,罪之当必可刑也,如何茍欲阿指乎?如遭上忽略,不宿留,而听行其事,则当受强死也。

哀帝时,待詔伍客以知皇、好方道,数召,(P。

24)后坐帝事下狱,狱穷讯,得其宿与人言:「汉朝当生勇怒子如武帝者。

」刻暴以为先帝为「怒子」,非所宜言,大不敬。

夫言语之时,过差失误,乃不足被以刑诛,及詆欺事,可无於不至罪。

易言「大人虎变,君子豹变」,即以是论諭人主,寧可谓曰:「何为比我禽兽乎?」如称君之圣明与尧、舜同,或可怒曰:「何故比我於死人乎?」世主既不通,而辅佐执事者復隨而听之,顺成之,不亦重为朦朦乎?九江太守庞真案县,令高曾受社祭厘,有生牛肉二十斤,劾以主守盗,上请逮捕。

詔:「厘不赃。

」天下缘是,诸府县社腊祠、祭灶,不但进熟食,皆復多肉、米、酒、脯腊诸奇珍,益盛,是故诸郡府至杀牛数十头。

(P。

25)

启寤第七

龙无尺水,无以升天。

圣人无尺土,无以王天下。

(P。

27)讖出河图洛书,但有兆朕,而不可知。

后人妄復加增依托,称是孔丘,误之甚也。

张子侯曰:「扬子云西道孔子也,乃贫如此。

」吾应曰:「子云亦东道孔子也。

昔仲尼岂独是鲁孔子?亦齐、楚圣人也。

」画水鏤冰,与时消释。

孔子以四科教士,隨其所喜,譬如市肆,多列杂物,欲置之者并至。

圣人天然之姿,所以绝人远者也。

昔顏渊有高妙次圣人之才,闻一知十。

子贡对齐景公曰:「臣之事仲尼,譬如渴而操杯器就江海饮,满腹而去,又焉知看江海之深?」夫不翦之屋,不如阿房之宫,不琢之椽,不如磨礱之桷,玄酒不如仓吾之醇,不如《流郑》之乐。

谚言:「三岁学,不如三岁择师。

」孔子匹夫耳,而然名著,至其冢墓,高者牛羊鸡豚而祭之,下及酒脯寒具,(P。

28)致敬而去。

吴之水若鱼,蜀之便山若禽兽。

祛蔽第八顏渊所以命短,慕孔子,所以殤其年也。

关东鄙语曰:「人闻长安乐,则出门西向而笑。

知(如闻?)肉味美,则对屠门而大嚼。

」此犹时人虽不別圣,亦復欣慕。

如庸马与良马相追衔尾,至暮共列宿所,良马鸣食如故,庸马垂头不復食;何异顏渊与孔子优劣。

(P。

29)余少时见扬子云之丽文高论,不自量年少新进,而猥欲逮及。

尝激一事,而作小赋,用精思太剧,而立感动发病,弥日瘳。

子云亦言,成帝时,赵昭仪方大幸,每上甘泉,詔使作赋,为之卒暴,思精苦,始成,遂因倦小臥,梦其五藏出在地,以手收而內之。

及觉,病喘悸,大少气。

病一岁。

由此言之,尽思虑,伤精神也。

庄周病剧,弟子对泣之。

应曰:「我今死,则谁先?更百年生,则谁后?必不得免,何贪於须臾?余前为王翁典乐大王,见乐家书记言:「文帝时,得魏文侯时乐人竇公,年百八十岁,两目皆盲。

文帝奇而问之曰:「何因?能服食而至此邪?」对曰:「臣年十三失明,父母哀其不及眾技事,教臣为乐,使鼓琴,日讲习以为常事。

臣不能导引,无所服饵也。

不知寿得何力。

」」余以为竇公少盲,专一內视,精不外鉴,恒逸乐,所以益性命也。

(P。

30)齐桓公行,见麦丘人,问其年几何,对曰:「八十三矣。

」公曰:「以子寿,祝寡人乎?」对曰;「使主君甚寿,金玉是贱,以人为宝。

」余尝过故陈令、同郡杜房,见其读老子书,言:「老子用恬淡养性,致寿数百岁;今行其道,寧能延年却老乎?」余应之曰:「虽同形名,而质性才干乃各异度,有强弱坚脆之姿焉,爱养適用之,直差愈耳。

