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献通考 卷三百二十五·四裔考二

  1. 九五查询
  2. 古籍查询
  3. 文献通考
《文献通考》 卷三百二十五·四裔考二 马端临

○高句丽

高句丽,其先出夫余。

王尝得河伯女,因闭於室内,为日所照,引身避之,日影又逐,既而有孕,生一卵,大如五升。

夫余王弃之与犬豕,皆不食;弃於路,牛马避之;弃於野,众鸟以毛茹之。

王剖之不能破,遂还其母。

母以物裹置暖处,有一男破而出。

及长,字之曰朱蒙。

其俗言"朱蒙"者,善射也。

夫余人以朱蒙非人所生,请除之,王不听,命之养马。

朱蒙私试,知其善恶,骏者减食令瘦,驽者善养令肥。

夫余王以肥者自乘,瘦者给朱蒙。

后狩於田,以朱蒙善射,给一矢。

朱蒙虽一矢,殪兽甚多。

夫余之臣又谋杀之,其母告朱蒙,朱蒙乃与马达等二人东南走。

中道遇大水,欲济无梁。

追者甚众,朱蒙告水曰:"我是日子,河伯外孙,今追兵垂及,如何得济?"於是鱼鳖为之成桥,朱蒙得渡。

鱼鳖遂解,追骑不得渡。

朱蒙遂至普述水,遇见三人,一著麻衣,一著衲衣,一著水藻衣,与朱蒙至纥升骨城,遂居焉。

号曰高句丽,因以高为氏。

其在夫余妻怀孕,朱蒙逃后,生子始闾谐。

及长,知朱蒙为国王,即与母亡归之。

名曰闾达,委之国事。

朱蒙死,子如栗代立。

如栗死,子莫来代立,乃乃并夫余。

其地在辽东之东千里,南与朝鲜、貊,东与沃沮,北与夫余接。

地方二千里,多大山深谷,人随而为居。

少田业,故其俗节於饮食。

而好修宫室。

言语法则与夫余同,盖其别种也。

跪拜曳一脚,行步皆走。

凡有五族,有消奴部,绝奴部,顺奴部,灌奴部,桂娄部"案今高丽五部:一曰内部,一名黄部,即桂娄部也;二曰北部,一名后部,即绝奴部也;三曰东部,一名左部,即顺奴部也;四曰南部,一名前部,即灌奴部也;五曰西部,一名右部,即消奴部也"。

本消奴部为王,稍微弱,后桂娄部代之。

其置官,有相加、对卢、沛者、古邹大加"古邹大加,高丽掌宾客之官,如鸿胪也"、主簿、优台、使者、皂衣先人。

汉武帝灭朝鲜,以高句丽为县,使属元菟,赐鼓吹伎人。

其俗淫,皆洁净自,暮夜辄男女群聚为倡乐。

好祠鬼神、社稷、灵星"龙星左角曰天田,则农祥也。 辰见祠以牛,号曰灵星",以十月祭天,大会,名曰"赛盟"。

其国东有大穴,号隧神,亦以十月迎而祭之。

其公会衣服皆锦绣,金银以自饰。

大加、主簿皆著帻,如冠帻而无后;其小加著折风,形如弁。

无牢狱,有罪,诸加主议便杀之,没入妻子为奴婢。

其婚嫁皆就妇家,生子长大,然后将还。

便稍营送终之具。

金银财币尽於厚葬,积石为封,亦种松柏。

其人性凶急,有气力,习战斗,好寇钞,沃沮、东皆属焉。

自武帝、昭帝赐其人以衣帻、朝服、鼓吹,常从元菟郡受之。

后稍骄,不复诣郡,但於东界筑小城受之,名此城以为帻沟娄。

"沟娄"者,高丽名城也。

王莽初发句丽兵伐匈奴,其人不欲行,迫遣之,皆亡出为寇盗。

莽令严尤诱高丽侯入塞斩之,更名高句丽王为下句丽侯。

於是貊人寇边愈甚。

光武建武八年,遣使朝贡,诏复其王号。

二十三年冬,句丽蚕支大加戴升等万余口诣乐浪内属。

二十五年,寇右北平、渔阳、上谷、太原,而辽东太守祭彤以恩信招之,皆复款塞。

后句丽王宫生而开目能视,国人怀之,及长壮勇,数犯边境。

和帝时,寇辽东,太守耿夔击破之。

安帝永初五年,宫遣使贡献,求属元菟。

元初五年,复与貊寇元菟。

建光元年,幽州刺史冯焕等,将兵出塞击之,捕斩渠帅,获兵马财物。

宫诈降,而潜遣人攻元菟、辽东,焚城郭,杀军民。

发兵救之,而貊人已去。

夏,复与辽东、鲜卑八千余人攻辽队"辽东县名",杀略吏人。

秋,宫遂与马韩、貊数千骑围元菟。

夫余王遣子将三万,与州郡并力破之。

是岁宫死,子遂成立。

元菟太守姚光先上言欲因其丧发兵击之,议者皆以可许之。

尚书陈忠曰:"宫前桀黠,先不能讨,死而击之,非义也。 宜遣吊问,因责让前罪,赦不加诛,取其后善。"

安帝从之。

明年,遂成还汉生口,诣元菟降。

诏曰:"遂成等桀逆无状,当斩断菹醢,以示百姓,幸会赦令,乞罪请降。 鲜卑、貊连年寇钞,驱掠小民,动以千计,而裁送数十百人,非向化之心也。 自今以后,不与县官战斗而自以亲附送生口者,皆与赎直,缣人四十匹,小口半之。"

