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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楫 沉畸 萧服附 徐绩 张汝明 黄葆光 石公弼 张克公附 毛注洪彦升 钟傅 陶节夫毛渐 王祖道 张庄 赵遹
傅楫,字符通,兴化军仙游人。
少自刻厉,从孙觉、陈襄学。
第进士,调扬州司户参军,摄天长令,发擿隐伏,奸猾屏迹。
转福清丞,知龙泉县。
孙觉为御史中丞,语之曰:"朝廷欲用君,盍少留?"楫曰:"仕宦所以乐居中者,免外台督责耳,今俯首权门,觡外台奚择?且外官,己所当得也。"
遂去不顾。
道除太学博士,居四年,未尝一迹大臣门。
既满,径赴铨曹。
楫丞福清时,受知郡守曾巩,巩弟布方执政,由是荐为太常博士。
徽宗以端王就资善堂学,择师傅为说书,升楫记室参军,进侍讲、翊善,中人輗事于府者,多与宫僚狎,楫独漠然不可亲,一府严惮之。
五年不迁。
邹浩得罪贬,楫以赆行免官。
徽宗即位,召为司封员外郎,历监察御史、国子司业、起居郎,拜中书舍人。
时曾布当国,自以于楫有汲引恩,冀为之用。
楫略无所倾下,凡命令有不当,用人有未厌,悉极论之,虽屡却不为夺,布大失望。
帝以旧学故,多所延访,楫每以遵祖宗法度、安静自然为言。
他日,李清臣劝帝清心省事,帝曰:"近臣中唯傅楫尝道此。"
楫在朝岁余,见时事浸异,窃叹曰:"祸其始此乎!"闻者甚之,楫笑曰:"后当信吾言。"
遂上疏丐去,以龙图待制知亳州。
卒,年六十一。
帝念其蕃邸旧臣,赐绢三百匹。
沉畸,字德侔,湖州德清人。
第进士,历官州、县。
崇宁中,为尚书议礼编修官,召对,擢监察御史。
畸至台,欲有所论建,而六察无言事法,乃诣匦上十事,言花石扰民,土木弊国,冗费多,恩泽滥,议论异同,下情睽隔。
其论当十、夹锡钱最为剀当,略曰:"小钱之便于民,久矣。 古者军兴用之,或以一当百,至于当千,此权时之术,非可行于无事之世。 今当十之议,固足纾目前,然使游手鼓铸,无故有倍称之息,何惮而不为?虽日加断斩,势不可止。 恐未能期岁,东南小钱轻,钱轻则物重,物重则民愈困,此盗贼所由起也。 陕西旧无铜钱,故以夹锡为贵,一切改铸,则犹前日铁钱耳。 今东南方私铸,又将使西北效之,是导民犯法也。"
进殿中侍御史。
尝经国子监门,有小内侍从数骑绝道突过,驺卒追问不为止,台檄诸司捕之不获。
畸曰:"风宪之地,可但已乎?"入言之,徽宗下内省迹治,竟抵罪。
蔡京兴苏州钱狱,欲陷章綖兄弟,遣开封尹李孝寿、御史张茂直鞫之。
株逮至千百,强抑使承盗铸罪,死者甚众,京犹以为缓。
帝独意其非辜,遣畸及御史萧服往代。
京将啖以显仕,白为左正言,及擢侍御史。
畸至苏,即日决释无左证者七百人,叹曰:"为天子耳目司,而可傅会权要,杀人以苟富贵乎?"遂阅实平反以闻。
京大怒,削畸三秩,贬监信州酒税,未几,卒。
既而狱事竟,复羁管明州。
使者持敕至家,将发棺验实,畸子浚泣诉,乃止。
建炎初,赠龙图阁直学士。
浚官至右正言。
萧服,字昭甫,庐陵人。
第进士,调望江令,治以教化为本。
访古迹,得王祥卧冰池、孟宗泣笋台,皆为筑亭。
又刻唐县令鞠信陵文于石,俾民知所向。
已而邑人朱氏女刲股愈母疾,人颂传之,以为治化所致。
知高安县,尉获凶盗,狱具矣,服审其辞,疑之,且视其刀室不与刃合,顷之而杀人者得,囚盖平民也。
徙知康州,未行,改亲贤宅教授。
提举淮西常平,召为将作少监。
以使事得入对,论人主听言之要,以谓唐、虞盛世,犹畏巧言而SW谗说。
纚纚数百言,徽宗谓有争臣风,擢监察御史。
奉诏作《崇宁备官记》,帝称善,诏辅臣曰:"服文辞劲丽,宜居翰苑。 朕爱其鲠谔,顾台谏中何可阙此人?"俄偕沉畸使鞫狱,坐羁管处州,逾岁得归。
张商英当国,引为吏部员外郎。
送辽使,得疾于道,遂致仕。
既愈,还旧职,以父老,得请知蕲州。
卒,年五十六。
徐绩,字符初,宣州南陵人。
