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 列传第一百九十儒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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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 列传第一百九十儒林一 脱脱、阿鲁图等

○聂崇义邢昺孙奭王昭素孔维孔宜崔颂子卢尹拙田敏辛文悦李觉崔颐正弟偓佺李之才

聂崇义,河南洛阳人。

少举《三礼》,善《礼》学,通经旨。

汉干祐中,累官至国子《礼记》博士,校定《公羊春秋》,刊板于国学。

周显德中,累迁国子司业兼太常博士。

先是,世宗以郊庙祭器止由有司相承制造,年代浸久,无所规式,乃命崇义检讨摹画以闻。

四年,崇义上之,乃命有司别造焉。

五年,将禘于太庙,言事者以宗庙无祧室,不当行禘祫之礼。

崇义援引故事上言,其略曰:"魏明帝以景初三年正月上仙,至五年二月祫祭,明年又禘,自兹后以五年为禘。 且魏以武帝为太祖,至明帝始三帝,未有毁主而行禘祫。 其证一也。 宋文帝元嘉六年,祠部定十月三日大祠,其太学博士议云:案禘祫之礼,三年一,五年再。 宋高祖至文帝裁亦三帝,未有毁主而行禘祫。 其证二也。 梁武帝用谢广议,三年一禘,五年一祫,谓之大祭,禘祭以夏,祫祭以冬。 且梁武乃受命之君,裁追尊四朝而行禘祫,则知祭者是追养之道,以时移节变,孝子感而思亲,故荐以首时,祭以仲月,间以禘祫,序以昭穆,乃礼之经也。 非关宗庙庙与未备。 其证三也。"

终从崇义之议。

未几,世宗诏崇义参定郊庙祭玉,又诏翰林学士窦俨统领之。

崇义因取《三礼图》再加考正,建隆三年四月表上之,俨为序。

太祖览而嘉之,诏曰:"礼器礼图,相承传用,浸历年祀,宁免差违。 聂崇义典事国庠,服膺儒业,讨寻故实,刊正疑讹,奉职效官,有足嘉者。 崇义宜量与酬奖。 所进《三礼图》,宜令太子詹事尹拙集儒学三五人更同参议,所冀精详。 苟有异同,善为商确。"

五月,赐崇义紫袍、犀带、银器、缯帛以奖之。

拙多所驳正,崇义复引经以释之,悉以下工部尚书窦仪,俾之裁定。

仪上奏曰:"伏以圣人制礼,垂之无穷,儒者据经,所传或异,年祀浸远,图绘缺然。 踳驳弥深,丹青靡据。 聂崇义研求师说,耽味礼经,较于旧图,良有新意。 尹拙爰承制旨,能罄所闻。 尹拙驳议及聂崇义答义各四卷,臣再加详阅,随而裁置,率用增损,列于注释,共分为十五卷以闻。"

诏颁行之。

拙、崇义复陈祭玉鼎釜异同之说,诏下中书省集议。

吏部尚书张昭等奏议曰:

按聂崇义称:祭天苍璧九寸圆好,祭地黄琮八寸无好,圭、璋、琥并长九寸。

自言周显德三年与田敏等按《周官》玉人之职及阮谌、郑玄旧图,载其制度。

臣等按:《周礼》玉人之职,只有"璧琮九寸"、"彖琮八寸"及"璧羡度尺、好三寸以为度"之文,即无苍璧、黄琮之制。

兼引注有《尔雅》"肉倍好"之说,此即是注"璧羡度"之文,又非苍璧之制。

又详郑玄自注《周礼》,不载尺寸,岂复别作画图,违经立异?

《四部书目》内有《三礼图》十二卷,是隋开皇中敕礼官修撰。

其图第一、第二题云"梁氏",第十后题云"郑氏",又称不知梁氏、郑氏名位所出。

今书府有《三礼图》,亦题"梁氏"、"郑氏",不言名位。

厥后有梁正者,集前代图记更加详议,题《三礼图》曰:"陈留阮士信受《礼》学于颍川綦册君,取其说,为图三卷,多不按《礼》文而引汉事,与郑君之文违错。"

正删为二卷,其阮士信即谌也。

如梁正之言,可知谌之纰谬。

兼三卷《礼图》删为二卷,应在今《礼图》之内,亦无改祭玉之说。

臣等参详自周公制礼之后,叔孙通重定以来,礼有纬书,汉代诸儒颇多著述,讨寻祭玉,并无尺寸之说。

魏、晋之后,郑玄、王肃之学各有生徒,《三礼》、《六经》无不论说,检其书,亦不言祭玉尺寸。

臣等参验画图本书,周公所说正经不言尺寸,设使后人谬为之说,安得便入周图?知崇义等以诸侯入朝献天子夫人之琮璧以为祭玉,又配合"羡度"、"肉好"之言,强为尺寸,古今大礼,顺非改非,于理未通。

又据尹拙所述礼神之六玉,称取梁桂州刺史崔灵恩所撰《三礼义宗》内"昊天及五精帝圭、璧、琮、璜皆长尺二寸,以法十二时;祭地之琮长十寸,以效地之数。"

又引《白虎通》云:"方中圆外曰璧,圆中方外曰琮。"

崇义非之,以为灵恩非周公之才,无周公之位,一朝撰述,便补六玉阙文,尤不合礼。

臣等窃以刘向之论《洪范》,王通之作《元经》,非必挺圣人之姿,而居上公之位,有益于教,不为斐然。

臣等以灵恩所撰之书,聿稽古训,祭玉以十二为数者,盖天有十二次,地有十二辰,日有十二时,封山之玉牒十二寸,园丘之笾豆十二列,天子以镇圭外守,宗后以大琮内守,皆长尺有二寸。

又祼圭尺二寸,王者以祀宗庙。

若人君亲行之郊祭,登坛酌献,服大裘,搢大圭,行稽奠,而手秉尺二之圭,神献九寸之璧,不及礼宗庙祼圭之数,父天母地,情亦奚安?则灵恩议论,理未为失,所以自《义宗》之出,历梁、陈、隋、唐垂四百年,言礼者引为师法,今《五礼精义》、《开元礼》、《郊祀录》皆引《义宗》为标准。

近代晋、汉两朝,仍依旧制。

周显德中,田敏等妄作穿凿,辄有更改。

自唐贞观之后,凡三次大修五礼,并因隋朝典故,或节奏繁简之间稍有厘革,亦无改祭玉之说。

伏望依《白虎通》、《义宗》、唐礼之制,以为定式。

又尹拙依旧图画釜,聂崇义去釜画镬。

臣等参详旧图,皆有釜无镬。

按《易。

说卦》云"坤为釜",《诗》云"惟锜及釜",又云"溉之釜鬲",《春秋传》云"锜釜之器",《礼记》云"燔黍捭豚",解云"古未有甑釜,所以燔捭而祭。"