遂成死,子伯固立。

其后貊率服,东垂少事。

顺帝阳嘉元年,置元菟郡屯田六部。

质、桓之,复犯辽东、西安平,杀带方令"西安平、带方,县,并属辽东郡",掠得乐浪太守妻子。

建宁二年,元菟太守耿临讨之,斩首数百级,伯固降服,乞属元菟云。

其后,王伯固死,有二子,长曰拔奇,小曰伊夷摸。

拔奇不肖,国人共立伊夷摸为王。

自伯固时,数寇辽东,又受亡胡五百余家。

献帝建安中,拔奇怨为兄不得立,与消奴加各将下户三万余口诣公孙康降,还住沸流水。

降胡亦叛伊夷摸,伊夷摸更作新国,都於九都山下。

拔奇遂往辽东,有子留句丽国,古雏交位居是也。

伊夷摸死,子位宫立。

以曾祖名宫,生能开目视,及长大,果凶虐。

今王生亦能视,句丽呼相似为"位",似其祖,故名之为位宫。

宫有勇力,便鞍马。

魏齐王正始三年,位宫寇西安平。

五年,幽州刺史毋邱俭将万人出元菟讨之,战於沸流。

位宫败走,俭追至岘,悬车束马登尤都山,屠其所都,斩首万余级。

六年,毋邱俭复讨之,位宫轻将诸加奔沃沮。

俭使王颀追之,过沃沮千余里,到肃慎南界,刻石纪功。

又刊丸都山、铭不耐城而还。

至位宫五叶孙钊,晋康帝建元初,慕容率兵伐之,大败。

单马奔走,乘胜追至丸都,焚其宫室,掠男女五万余口以归。

钊后为百济所杀。

其后,慕容宝以句丽王安为平州牧,封辽东、带方二国王,安始置长史、司马、参军官。

后略有辽东郡。

至孙高琏,东晋安帝义熙中,遣长史高翼献赭白马,以琏为营州诸军事、高丽王、乐浪郡公。

宋武践祚,复加琏官。

少帝时,琏遣使贡方物。

文帝元嘉中,冯弘为魏所攻败,乐奔高丽,表求迎接。

文帝遣使迎之,并令高丽资送。

琏不欲弘南,袭杀弘。

其后每岁遣使。

十六年,文帝侵魏。

诏琏送马,献八百匹。

魏太武时,琏遣贡使相寻,岁致黄金二百斤、白银四百斤。

孝文时,琏贡献倍前,其报赐亦稍加。

琏死,百余岁,子立。

死,子安立。

安死,子延立。

延死,子成立。

成死,子阳立。

自东晋、宋至於齐、梁、后魏、后周,其主皆受南、北两朝封爵,分遣贡使。

初,后魏时,置诸国使邸,齐使第一,高丽次之。

其国东至新罗,西渡辽,二千里;南接百济,北邻,一千余里。

自东晋以后,其王所居平壤城"即汉乐浪郡王俭城。 自为慕容来伐,后徙国内城,移都此城",亦曰长安城。

其地后汉时方二千里。

至魏南北渐徙,才千余里。

至隋渐大,东西六千里。

长安城东六里,随山屈曲,南临氵贝水。

城内唯积仓储器备,寇贼至日,方入固守。

王别为宅於其侧,不常居之。

其外复有国内城及汉城,亦别都也,其国中呼为"三京"。

复有辽东元菟数十城,皆置官司以统摄。

与新罗每相侵夺,战争不息。

官有大对卢、太大兄、大兄、小兄、竟侯奢、乌拙、太大使者、大使者、小使者、褥奢、翳属、仙人,凡十二等,分掌内外事。

其大对卢则以强弱相陵夺而自为之,不由王署置。

复有内评、五事萨。

人皆头著折风,形如弁,士人加插二鸟羽。

贵者,其冠曰苏骨,多用紫罗为之,饰以金银。

服大袖衫,大口,素皮带,黄革履。

妇人裙襦加。

书有《五经》、《三史》、《三国志》、《晋阳》秋。

兵器与中国略同。

及春秋校猎,王自临之。

税,布五匹、五石;游人则三年一税,十人共细布一匹。

租,户一石,次七斗,下五斗。

其刑法,叛及谋逆者,缚之柱,而斩之,籍没其家;盗则偿十倍,若贫不能偿者,以及公私债负,皆听评其子女为奴婢以偿之。

用刑既峻,罕有犯者。

乐有五弦、琴、筝、筚篥、横吹、箫、鼓之属,吹芦以和曲。

每年初,聚戏沮水上,王乘腰舆,列羽仪观之。

事毕,王以衣入水,分为左右二部,以水石相溅掷,喧呼驰逐,再三而止。

俗洁净自喜,尚容止,以趋走为敬。

拜则曳一脚,立多反拱,行必插手。

性多诡伏,言辞鄙秽,不简亲疏。

父子同川而浴,共室而寝。

好歌舞,常以十月祭天,其公会衣服,皆绵绣金银以为饰。

好蹲踞,食用俎几。

出三尺马,云本朱蒙所乘马种,即果下也。

风俗尚淫,不以为愧,俗多游女,夫无常人,夜则男女群聚为戏,无有贵贱之节。

有婚嫁,取男女相悦即为之。

男家送猪酒而已,无有财聘之礼;或有受财者,人共耻之,以为卖婢。

死者,殡在屋内,经三年,择吉日而葬。

居父母及夫丧,服皆三年,兄弟三月。

初终哭泣,葬则鼓舞以送之。

埋讫,取死者生时服玩车马置墓前,会葬者争取而去。

信佛法,敬鬼神,多淫祠。

有神庙二所:一曰夫余神,刻木作妇人像;一曰高登神,云是其始祖夫余神之子。

并置官司,遣人守护,盖河伯女、朱蒙云。

及隋平陈后,汤大惧,陈兵积,为守拒之策。

开皇十七年,上赐玺书,责以每遣使人,岁常朝贡,虽称蕃附,诚节未尽。

驱逼,禁固契丹。

昔年潜行货利,招动群小,私将弩手,巡窜下国,岂非意欲不臧,故为窃盗?坐使空馆,严加防守;又数遣马骑,杀害边人,恒自猜疑,密觇消息。