举进士,调吴江尉,选桂州教授。
王师讨交址,转运使檄绩从军。
饷路瘴险,民当役者多避匿,捕得千余人,使者使绩杖之,绩曰:"是固有罪,然皆饥羸病乏,不足胜杖,姑涅臂以戒,亦可已。"
使者怒,欲并劾绩,绩力争不变,使者不能夺。
郭逵宿留不进,绩谓副使赵离曰:"师出淹时,而主帅无讨贼意,何由成功?"因具蛮人情状疏于朝,谓断者人主之利器,今诸将首鼠不进,惟断自上意而已。
既而逵、离果皆以无功贬。
舒但闻其名,将以御史荐,绩恶但为人,辞不答。
求知建平县,入为诸王宫教授,通判通州。
濒海有捍堤,废不治,岁苦漂溺。
绩躬督防卒护筑之,堤成,民赖其利。
复教授广陵、申王院,改诸王府记室参军。
哲宗见其文,谕奖之,欲俟满岁以为左右史,未及用。
徽宗立,擢宝文阁待制兼侍讲,迁中书舍人,修《神宗史》。
时绍圣党与尚在朝,人怀异意,以沮新政。
帝谓绩曰:"朕每听臣僚进对,非诈则谀;惟卿鲠直,朕所倚赖。"
因论择相之难,云已召范纯仁、韩忠彦。
绩顿首贺曰:"得人矣!"诏与蔡京同校《五朝宝训》。
绩不肯与京联职,固辞,奏京之恶,引卢杞为喻。
迁给事中、翰林学士。
上疏陈六事:曰时要,曰任贤,曰求谏,曰选用,曰破朋党,曰明功罪。
国史久不成,绩言:"《神宗正史》,今更五闰矣,未能成书。 盖由元佑、绍圣史臣好恶不同,范祖禹等专主司马光家藏记事,蔡京兄弟纯用王安石《日录》,各为之说,故论议纷然。 当时辅相之家,家藏记录,何得无之?臣谓宜尽取用,参讨是非,勒成大典。"
帝然之,命绩草诏戒史官,俾尽心去取,毋使失实。
帝之初政,锐欲损革新法之害民,曾布始以为然,已乃密陈绍述之说。
帝不能决,以问绩,绩曰:"圣意得非欲两存乎?今是非未定,政事未一,若不考其实,姑务两存,臣未见其可也。"
又因论弃湟州,请"自今勿妄兴边事,无边事则朝廷之福,有边事则臣下之利。 自古失于轻举以贻后悔,皆此类也。"
绩与何执中偕事帝于王邸,蔡京以宫僚之旧,每曲意事二人,绩不少降节。
谒归视亲病,或言翰林学士未有出外者,帝曰:"绩谒告归尔,非去朝廷也,奈何轻欲夺之!"俄而遭忧。
京入辅,执中亦预政,擿绩行章惇词,以为诋先烈。
服阕,以主管灵仙观,入党籍中。
起知江宁府,言者复论为元佑奸朋,必不能推行学政,罢归。
大观三年,知太平州。
召入觐,极论茶盐法为民病,帝曰:"以用度不足故也。"
对曰:"生财有道,理财有义,用财有法。 今国用不足,在陛下明诏有司,推讲而力行之耳。"
帝曰:"不见卿久,今日乃闻嘉言。"
加龙图阁直学士,留守南京。
蔡京自钱塘召还,过宋见绩,微言撼之曰:"元功遭遇在伯通右,伯通既相矣。"
绩笑曰:"人各有志,吾岂以利禄易之哉?"京惭不能对,绩亦终不复用。
以疾,除显谟阁学士致仕。
卒,年七十九。
赠资政殿学士、正奉大夫。
绩挺挺持正,尤为帝所礼重,而不至大用,时议惜之。
张汝明,字舜文,世为庐陵人,徙居真州。
兄侍御史汝贤,元丰中以论尚书左丞王安礼,与之俱罢。
未几,卒。
汝明少嗜学,刻意属文,下笔辄千百言。
入太学,有声一时。
国子司业黄隐将以子妻之,汝明约无饰华侈,协力承亲欢,然后受室。
登进士第,历卫真、江阴、宜黄、华阴四县主簿,杭州司理参军,亳州鹿邑丞。
母病疽,更数医不效,汝明刺血调药,傅之而愈。
江阴尉贫且病,市物不时予直,部使者欲绳以法,汝明为鬻橐中装,代偿之。
华阴修岳庙,费钜财窘,令以属汝明。
汝明严与为期,民德其不扰,相与出力佐役,如期而成。
他庙非典祀、妖巫凭以惑众者,则毁而惩其人。
滞州县二十年,未尝出一语干进,故无荐者。
大观中,或言其名,召置学制局,预考贡士,去取皆有题品。
值不悦者诬以背王氏学,诏究其事,得所谓《去取录》,徽宗览之曰:"考校尽心,宁复有此?"特改宣教郎。
擢监察御史。
尝摄殿中侍御史,即日具疏劾政府市恩招权,以蔡京为首。
帝奖其介直。
京颇惮之,徙司门员外郎,犹虞其复用,力排之,出通判宁化军。