譬犹衣履器物,爱之则完,全乃久。

」余见其旁有麻烛,而垂一尺所,则因以喻事。

言:「精神居形体,犹火之然烛矣。

如善扶持,隨火而侧之,可毋灭而竟烛。

烛无,火亦不能独行於虚空,又不能后然其。

犹人之耆老,齿墮发白,肌肉枯腊,而精神弗为之能润泽內外周遍,则气索而死,如火烛之俱尽矣。

人之遭邪伤病,而不遇供养良医者,或强死,死则肌肉筋骨,常若火之顷刺风而不获救护,亦道灭,则肤余干长焉。

余尝夜坐饮內中,然麻烛,烛半压欲火,即自曰敕视,见其皮有剥,乃扶持转侧,火遂度而復。

则维人身,或有亏剥,剧能养慎善持,亦可以得度。

又人莫能识其始生时,则老亦死不当自知。

夫古昔平和之世,人民蒙美盛而生,皆坚强老寿,咸百年左右乃死,死时忽如臥出者,(P。

31)犹果物谷实久老则自墮落矣,后世遭衰薄恶气,娶嫁又不时,勤苦过度,是以身生子皆俱伤,而筋骨血气不充强,故多凶短折,中年夭卒。

其遇病,或疾痛惻怛,然后终绝,故咨嗟憎恶,以死为大故。

昔齐景公美其国,嘉其乐,云:「使古而无死,何若?」晏子曰:「上帝以人之歿为善,仁者息焉,不仁者如焉。

」今不思勉广,日学自通,以趋立身扬名,如但贪利长生,多求延寿益年,则惑之不解者也。

」或难曰:「以烛火喻形神,恐似而非焉。

今人之肌肤,时剥伤而自愈者,血气通行也。

彼蒸烛缺伤,虽有火居之,不能復全。

是以神气而生长,如火烛不能自补完,盖其所以为异也,而何欲同之?应曰:「火则从一端起,而人神气则於体,当从內稍出合於外,若由外腠达於內,固未必由端往也。

譬犹炭火之赤,如水过渡之,亦小灭,然復生焉;此与人血气生长肌肉等,顾其终极,或为灸,或为耳。

曷为不可以喻哉!」余后与刘伯师夜脂火坐语,灯中脂索,而炷焦禿,將灭息,则以示晓伯师,言人衰老亦如彼禿灯矣。

又为言前麻烛事。

伯师曰:「灯烛尽,当益其脂,易其烛;人老衰,亦如彼自纘。

」余应曰:「人即稟形体而立,犹彼持灯一烛,及其尽极,安能自尽易?尽易之乃在人。

人之儻亦在天,天或能为。

(P。

32)他其肌骨血气充强,则形神枝而久生,恶则绝伤,犹火之隨脂烛多少长短为迟速矣。

欲灯烛自尽易以不能,但促敛旁脂以染渍其头,转侧蒸干使火得安居,则皆復明焉。

及本尽者,亦无以。

今人之养性,或能使墮齿復生,白髪更黑,肌顏光泽,如彼促脂转烛者,至寿极亦独死耳。

明者知其难求,故不以自劳,愚者欺或,而冀获尽脂易烛之力,故汲汲不息。

又草木五谷,以阴阳气生於土,及其长大成实,实復入土,而后能生,犹人与禽兽昆虫,皆以雄雌交接相生。

生之有长,长之有老,老之有死,若四时之代谢矣。

而欲变易其性,求为异道,惑之不解者也。

」卫后园有送葬时乘舆马十匹,吏卒养视,善饮,不能乘,而马皆六十岁乃死。

余与刘子骏言养性无益,其兄子伯玉曰:「天生杀人药,必有生人药也。

」余曰:「鉤吻不与人相宜,故食则死,非为杀人生也。

譬若巴豆毒鱼,石贼\鼠,桂害獭,杏核杀狗,天非故为作也。

」(P。

33)