即釜之为用,其来尚矣,故入于《礼图》。

今崇义以《周官》祭祀有省鼎镬,供鼎镬,又以《仪礼》有羊镬、豕镬之文,乃云画釜不如画镬。

今诸经皆载釜之用,诚不可去。

又《周》、《仪礼》皆有镬之文,请两图之。

又若观诸家祭祀之画,今代见行之礼,于大祀前一日,光禄卿省视鼎镬。

伏请图镬于鼎下。

诏从之。

未几,崇义卒,《三礼图》遂行于世,并画于国子监讲堂之壁。

崇义为学官,兼掌礼,仅二十年,世推其该博。

郭忠恕尝以其姓嘲之曰:"近贵全为聩,攀龙即作聋。 虽然三个耳,其奈不成聪。"

崇义对曰:"仆不能为诗,聊以一联奉答。"

即云:"勿笑有三耳,全胜畜二心。"

盖因其名以嘲之。

忠恕大惭,人许其机捷而不失正,真儒者之戏云。

邢昺,字叔明,曹州济阴人。

太平兴国初举《五经》,廷试日,召升殿讲《师》、《比》二卦,又问以群经发题。

太宗嘉其精博,擢《九经》及第,授大理评事、知泰州盐城监,赐钱二十万。

昺以是监处楚、泰间,泰僻左而楚会要,盐食为急,请改隶楚州,从之。

明年,召为国子监丞,专讲学之任。

迁尚书博士,出知仪州,就转国子博士。

代还,赐绯,选为诸王府侍讲。

雍熙中,迁水部员外郎,改司勋。

端拱初,赐金紫,累迁金部郎中。

真宗即位,改司勋郎中,俄知审刑院,以昺儒者不达刑章,命刘元吉同领其事。

是冬,昺上表自陈夙侍讲讽,迁右谏议大夫。

咸平初,改国子祭酒。

二年,始置翰林侍讲学士,以昺为之。

受诏与杜镐、舒雅、孙奭、李慕清、崔偓牷等校定《周礼》、《仪礼》、《公羊》、《谷梁春秋传》、《孝经》、《论语》、《尔雅义疏》,及成,并加阶勋。

俄为淮南、两浙巡抚使。

初置讲读之职,即于便坐令昺讲《左氏春秋》,侍读预焉。

五年讲毕,宴近臣于崇政殿,赐昺袭衣、金带,加器币,仍迁工部侍郎,兼国子祭酒、学士如故。

知审官院陈恕丁内艰,以昺权知院事。

景德二年,上言:"亡兄素尝举进士,愿沾赠典。"

特赠大理评事。

是夏,上幸国子监阅库书,问昺经版几何,昺曰:"国初不及四千,今十余万,经、传、正义皆具。 臣少从师业儒时,经具有疏者百无一二,盖力不能传写。 今板本大备,士庶家皆有之,斯乃儒者逢辰之幸也。"

上喜曰:"国家虽尚儒术,非四方无事,何以及此!"上又访以学馆故事,有未振举者,昺不能有所建明。

先是,印书所裁余纸,鬻以供监中杂用,昺请归之三司,以裨国用。

自是监学公费不给,讲官亦厌其寥落。

上方兴起道术,又令昺与张雍、杜镐、孙奭举经术该博、德行端良者,以广学员。

三年,加刑部侍郎。

昺居近职,常多召对,一日从容与上语及宫邸旧僚,叹其沦丧殆尽,唯昺独存。

翌日,赐白金千两,且诏其妻至宫庭,赐以冠帔。

四年,昺以羸老艰于趋步上前,自陈曹州故乡,愿给假一年归视田里,俟明年郊祀还朝。

上命坐,慰劳之,因谓曰:"便可权本州,何须假耶?"昺又言杨砺、夏侯峤同为府僚,二臣没皆赠尚书。

上悯之,翌日,谓宰相曰:"此可见其志矣。"

即超拜工部尚书、知曹州、职如故。

入辞日,赐袭衣、金带。

是日,特开龙图阁,召近臣宴崇和殿,上作五、七言诗二首赐之,预宴者皆赋。

昺视壁间《尚书》、《礼记图》,指《中庸》篇曰: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

因陈其大义,上嘉纳之。

及行,又令近臣祖送,设会于宜春苑。

大中祥符初,上东封泰山,昺表曹州民请车驾经由本州,仍令济阴令王范部送父老诣阙,优诏答之。

俄召还。

车驾进发,命判留司御史台。

礼毕,进位礼部尚书。

上勤政悯农,每雨雪不时,忧形于色,以昺素习田事,多委曲访之。

初,田家察阴晴丰凶,皆有状候,老农之相传者率有验,昺多采其说为对。

又言:"民之灾患,大者有四:一曰,疫,二曰旱,三曰水,四曰畜。 灾岁必有其一,但或轻或重耳。 四事之害,旱为甚,盖田无畎浍,悉不可救,所损必尽。 《传》曰:‘天灾流行,国家代有。 ’此之谓也。"

三年,被病请告,诏太医诊视。

六月,上亲临问疾,赐名药一奁、白金器千两、缯彩千匹。

国朝故事,非宗戚将相,无省疾临丧之礼,特有加于昺与郭贽者,以恩旧故也。

未几,有旨命中书召其子太常博士知东明县仲宝、国子博士知信阳军若思还侍疾。

逾月卒,年七十九,则左仆射,三子并进秩。

初,雍熙中,昺撰《礼选》二十卷献之,太宗探其帙,得《文王世子篇》,观之甚悦,因问卫绍钦曰:"昺为诸王讲说,曾及此乎?"绍钦曰:"诸王常时访昺经义,昺每至发明君臣父子之道,必重复陈之。"

太宗益喜。

上尝因内阁暴书,览而称善,召昺同观,作《礼选赞》赐之。

昺言:"家无遗稿,愿得副本。"

上许之。

缮录未毕而昺卒,亟诏写二本,一本赐其家,一本俾置冢中。

昺在东宫及内庭,侍上讲《孝经》、《礼记》、《论语》、《书》、《易》、《诗》、《左氏传》。

据传疏敷引之外,多引时事为喻,深被嘉奖。

上尝问:"管仲、召忽皆事公子纠,小白之入,召忽死之,管仲乃归齐相桓公。 岂非召忽以忠死,而管仲不能固其节,为臣之道当若是乎?又郑注《礼记。 世子篇》云:‘文王以勤忧损寿,武王以安乐延年。 ’朕以为本经旨意必不然也。 且夏禹焦劳,有玄圭之赐,而享国永年。 若文王能忧人之心,不自暇逸,纵无感应,岂至亏损寿命耶?"各随其事理以对。