殷勤晓示,许其自新。

汤得书皇恐,将表陈谢,会病卒。

子元嗣。

文帝使拜元为上开府、仪同三司,袭爵辽东公,赐服一袭。

元奉表谢恩,并贺祥瑞,因请封王。

文帝优册为王。

明年,率万余骑寇辽西,营州总管韦世冲击走之。

帝大怒,命汉王谅为元帅,总水陆军讨之,下诏黜其爵位。

时饣鬼运不继,六军乏食,师出临渝关,复遇疾疫,王师不振。

及次辽水,元惶惧遣使谢罪,上表称"辽东粪土臣元"云云。

上乃罢兵,待之如初,元亦岁遣朝贡。

炀帝嗣位,天下全盛,高昌王、突厥启民可汗并亲诣阙贡献,於是征元入朝。

元惧,藩礼颇阙。

大业七年,帝亲征高丽,车驾度辽水,止营於辽东地,分道出师,各顿兵於其城下。

高丽出战多不利,皆婴城固守。

帝命诸军攻之,又敕诸将,高丽若降,即宜抚纳,不得纵兵入城。

城将陷,贼辄言请降,诸将奉指,不敢赴机。

先驰奏,比报,贼守御亦备,复出拒战。

如此者三,帝不悟。

由是食尽师老,转输不继,诸军多败绩,乃班师。

是行也,唯於辽水西拔贼武属逻,置辽东郡及通定镇而还。

元年,帝复亲征,敕诸军以便宜从事。

诸将分道攻城,贼势日蹙。

会杨元感作乱,六军并还。

兵部侍郎斛斯政亡入高丽,高丽具知事实,尽锐来追,殿军多败。

十年,又发天下兵,会盗贼蜂起,所在阻绝,军多失期。

至辽水,高丽亦困弊,遣使乞降,囚送斛斯政赎罪。

帝许之,顿怀远镇受其降,仍以俘囚军实归。

至京师,以高丽使亲告太庙,因拘留之。

仍征元入朝,元竟不至。

帝更图后举,会天下丧乱,遂不复行。

唐武德四年,遣使朝贡。

其国建官有九等,其一曰吐ㄏ"昨没反",旧名大对卢,总知国事。

次曰太大兄,次郁折,华言主簿。

次太大夫使者,次皂衣头大兄。

东夷相传,所谓皂衣先人者也。

以前五官,掌机密,谋政事,征发兵马,选授官爵。

次大使者,次大兄,次收位使者,次上位使者,次小兄,次诸兄,次过节,次不过节,次先人。

又有状古雏加,掌宾客,比鸿胪卿,以大夫使者为之。

又有国子博士、太学博士、舍人、通事、典书客,皆以小兄以上为之。

又其诸大城置萨,比都督。

诸城置处闾近支,比刺史,亦谓之道使。

其武官曰大模达,比卫将军,以皂衣头大兄以上为之。

次末客,比中郎将,以大兄以上为之。

其次领千人以下,各有差等。

其国五部,皆贵人之族"详见前"。

碣石山在汉乐浪郡遂城县,长城起於此山。

今验长城,东截辽水而入高丽,遗犹存"按《尚书》云:"夹右碣石入於河。" 古碣石即河赴海处,在今北平郡南二十里,则高丽中为左褐石"。

又平壤城东北有鲁阳山,鲁城在其上。

西南二十里有苇山,南临氵贝水。

其大辽水源出国西南山,南流至安市。

小辽水源出辽山,西南流与大梁水合。

大梁水在国西出塞外,西南流注小辽水。

马訾水一名鸭渌水,水源出东北白山,水色似鸭头,故俗名之。

去辽东五百里,经国内城南,又西与一水合,即盐难水也。

二水合流,西南至安平城入海。

高丽之中,此水最大,波澜清澈,所经津济,皆贮大舡,其国恃此以为天堑。

水阔三百步,在平壤城西北四百八十里。

辽水东南四百八十里"汉乐浪、元菟郡之地,自后汉至魏,为公孙氏所据。 至渊灭,西晋永嘉以后,复陷入高丽。 其不耐、屯有、带方、安市、平郭、安平、居就、文城皆汉二郡诸县,则朝鲜、貊、沃沮之地"。

又遣使请道教。

诏沈叔安将天尊像并道士至其国,讲《五千文》,开释元宗。

自是始崇重之,化行於国,有逾释典。

其后,东部大人盖苏文弑其主高武"其王元在位十八年,武元异母弟",立其侄藏为王。

自为莫离支,此官总选、兵,犹吏部、兵部尚书。

於是号令远近,遂专国命。

苏文须甚伟,形体魁杰,衣服冠履,皆饰以金采。

身佩五刀,常挑臂高步,意气豪逸,左右莫敢仰视。

常令武官贵人俯伏於地,登背上下马。

七年二月,遣使内附受正朔,请颁历,许之。

八年三月,高祖谓侍臣曰:"高丽称臣於隋,终拒炀帝,此亦何臣之有!朕敬於万物,不欲骄贵,但据土地,务共安人,何必令其称臣,以自尊大。"

裴矩、温彦博进曰:"辽东之地,周为太师之国,汉家之元菟郡耳!魏、晋以前,近在提封之内,不可许以不臣。 若以高丽抗礼,四夷必当轻汉,且华之与夷,犹太阳之与列星,理无降尊。"

乃止。

贞观十八年二月,太宗谓侍臣曰:"高丽莫离支贼杀其主,尽诛大臣。 夫出师吊伐,须有其名。 因其杀君虐下,取之甚易。"

谏议大夫褚遂良进曰:"兵若渡辽,事须克捷。 万一不获,无以威示远方,必更发怒,再动兵众。 安危难测。"

太宗然之。

兵部尚书李曰:"近者薛延陀犯边,必欲追击。 但为魏征苦谏,遂止。 向若讨延陀,无一人生还,可五十年边境无事。"

十一月,以张亮为平壤道行军大总管,自莱州泛海趋平壤;李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趣辽东;两军合势。