正经第九

学者既多蔽暗,而师道又復缺然,此所以滋昏也。

秦近君能说《尧典》,篇目两字之说,至十余万言,但说「曰若稽古」,三万言。

子贡问蘧伯玉曰:「子何以治国?」答曰:「弗治治之。

」《易》一曰《连山》,二曰《归藏》,三曰《周易》。

《连山》八万言,《归藏》四千三百言。

《连山》藏於兰台,《归藏》藏於太卜。

《古文尚书》旧有四十五卷,为十八篇。

《古帙礼记》有五十六卷。

《古论语》二十一卷,与齐鲁文异六百四十余字。

《古孝经》一卷二十章,千八百七十二字,今异者四百余字。

盖嘉论之林藪,文义之渊海也。

(P。

35)维四月,太子发上祭於毕,下至孟津之上。

此武王已毕三年之丧,欲卒父业。

升舟而得鱼,则地应也,祭降乌,天应也。

二年,闻紂杀比干,囚箕子,太师、少师抱乐器奔周。

甲子,日月若连璧,五星若连珠,昧爽,武王朝至於商郊牧野,从天以討紂,故兵不血刃而定天下。

人抱天地之体,怀纯粹之精,有生之最灵者也。

是以貌动於木,言信於金,视明於火,听聪於水,思睿於土。

五行之用,动静还与神通。

貌恭则肃,肃时雨若;言从则,使若;视明则哲,哲时燠若;听聪则谋\,谋\时寒若;心严则圣,圣时风若。

金木水火皆载於土,雨燠寒皆发於风,貌言视听皆生於心。

王者造明堂、辟雍。

所以承天行化也。

天称明,故命曰明堂。

上圆法天,下方法地,八窗法八风,四达法四时,九室法九州,十二坐法十二月,三十六户法三十六雨,七十二牖法七十二风。

为四面堂,各从其色,以仿四方。

王者作圆池如璧形,实水其中,以环壅之,故曰辟雍。

言其上承天地,以班教令,流转王道,周而復始。

《左氏传》遭战国寢废。

后百余年,鲁人谷梁赤为《春秋》,残略,多有遗失;(P。

36)又有齐人公羊高,缘经文作传,弥离其本事矣。

《左氏传》於经,犹衣之表里,相待而成。

经而无传,使圣人闭门思之,十年不能知也。

诸儒睹《春秋》之记,录政治之得失,以立正义,以为圣人復起,当復作《春秋》也。

自通士若太史公亦以为然。

余谓之否。

何则?前圣后圣,未必相袭。

夫圣贤所陈,皆同取道德仁义,以为奇论异文,而俱善可观者,犹人食皆用鱼肉菜茄,以为生熟异和,而復居美者也。

吴之篡弒灭亡,衅由季札,札不思上放周公之摄位,而下慕曹臧之谦让,名已细矣。

《春秋》之趣,岂谓尔乎?尧能则天者,贵其能臣舜、禹二圣。

(P。

37)

识通第十刘子政、子骏、子骏兄弟子伯玉三人,俱是通人,尤珍重《左氏》,教授子孙,下至妇女,无不读诵者,此亦蔽也。

汉高祖建立鸿基,侔功汤、武,及身病,得良医弗用,专委妇人,归之天命,亦以误矣。

(P。

38)此必通人而蔽者也。

汉太宗文帝有仁智通明之德,承汉初定,躬俭省约,以惠休百姓,救赡困乏,除肉刑,减律法,薄葬埋,损舆服,所谓达於养生送终之实者也。

及始从代征时,谋\议狐疑,能从宋昌之策,应声驰来。

即位而偃武修文,施布大恩,欲息兵革,与匈奴和亲。

总撮纲纪,故遂褒增隆为太宗也。

而溺於俗议,斥遂材臣,又不胜私恩,使嬖妾慎夫人与皇后同席,以乱尊卑之伦,所通而蔽也。

汉武帝材质高妙,有崇先广统之规,故即位而开发大志,考合古今,模获前圣故事,建正朔,定制度;招选俊杰,奋扬威怒,武义四加,所征者服;兴起六艺,广进儒术,自开辟以来,惟汉家最为盛焉,故显为世宗,可谓卓尔绝世之主矣。