先是,咸平中,王钦若知贡举,有告其受举人贿赂者,下御史台鞫得状,钦若自诉,诏昺与边肃、毋宾古、阎承翰就太常寺覆推。

昺力辨钦若,而洪湛抵罪,钦若以是德之。

昺之厚被宠顾,钦若与有功焉。

仲宝贪猥不才,举止率易,士大夫多鄙笑之。

钦若在中书,用为三司判官,后至祠部郎中,坐赃黜官,卒。

若思终于驾部郎中。

孙奭,字宗古,博州博平人。

幼与诸生师里中王彻,彻死,有从奭问经者,奭为解析微指,人人惊服,于是门人数百皆从奭。

后徙居须城。

《九经》及第,为莒县主簿,上书愿试讲说,迁大理评事,为国子监直讲。

太宗幸国子监,召奭讲《书》,至"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说攸闻",帝曰:"此至言也。 商宗乃得贤相如此耶!"因咨嗟久之。

赐五品服。

真宗以为诸王府侍读。

会诏百官转对,奭上十事。

判太常礼院、国子监、司农寺,累迁工部郎中,擢龙图阁待制。

奭以经术进,守道自处,即有所言,未尝阿附取悦。

大中祥符初,得天书于左承天门,帝将奉迎,召宰相对崇政殿西庑。

王旦等曰:"天贶符命,实盛德之应。"

皆再拜称万岁。

又召问奭,奭对曰:"臣愚,所闻‘天何言哉’,岂有书也?"帝既奉迎天书,大赦改元,布告其事于天下,筑玉清昭应宫。

是岁,天书复降泰山,帝以亲受符命,遂议封禅,作礼乐。

王钦若、陈尧叟、丁谓、杜镐、陈彭年皆以经义左右附和,由是天下争言符瑞矣。

四年,又将祀汾阴,是时大旱,京师近郡谷踊贵,奭上疏谏曰:"先王卜征,五年岁习其祥,祥习则行,不习则增修德而改卜。 陛下始毕东封,更议西幸,殆非先王卜征五年慎重之意,其不可一也。 夫汾阴后土,事不经见。 昔汉武帝将封禅,故先封中岳,祠汾阴,始巡幸郡县,遂有事于泰山。 今陛下既已登封,复欲幸汾阴,其不可二也。 古者圜丘方泽,所以郊祀天地,今南北郊是也。 汉初承秦,唯立五畤以祀天,而后土无祀,故武帝立祠于汾阴。 自元、成以来,从公卿之议,遂徙汾阴后土于北郊,后之王者多不祀汾阴。 今陛下已建北郊,乃舍之而远祀汾阴,其不可三也。 西汉都雍,去汾阴至近。 今陛下经重关,越险阻,轻弃京师根本,而慕西汉之虚名,其不可四也。 河东,唐王业之所起也。 唐又都雍,故明皇间幸河东,因祠后土。 圣朝之兴,事与唐异,而陛下无故欲祀汾阴,其不可五也。 昔者周宣王遇灾而惧,故诗人美其中兴,以为贤主。 比年以来,水旱相继,陛下宜侧身修德,以答天谴,岂宜下徇奸回,远劳民庶,盘游不已,忘社稷之大计?其不可六也。 夫雷以二月启蛰,八月收声,育养万物,失时则为异。 今震雷在冬,为异尤甚。 此天意丁宁以戒陛下,而反未悟,殆失天意,其不可七也。 夫民,神之主也,是以圣王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 今国家土木之功累年未息,水旱几沴,饥馑居多,乃欲劳民事神,神其享之乎?此其不可八也。 陛下必欲为此者,不过效汉武帝、唐明皇,巡幸所至,刻石颂功,以崇虚名,夸示后世尔。 陛下天资圣明,当慕二帝、三王,何为下袭汉、唐之虚名,其不可九也。 唐明皇以嬖宠奸邪,内外交害,身播国屯,兵交关下,亡乱之迹如此,由狃于承平,肆行非义,稔致祸败。 今议者引开元故事以为盛烈,乃欲倡导陛下而为之,臣切为陛下不取,此其不可十也。 臣言不逮意,陛下以臣言为可取,愿少赐清问,以毕臣说。"

帝遣内侍皇甫继明就问,又上疏曰:

陛下将幸汾阴,而京师民心弗宁,江、淮之众困于调发,理须镇安而矜存之。

且土木之功未息,而夺攘之盗公行,外国治兵,不远边境,使者虽至,宁可保其心乎?昔陈胜起于徭戍,黄巢出于凶饥,隋炀帝勤远略而唐高祖兴于晋阳,晋少主惑小人而耶律德光长驱中国。

陛下俯从奸佞,远弃京师,涉仍岁荐饥之墟,修违经久废之祠,不念民疲,不恤边患。

安知今日戍卒无陈胜,饥民无黄巢,英雄将无窥伺于肘腋,外敌将无观衅于边陲乎?

先帝尝议封禅,寅畏天种,寻诏停寝。

今奸臣乃赞陛下力行东封,以为继成先志。

先帝尝欲北平幽朔,西取继迁,大勋未集,用付陛下,则群臣未尝献一谋、画一策,以佐陛下继先帝之志者,反务卑辞重币,求和于契丹,蹙国縻爵,姑息于继迁,曾不思主辱臣死为可戒,诬下罔上为可羞。

撰造祥瑞,假托鬼神,才毕东封,便议西幸,轻劳车驾,虐害饥民,冀其无事往还,便谓成大勋绩。

是陛下以祖宗艰难之业,为奸邪侥幸之资,臣所以长叹而痛哭也。

夫天地神祇,聪明正直,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未闻专事笾豆簠簋,可邀福祥。

《春秋传》曰:"国之将兴,听于民;将亡,听于神。"

愚臣非敢妄议,惟陛下终赐裁择。

后天下数有灾变,又言:"古者五载巡守,有国之事尔,非必有紫气黄云,然后登封,嘉禾异草,然后省方也。 今野雕山鹿,郡国交奏,秋旱冬雷,群臣率贺,退而腹非窃笑者比比皆是。 孰谓上天为可罔,下民为可愚,后世为可欺乎?人情如此,所损不细,惟陛下深鉴其妄。"