三十日,征辽东之兵集於幽州。

十九年,太宗亲征渡辽。

四月,李攻拔盍牟城,获生口二万,以其城置盍州。

又攻辽东城,拔之,以其城为辽州。

六月,攻拔白岩城,以其城为岩州。

遂引军次安市城,进兵以攻之。

会高丽北部萨高延寿、南部高惠真率之众十五万来援,於安市城东南八里依山为阵。

上令所司张受降幕於朝堂之侧,夜召文武,躬自指麾。

是夜,有流星坠贼营中。

明日及战,大破之。

延寿、惠真率三万六千八百人来降。

上以酋首三千五百人授以戎秩,迁之内地,余三万人悉还平壤,三千人并坑之。

获马五万匹,牛五万头,甲一万领。

因名所幸山为驻跸山,命许敬宗为文勒石以纪其迹。

遂移军於安市城南,久不克。

九月,遂班师。

先遣辽、盍二州户口渡辽,乃召兵马历於城下而旋。

城主升城拜辞,太宗嘉其坚守,赐缣百匹,以励事君者。

二十一年,李复大破高丽於南苏。

班师,至颇利城,渡白狼、黄岩二水,皆由膝以下。

怪二水狭浅,问契丹辽源所在。

云此二水更行数里,合而南流,即称辽水,更无辽源可得也。

旋师之后,更议再行。

二十二年,司空房元龄上表切谏,乃止。

帝崩,藏遣使者奉慰。

高宗永徽五年,藏以兵攻契丹,为所败。

六年,新罗诉高丽、夺二十六城。

诏营州都督程名振等率师讨之。

至新城败其师,火外郛及墟落,引还。

显庆三年,复遣名振率薛仁贵攻之,未能克。

后二年,天子已平百济,乃命大将军契何力、苏定方、刘伯英率诸将出氵贝江、辽东、平壤道讨之。

龙朔元年,大募兵,帝欲自行。

蔚州刺史李君球言:"高丽小鬼,何至倾中国事之?有如既灭,必发兵以守,少发则威不振,多发则人不安。 是天下疲於转输。 臣谓征而灭之,不如勿灭。"

帝乃止不行。

八月,定方破虏兵於氵贝江,夺马邑山,遂围平壤,明年,庞孝泰以岭南兵壁蛇水。

盖苏文攻之,举军没。

定方解而归。

干封元年,藏遣子男福从天子封泰山,还而盖苏文死,子男生代为莫离支,与弟男建、男产相怨。

男生据国内城,遣子献诚入朝求救,盖苏文弟净土亦请割地降。

乃诏契何力为辽东道安抚大使,庞同善、高侃为行军总管,薛仁贵、李谨行殿而行。

九月,同善破高丽兵,男生率众相会。

诏以李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兼安抚大使,与契何力、庞同善并力。

诏独孤卿由鸭渌道,郭待封积利道,刘仁愿毕列道,金待问海谷道,并为行军总管,受节度,转燕、赵食辽东。

明年正月,引道次新城,合诸将谋曰:"新城,贼西鄙,不先图,余城未易下。"

遂壁西南山临城。

城人缚戍酋出降,进拔城十有六。

郭待封以舟师济海趋平壤。

三年二月,率仁贵拔夫余城,他城三十皆纳款。

同善、侃守新城,男建遣兵袭之,仁贵救,临战全山,不胜。

高丽鼓而进,锐甚。

仁贵横击,大破之,斩首五万级,拔南苏、木氏、苍岩三城,引兵略地,与会。

侍御史贾言志计事还,帝问军中云何,对曰:"必克。 昔先帝问罪,所以不得志者,虏未有衅也。 今男生兄弟阋狠,为我向道,虏之情伪,我尽知之。 且《高丽秘记》曰: ‘不及九百年,当有八十大将灭。 ’高氏自汉有国,今九百年,年八十矣。 虏仍荐饥,人相掠卖,地震裂,狼狐入城,穴於门,人心危骇,是行不再举矣。"

男建以兵五万袭夫余,破之萨贺水上,斩首五千级,俘口三万,器械牛马称之。

进拔大行城。

契何力会军於鸭渌,拔辱夷城,悉师围平壤。

九月,藏遣男产率首领百人树素幡降,且请入朝,以礼见。

而男建犹固守,出战数北,大将浮屠信诚遣谍约内应。

五日,阖启,兵讠而入,火其门,男建窘急,自刺不殊。

执藏、男建等,收凡五部百七十六城,户六十九万。

诏便道献俘昭陵,凯而还。

十二月,帝坐含元殿,引见等,数俘於庭。

以藏素胁制,赦为司平太常伯,男产司宰少卿;投男建黔州,百济王夫余隆岭外;授献诚、男生等官,何力、、仁贵各加官有差。

剖其地为都督者九,州四十二,县百。

复置安东都护府,擢酋豪有功者授都督、刺史、令,与华官参治,仁贵为都护,总兵镇之。

总章二年,徙高丽民三万於江淮、山南。

太长钳牟岑牟率众反,立藏外孙安舜为王。

诏高侃东州道,李谨行燕山道,并为行军总管讨之,遣司平太常伯杨绥纳亡余。

舜杀钳牟岑牟走新罗。

侃徙都护府治辽东州,破叛兵於安市,败之泉山,俘新罗援兵二千。

李谨行破之发卢河,再战,俘馘万计。

於是平壤夷残不能军,相率奔新罗,凡四年乃平。

仪凤二年,授藏辽东都督,封朝鲜郡王,还辽东以安余民,先编侨内州者皆原遣,徙安东都护府於新城。

藏与谋反,未及发,召还放邛州,徙其人於河南、陇右,弱{宀娄}者留安东。

藏以永淳初死,赠卫尉卿,葬颉利墓左。

旧城往往入新罗,遗人散奔突厥、,由是高氏君长皆绝。

垂拱中,以藏孙宝元为朝鲜郡王。

圣历初,进左鹰扬卫大将军,更封忠诚国王,使统安东旧部,不行。

明年,以藏子德武为安东都督,后稍自国。

至元和末,遣使者献乐工云。

唐末,中原多事,遂自立为君长。

后唐同光元年,遣使奉贡,其王姓高氏,名字史失不纪。

天成中,复入贡。

长兴中,权知国事王建承高氏之位,遣使朝贡,以建为元菟州都督,充大义军使,封高丽国王。

晋天福中,来朝贡。

开运二年,建死,子武袭位。

汉干末,武死,子昭权知国事。

自周广顺初,遣使朝贡,以昭为特进、检校太保、使持节、元菟州都督、大义军使、高丽国王。

后加太师。

其俗知文字,善读书。

庶贱之家各於衢路造大屋,谓之"局堂",子孙昼夜诵书,习射。

又遣使进《别叙孝经》一卷,《越王孝经》一卷,《越王孝经新义》八卷,《皇灵孝经》一卷,《孝经雌图》一卷"《别叙》者,诏孔子所生及弟子从学之事。 《新义》者,以"越王"为问目,以释疏文之是非。 《皇灵》止说延年辟灾之事,及志符文,乃道书。 《雌图》说日之环晕,星之彗孛、灾异之应,谶纬之书,皆不经之说也"。