然上乃多过差,既欲斥境广土,又乃贪利,爭物之无益者:闻西夷大宛国有名马,即大发军兵,攻取歷年,士眾多死,但得数十匹耳。

又歌儿卫子夫,因幸爱重,乃阴求陈皇后过恶而废退之,即立子夫,更其男为太子。

后听邪臣之譖,卫后以忧死,太子出走,灭亡不知其处。

信其巫蛊,多征会邪僻,求不急之方,大起宫室。

內竭府库,外罢天下,百姓之死亡不可胜数。

此可谓通而蔽者也。

(P。

39)汉书陈遵传云:「张竦为贼\兵所杀。

」李奇曰:「竦知有贼\当去,会反支日,不去,因为贼\所杀,桓谭以为通人之蔽也。

」扬子云为郎,居长安,素贫。

比岁亡其两男,哀痛之,皆持归,葬於蜀,以此困乏。

子云达圣道,明於死生,不下季札,然而慕恋死子,不能以义割恩,自令多费而致困贫。

(P。

40)新论卷下

离事第十一

举网以纲,千目皆张;振裘持领,万毛自整。

治大国者亦当如此。

以贤代贤谓之顺,以不肖代不肖谓之乱。

关并,字子阳,材智通达。

大司马张戎,字仲功,习溉灌事。

曰:「河水浊,一石水,六斗泥,而民竞决河溉田,令河不通利,至三月桃花水至,(P。

42)则决,以其噎不泄也。

可以禁民勿復引河。

韩牧,字子台,善水事。

王平仲云:「《周谱》言:「定王五年,河徙故道。

」今所行处,非禹所穿。

」(P。

43)四瀆之源,河最高而长,从高注下,水流激峻,故其流急,为平地灾害。

通歷数家算法,推考其纪,从上古天元以来,讫十一月甲子夜半朔冬至,日月若连璧。

余前为郎,典漏刻,燥湿寒温輒异度,故有昏明昼夜,昼日参以晷景,夜分参以星宿,则得其正。

扬子云好天文,问之於黄门作浑天老工,曰:「我少能作其事,但隨尺寸法度,殊不晓达其意,然稍稍益愈。

到今七十,乃甫適知己,又老且死矣。

今我儿子爱学作之,亦当復年如我,乃晓知己,又且復死焉。

」其言可悲可笑也。

通人扬子云因眾儒之说天,以天为如盖转,常左旋,日月星辰隨而东西,乃图画形体行度,参以四时歷数、昏明昼夜,欲为世人立纪律,以垂法后嗣。

余难之曰:「春、秋分昼夜欲等,平旦,日出於卯,正东方,暮,日入於酉,正西方。

今以天下人占视之,此乃人之卯酉,非天卯酉。

天之卯酉,当北斗极。

北斗极,天枢,枢,天轴也;犹盖有保斗矣,盖虽转而保斗不移。

天亦转,周匝,斗极常在,(P。

44)知为天之中也。

仰视之,又在北,不正在人上。

而春、秋分时,日出入乃在斗南。

如盖转,则北道远南道近,彼昼夜刻漏之数何从等乎?」子云无以解也。

后与子云奏事待报,坐白虎殿廊廡下,以寒故,背日曝背。

有顷,日光去,背不復曝焉。

因以示子云曰:「天即盖转而日西行,其光影当照此廊下而稍东耳,无乃是,反应浑天家法焉!」子云立坏其所作。

则儒家以天为左转,非也。

五藏。

言太山之上有刻石,凡千八百余处,而可识知者七十有二。

太史《三代世表》,旁行邪上,并效《周谱》。

汉之三主,內置黄门工倡。

昔余在孝成帝时为乐府令,凡所典领倡优伎乐,盖有千人之多也。

圣贤之材不世,而妙善之技不传。

扬子云大材,而不晓音。

余颇离雅操,而更为新弄。

子云曰:「事浅\易善,(P。

45)深者难识,卿不好《雅》、《颂》,而悦郑声,宜也。

」惟人心之所独晓,父不能以禪子,兄不能以教弟也。

五声各从其方:春角、夏征、秋商、冬羽,宫居中央,而兼四季,以五音须宫而成。

可以殿上五色锦\屏风諭而示之:望视,则青、赤、白、黄、黑各各异类:就视,则皆以其色为地,四色文之。