六年,又上疏曰:"陛下封泰山,祀汾阴,躬谒陵寝,今又将祠于太清宫,外议籍籍,以谓陛下事事慕效唐明皇,岂以明皇为令德之主耶?甚不然也。 明皇祸曹之迹有足为深戒者,非独臣能知之,近臣不言者,此怀奸以事陛下也。 明皇之无道,亦无敢言者,及奔至马嵬,军士已诛杨国忠,请矫诏之罪,乃始谕以识理不明,寄任失所。 当时虽有罪己之言,觉寤已晚,何所及也。 臣愿陛下早自觉寤,抑损虚华,斥远邪佞,罢兴土木,不袭危乱之迹,无为明皇不及之悔,此天下之幸,社稷之福也。"

帝以为"封泰山,祠汾阴,上陵,祀老子,非始于明皇。 《开元礼》今世所循用,不可以天宝之乱,举谓为非也。 秦为无道甚矣,今官名、诏妙、郡县犹袭秦旧,岂以人而废言乎?"作《解疑论》以示群臣。

然知奭朴忠,虽其言切直,容之而弗斥。

久之,以父老请归田里,不许,以知密州。

居二年,迁左谏议大夫,罢待制。

还,纠察在京刑狱。

是时初置天庆、天祺、天贶、先天、降圣节,天下设斋醮张燕,费甚广。

奭又请裁省浮用,不报。

复出知河阳,又求解官就养,迁给事中,徙垧州。

天禧中,朱能献《干祐天书》。

复上疏曰:

朱能者,奸憸小人,妄言祥瑞,而陛下崇信之,屈至尊以迎拜,归秘殿以奉膊,上自朝廷,下及闾巷,靡不痛心疾首,反唇腹非,而无敢言者。

昔汉文成将军以帛书饭牛,既而言牛腹中有奇书,杀视得书,天子识其手迹。

又有五利将军妄言,方多不仇,二人皆坐诛。

先帝时有侯莫陈利用者,以方术暴得宠用,一旦发其奸,诛于郑州。

汉武可谓雄材,先帝可谓英断。

唐明皇得《灵宝符》、《上清护国经》、《宝券》等,皆王鉷、田同秀等所为,明皇不能显戮,怵于邪说,自谓德实动天,神必福我。

夫老君,圣人也。

傥实降语,固宜不妄,而唐自安、史乱离,乘舆播越,两都荡覆,四海沸腾,岂天下太平乎?明皇虽况得归阙,复为李辅国劫迁,卒以忧终,岂圣寿无疆、长生久视乎?以明皇之英睿,而祸患猥至曾不知者,良由在位既久,骄亢成性,谓人莫己若,谓谏不足听#心玩居常之安,耳熟导谀之说,内惑宠嬖,外任奸回,曲奉鬼神,过崇妖妄。

今收见老君于阁上,明日见老君于山中。

大臣尸禄以将迎,端士畏威而缄默。

既惑左道,既紊政经,民心用离,变起仓卒。

当是之时,老君宁肯御兵,宝符安能排蒲邪?今朱能所为,或类于此,愿陛下思汉武之雄材,法先帝之英断,鉴明皇之踪祸,庶几灾害不生,祸乱不作。

未几,能果败。

奭又尝请减修寺度僧,帝虽未用其言,尝令向敏中谕令陈时政访失奭以纳谏、恕直、轻徭、薄敛四事为言,颇施行焉。

仁宗即位,宰相请择名儒以经术侍讲读,乃召为翰林侍讲学士、知审官院,判机子监,修《真宗实录》。

丁父忧,起复,兼判太常寺及礼院,三迁兵部侍郎、龙霞阁学士。

每讲论至前世乱君亡国,必反覆规讽。

仁宗意或不在书,昺则拱默以酃,帝为竦然改听。

尝画《无逸图》上之,帝施于讲读阁。

时章宪明肃皇后每五收一御殿,与帝同听政,奭言:"古帝王朝朝暮夕,未有旷日不朝。 陛下宜每日御殿,以览万机。"

奏留中不报。

然帝与皇太后尤爱重之,每进见,未尝不加礼。

三请致仕。

召对承明殿,敦谕之,以年逾七十固请,泣下,帝亦恻然,诏与冯知讲《老子》三章,各赐帛二百匹。

以不得请,求近郡,优拜工部尚书,复知兖州。

诏须宴而后行,又留数月,特宴太清楼,近臣皆预,帝作飞白大字以赐二府,而小字赐诸学生,独奭与晁迥兼赐大小字。

诏群臣即席赋诗,太后又别出禁中卒器劝酒。

翌日,奭入谢,又命讲《老子》,赐袭衣、金带、银鞍勒马。

及行,赐隅瑞圣园,又赐诗,诏近臣皆赋。

以恭谢恩改礼部尚书,既而累表乞归,以太子速傅致仕。

疾甚,徙正寝,屏婢妾,谓子瑜曰:"无令我死妇人之手。"

卒。

奏至,帝谓张士逊曰:"朕方欲召奭还,而奭遂死矣。"

嗟惜者久之,罢朝一日,赠左仆射,谥曰宣。

奭性方重,事亲笃孝。

父亡,舐其面以代颒。

常掇《五经》切于治道者,为《经典徽言》五十卷。

又撰《崇祀录》、《乐记图》、《五经节解》、《五服制度》。

尝奉诏与邢昺、杜镐校定诸经正义,《庄子》、《尔雅》释文,考正《尚书》、《论语》、《孝经》、《尔雅》谬误及律音义。

初,圜丘无外壝,五郊从祀不设席,尊不施幂;七祠时飨饮福用一尊,不设数登,升歌不以《雍》彻;冬至摄祀昊天上帝,外级止十七位,而不以星辰从;飨先农在祈谷之前;上丁释奠无三献;宗庙不备二舞;诸臣当谥者,或既葬乃请。

奭吭援古奏正,遂著于礼。

又请冬至罢祀五帝,大雩设五帝而罢祠昊天上帝。

事下有司议,不合而止。

瑜,官至工部侍郎致仕。

王昭素,开封酸枣人。

少笃学不仕,有至行,为乡里所称。

常聚徒教授以自给,李穆与弟肃及李恽皆常师事焉。

乡人争讼,不诣官府,多就昭素决之。

昭素博通《九经》,兼究《庄》、《老》,尤精《诗》、《易》,以为王、韩注《易》及孔、马疏义或未尽是,乃著《易论》二十三篇。

开宝中,穆荐之朝,诏召赴阙,见于便殿,时年七十七,精神不衰。

太祖问曰:"何以不求仕进,致相见之晚?"对曰:"臣草野蠢愚,无以裨圣化。"