及宋太祖建隆三年,昭遣其广评侍郎李兴等来朝贡。

四年,制加食邑,赐功臣号。

开宝五年,来贡。

昭卒,其子权领国事,遣使奉贡,请朝命,授官封如故。

太宗即位,遣使加食邑、功臣号,遣国人金行成入就学於国子监。

其后,行成擢进士第归。

贡奉不绝。

太平兴国七年,卒,其弟治知国事,遣使来贡,且请命。

诏授官封。

雍熙元年,入贡。

三年,出师北伐,以其国与契丹接境,常为虏所侵,遣监察御史韩国华赍诏谕以出兵大攻。

先是,契丹攻伐女真国,路由高丽之界,女真意高丽诱导构祸,因贡马来於朝,且言高丽与契丹结好为势援,剽掠其民,不复放还。

洎高丽使韩遂龄入贡,太宗因出女真所上告急木契示之,令归白本国,还其俘。

治闻之忧惧,及国华至,令人言於国华曰:"前岁冬,女真驰木契来告,称契丹称兵入其封境,恐当道未知,宜预为备。 当道与女真虽为邻国,而路途遐远,彼之情伪,素知之矣,贪而多诈,未足信也。 其后又遣人来告曰,契丹兵骑已济梅。 河当道犹疑不实,未暇营救。 俄而契丹集,大击女真,杀获甚众,余族败散逃遁,契丹尾捕,及於当道西北德昌、德成、威化、光化之境,擒俘而去。 时契丹遣骑至德米河北,呼关城戍卒而告曰:‘女真寇我边鄙,率以为常,今复仇巳毕,整兵回矣。 ’当道虽闻退师,犹忧不测,遂命僚属会议安危之计,乃以女真避兵来奔二千余众,资给而遣之。 女真又劝当道控梅河津要,筑治城垒,以为防遏之备,亦以为然。 方令行视兴工,不意女真凶狡变诈,潜师奄至,杀掠吏民,驱虏丁壮,没为奴隶,转徙邻番。 以其岁贡中朝,不敢发兵报怨,岂期反相诬构,以惑圣听。 当道世禀正朔,殆将五纪,践修职贡,克荷宠灵,敢有二心,交通外国?况契丹介居辽海之外,复有大梅、小梅二河之阻,女真、渤海本无定国,从何径路,以通往复?日月至明,谅垂照鉴。 者,女真逃难之众,罔不存恤,亦有授以官秩,尚在本国,其职居高者有物屈尼於等十数人,欲望召赴京阙,与当道入贡之使庭辩其事,则丹石之诚,庶几昭雪。"

国华诺之,命发兵西会。

治迁延未即奉诏,国华屡督之,得报发兵乃还。

十月,遣使朝贡,又遣本国学生崔罕、王彬诣国子监肄业。

端拱二年,来贡,复遣僧如可来觐,请释氏《大藏经》,诏给之。

四年,诏遣陈靖等使其国,加治检校太师,仍存问军吏耆老。

靖等自东牟趣八角海口,得高丽使白恩柔所乘海船及高丽水工,登舟自芝岗岛顺风泛大海,再宿抵瓮津口登陆,行百六十里抵高丽之境,曰海州,又百里至阎州,又四十里至白州,又四十里至其国。

治迎使於郊,尽藩臣之礼,延留靖等七十余日,馈遣甚厚,附表称谢。

先时诏赐高丽宾贡进士王彬、崔罕等及第,授以官,遣归本国。

治复附表谢,又上言愿赐板本《九经》,用敦儒教,诏从之。

五年六月,遣使元郁来乞师,以契丹寇境。

朝廷以夷狄相攻,固其常,北鄙甫宁,不可轻动干戈,为国生事,但回诏慰抚,厚赐其使遣还。

自是受制於契丹,朝贡中绝。

治卒,弟诵立,尝遣兵校徐远来候朝廷德音,远久不至。

咸平三年,其臣吏部侍郎赵之遴命牙将朱仁诏至登州侦之,州将以闻,上特召见仁诏。

仁诏因自陈国人思慕皇化,为契丹羁制之状,乃赐诵钿函诏一道,令仁诏赍还。

六年,诵使户部郎中李宣来谢恩,且言:"晋割燕、蓟以属契丹,遂有路趣元菟,屡来攻伐,求取不已,乞王师屯境上为割制。"

诏书优答之。

诵卒,弟询权知国事。

先是,契丹既袭高丽,遂筑六城曰兴化、曰铁州、曰道州、曰龙州、曰龟州、曰郭州於境上。

契丹以为二已,遣使来求六城,询不许。

遂举兵,奄至其城下,焚荡宫室,剽劫居人,询徙居罗州以避之。

兵退,乃遣使请和於契丹。

契丹坚以六城为辞,自是调兵守六城。

大中祥符三年,契丹大举伐之,询与女真设奇邀击,杀戮契丹殆尽。

询又於鸭渌江东筑城,与来远城相望,跨江为桥,潜兵以固新城。

七年,遣使以金线织成龙凤鞍并绣龙凤鞍幞各二副、细马二匹、散马二十匹来贡。

使还,赐询诏书七通并衣带、银采、鞍马等。

八年,诏登州置馆於海次以待使者。

其年,又遣御事民官侍郎郭元来贡。

元自言:"本国城无垣墙,府曰开成,管六县,民不下三五千。 有州军百余,置十路转运司统之。 每州管县五六,小者亦三四,每县户三四百。 国境南北千五百里,东西二千里。 军民杂处,隶军者不黥面。 方午为市,不用钱,第以布米贸易。 民家器皿悉以铜为之。 乐有二品:曰唐乐,曰乡乐。 三岁一试举人,有进士、诸科、算学,每试百余人,登第者不过一二十。 每正月一日、五月五日祭祖祢。 又正月七日,家为王母像戴之。 二月望,僧俗然灯如中国上元节。 上巳日,以青艾染饼为盘羞之冠。 端午,有秋千之戏。 士女服尚素。 地产龙须席、白︴纸、鼠狼尾笔。"