地界辽,文移数往来,汝明名触其讳,辽以檄暴于朝。
安抚使问故,众欲委罪于吏,汝明曰:"诡辞欺君,吾不为也。"
坐责监寿州麻步场。
遇赦,签书汉阳判官。
田法行,受牒按境内。
时主者多不亲行,汝明使四隅日具官吏所至,而躬临以阅实,虽雨雪不渝,以故吏不得通贿谢,而税均于一路最。
晚知岳州,属邑得古编钟,求上献。
汝明曰:"天子命我以千里,惧不能仰承德意,敢越职以幸赏乎?"卒于官,年五十四。
汝明事亲孝,执丧,水浆不入口三日,日饭脱粟,饮水,无醯盐草木之滋。
浸病羸,行辄踣。
梦父授以服天南星法,用之,验,人以为孝感。
汝明学精微,研象数,贯穿经史百家,所著书不蹈袭前人语,有《易索书》、《张子卮言》、《大究经》传于世。
黄葆光,字符晖,徽州黟人。
应举不第,以从使高丽得官,试吏部铨第一,赐进士出身。
由徐州司理参军为太学博士,迁秘书省校书郎,擢监察御史、左司谏。
始莅职,即言:"三省吏猥多,如迁补、升转、奉入、赏劳之类,非元丰旧制者,其大弊有十,愿一切革去。"
徽宗即命厘正之,一时士论翕然。
而蔡京怒其异己,密白帝,请降御笔云:"当丰亨豫大之时,为衰乱减损之计。"
徙葆光符宝郎。
省吏醵钱入宝菉宫,作十道斋报上恩,帝思其忠,明年,复拜侍御史。
辽人李良嗣来归,上《平夷书》规进用,擢秘书丞。
葆光论其五不可,大概言"良嗣凶黠忿鸷,犯不赦之罪于邻国,逃命逭死,妄作《平夷》等书,万一露泄,为患不细。 中秘图书之府,岂宜以罪人为之?宜厚其禄赐,置诸畿甸之外。"
又言:"君尊如天,臣卑如地。 刚健者君之德,而其道不可屈;柔顺者臣之常,而其分不可亢。 苟致屈以求合,则是伤仁,非所以驭下也;苟矫亢以求伸,则是犯分,非所以尊君也。"
帝感悟,命近臣读其奏于殿中。
自崇宁后,增朝士,兼局多,葆光以为言。
乃命蔡京裁定,京阳请一切废罢,以激怒士大夫。
葆光言:"如礼制局详议官至七员、检讨官至十六员,制造局至三十余员,岂不能省去一二,上副明天子之意?"时皆壮之。
政和末,岁旱,帝以为念。
葆光上疏曰:"陛下德足以动天,恩足以感人,检身治事,常若不及,而不能感召和气,臣所以不能无疑也。 盖人君有屈己逮下之心,而人臣无归美报上之意者,能致阴阳之变;人君有慈惠恻怛之心,而人臣无将顺奉承之意者,能致阴阳之变。 陛下恭俭敦朴以先天下,而太师蔡京侈大过制,非所以明君臣之分;陛下以绍述为心,而京所行乃背元丰之法,强悍自专,不肯上承德意。 太宰郑居中、少宰余深依违畏避,不能任天下之责。 此天气下而地不应,大臣不能尚德以应陛下之所求者如此。"
疏入不报。
且欲再上章,京权势震赫,举朝结舌,葆光独出力攻之。
京惧,中以它事,贬知昭州立山县。
又使言官论其附会交结,泄漏密语,诏以章揭示朝堂,安置昭州。
京致仕,召为职方员外郎,改知处州。
州当方腊残乱之后,尽心收养,民列上其状。
加直秘阁,再任,卒,年五十八,州人祠之。
葆光善论事,会文切理,不为横议所移,时颇推重。
本出郑居中门,故极论蔡京无所顾,然其它不能不迎时好,方作神霄万寿宫,温州郭敦实、泗州叶点皆坐是得罪。
葆光遂疏建昌军陈并、秀州蔡崇、岳州傅惟肖、祁门令葛长卿不即奉行制书,存留僧寺形胜、佛像,及决罚道流,乞第行窜黜,遂悉坐停废,议者尤之。
石公弼,字国佐,越州新昌人。
登进士第,调卫州司法参军。
淇水监牧马逸,食人稻,为田主所伤。
圉者讼至密,郡守韩宗哲欲坐以重辟。
公弼谓此人无罪,宗哲曰:"人伤官马,奈何无罪?"公弼曰:"禽兽食人食,主者安得不御,御之岂能无伤?使上林虎豹出而食人。 可无杀乎?今但当惩圉者,民不可罪。"
宗哲委,以属吏。
既而使者来虑囚,如公弼议。
获嘉民甲与乙斗,伤指;病小愈,复与丙斗,病指流血死。
郡吏具狱,两人以他物伤人,当死。
公弼以为疑,驳而鞫之,乃甲指血流伤,因而丙发,指脱瘕中风死,非由击伤也。
两人皆得免。
章惇求太学官,或荐公弼,使往见。
谢曰:"丞相素侮人,见者阿意苟容,所不忍也。"
再调涟水丞。
