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忠集 卷六十五·居士外集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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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忠集》 卷六十五·居士外集卷十五 周必大

卷六十五·居士外集卷十五序八首

传易图序

孟子曰:"尽信《书》,不如无《书》。"

夫孟子好学者,岂独忽于《书》哉?盖其自伤不得亲见圣人之作,而传者失其真,莫可考正而云也。

然岂独无《书》之如此,余读经解,至其引《易》曰"差若毫厘,谬以千里"之说,又读今《周易》有"何谓"、"子曰"、者,至其《系辞》则又曰"圣人设卦""系辞焉",欲考其真而莫可得,然后知孟子之叹,盖有激云尔。

说者言当秦焚书时《易》以卜筮得独不焚。

其后汉兴,他书虽出,皆多残缺,而《易经》以故独完。

然如经解所引,考于今《易》亡之,岂今《易》亦有亡者邪,是亦不得为完书也。

昔孔子门人追记其言作《论语》,书其首必以"子曰"者,所以别夫子与弟子之言。

又其言非一事,其事非一时,文联属而言难次第,故每更一事必书"子曰"以起之。

若《文言》者,夫子自作,不应自称"子曰"。

又其作于一时,文有次第,何假"子曰"以发之?乃知今《周易》所载,非孔子《文言》之全篇也。

盖汉之《易》师,择取其文以解卦体,至其有所不取,则文断而不属,故以"子曰"起之也。

其先言"何谓"而后言"子曰"者,乃讲师自为答问之言尔,取卦辞以为答也,亦如公羊、谷梁传《春秋》,先言"何"、"曷",而后道其师之所传以为传也。

今《上系》凡有"子曰"者,亦皆讲师之说也。

然则今《易》皆出乎讲师临时之说矣,幸而讲师所引者,得载于篇,不幸其不及引者,其亡岂不多邪?

呜呼!历弟子之相传,经讲师之去取,不徒存者不完,而其伪谬之失其可究邪!夫系者,有所系之谓也,故曰系辞焉,以断其吉凶。

是故谓之爻,言其为辞各联属其一爻者也。

是则孔子专指爻辞为系辞。

而今乃以孔子赞《易》之文为上、下《系辞》者,何其谬也!卦爻之辞,或以为文王作,或以为周公作。

孔子言圣人设卦系辞焉,是斥文王、周公之作为系辞,必不复自名其所作又为《系辞》也。

况其文乃概言《易》之大体,杂论《易》之诸卦,其辞非有所系,不得谓之《系辞》必也。

然自汉诸儒已有此名,不知从何而失之也?汉去周最近,不应有失。

然汉之所为《系辞》者,得非不为今之《系辞》乎?《易需》之辞曰:"需于血,出自穴。"

《艮》之辞曰:"艮其限,列其夤。"

《暌》之辞曰:"见豕负涂,载鬼一车。"