元辞貌恭恪,每受宴赐,必自为谢表,粗有文采,朝廷待之亦厚。

九年,辞还,赐询诏书七函,袭衣、金带、器币、鞍马及经史、历日、《圣惠方》等。

元又请录《国朝登科记》及所赐御诗以归,从之。

天禧元年,遣使贡方物。

三年九月,登州言高丽进奉使至秦王水口,遭风覆舟,漂失贡物,诏遣内臣抚之。

十一月,其使入见,贡锦衣褥、甲刀、鞍马、药物等,又进中布二千匹,求佛经一藏。

诏赐经布,以其覆溺匮乏,别赐衣服、缯采。

明州、登州屡言高丽海船有风漂至境上,诏令存问,给度海粮遣还,仍为著例。

五年,询遣使来谢恩,且言与契丹修好,又表乞阴阳地理书、《圣惠方》,并赐之。

高丽遣其国人金行成、康戬肄业国学,登进士第,因留仕中朝。

行成仕至殿中丞、通判安州,戬历官知江阴军、江州,又知峡、越二州,京西转运使,加工部郎中,俱以能称。

既死,诏各赐其子补太庙斋郎、太常寺奉礼郎云。

天圣八年,询复遣使贡方物,明年辞归。

其后绝不通中国者四十三年。

询孙徽嗣立,是为文王。

熙宁二年,其国礼宾省移牒福建转运使罗极云:"商人黄真、洪万来称,运使奉密旨,令招接通好。 当国僻居谷,邈恋天朝,祖祢以来,梯航相继。 蕞尔平壤,迩於大辽,附之则为睦邻,疏之则为劲敌。 虑边骚之未息,盖陆以靡遑,久困羁縻,难图携贰,故违述职,致有积年。 运属垂鸿,礼稽展庆。 大朝化覃无外,度豁包荒。 谨当遵道,遄赴藁街,但兹千里之传,恐匪重宵之纡眷。 今以公状附真、万西还,俟得报音,即备礼朝贡。"

徽又自言尝梦至华,作诗纪其事。

三年,极以闻,时议者亦谓可结之以谋契丹,帝许焉,命极谕以供拟腆厚之意。

徽遂遣其臣金梯等百十八人来,诏待之如夏国使。

故时辽人往返皆自登州,七年,遣使言欲远契丹,乞改涂由明州诣阙,从之。

郡县供顿无旧准,颇扰民,诏立式颁下,费悉官给。

又以其不通华言,恐规利者私与交关,令所在禁止。

徽问遗二府甚厚,诏以付市易务售缣帛答之。

又表求医药、画塑之工以教国人,诏罗极募愿行者。

九年以后,其使来者多,待之浸厚。

尝献伶官十余辈,曰:"夷乐无足观,止欲润色国史尔。"

帝以其国尚文,每赐书诏,必选词臣著撰而择其善者,所遣使者,其书状官必召赴中书试以文,乃遣。

元丰元年,始遣安焘、陈睦往使,自明州、定海绝洋而东,既至,国人欢呼出迎。

徽具袍笏玉带拜受诏,与焘、睦元礼,馆之别宫,标曰顺天馆,言尊顺中国如天云。

徽病,乞医药。

二年,遣使挟医往诊治。

徽遣使致谢,寻献日本所造车,曰:"诸侯不贡车服,故不敢与土贡同进。"

前此贡物至,辄下有司估直,偿绢万缣,至是命勿复估,以万缣为定数。

六年,徽卒,徽在位三十八年,治尚仁恕,为东夷良主。

然犹循其俗,王女不下嫁臣庶,必归之兄弟,宗族贵臣亦然。

次子运谏,以为既通上国,宜以礼革故习。

不从。

讣闻,诏明州修浮屠供一月,遣使慰奠。

子顺王勋嗣,百日卒。

弟宣王运嗣。

运仁贤好文,内行饬备,每贾客市书至,则洁服焚香对之。

八年,遣其弟僧统来朝,求问佛法并献经像。

哲宗立,遣两使来奉慰致贺,请市刑法文书、《太平御览》、《文苑英华》。

诏唯赐《文苑英华》一书,以名马、锦绮、金帛报其礼。

运立四年卒,子怀王尧嗣,未几卒,叔父鸡林公熙嗣位,凡数岁使不至。

元四年,其王子义天使僧寿介至杭州祭亡僧,言国母使持二金塔为两宫寿,知州苏轼奏之。

熙后避辽主讳,改名。

性贪吝,好夺商贾利,富室犯法,辄久系责赎,虽微罪亦输银数斤。

五年,复通使,赐银器五千两。

七年,遣使来献《黄帝针经》,请市书甚众。

礼部尚书苏轼言:"高丽入贡,无丝毫利而有五害,今请诸书与收买金箔,皆宜勿许。"

诏许买金箔,然卒市《册府元龟》以归。

元符中,遣士宾贡。

徽宗立,遣使来吊贺。

崇宁二年,诏刘逵、吴拭往使。

卒,子俣嗣,贡使接踵,且士子金瑞等五人入太学,朝廷为置博士。

政和中,升其使为国信,礼在夏国上,与辽人皆隶枢密院;又改引伴、押伴官为接送伴。

赐以《大晟燕乐》、笾豆、簋、尊等器,至宴使者於睿谟殿中。

宣和四年,俣卒。

初,丽俗兄终弟及,至是诸弟争立,其相李资深立俣子楷。

来告哀、求医於朝。

诏使二医往,留二年而归,楷语之:"闻朝廷将用兵伐辽,辽兄弟之国,存之足为边。 女真狼虎尔,不可交也,愿二医归报天子,宜早为备。"

钦宗立,贺使至明州,御史胡舜陟言:"高丽靡敝国家五十年,政和以来,人使岁至,淮、浙之苦之。 彼昔臣事契丹,今必事金国,安知其不窥我虚实以报,宜止勿使来。"