供奉高公备纲舟行淮,以溺告。
公弼曰:"数日无风,安有是?"使尉核其所载,钱失百万。
呼舟人物色之,乃公备与寓客妻通,杀其夫,畏事觉,所至窃官钱赂其下,故诡为此说。
即收捕穷治,皆服辜。
知广德县,召为宗正寺主簿。
入见,言:"朝廷比日所为,直词罕闻,颂声交至,未有为陛下廷争可否者。 愿崇忠正以销谀佞,通谏争以除壅蔽。"
徽宗善之。
擢监察御史,进殿中侍御史。
三舍法行,士子计等第,颇事告讦。
公弼言:"设学校者,将以仁义渐摩,欲人有士君子之行。 顾使之相告讦,非所以建学本意也。"
又言:"删定敕令官、寺监丞簿等,皆以执政近臣子弟为之,未有资考,不习政事。 请一切汰遣,以开寒畯之路。"
从之。
由右正言改左司谏。
论东南军政之敝,以为"有兵之籍,无兵之技。 以太半之赋,养无用之兵,异日惧有未然之患。"
其后睦盗起,如其言。
太史保章正朱汝楫冒奉得罪,而内侍失察者皆不坐。
公弼言:"是皆矫称诏旨,安得勿论?请自今中旨虽不当覆者,亦令有司审奏。"
迁侍御史。
苏杭造作局工盛,公弼陈扰民之害,请革技巧之靡丽者,稍罢进奉,帝纳之。
蔡京始与公弼有连,故因得进用,至是,意浸异,京恚焉。
徙太常少卿,迁起居郎,兼定王、嘉王记室。
故事,初至宫,例得金缯之赐二百万,公弼辞不受。
大观二年,拜御史中丞。
执政言:"国朝未有由左史为中执法者。"
帝曰:"公弼尝为侍御史矣。"
时斥卖元丰库缣帛,贱估其直,许朝士分售,皆有定数,从官至二千匹。
公弼得券,上还之。
宰相有已取万匹者,即日反其故。
水官赵霆建开直河议,谓自此无水忧,已而决坏钜鹿,法当斩。
霆善交结,但削一官,犹为太仆少卿。
公弼论为失刑,霆坐贬。
京西转运使张徽言欲因方田籍增立汝、襄、邓三州税,公弼以为"方田之制,奠天下之地征,正欲均其赋耳,而徽言掊克重敛,民何以堪?"诏罢之。
遂劾蔡京罪恶,章数十上,京始罢。
又言吏员猥冗,戾元丰旧制。
于是堂选归吏部者数千员,罢宫庙者千员、都水知埽六十员,县非大郡悉省丞,在京茶事归之户部,诸道市舶归之转运司,仕涂为清。
京虽上相印,犹提举修《实录》。
公弼复言:"京盘旋京师无去志,其余威震于群臣。 愿持必断之决,以消后悔。"
又因星变言之,竟出京杭州。
及刘逵主国柄,公弼复论其废绍述良法,启用元佑邪党学术,人以是知其非一意于正者。
进兵部尚书兼侍读。
上疏言:"崇宁以来,臣下专务生事,开边兴利,营缮徭役,蹶民根本,因之饥馑。 汴西挽运花石,农桑废业,徒弊所有,以事无用。 宜使之休息,以承天意。"
张商英入相,欲引为执政,何执中、吴居厚交沮之。
以枢密直学士知扬州。
群不逞为侠于闾里,自号"亡命社"。
公弼取其魁桀痛治,社遂破散。
江贼巢穴菰芦中,白昼出剽,吏畏不敢问。
公弼严赏罚督捕,尽除之。
改述古殿直学士、知襄州。
蔡京再辅政,罗致其罪,责秀州团练副使,台州安置。
逾年,遇赦归。
卒,年五十五。
后三岁,复其官。
公弼初名公辅,徽宗以与杨公辅同名,改为公弼云。
张克公,字介仲,颖昌阳翟人。
起进士。
大观中,为监察御史,迁殿中侍御史。
蔡京再相,克公与中丞石公弼论其罪,京罢,克公徙起居舍人。
逾月,进中书舍人,改右谏议大夫。
京犹留京师,会星文变,克公复论之,中其隐慝,语在京传。
京致仕,张商英为相,与郑居中不合。
克公由兵部侍郎拜御史中丞,治堂吏讼,归曲商英,且疏其罪十。
商英罢,京复召,衔克公弗置。
徽宗知之,为徙吏部尚书。
京欲以铨综稽违中克公,既又擿其知贡举事,帝以为所取得人,不问也。
居吏部六年,卒,赠资政殿学士。
毛注,字圣可,衢州西安人。
举进士,知南陵、高苑、富阳三县,皆以治办称。
大观中,御史中丞吴执中荐为御史,诏赐对,未及而执中罢,注辞焉。
徽宗固命之,既见,谓曰:"今士大夫方寡廉鲜耻,而卿独知义命,故特召卿。"
即以为主客员外郎,俄擢殿中侍御史。
蔡京免相留京师,注疏其擅持威福,动摇中外,以叶梦得为腹心,交植党与。