赐坐,令讲《易。

干卦》,召宰相薛居正等观之,至"飞龙在天",上曰:"此书岂可令常人见?"昭素对曰:"此书非圣人出不能合其象。"

因访以民间事,昭素所言诚实无隐,上嘉之。

以衰老求归乡里,拜国子博士致仕,赐茶药及钱二十万,留月余,遣之。

年八十九,卒于家。

昭素颇有人伦鉴。

初,李穆兄弟从昭素学《易》,常谓穆曰:"子所谓精理,往往出吾意表。"

又语人曰:"穆兄弟皆令器,穆尤沈厚,他日必至廊庙。"

后果参知政事。

昭素每市物,随所言而还直,未尝论高下。

县人相告曰:"王先生市物,无得高取其价也。"

治所居室,有椽木积门中,夜有盗者抉门将入,昭素觉之,即自门中潜掷椽于外,盗者惭而去,由是里中无盗。

家有一驴,人多来假,将出,先问僮奴曰:"外无假驴者乎?"对云"无",然后出。

其为纯质若此。

子仁著,亦有隐德。

孔维,字为则,开封雍丘人。

干德四年《九经》及第,解褐东明、鄢陵二主簿。

开宝中,礼部再奏为考试官,调滁州军事推官。

太宗即位,擢授太子左赞善大夫、知河南县,通判滑、梓二州。

太平兴国中,就拜国子《周易》博士,代还,迁《礼记》博士。

七年,使高丽,王治问礼于维,维对以君父臣子之道,升降等威之序,治悦,称之曰:"今日复见中国之夫子也。"

九年,判国学事。

雍熙初,迁主客员外郎。

三年,擢为国子司业,赐金紫。

会将有事于籍田,维起《周礼》至于《唐书》,凡沿革制度并录之以献,观者称其博。

又上书请禁原蚕以利国马。

直史馆乐史驳之曰:

《管子》云:"仓禀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

是以古先哲王厚农桑之业,以其为衣食之原耳。

一夫不耕,天下有受其饥者;一妇不蚕,天下有受其寒者。

故天子亲耕,后妃亲蚕,屈身以化下者,邦国之重务也。

《吴都赋》曰:"国赋再熟之稻,乡贡八蚕之绵。"

则蚕之有原,其来旧矣。

今孔维请禁原蚕以利国马,徒引前经物类同气之文,不究时事确实之理。

夫所市国马来自外方,涉远驰驱,亏其秣饲,失于善视,遂至玄黄,致毙之由,鲜不以此。

今乃欲禁其蚕事,甚无谓也。

唐朝畜马,具存监牧之制,详观本书,亦无禁蚕之文。

况近降明诏,来年春有事于籍田,是则劝农之典方行,而禁蚕之制又下,事相违戾,恐非所长。

臣尝历职州县,粗知利病,编民之内,贫窭者多,春蚕所成,止充赋调之备,晚蚕薄利,始及卒岁之资。

今若禁其后图,必有因缘为弊,滋彰挠乱,民岂皇宁。

涣汗丝纶,所宜重慎。

上览之,遂寝晚蚕之禁。

维复抗疏曰:

按《周礼。

夏官。

司马》职禁原蚕者,为伤马也。

原,再也。

天文,辰为马。

《蚕书》,蚕为龙精,月直大火,则浴其种。

是蚕与马同气,物莫能两大,故禁再蚕以益马也。

又郭璞云:"重蚕为原,今晚蚕也。"

臣少亲耕桑之务,长历州县之职,物之利害,尽知之矣。

蚩蚩之氓知其利而不知其害,故有早蚕之后,重养晚蚕之茧,出丝甚少,再采之叶来岁不茂,岂止伤及于马,而桑亦损矣。

臣自县历官,路见坰野之地官马多死,若非明援典据,助其畜牧,安敢妄有举陈哉。

按《本草》注:"以僵蚕涂马齿,则不能食草。"

物类相感如此。

《月令》仲春祭马祖,季春享先蚕,皆谓天驷房星也,为马祈福,谓之马祖,为蚕祈福,谓之先蚕,是蚕与马同其类尔。

蚕重则马损,气感之而然也。

臣谓依《周礼》禁原蚕为当。

上虽不用维言,而嘉其援引经据,以章付史馆。

籍田毕,拜国子祭酒。

淳化初,兼工部侍郎。

二年,卒,年六十四。

维通经术。

准旧制,举《九经》,一上不中第即改科。

开宝中,维论其事非便,诏礼部自今《九经》同诸科许再赴举。

太宗尹京日,维为属邑吏,颇以经术受知。

即位后,维始升郎署。

自以通经,求为司业,即以授之。

使外国者皆假服紫,维自高丽还,会东使至,维自耻衣绯,因求见上,诡言:"高丽使问臣获何罪降服,臣无以对。"

因泣下。

上怜之,即赐以金紫。

及为祭酒,又奏言:"朝廷久不置此官,少有知者,臣之亲戚故旧有书信来者,多云祭酒郎中。 田敏晋朝任祭酒,仍兼侍郎。 愿循前例,兼领是官,庶获美称。"