乃诏留馆明州而纳其贽币。

明年始归国。

自王徽以降,虽通使於我,然受契丹封册,奉其正朔,上朝廷及他文书,盖有称甲子者。

岁贡契丹至於六,而诛求不巳。

常云:"高丽乃我奴耳,南朝何以厚待之?"辽使至其国,尤倨暴,馆伴及公卿小失意,辄行ㄏ,闻我使至,必假他事来觇,分取赐物。

尝诘其西向修贡事,丽人表谢,其略曰:"中国,三甲子方得一朝;大邦,一周天每修六贡。"

契丹悟,乃得免。

其国西南接契丹,恃鸭渌江以为固。

其东所临,海水清澈,下视十丈,东南望明州,水皆碧。

王居开州蜀莫郡,曰开成府。

依大山置宫,立城壁,名其山曰神高。

民居皆茅茨,大止两椽,覆以瓦者才十二。

以新罗为东州乐浪府,号东京。

百济为金州金马郡,号南京。

南平壤为镇州,号西京。

西京最盛。

总之,凡三京、四府、八牧、郡百有十八、县三百九十、州岛三千七百。

郡邑之小者,或止百家。

男女二百十万口,兵、民、僧各居其一。

地寒多山,土宜松柏、有粳、黍、麻、麦而无秫,以粳为酒。

少丝蚕,匹缣直银十两,多衣麻苎。

王出,乘车驾牛,历山险乃骑。

紫衣行前,捧《护国仁王经》以导。

令曰教,曰宣。

臣民呼之曰圣上,私谓曰严公,后妃曰宫主。

百官名称、阶、勋、功臣、检校,颇与中朝相类。

过御史台则下马,违者有劾。

士人以族望相高,柳、崔、金、李四姓为贵种。

无宦者,以世族子为内侍六卫。

岁十二月朔,王坐紫门小殿注官,外官则付国相。

有国子监、四门学,学者六千人。

贡士三等,王城曰王贡,郡邑曰乡贡,他国人曰宾贡,岁试於所属,再试於学,所取不过三十四十人,然后王亲试以诗、赋、论三题,谓之帘前重试。

亦有制科宏词之目,然特文具而巳。

士尚声律,少通经。

王城有华人数百,多闽人因贾舶至者,密试其能,诱以禄仕,或强留之终身,朝廷使至,有陈牒来诉者,则取以归。

百官以米为俸,皆给田,纳禄半给,死乃拘之。

国无私田,民计口授业。

十六以上则充军,六军三卫常留官府,三岁一选戍西北,半岁而更。

有警则执兵,任事则服劳,事已复归农亩。

王亦有分地以供私用,王母、妃主、世子皆受汤沐田。

上下以贾贩利入为事。

日中为虚,用米布贸易。

地产铜,不知铸钱,中国所予钱,藏之府库,时出传玩而已。

崇宁后,始学鼓铸,有"海东通宝"、"重宝"、"三韩通宝"三种钱,然其俗不便也。

兵器疏简,无强弩大刀。

崇尚释教,虽王子弟亦常一人为僧。

信鬼,拘阴阳,病不服药,唯咒咀厌胜。

至亲有病不相视,殓不拊棺。

贫者死,则露置中野。

岁以建子月祭天。

国东有穴,号隧神,常以十月望日祭之,谓之八关斋,礼仪甚盛,王与妃嫔登楼,大张乐宴饮,贾人曳罗为幕,至百匹相联以示富。

三岁大祭祠,遍其封内,因是敛民财,而王与诸臣分取之。

祖庙在国门之外,大祭则具车服冕圭亲祠。

王城有佛寺七十区而无道观,大观中,朝廷遣道士往,乃立福源院,置羽流十余辈。

俗不知医,自王俣来请医,后始有通其术者。

人首无枕骨,皆扁侧。

男子巾帻如唐装,妇人{髟}髻垂右肩,余被下,约以绛罗,贲之簪。

旋裙重迭,以多为胜。

男女自为夫妇者不禁,夏月同川而浴。

妇人、僧、尼皆男子拜。

乐声甚下,无金石之音。

既赐乐,乃分为左、右二部:左曰唐乐,中国之音也;右曰乡乐,其故习也。

堂上设席,升必脱履,见尊者则膝行,请必跪,应必唯。

其拜无不答,子拜,父犹半答其礼。

性柔仁恶杀,不屠宰,饮食羊豕则包以蒿而燔之。

刑无惨酷之科,唯恶逆及骂父母者斩,余皆杖肋。

外郡刑杀悉送王城,岁以八月虑囚死罪,贷流诸岛,累赦,视轻重原之。

自明州定海便风,三日入洋,又五日抵墨山,入其境。

过岛屿,诘曲焦石,舟行甚驶,值焦则败,七日至礼成江。

江居两山,束以石峡,临激而下,号急水门,最为险恶。

又三日抵岸,有馆曰碧澜亭,使人由此登陆,崎岖山谷四十余里,乃至其国都云。

女真在混同江北,与高丽仅隔鸭渌一水。

其初,本臣事契丹,奴事高丽。

及其强也,高丽反臣事之。

高宗建炎元年五月即位,即遣胡蠡等为高丽国信使,朝廷盖忧其通金人,而金亦以是时遣王枢持册使高丽,则亦忧其为我用也。

蠡之回,史失书。

二年,诏募能使绝域者,浙东路副总管杨应忱应诏请行,自言:"随侍其父任边吏,熟知虏情,高丽女真路甚径,请身使三韩,结鸡林以达燕、。"

三月,假刑部尚书往使。

浙东帅臣翟汝文奏言,应忱欺罔君父,自为身谋。

若高丽辞以大国假道以至燕、,而金人或请问津以窥吴、越,将何辞以对?必致辱命,取笑远夷,请毋遣。

不从。

六月,至高丽,见国王楷谕旨。

楷拜诏已,与应忱等对立而议,楷曰:"大国自有山东路,何不由登州往。"

应忱曰:"不如贵国最径,第烦国王传达金国尔,三节人止二十八骑,皆自赍粮。"