帝为逐梦得,而迁注侍御史。
遂极论京"受孟翊妖奸之书,与逆人张怀素游处,引凶朋林摅置政府,用所亲宋乔年尹京。 其门人播传,咸谓陛下恩眷不衰,行且复用。"
于是论者相继,京遂致仕。
四年,彗再见,注又言:"臣累论蔡京罪积恶大,天人交谴,虽罢相致政,犹怙恩恃宠,偃居赐第,以致上天威怒。 推原其咎,实在于京。 考京之罪,盖不可以缕数:陛下去《党碑》以开自新之路,京疾其异己而别为防禁;陛下颁明诏以来天下之言,京恶其议己而重致于法;以严刑峻罚胁持海内,以美官重禄交结人心,钱钞屡更而商贾不行,边事数易而国力大匮。 声焰所震,中外愤疾,宜早令去国,消弭灾咎。"
奏上,京始出居钱塘。
注复采当世之急务,曰省边事,足财用,收士心,禁技巧。
大概谓:"近年以来,边民侥幸苟得:昔所入贡者,今必城为郡县;昔所羁縻者,今尽纳其土疆。 以内地金帛,而事穷荒不可计之费。 今黔南已有处分,如夔、渝新边,宜在裁省。 运盐昔主于漕计,今移于它司;常平昔积于外州,今输于都下。 经费安得不匮,财货何以转移?愿诏有司,悉讲复元丰旧制。 汤之遭旱,以士失职为辞。 今学校养士,盖有常额,额外之人,不复可预教养,岁贡之余,略无可进之地。 愿留贡籍三分,暂存科举,以待学外之士,使无失职。 东南造作奇玩、花石纲舟,与后苑工徒、京城营缮,并宜暂罢,以抑末敦本。 凡此,皆圣政之所当先,人心悦则天意解矣。"
注所论切于世务类此。
迁左谏议大夫。
张商英为相,言者攻之力,注亦言其无大臣体,然讫以与之交通,罢提举洞霄宫,居家数岁,卒。
建炎末,追复谏议大夫。
洪彦升,字仲达,饶州乐平人。
登第,调常熟尉。
奉母之官,既至,前尉欲申期三月以规荐,而中分奉入。
彦升处僧舍,却奉不纳,如约,始交印。
历郴州判官,签书镇东军节度判官。
彦升尝辟广西经略府,或称其才,擢提举常平。
御史中丞石公弼荐新提举广西学事幸义可御史,及陛辞,适与同日,徽宗两留之,遂为监察御史,迁殿中侍御史。
彦升孤立,任言责阅五年,论:"蔡京再居元宰,假绍述之名,一切更张,败坏先朝法度,朋奸误国,公私困弊。 既已上印,而偃蹇都城,上凭眷顾之恩,中怀跋扈之志。 愿早赐英断,遣之出京。"
"何执中缘潜邸之旧,德薄位尊,当轴处中,殊不事事,见利忘义,唯货殖是图。 愿解其机政,以全晚节。"
"吕惠卿与张怀素厚善,序其所注《般若心经》云‘我遇公为黄石之师。 ’且张良师黄石之策,为汉祖定天下,惠卿安得辄以为比?"他如邓洵仁、蔡薿、刘拯、李孝称、许光凝、许几、盛章、李譓、任熙明之流,皆条摭其过,一不为回隐。
右仆射张商英与给事中刘嗣明争曲直,事下御史。
彦升蔽罪商英,商英去。
又累疏言郭天信以谈命进用,交结窜斥;因请禁士大夫毋语命术,毋习释教。
先是,诏诸道监司具法令未备,若未便于民者,久而弗上。
彦升言:"吏狃于势,随时俯仰,不能上承德音,因缘为奸者众。 有因追科而欲害熙宁保伍之法,因身丁而故摇崇宁学校之政,省事原情,当有劝沮。 宜遣官编汇,辨其邪正,以行赏罚。"
皆从之。
迁给事中。
尝谒告一日,而张商英复官之旨经门下,言者以为顾避封驳,出知滁州。
寻加右文殿修撰,进徽猷阁待制,知吉州。
久之,知潭州,未行,卒,年六十三。
赠太中大夫。
论曰:蔡京用事,炎焰炽然,其势莫敢遏。
此数子者,乃力数其罪而连攻之,似矣。
然葆光、克公主郑居中,公弼、注朋张商英,皆非端直士也。
若楫先见、畸、服不阿,汝明不欺,彦升孤立,其贤乎!唯绩宫邸旧学,人望攸属,而不使跻政地;至京则暂罢亟起,始终倚任焉。
善善而不能用,恶恶而不能去,徽宗以之,此齐桓公所以嗤于郭亡也。
钟傅,字弱翁,饶州乐平人。
本书生,用李宪荐,为兰州推官。
坐对狱不实,羁管郴州。
绍圣中,章惇兴边事,奏还其官。
得入对,为哲宗言:"兵贵智而不贵力,夏众伙而勇,难以一举灭。 但当择城险要,以正不朝削地之法,坐待其毙。"
帝然之,命干当熙河、泾原、秦凤三路公事。