上从之。

然缙绅恶其儒者躁求,无退让之风。

尝建议乞广太学,上以侵坏民舍不许。

受诏与学官校定《五经疏义》,刻板行用,功未及毕,被病,上遣太医诊视,使者抚问。

初,维私用印书钱三十余万,为掌事黄门所发,维忧惧,遽以家财赏之,疾遂亟,上赦而不问。

维将终,召其婿郑革口授遗表,以《五经疏》未毕为恨。

景德四年,录其孙禹圭同学究出身。

孔宜,字不疑,兖州曲阜人,孔子四十四世孙。

孔子生鲤,字伯鱼。

鲤生伋,字子思。

伋生白,字子上。

白生求,字子家。

求生箕,字子京。

箕生穿,字子高。

穿生谦,字子慎。

谦生鲋,字子鱼,以弟子腾为嗣。

腾字子襄,值秦难,藏其家书于屋壁。

腾生正,字季忠。

忠生武。

武生延年及安国。

延年生霸,字次孺,汉昭帝时为博士,宣帝时为太中大夫,授皇太子经。

元帝即位,赐爵关内侯,号褒成君。

霸生福。

福生房。

房生均,字长平,好学有才,为尚书郎,平帝元始元年,封均为褒成侯,食邑二千户,追谥夫子为褒成宣尼公。

王莽以均为太尉,三以疾辞,得还,莽败,失国。

后汉世祖建武十四年,复封均子志为褒成侯,谥元成。

志生损,袭爵,和帝永元四年,徙封损为褒亭侯。

损卒,子曜嗣侯、邑千户。

子完嗣,邑百户。

完早卒无子,以弟子羡袭爵。

羡仕魏为议郎,黄初二年,封宗圣侯、邑百户。

羡生震,晋武帝泰始三年,徙封奉圣亭侯,邑二百户,历太常、黄门侍郎。

震生嶷。

嶷生抚,举孝廉,辟太尉掾,历豫章太守。

抚生懿。

懿生鲜,有度量,好学,宋文帝元嘉十九年,袭封奉圣侯。

鲜生乘,博学有才艺,后魏孝文延兴初举孝廉三年,封乘为崇圣大夫,复十户,以供洒扫。

乘生灵珍,袭爵,历秘书郎,太和十九年,改封崇圣侯,邑百户。

灵珍生文泰。

文泰生渠,北齐文宣帝天保元年,改封恭圣侯。

后周宣帝大象二年,追封孔子为邹国公,以渠袭爵,邑百户。

渠生长孙,隋文帝复封长孙为邹国公。

长孙生嗣哲,应制举,历泾州司兵参军、太子通事舍人,大业四年,改封绍圣侯、邑百户。

嗣哲生德伦,唐太宗贞观十一年,封褒圣侯,邑百户,朝会位同三品,复其子孙。

则天天授二年,赐德伦玺书、衣服。

德化生崇基,袭侯,中宗神龙元年,授朝散大夫。

崇基生璲之,玄宗开元中,历国子四门博士、邠王府文学、蔡州长史。

二十七年,诏追谥孔子为文宣王,改封褒圣侯禘之为袭文宣公,兼兖州长史。

璲之生萱,袭封,历兖州泗水令。

萱生齐卿,德宗建中三年,诏以齐卿为兖州司马,陷于东平,卒。

至宪宗元和十三年,平李师道,其子惟晊归鲁,诏以惟晊为兖州参军,奉夫子祀,复五十户,以供洒扫。

惟晊生策,会昌元年,历国子监丞、尚书博士。

大中元年,宰相白敏中奏岁给封户绢百匹,充春秋奉祀。

自璲之至策,五世并袭封文宣公。

策生振,懿宗咸通四年,举进士甲科,历兖州观察判官,至刑部员外郎。

振生昭俭,历衮州司马、曲阜令。

自策至昭俭,三世岁给封绢,以供享祀。

昭俭生光嗣,哀帝天祐中,为泗水主簿,奉孔子祀。

光嗣生仁玉,九岁通《春秋》,姿貌雄伟。

后唐明宗长兴元年,以为曲阜主簿,三年,迁龚丘令,袭文宣公,晋高祖天福五年,改曲阜令。

周高祖广顺二年,平慕容彦超,幸曲阜,拜孔子庙及墓,召仁玉,赐五品服,复以为本县令。

仁玉四子,长曰宜,举进士不第,干德中诣阙上书,述其家世,诏以为曲阜主簿,历黄州军事推官,迁司农寺丞,掌星子镇市征。

宜上言:"星子当江湖之会,商贾所集,请建为军。"

诏以为县,就命宜知县事,后以为南康军。

宜代还,献文赋数十篇,太宗览而嘉之,召见,问以孔子世嗣,因下诏曰:"素王之道,百代所崇,传祚袭封,抑存典制。 文宣王四十四代孙、司农寺丞宜服勤素业,砥砺廉隅,亟历官联,洽闻政绩,圣人之后,世德不衰,俾登朝伦,以光儒胄。 可太子右赞善大夫,袭封文宣公,复其家。"