世其欲为四时五行之乐,亦当各以其声为地,而用四声文饰之,犹彼五色屏风矣。

余年十七为奉车郎中,卫殿中小苑西门。

谭谓扬子曰:「君之为黄门郎,居殿中,数见舆輦,玉蚤、华芝及凤皇、三盖之属,皆玄黄五色,饰以金玉,翠羽珠络,锦\绣茵席者也。

虽不见古路车,亦数闻师之说,但素舆而蒲茵也。

宓牺之制杵臼,万民以济,及后世加巧,因延力借身重以践碓,而利十倍杵舂,又復设机关,用驴、骡、牛、马及役水而舂,其利乃且百倍。

刘歆致雨,具作土龙、吹律,及诸方术,无不备设。

谭问:「求雨所以为土龙何也?」(P。

46)曰:「龙见者,輒有风雨兴起,以迎送之;故缘其象类而为之。

」难以:「顿牟、磁石,不能真是,何能掇针取芥?」子骏穷,无以应。

扶风漆县之亭,部言本太王所处,其民有会日,以相与夜市,如不为期,则有重灾咎。

太原郡民,以隆冬不火食五日,虽有疾病缓急,犹不敢犯,为介子推故也。

天下有鸛鸟,郡国皆食之,而三辅俗不敢取之,取或雷霹雳起。

原夫天不独左彼而右此,其杀取时,適与雷遇耳。

余小时闻閭巷言:「孔子东游,见两小儿辩鬭,问其故。

一儿曰:「我以日始出时近,日中时远。

」一儿以日初出远,日中时近。

」(P。

47)长水校尉平陵关子阳以为:「日之去人,上方远而四旁近。

何以知之?星宿昏时出东方,其间甚疏,相离丈余。

及夜半,在上方,视之甚数,相离唯一二尺。

以准度望之,逾益明白。

故知天上之远於旁也。

日为天阳,火为地阳,地阳上升,天阳下降。

今置火於地,从旁与上诊\其热,远近殊不同,乃差半焉。

日中,正在上覆盖人,人当天阳之冲,故热於始出时。

又新从太阴中来,故復凉於其西在桑榆间。

大小虽同,气犹不如清朝也。

」桓君山曰:「子阳之言,岂其然乎!」公孙龙,六国时辩士也,为坚白之论,假物取譬,谓白马为非马。

非马者,言白所以名色,马所以名形也,色非形,形非色。

人不能屈。

后乘白马,无符传,欲出关;关吏不听。

此虚言难以夺实也。

世俗咸曰:「汉文帝躬俭约,修道德,躬先天下,天下化之,故致充实殷富,泽加黎庶,谷至石数钱,上下饶羡。

」太史公造书,书成,示东方朔,朔为平定,因署其下。

「太史公」者,皆朔所加之者也。

(P。

48)洛阳季幼宾有小玉检,卫謁者史子伯素号玉器,见而奇之,使余报以三万钱,请买焉。

幼宾曰:「我与好事长者传之,已雇十万,非三万钱主也。

」余惊骇云:「我若於路见此,千钱亦不市也。

」故知之与不知,相去甚远。

(P。

49)

道赋第十二

余少时学,好离骚,博观他书,輒欲反学。

扬子云工於赋,王君大习兵器,余欲从二子学。

子云曰:「能读千赋,则善赋。

」君大曰:「能观千剑,则晓剑。

」谚曰:「伏习象神,巧者不过习者之门。

」(P。

51)谚曰:「侏儒见一节,而长短可知。

」孔子言:「举一隅足以三隅反。

」观吾小时二赋,亦足以揆其能否。

余少时为奉车郎,孝成帝出祠甘泉河东,见部先置毕阴集灵宫,武帝所造,门曰望仙,殿曰存仙,欲书壁为之赋,以颂美二仙之行。

(P。

52)

辨惑第十三

五福:寿、富、贵、安乐、子孙眾多。

百足之虫,共举一身,安得不济?无仙道,好奇者为之。

曲阳侯王根迎方士西门君惠,从其学养性却老之术。

余见侯曰:「圣人不学养性,凡人欲为之,欺罔甚矣。

」君惠曰:「夫龟称三千岁,鹤言千岁,以人之材,何乃不如虫鸟邪?」余应曰:「谁当久与龟鹤同居?君审知其年岁乎?设令然,蝉螵渠略,又可使延年如龟鹤耶?」圣人何不学仙而令死邪?圣人皆形解仙去,言死者,示民有终也。