夏人陷金明,渭帅毛渐出兵攻其没烟砦,傅合击破之,又与熙州王文郁进筑安西城,论功加秘阁校理。
章楶帅渭,命傅所置将苗履统众会泾原之灵平,夏人悉力来拒,傅步骑二万,出不意造河梁以济师,遂作金城关,又献白草原捷,连进集贤殿修撰、知熙州。
傅自始仕至此,仅再岁。
遂擅帅熙、秦骑四万出塞,无功而还。
惇方主其议,不加罪。
初,傅请合三路兵从青南讷心或颠耳关筑天都城,以包浅井、□□啰、和市。
工既集,复言水源不壮,不可兴役。
朝论以所奏乖异,将罢傅,曾布为言,但褫职。
俄而白草原诈增首虏事觉,责监永州税,再贬连州别驾。
崇宁中,复起知河中府,历郓、瀛、渭三州,擢显谟阁待制。
建言:"河南要地,灵武为根本。 其西十五州,六为王土。 其东由清远距罗山走灵州不及百里,夏以五监军统焉。 若选将简师先击之,以趋韦州,可断其右臂。 徐当拊纳离畔,渐规进取,讫城萧关,可断其左臂。"
乃条上十四事,未报。
诏诸道进讨,傅遣将折可适领锐骑出萧关,至灵州川,有功。
进龙图阁直学士。
会别将高永年没于西,而可适遇雨失道,为虏所乘,乃班师。
傅以稽违逗挠,黜知汝州,夺学士。
未几,复为杭州、真定、永兴、太原、延安府,以故职卒。
赠端明殿学士。
傅从布衣致通显,所行事大氐欺妄,故屡起屡偾云。
陶节夫字子礼,饶州鄱阳人,晋大司马侃之裔也。
第进士,起家为广州录事参军。
杨元寇暴山谷间,捕系狱,屡越以逸,且不承为盗,既累年。
节夫诘以数语,元即吐服,将适市,与诸囚诀曰:"陶公长者,虽死可无憾。"
知新会县,广守章楶重其材。
楶帅泾原,辟入府。
崇宁初,为讲议司检讨官,进虞部员外郎,迁陕西转运副使,徙知延安府。
以招降羌有功,加集贤殿修撰。
筑石堡等四城。
石堡以天涧为隍,可趋者唯一路,夏人窖粟其间,以千数。
既为宋有,其酋惊曰:"汉家取我金窟埚!"亟发铁骑来争。
节夫分部将士遮御之,斩获统军以下数十百人。
夏人度不可得,敛兵退。
连擢显谟阁待制、龙图阁直学士。
方议城银州,谍告夏人已东。
节夫料必西趋泾原,官属不肯从,节夫曰:"吾计之熟矣。"
乃遣裨将耿端彦疾驱至银州,五日城成,夏人果从泾原至,则城备已固,遂遁去。
进枢密直学士。
节夫在延安日久,蔡京、张康国从中助之,故唯京意是徇。
夏人欲款塞,拒弗纳。
放牧者执杀之,夏人怨怒,大入镇戎军,杀卤数万口。
节夫寻领经制环庆、泾原、河东边事,言:"今既得石堡,又城银州,西夏洪、宥皆在吾顾盼中。 横山之地,十有七八,兴州巢穴浅露,直可以计取。"
遂陈取兴、灵之策。
加龙图阁学士。
会朝廷罢经制司,且弃所城地,节夫乃求内郡。
徙洪州,改江宁府,历青、秦二州、太原府。
群盗李勉起辽州、北平之间,河东、河北骚动,两路帅臣、宪臣皆罪去,至出台郎督捕之。
节夫请悉罢所遣兵,卒以计获勉。
坐上疏乞留本道兵勿移戍,降为待制、知永兴军,数月,卒。
追复龙图阁学士。
毛渐,字正仲,衢州江山人。
第进士,知宁乡县。
熙宁经理五溪,渐条利害以上察访使,使者诿以区画,遂建新化、安化二县。
渐用是得著作佐郎、知安化县,召为司农丞,提举京西南路常平。
元佑初,知高邮军,迁广东转运判官。
渠阳蛮扰边,近臣言渐习知蛮事,徙荆湖北路转运判官。
时朝廷议弃地,渐曰:"蛮徭畔服不常,非稍威以兵,未易怀德。 今一犯边即弃地,非计也。"
不报。
渠阳既弃,蛮复大入钞略,覆官军,荆土为大扰。
渐历提点江西刑狱、江东、两浙转运副使。
浙部水溢,诏赐缗钱二百万以振之。
渐言:"数州被害即捐二百万,傥仍岁如之,将何以继?"乃案钱氏有国时故事,起长安堰至盐官,彻清水浦入于海;开无锡莲蓉河,武进庙堂港,常熟疏泾、梅里入大江;又开昆山七耳、茜泾、下张诸浦,东北道吴江,开大盈、顾汇、柘湖,下金山小官浦以入海。
自是水不为患。
加集贤校理,入为吏部右司郎中。
以秘阁校理为陕西转运使。
摄渭、秦、熙三州。
未几,复摄帅泾原。
日夜治兵,乘夏人犯边,遣将捣其虚,遂破没烟砦。
进直龙图阁、知渭州,命下,卒,年五十九。