是皆险怪奇绝,非世常言,无为有训故、考证,而学者出其臆见,随事为解,果得圣人之旨邪?《文言》、《系辞》有可考者,其谬如此,而其非世常言无可考者,又可知矣。

今徒从夫臆出之说,果可尽信之邪?此孟子所叹其不如亡者也。

《易》之传注比他经为尤多,然止于王弼。

其后虽有述者,不必皆其授受,但其传之而已。

大抵《易》至汉分为三:有田何之《易》,焦赣之《易》,费直之《易》。

田何之《易》传自孔子,有上、下二篇,又有《彖》、《象》、《系辞》、《文言》、《说卦》等,自为十篇,而有章句。

凡学有章句者,皆祖之田氏。

焦赣之《易》无所传授,自得乎隐者之学,专于阴阳占察之术。

凡学阴阳占察者,皆祖之焦氏。

费直之《易》亦无所授,又无章句,惟以《彖》、《象》、《文言》等十篇解上、下经。

凡以《彖》、《象》、《文言》等参入卦中者,皆祖之费氏。

田、焦之学,废于汉末。

费氏独兴,递传至郑康成。

而王弼所注,或用康成之说,〈比卦六四之类。

〉是弼即郑本而为注。

今行世者,惟有王弼《易》,其源出于费氏也,孔子之古经亡矣。

张令注周易序

《易》之为书无所不备,故为其说者,亦无所不之。

盖滞者执于象数以为用,通者流于变化而无穷,语精微者务极于幽深,喜夸诞者不胜其广大,苟非其正,则失而皆入于贼。

若其推天地之理以明人事之始终,而不失其正,则王氏超然远出于前人,惜乎不幸短命,而不得卒其业也。

张子之学,其勤至矣,而其说亦详焉。

其为自序,尤所发明。

昔汉儒白首于一经,虽孔子亦晚而学《易》。

今子年方壮,所得已多,而学且不止,其有不至者乎!庐陵欧阳修序。

删正黄庭经序

无仙子者,不知为何人也?无姓名,无爵里,世莫得而名之。

其自号为无仙子者,以警世人之学仙者也。

其为言曰:"自古有道无仙,而后世之人知有道而不得其道,不知无仙而妄学仙,此我之所哀也。 道者,自然之道也,生而必死,亦自然之理也。 以自然之道养自然之生,不自戕贼夭阏而尽其天年,此自古圣智之所同也。 禹走天下,乘四载,治百川,可谓劳其形矣,而寿百年。 颜子萧然卧于陋巷,箪食瓢饮,外不诱于物,内不动于心,可谓至乐矣,而年不过三十。 斯二人者,皆古之仁人也,劳其形者长年,安其乐者短命,盖命有长短,禀之于天,非人力之所能为也。 惟不自戕贼而各尽其天年,则二人之所同也。 此所谓以自然之道养自然之生。 后世贪生之徒,为养生之术者,无所不至,至茹草木,服金石,吸日月之精光。 又有以谓此外物不足恃,而反求诸内者,于是息虑绝欲,炼精气,勤吐纳,专于内守,以养其神。 其术虽本于贪生,及其至也,尚或可以全形而却疾,犹愈于肆欲称情以害其生者,是谓养内之术。 故上智任之自然,其次养内以却疾,最下妄意而贪生。 世传《黄庭经》者,魏、晋间道士养生之书也。 其说专于养内,多奇怪,故其传之久则易为讹舛,今家家异本,莫可考正。 无仙子既甚好古,家多集录古书文字,以为玩好之娱。 有《黄庭经》石本者,乃永和十三年晋人所书,其文颇简,以较今世欲所传者独为有理,疑得其真。 于是喟然叹曰:“吾欲晓世以无仙而止人之学者,吾力顾未能也。 吾视世人执奇怪讹舛之书,欲求生而反害其生者,可不哀哉!矧以我玩好之余拯世人之谬惑,何惜而不为?"乃为删正诸家之异,一以永和石本为定,其难晓之言略为注解,庶几不为讹谬之说惑世以害生。

是亦不为无益,若大雅君子,则岂取于此!

月石砚屏歌序〈庆历八年〉

张景山在虢州时,命治石桥。

小版一石,中有月形,石色紫而月白,月中有树森森然,其文黑而枝叶老劲,虽世之工画者不能为,盖奇物也。

景山南谪,留以遗予。

予念此石古所未有,欲但书事则惧不为信,因令善画工来松写以为图。

子美见之,当爱叹也。

其月满,西旁微有不满处,正如十三四时,其树横生,一枝外出。

皆其实如此,不敢增损,贵可信也。

七贤画序〈皇祐五年〉某不幸,少孤。

先人为绵州军事推官时,某始生,生四岁而先人捐馆。

某为儿童时,先妣尝谓某曰:"吾归汝家时,极贫。 汝父为吏至廉,又于物无所嗜,惟喜宾客,不计其家有无以具酒食。 在绵州三年,他人皆多买蜀物以归,汝父不营一物,而俸禄待宾客,亦无余已。 罢官,有绢一匹,画为《七贤图》六幅,曰此七君子吾所爱也。 此外无蜀物。"

后先人调泰州军事判官,卒于任。

比某十许岁时,家益贫。

每岁时设席祭祀,则张此图于壁,先妣必指某曰:"吾家故物也。"