未几,通判密州。

太平兴国八年,诏修曲阜孔子庙,宜贡方物为谢,诏褒之,迁殿中丞。

雍熙三年,王师北征,受诏督军粮,涉拒马河溺死,年四十六。

子延世字茂先,以父死事,赐学究出身,为曲阜主簿,历闽、长葛二令。

真宗至道三年十一月,召赴阙,以为曲阜令,袭封文宣公,赐白金、束帛及太宗御书印《九经》。

咸平三年,诏本道转运使、本州长吏待以宾礼,仍留三年,卒官,年三十八。

次曰宪,太平兴国二年进士及第,至工部员外郎、知浚仪县。

次曰冕,应城主簿。

次曰勖,雍熙中进士及第。

延世子圣祐,景德初,始九岁,特赐同学究出身。

大中祥符元年,东封泰山,特听圣祐衣绿陪位,缀京官班后。

及还至兖州,十一月朔,幸曲阜,谒孔子庙,行酌献之礼,孔氏宗属并令倍位。

又幸孔林,观其墓久之。

又御北亭,召从臣观古碑,加谥孔子为玄圣文宣王,追封孔子父叔梁纥齐国公,母颜氏鲁国太夫人。

擢圣祐为太常寺奉礼郎,又录其近属进士谓同《三传》出身,习进士延祐、习学究延渥、延鲁、延龄并同学究出身,共赐银二百两、绢三百匹,以充奉祠庙。

时勖为殿中丞、通判广州,王钦若言其有声于乡曲,召赴阙,改太常博士,赐绯,令知曲阜县,专主祠庙。

二年三月,又遣使赐太宗御书及《九经》书疏、《三史》藏于庙,令本州选儒生讲说。

圣祐后改大理评事。

天禧五年,授光禄寺丞,袭封文宣公、知仙源县事。

后改名佑,迁太子中舍,卒,年三十。

勖为司封郎中。

延鲁,大中祥符五年复举进士及第,后改名道辅,为左司谏、龙图阁待制,自有传。

崔颂,字敦美,河南偃师人。

父协,后唐门下侍郎、平章事。

颂幼丧母,为外祖母所鞠养。

以荫补河南府巡官,历开封主簿、邓州录事参军,以疾去官。

未几,诣阙上书言事,宰相桑维翰览而奇之,擢为左拾遗,选右补阙。

汉初,加朝散阶,副右散骑常侍张煦册钱俶为吴越王。

梁末,协尝使两浙,至是,越人美之,赠贿甚厚。

及还,值周祖入京师,为军士剽夺悉尽。

世宗镇澶渊,择僚佐,颂与王朴、王敏中皆中其选,以颂为观察判官,赠金紫。

世宗尹京,拜司封员外郎、充判官,以断狱误失罢职,守本官。

即位,拜驾部郎中,迁吏部,复副尹日就使两浙。

世宗读唐元稹《均田疏》,命写为图赐近臣,遣使均诸道租赋,颂使兖州,颇增旧额。

恭帝嗣位,改左谏议大夫。

宋初,判国子监。

会重修国学及武成王庙,命颂总领其事。

建隆三年夏,始会生徒讲说,太祖遣中使以酒果赐之。

每临幸国学,召颂与语。

因及经义,颂应答无滞。

及郊祀,以颂摄太仆,升车执绥,上问以一时典礼,颂占对闲雅,上甚重之。

未几,坐请托有司为所亲求便官,出为保大军行军司马。

干德六年,暴得疾卒,年五十。

颂好诙谐,善笔札,受命书世宗谥册文,当时称其遒丽。

笃信释氏,睹佛像必拜。

性多疑,在鄜州官舍,尝召圬墁者治堂室,以帛蒙其目,人皆笑之。

子晓,至太子右赞善大夫。

卢字文炳,雍熙二年进士,淹雅有士行,累为屯田员外郎、开封三司户部判官。

景德中,雍王元份薨,府官皆坐黜。

时戚维为曹国公元俨府翊善,上谓宰相曰:"元俨年少,尤资赞导,维迂懦循默,不能规戒,闻崔卢性纯谨,以之代维,庶有裨益。"

因召对,迁都官员外郎,充记室参军,赐金紫。

迁兵部郎中,出知河中府,转太常少卿、将作监,卒。

尹拙,颍州汝阴人。

梁贞明五年举《三史》,调补下邑主簿,摄本镇馆驿巡官。

后唐长兴中,召为著作佐郎、直史馆,迁左拾遗,依前直史馆,加朝散大夫。

应顺初,出为宣武军掌书记、检校虞部员外郎兼殿中侍御史。

清泰初,加检校驾部员外郎兼御史大夫。

二年,改检校虞部郎中、忠武军掌书记。

晋天福四年,入为右补阙。

明年,转侍御史。

会诏拙与张昭、吕琦等同修《唐史》,改仓部员外郎,赐金紫。

八年,迁左司员外郎。

契丹入寇,赵延寿镇常山。

以拙为掌书记。

汉初,召为司马郎中、弘文馆直学士。

周广顺初,迁库部郎中兼太常博士,仍充直学士。

奉使荆南还,改兵部郎中。

显德初,拜检校右散骑常侍、国子祭酒、通判太常礼院事,与张昭同修唐应顺、清泰及周《祖实录》,又与昭及田敏同详定《经典释文》。

丁忧,免。

宋初,改检校工部尚书、太子詹事、判太府寺,迁秘书监、判大理寺。

干德六年告老,以本官致事。

拙性纯谨,博通经史。

周世宗北征,命翰林学士为文祭白马祠,学士不知所出,遂访于拙,拙历举郡国祠白马者以十数,当时伏其该博。

开宝四年卒,年八十一。

子季通,至国子博士。

田敏,淄州邹平人。

少通《春秋》之学。

梁贞明中登科,调补淄州主簿,不令之任,留为国子四门博士。

后唐天成初,改《尚书》博士,赐绯。

满岁,为国子博士。

上言请四郊置斋宫,不报。

秩满,转屯田员外郎,以详明典礼兼太常博士。

建议请依《春秋》每岁藏冰荐宗庙,颁公卿,如古礼。

奉诏与太常卿刘岳、博士段颙、路航、李居浣、陈观等删定唐郑余庆《书仪》,又诏与马镐等同校《九经》。

改户部员外郎,赐金紫。

清泰初,迁国子司业。

晋天福四年授祭酒,仍检校工部尚书,俄兼户部侍郎。

开运初,迁兵部侍郎,充弘文馆学士、判馆事。

议者以敏止可任学官,宰相桑维翰闻之,即改授检校右仆射,复为祭酒。

汉干祐中,拜尚书右丞,判国子监。

周广顺初,改左丞,遣使契丹,将岁赂钱十万贯,止其侵剽,契丹不许。

周祖将亲郊,命权判太常卿事。

世宗即位,真拜太常卿、检校左仆射,加司空。

显德五年,上章请老,赐诏曰:"卿详明礼乐,博涉典坟,为儒学之宗师,乃荐绅之仪表。 朕方资旧德,以访话言,遽览封章,愿致官政。 引年之制难著旧文,尊贤之心方深虚伫,所请宜不允。"

迁工部尚书。

俄再上表愿归故乡,以遂首丘之志,改太子少保致仕,归淄州别墅。

恭帝即位,加少傅。

开宝四年,卒,年九十二。

敏解官归乡,有良田数十顷,多酿美酒待宾客。

体强少疾,徒步往来闾巷间,不以杖。

每日亲授诸子经。

自作父墓碑,辞甚质。

敏尝使湖南,路出荆渚,以印本经书遗高从诲,从诲谢曰:"祭酒所遗经书,仆但能识《孝经》耳。"

敏曰:"读书不必多,十八章足矣。 如《诸侯章》云‘在上不骄,高而不危,制节谨度,满而不溢’,皆至要之言也。"

时从诲兵败于郢,故敏以此讽之,从诲大惭。

敏虽笃于经学,亦好为穿凿,所校《九经》,颇以独见自任,如改《尚书。

盘庚》"若网在纲"为"若纲在纲",重言"纲"字。

又《尔雅》"椴,木槿"注曰:"日及",改为"白及"。

如此之类甚众,世颇非之。

子章,至殿中丞。

辛文悦者,不知何许人。

以《五经》教授,太祖幼时从其肄业。

周显德中,太祖历禁卫为殿前都点检,节制方面。

文悦久不获接见,一日,梦邀车驾请见,既拜,乃太祖也。

太祖亦梦其来谒,因令左右寻访,文悦果自至,太祖异之。

及登位,召见,授太子中允,判太府事。

开宝三年,出知房州。

时周郑王出居是州,上以文悦长者,故命焉。

文悦后累迁至员外郎。

又有张遁、张文旦者,尝与太宗同学校,太平兴国中,诣阙自言,各起家为主簿。

李觉,字仲明,本京兆长安人。

曾祖鼎,唐国子祭酒、苏州刺史,唐末避乱,徙家青州益都。

鼎生瑜,本州推官。

瑜生成,字咸熙,性旷荡,嗜酒,喜吟诗,善琴奕,画山水尤工,人多传秘其迹。

周枢密使王朴将荐其能,会朴卒,郁郁不得志。

干德中,司农卿卫融知陈州,闻其名,召之,成因挈族而往,日以酣饮为事,醉死于客舍。

子觉,太平兴国五年举《九经》,起家将作监丞、通判建州,秩将满,州人借留,有诏褒之,就迁左赞善大夫、知泗州,转秘书丞。

太宗以孔颖达《五经正义》刊板诏孔维与觉等校定。

王师征燕、蓟,命觉部京东诸州刍粮赴幽州。

维荐觉有学,迁《礼记》博士,赐绯鱼。

雍熙三年,与右补阙李若拙同使交州,黎桓谓曰:"此土山川之险,中朝人乍历之,岂不倦乎?"觉曰:"国家提封万里,列郡四百,地有平易,亦有险固,此一方何足云哉!"桓默然色沮。