优赠龙图阁待制。
王祖道,字若愚,福州人。
第进士,又举制科,会罢,调韩城尉,知松阳、白马二县。
为司农丞、监察御史。
数言事,以论枢密承旨张诚一试补吏挟私、延州吕惠卿遣禁卒馈徐禧公使物非是,改司封员外郎、知汀、泉、福三州。
历使诸路,入为户部、吏部员外郎,左司谏。
言陕西兵未可减,徽宗谓其论事无足行,依阿苟容,出知海州。
拜秘书少监,再为福州。
加直龙图阁、知桂州。
蔡京开边,祖道欲乘时徼富贵,诱王江酋杨晟免等使纳士,夸大其辞,言:"向慕者百三十峒、五千九百家、十余万口,其旁通江洞之众,尚未论也。 王江在诸江合流之地,山川形势,据诸峒要会,幅员二千里。 宜开建城邑,控制百蛮,以武臣为守,置溪峒司主之。"
诏以为怀远军,且颁诸司使至殿侍军将告命,使第补其首领。
置二砦,为立学。
又言:"黎人为患六十年,道路不通。 今愿为王民,得地千五百里。"
遂以安口隘为允州,中古州地为格州,增提举溪峒官三员。
又言羁縻知地州罗文诚、文州罗更晏、兰州韦晏闹、那州罗更从皆内附,请于黎母山心立镇州,为下都督府,赐军额曰静海,知州领海南安抚都监,徙万安军于水口。
南丹州莫公佞独拒命,发兵讨擒之,遂筑怀远军为平州,格州为从州,南丹为观州,并允、地、文、兰、那五州置黔南路。
擢祖道显谟阁待制,进龙图阁直学士。
召为兵部尚书,未行,与融州张庄谋,使庄奏言海南一千二十峒皆已团结,所未得者百七十峒,今黎人款化,则未得者才十之一耳。
于是徭、黎渠帅不胜忿,蜂起侵剽,围新万安军及观州,杀官吏。
初,祖道徙城时,言黎人伐木助役。
及是诏问,不能对。
京芘之,犹除端明殿学士、知福州,复以刑部尚书召。
大观二年,卒,赠宣奉大夫。
祖道在桂四年,厚以官爵金帛挑诸夷,建城邑,调兵镇戍,辇输内地钱布、盐粟,无复齐限。
地瘴疠,戍者岁亡什五六,实无尺地一民益于县官。
蔡京既自以为功,至谓:"混中原风气之殊,当天下舆图之半。"
祖道用是超取显美。
张商英为相,治其诞罔,追贬昭信军节度副使。
京再辅政,复还之。
然其所创名州县,不旋踵皆罢。
是后庞恭孙、张庄、赵遹、程邻皆以拓地受上赏,大抵皆规模祖道。
祖道起冗散,骤取美官,而朝廷受其敝云。
张庄,应天府人也。
元丰三年,擢进士第。
历提举司、讲议司检讨官,出提举荆湖、夔州等路香盐事。
改提举荆湖北路常平、本路提点刑狱,进龙图阁直学士、广南西路转运副使。
王祖道既请立朱崖诸州县,徙万安军,诏庄按覆相度,实与祖道相表里。
祖道召为兵部尚书,授庄集贤殿修撰、知桂州。
祖道既留,以庄知融州。
已而祖道徙福州,庄复知桂州。
奏:"安化上三州一镇地土,及恩广监洞蒙光明、落安知洞程大法、都丹团黄光明等纳土,共五万一千一百余户,二十六万二千余人,幅员九千余里。"
寻又奏:"宽乐州、安沙州、谱州、四州、七源等州纳土,计二万人,一十六州、三十三县、五十余峒,幅员万里。"
蔡京帅百官表贺,进庄兼黔南路经略安抚使、知靖州。
王子武者,惠恭皇后族子也。
靖州界接平、允、从三州,子武欲通之,因请复元佑所弃渠阳军。
渠阳既城,乃上言:"湖北至广西,繇湖南则迂若弓背,自渠阳而往,犹弓弦耳。"
因以利啖诸蛮使纳土,立里堠。
庄忌之,且欲蛮之多属广西为己功,因诱复水蛮石盛唐毁其烽表、桥梁。
渠阳蛮酋杨惟聪请讨之,子武以闻。
朝议谓其生事,罢子武。
未几,安化蛮纳土,庄遣黄忱往筑州城。
忱,蛮将也,知蛮情伪,力言不可。
庄怒,遣忱护筑溪州,别遣胡超、侬昌等筑安化城,果为蛮所掩,超等没者几千人。
中书舍人宇文粹中言:"祖道及庄擅兴师旅,启衅邀功,妄言诸蛮效顺,纳款得地。 当时柄臣揽为绥抚四夷之功。 奏贺行赏,张皇其事。 自昔欺君,无大于此。"
朝廷既追贬祖道,庄责舒州团练副使,永州安置,再贬连州,移和州。
起知荆南府,徙江宁。
复进徽猷阁直学士,历知渭、毫、襄州、镇江东平府。
宣和六年,坐缮治东平城不加功辄复摧圮,降两官,提举嵩山崇福宫。
卒,赠宣奉大夫。