后三十余年,图亦故ウ。

某忝立朝,惧其久而益朽损,遂取《七贤》,命工装轴之,更可传百余年。

以为欧阳氏旧物,且使子孙不忘先世之清风,而示吾先君所好尚。

又以见吾母少寡而子幼,能克成其家,不失旧物。

盖自先君有事后二十年,某始及第。

今又二十三年矣,事迹如此,始为作赞并序。

仁宗御集序〈英宗皇帝密旨代作治平二年〉在昔君臣圣贤,自相戒敕,都俞吁叹于朝廷之上,而天下治者,二帝之言语也。

号令征伐,丁宁约束,而其辞彬彬笃厚纯雅者,三代之文章也。

尧、舜、夏、商、周之盛,邈乎远出千载之上,而昭然著见百世之下者,以其书存焉。

此典谟训诰之文,所以为历代之宝也。

惟我仁考神文圣武明孝皇帝之作,二帝之言语而三代之文章也,是宜刊之六经而不朽,示之万世而取法。

矧余小子,获承统业,其所以继大而显扬之者,方思勉焉,其敢失坠!乃诏尚书刑部郎中、知制诰邵必,右谏议大夫、天章阁待制吕公著,悉发宝文之旧藏而类次之,以为百卷。

而必公著勉朕以叙述之,曰:“是不可阙也。

予惟圣考在位四十有二载,承三圣之鸿业,享百年之盛隆,而不敢暇逸。

慎重祭祀以事天而飨亲,斋庄洁精,必以诚信。

故亲郊而见上帝者九,恭谢于天地、大享于明堂者皆再,耕于籍田、袷于太庙者皆一,而不为劳。

若夫游娱射猎,前世贤王明主之所不能免者,则皆非所欲。

岁时临幸,燕饫臣下,必问祖宗之故常,阒然非时不闻舆马之音。

后苑岁春一赏,亦故事也,中废者二十余年。

而时畋于近郊、曲宴于便坐者,廑才一二而已。

故叙祀,享升歌,乐章藏于有司、荐于郊庙者多矣;而登临游赏之适,割鲜献获之乐,前世之所夸者,未始一及焉。

至于万机之暇,泊然凝神,不见所好。

惟躬阅宝训,陈经迩英,究钟律之本元,训师兵之武略,披图以鉴古,铭物以自戒,其从事于清闲宴息之余者,不过此类。

呜呼!大禹之勤俭也。

夫惟一人劳于上,则天下安其逸,约于己,则天下享其丰。

此禹之所以圣,勤俭之功也。

惟我圣考之在御也,泽被生民,恩加夷狄。

宽刑罚,息兵革,容纳谏诤,信任贤材,措民逸于治安,跻俗丰于富庶。

使海内蒙德受赐,涵濡鼓舞,而不知所以然者,由勤与俭久而驯致之也。

是以功成业茂,立庙建号,为宋仁宗。

噫!仁之为言,尧、舜之盛德,而甚美之称也,固已巍乎与天地而亡极矣。

永惟圣作,刻之玉版,藏之金匮,以耀后嗣而垂无穷,庶俾知我圣考仁宗之所以为仁者,自勤俭始。

呜呼!亦惟予小子是训。

濮议序〈治平二年〉

臣某顿首死罪言。

臣闻事固有难明于一时而有待于后世者,伯夷、叔齐是已。

夫君臣之义、父子之道至矣,臣不得伐其君,子不得绝其父,此甚易知之事也。

方武王之作也,人皆以为君可伐;濮议之兴也,人皆以为父可绝,是大可怪骇者也。

盟津之会,诸侯不召而至者盖八百国,是举世之人皆以为君可伐矣。

彼夷、齐者,眇然孤竹之二羁臣也,以其至寡之力,欲抗举世之人,而力不能胜,言不见察。

二子以谓吾言废,则君臣之义废,而后世之乱无时而止也,乃相与务为高绝之行以警世,于是不食周粟而饿死首阳之下,然世亦未之知也。

后五百余年,得孔子而称其仁,然后二子之道显。

使孱王弱主得立于后世,而臣不敢伐其君者,二子之力也。

夫以甚易知之事,二子为之至艰如此,犹须五百年得圣人而后明。

然则濮园之议,其可与庸人以口舌一日争邪?此臣不得不述其事以示后世也。

方濮议之兴也,儒学奋笔而论,台谏廷立而争,闾巷族谈而议,是举国之人皆以为父可绝矣,世又无夷、齐以抗之。

虽然,赖天子圣明仁孝,不惑群议,据经酌礼,置园立庙,不绝父子之恩,以为万世法,是先帝之明也。

今士大夫达于礼义者,涣然释其疑,盖十八九矣,固不待夷、齐饿死,孔子复生,而后明也。

然有不可不记者,小人之诬罔也。

盖自汉以来,议事者何尝不立同异。

而濮园之议,皆当世儒臣学士之贤者,特以为人后之礼,世俗废久,卒然不暇深究其精微,而一议之失,出于无情,未足害其贤。

惟三数任言职之臣,挟以他事,发于愤恨,厚诬朝廷而归恶人主,借为奇货以买名。

而世之人不原其心迹,不辨其诬罔,翕然称以为忠,使先帝之志郁郁不明于后世,此臣子之罪也。

臣得与其事,而知其详者,故不得已而述焉。

臣某谨序。

龙茶录后序〈治平元年〉

茶为物之至精,而小团又其精者,录叙所谓上品龙茶者是也。

盖自君谟始造而岁贡焉,仁宗尤所珍惜,虽辅相之臣未尝辄赐。

惟南郊大礼致斋之夕,中书、枢密院各四人共赐一饼,宫人剪金为龙凤花草贴其上。

两府八家分割以归,不敢碾试,相家藏以为宝,时有佳客,出而传玩尔。

至嘉祐七年,亲享明堂,斋夕,始人赐一饼,余亦忝预,至今藏之。

余自以谏官供奉仗内,至登二府,二十余年,才一获赐,而丹成龙驾,舐鼎莫及,每一捧玩,清血交零而已。

因君谟著录,辄附于后,庶知小团自君谟始,而可贵如此。

治平甲辰七月丁丑,庐陵欧阳修书还公期书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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