使还,久之,迁国子博士。

端拱元年春,初令学官讲说,觉首预焉。

太宗幸国子监谒文宣王毕,升辇将出西门,顾见讲坐,左右言觉方聚徒讲书,上即召觉,令对御讲。

觉曰:"陛下六龙在御,臣何敢辄升高坐。"

上因降辇,令有司张帟幕,设别坐,诏觉讲《周易》之《泰卦》,从臣皆列坐。

觉因述天地感通、君臣相应之旨,上甚悦,特赐帛百匹。

俄献时务策,上颇嘉奖。

是冬,以本官直史馆。

右正言王禹偁上言:"觉但能通经,不当辄居史职。"

觉仿韩愈《毛颖传》作《竹颖传》以献,太宗嘉之,故寝禹偁之奏。

淳化初,上以经书板本有田敏辄删去者数字,命觉与孔维详定。

二年,详校《春秋正义》成,改水部员外郎、判国子监。

四年,迁司门员外郎,被病。

假满,诏不绝奉,卒。

觉累上书言时务,述养马、漕运、屯田三事,太宗嘉其详备,令送史馆,语见本志。

觉性强毅而聪敏,尝与秘阁校理吴淑等同考试开封府秋赋举人,语及算雉兔首足法,觉曰:"此颇繁,吾能易之。"

及成,果精简。

淑意其宿制,即试以别法,皆能立就,坐中皆叹伏。

子宥,大中祥符五年进士,为祠部员外郎、集贤校理。

崔颐正,开封封丘人。

与弟偓佺并举进士,明经术。

颐正雍熙中为高密尉,秩满,国子祭酒孔维荐之,以为国学直讲,迁殿中丞。

太宗召见,令说《庄子》一篇,赐钱五万。

判监李至上言:"本监先校定诸经音疏,其间文字讹谬尚多,深虑未副仁君好古诲人之意也。 盖前所遣官多专经之士,或通《春秋》者未习《礼记》,或习《周易》者不通《尚书》,至于旁引经史,皆非素所传习,以是之故,未得周详。 伏见国子博士杜镐、直讲崔颐正、孙奭皆苦心强学,博贯《九经》,问义质疑,有所依据。 望令重加刊正,冀除舛谬。"

从之。

咸平初,又有学究刘可名言诸经版本多舛误,真宗命择官详正,因访达经义者,至方参知政事,以颐正对。

曰:"朕宫中无事,乐闻讲诵。"

翌日,召颐正于苑中,说《尚书。

大禹谟》,赐以牙绯。

自是日令赴御书院待对,说《尚书》至十卷。

颐正年老步趋艰蹇,表求致仕,上命坐,问恤甚至,赐器币,听以本官致仕,仍充直讲,改国子博士。

三年,卒,年七十九。

偓佺,淳化中历福州连江尉,判国子监李至奏为直讲,引对便坐,太宗顾谓曰:"李觉尝奏朕云,‘四皓’中一先生,或言姓‘用’字加撇,或云加点。 尔知否?"偓牷曰:"昔秦时程邈撰隶书,训如仆隶之易使也。 今字与古或异。 臣闻刀用为角音榷,两点为TZ。 音鹿,用上一撇一点俱不成字。"

咸平二年,真宗幸国学,召偓佺说《尚书》,即特赐绯。

景德后,令讲《道德经》,日于崇文院候对。

终篇,赐以白金缯彩。

三年,卒,年七十九。

尝撰《帝王手鉴》十卷,并注曹唐《大游仙诗》十五卷。

其子世安上之,特赐出身。

李之才字挺之,青社人也。

天圣八年同进士出身,为人朴且率,自信,无少矫厉。

师河南穆修,修性庄严寡合,虽之才亦频在诃怒中,之才事之益谨,卒能受《易》。

时苏舜钦辈亦从修学《易》,其专授受者惟之才尔。

脩之《易》受之种放,放受之陈抟,源流最远,其图书象数变通之妙,秦、汉以来鲜有知者。

之才初为卫州获嘉主簿、权共城令。

时邵雍居母忧于苏门山百源之上,布裘蔬食,躬爨以养父。

之才叩门来谒,劳苦之曰:"好学笃志果何似?"雍曰:"简策之外,未有迹也。"

之才曰:"君非迹简策者,其如物理之学何?"他日,则又曰:"物理之学学矣,不有性命之学乎?"雍再拜,愿受业,于是先示之以陆淳《春秋》,意欲以《春秋》表仪《五经》,既可语《五经》大旨,则授《易》而终焉。

其后雍卒以《易》名世。

之才器大,难乎识者,栖迟久不调。

或惜之,则曰:"宜少贬以图荣进。"

石延年独曰:"时不足以容君,盍不弃之隐去。"

再调孟州司法参军。

时范雍守孟,亦莫之知也。

雍初自洛建节守延安,送者皆出境外,之才独别近郊。

或病之,谢曰:"故事也。"

顷之,雍谪安陆,之才沿檄见之洛阳,前日远送之人无一来者,雍始恨知之之晚。

友人尹洙以书荐于中书舍人叶道卿,因石延年致之,曰:"孟州司法参军李之才,年三十九,能为古文章,语直意遂,不肆不窘,固足以蹈及前辈,非洙所敢品目,而安于卑位,无仕进意,人罕知之。 其才又达世务,使少用于世,必过人远甚,恨其贫不能决其归心,知之者当共成之。"

延年复书曰:"今业文好古之士至鲜且不张,苟遗若人,其学益衰矣。"

延年素不喜谒贵仕,凡四五至道卿门,通其书乃已。

道卿荐之,遂得应铨新格,有保任五人,改大理寺丞,为缑氏令。

未行,会延年与龙图阁直学士吴遵路调兵河东,辟之才泽州签署判官。

泽人刘羲叟从受历法,世称"羲叟历法",远出古今上,有杨雄、张衡所未喻者,实之才授之。

在泽转殿中丞,丁母忧,甫除丧,暴卒于怀州官舍,庆历五年二月也。

时尹洙兄渐守怀,哭之才过哀,感疾,不逾月亦卒。

之才归葬青社,邵雍表其墓,有曰:"求于天下,得闻道之君子李公以师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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