赵遹,开封人。
大观初,以发运司勾当公事为梓州路转运司判官。
沪、戎诸夷纳土,命遹相置,以建立纯州县、砦劳,加直秘阁。
升转运副使,俄授龙图阁直学士,为正使。
政和五年,晏州夷酋卜漏反,陷梅岭堡,知砦高公老遁。
公老之妻,宗女也,常出金玉,器饮卜漏等酒漏心艳之。
会沪帅贾宗谅以敛竹木扰夷部,且诬致其酋斗个旁等罪,夷人咸怨。
漏遂相结,因上元张灯袭破砦,虏公老妻及其器物,四出剽掠。
遹行部昌州,闻之。
倍道趣泸州。
贼分攻乐共城、长宁军、武宁县,宗谅皆遣将拒却之。
已而乐共城监押潘虎诱杀罗始党族首领五十人,其族蛮愤怒,合漏等复攻乐共城。
遹并劾之,诏斩虎,罢宗谅,代以康延鲁,而听遹节制。
遹阴有专讨意,兵端益大矣。
于是诏发陕西军、义军、土军、保甲三万人,以遹为泸南招讨使。
遹与别将马觉、张思正分道出,期会于晏州。
思峨州近而固,遹遣王育先破之,村囤诸落相继而克,因其积谷食士卒。
既抵晏州,觉、思正各以兵来会。
漏据轮缚大囤,其山崛起数百仞,林箐深密,夷奔溃者悉赴之,乃垒石为城,外树木栅,当道穿坑阱,仆巨蘗,布渠答,夹以守障,俯瞰官军。
矢石所中皆靡碎,遹军不能进。
间从巡检种友直、田佑恭按视,其旁山崖壁特峭绝,贼恃之无守备。
遹欲袭取,命友直、佑恭军其下,而身当贼冲,番军迭攻之。
未旦,鼓而进,迨夕则止,贼并力拒战,不得息。
友直所部多思、黔土丁,习山险,而山多生猱,遹遣土丁捕之。
伐去蒙密,缘崩石挽藤葛而上,得猱数十头,束麻作炬,灌以膏蜡,缚于猱背。
暮夜,复遣土丁负绳梯登崖颠,乃缒梯引下,人人衔枚,挈猱蚁附而上。
比鸡鸣,友直、佑恭与其众悉登,拥刀斧穿箐入。
及贼栅,出火然炬,猱热狂跳,贼庐舍皆茅竹,猱窜其上,火辄发,贼号呼奔扑,猱益惊,火益炽。
官军鼓噪破栅,遹望见火,麾军蹑云梯攻其前。
两军相应,贼扰乱,不复能抗,赴火堕崖死者不可计,俘斩数千人。
卜漏突围走,至轮多囤,追获之。
晏州平,诸夷落皆降,拓地环二千里。
遹为建城砦,画疆亩,募人耕种,且习战守,号曰"胜兵"。
诏置沿边安抚司,以转运副使孙羲叟为安抚使。
高公老妻不辱而死,诏赠节义族姬。
加遹龙图阁直学士、熙河兰湟经略安抚使。
遹以疾请祠,不许。
既入对,赐上舍出身,拜兵部尚书。
遹与童贯有隙,力请去,以提举醴泉观兼详定一司敕令。
六年,出知成德军,拜延康殿学士,赐其子永裔上舍出身、秘书省校书郎。
涞水人董才得罪亡命,因聚众为贼,攻败城邑,辽人不能制。
中山帅府阴与才通,诱使来归,才寻为辽所破,遂上书请取全燕以自效。
王黼、童贯大喜,将许之,遹言不可。
客或以沮朝廷密谋止遹,遹曰:"帅臣所部,封境虽异,事无异也。 且论思献纳,侍从之职,遹今以侍从备帅臣,而真定、中山边接,隙苟一开,吾境得无事乎?"疏奏,上然之,乃斥还才书。
才穷蹙,转入河东。
诏以问遹,遹复具疏极论其害。
洎遹徙熙州,黼等卒纳才,又虑遹过阙入见有所陈,趣使便道赴镇。
诸蕃闻遹至,相贺曰:"吾父来,朝廷真欲无事矣!"争出锄耨,牛价为顿高。
时议更陕西大铁钱,价与铜钱轻重等。
遹上言曰:"铜重铁轻,自然之理,今反其理,民谁信之?以人夺天,虽厉其禁,终不可行也。"
居数月,以疾乞致仕,命提举嵩山崇福宫。
起知中山、顺昌、应昌府。
金人举兵,召遹赴阙,寻卒。
永裔历知眉州。
言者论遹欺罔朝廷以军功,永裔遂放罢。
论曰:夏人时蹈窾,逐之使出则已。
章惇、蔡京故挠之用兵,涂边人肝脑于地,以幸己功,不亦颠乎?诸蛮溪峒,茅瘴非人域,鸩虺与居,况无敢闯吾圉。
京乃使祖道、张庄之徒凿空为功,举中国重赀,弃诸不毛,而文饰奸慝,铺张表贺,徽宗亦偃然受其欺,好大黩武之心一侈,而燕朔之谋作矣。
《诗》曰:"池之竭矣,不云自频;泉之竭矣,不云自中。"
徽之耗内贪外,驯召祸败,迹所从来,此其本也。
呜呼,可不戒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