天下神人五:一曰神仙,二曰隱沦,三曰使鬼物,四曰先知,五日铸凝。

(P。

53)淮南王之子娉迎道人,作为金银,又云:「铅字「金」与「公」,铅则金之公,而银者金之昆弟也。

」武帝有所爱幸姬王夫人,窈窕好容,质性佞。

夫人死,帝痛惜之。

方士李少君言能致其神,乃夜设烛张幄,置夫人神影,令帝居他帐中遥望,见好女似夫人之状,还帐坐。

元帝被病,广求方士,汉中送道士王仲都者,詔问:「何所能为?」对曰:「但能忍寒暑耳。

」乃以隆冬盛寒日,令袒衣,载以駟马,於上林昆明池上环冰而弛。

御者厚衣狐裘,甚寒战,而仲都独无变色。

臥於池台上,曛然自若。

此耐寒也。

因为待詔。

至夏大暑日,使曝坐,又环以十炉火,不言热而身不汗出。

近哀、平间,睢陵有董仲君,好方道。

尝犯事,坐重罪,系狱,佯病、死。

数日,目陷虫出。

吏捐弃之。

既而復活。

故知幻术靡所不有。

(P。

54)又能鼻吹口歌,吐舌,耸眉动目。

荆州有鼻饮之蛮,南城有头飞之夷,非为幻也。

哀帝时,有老人范兰,言年三百岁。

初与人相见,则喜而相应和;再三,则骂而逐人。

史子心见署为丞相史,官架屋,发吏卒及官奴婢以给之,作金,不成。

丞相自以力不足,又白傅太后。

太后不復利於金也,闻金成可以作延年药,又甘心焉。

乃除之为郎,舍之北宫,中使者待遇。

余尝与郎冷喜出,见一老翁,粪上拾食,头面垢丑,不可忍视。

喜曰:「安知此非神仙?」余曰:「道必形体如此,无以道焉。

」刘子骏信方士虚言,为神仙可学。

尝问言:「人诚\能抑嗜欲,闔耳目,可不衰竭乎?」余见其庭下有大榆树,久老剥折,指谓曰:「彼树无情欲可忍,无耳目可闔,然犹枯槁朽蠹;人虽欲爱养,何能使之不衰?」黄门郎程伟,好黄白术。

娶妻得知方家女。

伟常从驾出,而无时衣,(P。

55)甚忧。

妻曰:「请致两端縑。

」縑即无故而至前。

伟按枕中《鸿宝》作金,不成;妻乃往视伟。

伟方扇炭烧筒,筒中有水银,妻曰:「吾欲试相视一事。

」乃出其囊中药,少少投之;食顷发之,已成银。

伟大惊,曰:「道近在汝处,而不早告我,何也?」妻曰:「得之须有命者。

」於是伟日夜说诱之,卖田宅以供美实衣服,犹不肯告伟。

伟乃与伴谋\挝笞伏之,妻輒知之,告伟言:「道必当传其人。

得其人,道路相遇,輒教之;如非其人,口是而心非者,虽寸断支解,而道犹不出也。

」伟逼之不止,妻乃发狂,裸而走,以泥自涂,遂卒。

吕仲子婢死,有女儿年四岁,葬后数来抚循之,亦能为儿沐头浣濯,甚令人恶之。

以告方士,云其家青狗为之,杀之则止;婢遂不復来。

杨仲文亦言:所知家嫗死,已敛未葬,忽起饮食,后醉而坐棺前祭床上。

如是三四,家益厌苦。

其后醉,形坏,但得老狗,便打杀之。

推问,乃里头沽家狗。

(P。

56)