楷有难色,已而命其臣传佾至馆中,具言金人见造舟,将往二浙。

若引使者至其国,异时欲假道至浙,何以答之。

丽人之辞,果如汝文所料。

应忱曰:"女真不能水战。"

佾曰:"彼常於海道往来,况女真旧臣本国,近乃欲令本国臣事之,可见强弱。"

居十数日,复令其臣崔洪宰等就馆议,执前说不变。

馆伴使文公仁亦曰:"往年,公仁入贡上国,尝奏上皇,金人人面兽心,不可相亲,今十二年矣。"

洪宰曰:"大朝何不练兵与战。"

应忱留高丽六十四日,终不奉诏,不得已受其拜表而回。

十月,至阙入对,具言其状。

上以楷负国恩,怒甚。

尚书朱胜非曰:"彼与金为邻,与中国隔海,远近利害甚明。 此乃曩时待之太厚,今安能责报。"

右仆射黄潜善曰:"若以巨舟载精甲数万,径造其国,彼宁无惧乎?"胜非曰:"越海征伐,燕山之事可鉴也。"

上怒始霁。

时开封尹宗泽亦请遣使通高丽,令出兵攻贼。

十一月,楷遣其臣尹彦颐入使,以礼馆待遣回。

三年八月,壬申,上谓辅臣曰:"高丽入贡人使将至,闻上皇遣内臣、宫女各二人来,朕闻之一则以喜,一则以悲。"

吕颐浩曰:"此必金人之意。 若非彼意,此数人虽至高丽,高丽必不肯令来。"

於是乃诏止之"诏略曰:"举中原之生聚,遭强敌之震惊,既涉境以深,犹称兵而未已,兹移仗卫,暂驻江湖。 如行使之果来,恐有司之不戒,俟休边警,当问聘期。 坏晋馆以纳车,庶无后悔,闭汉关而谢质,非用前规。 想彼素怀,知吾本意。" 汪藻所撰也"。

绍兴二年,楷遣其臣崔惟清等入贡,上引见,答以温诏遣回。

十二月,明州言高丽使将到。

三年正月,诏以法惠寺为同文馆以待其至。

既而卒不至,以入洋风败舟为辞,议者谓其设诈以侮我也。

六年,持牒官金稚圭至明州,朝廷惧其与金人为,诏赐银帛遣之。

自是不至者二十余年。

三十二年三月,高丽纲首徐德荣诣明州,言本国欲遣贺使。

守臣以闻,侍御史吴芾言:"高丽与金接壤,今两国交兵,其请可疑,使其果来,恐有意外,贻笑夷狄。"

诏止之。

时完颜亮将入寇也。

隆兴二年四月,明州言高丽入贡。

史不书引见日。

历孝、光、宁三朝,使命遂绝。

庆元,诏禁商人博易铜钱入高丽,朝廷亦绝之也。

每丽人之入使也,明越二郡困於供给,骚然不宁,既至阙,则馆遇燕赉锡予之费以钜万计,而馈其主者不预焉。

我使之行,二神舟,长大数倍战船,费不訾。

三节官吏縻爵捐廪,皆仰县官者甚伙。

苏轼言於先朝,谓高丽入贡有五害,以此也。

惟是国於吴会,与东都事体大异。

昔丽人之来,率由登、莱,登、莱距梁、汴山河之限甚远也。

今日三韩直趋四明,四明距行都限一浙江尔。

虽自明而丽,海道渺イ,中隔洲岛。

凡海中之地,大曰洲,洲之小者曰岛,岛之小者曰屿,随其大小有千百十家之聚,惟无草木而有石者曰焦,而海深无际曰洋。

海舟之行,触焦则摧,入洋则覆。

又有黑风海动之变,遇之则天地晦冥,波涛鼎沸,故舟人每委曲避就,出急水门至郡山岛,始谓平达,非数十日不至也。

然南北行,各遇顺风则历险如夷。

杨应忱戊申之役,其回也,九月癸未发三韩,戊子至明州之昌国县,仅六日耳,海道之当防如此。

按高丽之臣事中朝也,盖欲慕华风而利岁赐耳。

中国之招来高丽也,盖欲柔远人以饰太平耳。

国运中否,强胡内侵,则聘问之事可以已矣。

蕞尔岛夷,昔日盖臣辽以自存者也。

今之强暴,既灭辽而有之,且荐食中华,倾覆神京矣,而谓高丽能御之邪?然则杨应忱之行,甚无谓也。

欲倚以求成邪?则彼岂能主宋人弭兵之盟。

欲倚以救难邪?则彼岂能效秦伯无衣之赋。

且当时所遣卑词祈请之使,如傅、王伦之徒,未尝不得以自达於金也。

然我使之往也,如石沉海,彼兵之来也,如火燎原,卒不得其要领。

又何烦涉鲸波践异境,假道於三韩以求达邪!然、伦辈之奉使无益也,不过徒为卑屈之辞而不能已其吞噬之谋耳。

燕、距江、淮数千里,其土地人民城郭,固我之封疆。

以此众战掎角牵制,彼亦未能保其长驱而必胜也。

若高丽奉命道应忱以往,而金人有假道於虞之谋,则扬帆直指吴会更无顾忌矣。

然则翟汝文所料与王楷所以答使者之语,皆忠言至计,未可訾也。

朱丞相言彼与金为邻,与中国隔海,远近利害甚明。

此乃曩时待之太厚,今安能责报。

此语固得之,然政和之求医而献忠谋,建炎之肃使而不奉诏,则丽人固能报恩而未尝负恩矣。

过乎此,则难以责之也。

至於黄潜善之妄言谬计,尤其可笑,所谓"精甲数万,既可袭高丽於海外"。

胡为异时不能以此抗金人於维扬邪?季布谓樊哙面谀可斩,此语潜善可以当之。



友情链接: 九五查询  古籍史书  老黄历  
免责说明:本站内容全部由九五查询从互联网搜集编辑整理而成,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冒犯,请联系我们删除。
Copyright © 2024 95cx.com All Rights Reserved. 九五查询(95cx.com)鄂ICP备2022010353号-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