述策第十四或云:「陈平为高帝解平城之围,则言:「其事秘,世莫得而闻也。

」此以工妙踔善,故藏隱不传焉。

子能权知斯事否?」吾应之曰:「此策乃反薄陋恶,故隱而不泄。

高帝见围七日,而陈平往说閼氏,閼氏言於单于而出之,以是知其所用说之事矣。

彼陈平必言汉有好丽美女,为道其容貌天下无有,今困急,已驰使归迎取,欲进与单于,单于见此人,必大好爱之;爱之,则閼氏日以远疏,不如及其未到,令汉得脱去,(P。

59)去,亦不持女来矣。

閼氏妇女,有妒之性,必憎恶而事去之。

此说简而要,及得其用,则欲使神怪,故隱匿不泄也。

」刘子骏闻吾言,乃立称善焉。

閔友第十五

谚曰:「有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言內有以相知与否,不在新故也。

庄尤,字伯石。

高君孟颇知律令,尝自伏写书,著作署郎哀其老,欲代之,不肯,云:「我躬自写,乃当十遍读。

」扬雄作《玄》书,以为玄者天也、道也,言圣贤制法作事,皆引天道以为本统,而因附属万类、王政、人事、法度,故宓义氏谓之易,老子谓之道,孔子谓之元,而扬雄谓之玄。

《玄经》三篇,以纪天、地、人之道,立三体,有上、中、下,如禹贡之陈三品,三三而九,(P。

60)因以九九八十一,故为八十一卦。

以四为数,数从一至四,重累变易,竟八十一而遍,不可损益。

以三十五蓍揲之。

《玄经》五千余言,而传十二篇也。

王公子问:「扬子云何人邪?」答曰:「扬子云才智开通,能入圣道,卓绝於眾,汉兴以来,未有此也。

」国师子骏曰:「何以言之?」答曰:「通才著书以百数,惟太史公为广大,余皆残小论,不能比之子云所造《法言》、《太玄》也。

《玄经》,数百年外其书必传。

世咸尊古卑今,贵所闻、贱所见也,故轻易之。

老子其心玄远,而与道合。

若遇上好事,必以《太玄》次《五经》也。

」时农。

通人如子礼。

余同时佐郎官有梁子初、扬子林,好学,所写万卷,至於白首。

尝有所不晓百许寄余,(P。

61)余观其事,皆略可见。

茂陵周智、孙胡,不为赋讼酬应之文,为大司徒掾,见使兼领眾事,典定文义。

(P。

62)

琴道第十六

昔神农氏继宓义而王天下,亦上观法於天,下取法於地,近取诸身,远取诸物,於是始削桐为琴,绳丝为弦,以通神明之德,合天地之和焉。

琴长三尺六寸有六分,象期之数。

厚寸有八,象三六数。

广六寸,象六律。

上圆而敛,法天。

下方而平,法地。

上广下狭,法尊卑之礼。

琴隱长四十五分,隱以前长八分。

五弦,第一弦为宫,其次商、角、征、羽。

文王、武王各加一弦,以为少宫、少商。

下征七弦,总会枢极。

足以通万物而考治乱也。

八音之中,惟丝最密,而琴为之首。

琴之言禁也,君子守以自禁也。

(P。

63)大声不震哗而流漫,细声不湮灭而不闻。

八音广博,琴德最优。

古者圣贤,玩琴以养心。

夫遭遇异时,穷则独善其身而不失其操,故谓之「操」。

「操」以鸿雁之音。

达则兼善天下,无不通畅,故谓之「畅」。

《尧畅》经逸不存。

《舜操》者,昔虞舜圣德玄远,遂升天子,喟然念亲,巍巍上帝之位不足保,援琴作「操」,其声清以微。

《禹操》者,昔夏之时,洪水襄陵沈山,禹乃援琴作「操」,其声清以溢,潺潺,志在深河。

《微子操》:微子伤殷之將亡,终不可奈何,见鸿鵠高飞,援琴作「操」,其声清以淳。

《文王操》者,文王之时,紂无道,烂金为格,溢酒为池,宫中相残,骨肉成泥,璇室瑶台,蔼云翳风,钟声雷起,疾动天地,文王躬被法度,阴行仁义,援琴作「操」,故其声纷以扰,骇角震商。

《伯夷操》,《箕子操》,其声淳以激。

(P。

64)晋师旷善知音。

卫灵公將之晋,宿於濮水之上,夜闻新声,召师涓告之,曰:「为我听写之。

」曰:「臣得之矣。

」遂之晋。

晋平公饗之。

酒酣,灵公曰:「有新声,愿奏之。

」乃令师涓鼓琴。

未终,师旷止之,曰:「此亡国之声也。

」雍门周以琴见孟尝君。

孟尝君曰:「先生鼓琴,亦能令文悲乎?」对曰:「臣之所能令悲者:先贵而后贱,昔富而今贫,摈压穷巷,不交四邻,不若身材高妙,怀质抱真,逢谗罹谤,怨结而不得信;不若交欢而结爱,无怨而生离,远赴绝国,无相见期;不若幼无父母,壮无妻儿,出以野泽为邻,入用堀穴为家,困於朝夕,无所假贷。

若此人者,但闻飞乌之号,秋风鸣条,则伤心矣。

臣一为之援琴而太息,未有不凄惻而涕泣者也。

今若足下,居则广厦高堂,连闥洞房,下罗帷,来清风,倡优在前,諂諛侍侧,(P。

65)扬《激楚》,舞郑妾,流声以娱耳,练色以淫目。

水戏则舫龙舟,建羽旗,鼓吹乎不测之渊。

野游则登平原,驰广囿,强弩下高鸟,勇士格猛兽,置酒娱乐,沈醉忘归。

方此之时,视天地曾不若一指,虽有善鼓琴,未能动足下也。

孟尝君曰:「固然。

」雍门周曰:「然臣窃为足下有所常悲。

夫角帝而困秦者,君也;连五国而伐楚者,又君也。

天下未尝无事,不从即衡。

从成则楚王,衡成则秦帝。

夫以秦、楚之强而报弱薛,譬犹磨萧斧而伐朝菌也。

有识之士,莫不为足下寒心酸鼻。

天道不常盛,寒暑更进退,千秋万岁之后,宗庙必不血食。

高台既以倾,曲池有已平,坟墓生荆棘,狐兔穴其中,游儿牧竖,躑躅其足而歌其上,行人见之凄愴,曰:「孟尝君之尊贵,亦犹若是乎!(P。

66)於是,孟尝君喟然太息,涕泪承睫而未下。

雍门周引琴而鼓之,徐动宫征,叩角羽,初终,而成曲。

孟尝君遂嘘欷而就之,曰:「先生鼓琴,令文立若亡国之人也。

」宣帝元康、神爵之间,丞相奏能鼓雅琴者渤海赵定、梁国龙德,召见温室,拜为侍郎。

黄门工鼓琴者有任真卿。

虞长倩能传其度数、妙曲、遗声。

成少伯工吹竽,见安昌侯张子夏鼓瑟,谓曰:「音不通千曲以上,不足以为知音。

」(P。

67)

补遗

夏禹之时,鸿水。

若其小说家,合丛残小语,近取譬论,以作短书,治身治家,有可观之辞。

遏绝其端,其命在天也。

予见新进丽文,美而无采;及见刘扬言辞,常輒有得。

文家各有所慕,或好浮华而不知实核,或美眾多而不见要约。

(及相如之吊二世,全为赋体。

桓谭以为)其言惻愴,读者嘆息;及卒章要切,断而能悲也。

声氏之牛夜亡而遇夔,止而问焉:「我有四足,动而不善;子一足而超踊,何以然?」夔曰:「以吾一足,王於子矣。

」魏三月上祀,农官读法,法曰:「耒无十其羽,锄无泥其涂。

春田如布平以直;(P。

69)夏田如鶩;秋田惕惕,如寇来不可测;冬田吴、越视。

上上之田收下下,女则有罚;下下之田收上上,女则有赏。

」魏王为青沼。

郢王好细腰,而宫人饿。

邯郸立王,是抱空质也。

(赵)肃侯游大陵,出於鹿门,大戊午扣马曰:「耕事方急,一日不作,百日不食。

」肃侯下车谢,赐大戊金百鎰。

瀟湘之乐,方磐为口。

(楚)庄王为车,锐上斗下,号曰「楚车。

」秦惠文王剖贤人之腹,刑法大坏。

秦之重法,犹盛三代之重礼乐也。

齐宣王行金刀之法。

魏文侯师李悝著《法经》。

以为王者之政,莫急於「盗贼\」,故其律始於《盗贼\》。

(P。

70)「盗贼\」须劾捕,故著《囚》、《捕》二篇。

其轻狡、越城、博戏、假借不廉、淫侈逾制为《杂律》一篇。

又以《具律》具其加减。

所著六篇而已。

卫鞅受之,入相於秦。

是以秦、魏二国,深文峻法相近。

(P。

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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