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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殊 庞籍 孙恭孙 王随 章得像 吕夷简 子公绰 公弼 公孺 张士逊
晏殊,字同叔,抚州临川人。
七岁能属文,景德初,张知白安抚江南,以神童荐之。
帝召殊与进士千余人并试廷中,殊神气不慑,援笔立成。
帝嘉赏,赐同进士出身。
宰相寇准曰:"殊江外人。"
帝顾曰:"张九龄非江外人邪?"后二日,复试诗、赋、论,殊奏:"臣尝私习此赋,请试他题。"
帝爱其不欺,既成,数称善。
擢秘书省正字,秘阁读书。
命直史馆陈彭年察其所与游处者,每称许之。
明年,召试中书,迁太常寺奉礼郎。
东封恩,迁光禄寺丞,为集贤校理。
丧父,归临川,夺服起之,从祀太清宫。
诏修宝训,同判太常礼院。
丧母,求终服,不许。
再迁太常寺丞,擢左正言、直史馆,为升王府记室参军。
岁中,迁尚书户部员外郎,为太子舍人,寻知制诰,判集贤院。
久之,为翰林学士,迁左庶子。
帝每访殊以事,率用方寸小纸细书,已答奏,辄并稿封上,帝重其慎密。
仁宗即位,章献明肃太后奉遗诏权听政。
宰相丁谓、枢密使曹利用,各欲独见奏事,无敢决其议者。
殊建言:"群臣奏事太后者,垂帘听之,皆毋得见。"
议遂定。
迁右谏议大夫兼侍读学士,太后谓东宫旧臣,恩不称,加给事中。
预修《真宗实录》。
进礼部侍郎,拜枢密副使。
上疏论张耆不可为枢密使,忤太后旨。
坐从幸玉清昭应宫从者持笏后至,殊怒,以笏撞之折齿,御史弹奏,罢知宣州。
数月,改应天府,延范仲淹以教生徒。
自五代以来,天下学校废,兴学自殊始。
召拜御史中丞,改资政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兵部侍郎、兼秘书监,为三司使,复为枢密副使,未拜,改参知政事,加尚书左丞。
太后谒太庙,有请服衮冕者,太后以问,殊以《周官》后服对。
太后崩,以礼部尚书罢知亳州,徙陈州,迁刑部尚书,以本官兼御史中丞,复为三司使。
陕西方用兵,殊请罢内臣监兵,不以阵图授诸将,使得应敌为攻守;及募弓箭手教之,以备战斗。
又请出宫中长物助边费,凡他司之领财利者,悉罢还度支。
悉为施行。
康定初,知枢密院事,遂为枢密使。
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庆历中,拜集贤殿学士、同平章事,兼枢密使。
殊平居好贤,当世知名之士,如范仲淹、孔道辅皆出其门。
及为相,益务进贤材,而仲淹与韩琦、富弼皆进用,至于台阁,多一时之贤。
帝亦奋然有意,欲因群材以更治,而小人权幸皆不便。
殊出欧阳修为河北都转运,谏官奏留,不许。
孙甫、蔡襄上言:"宸妃生圣躬为天下主,而殊尝被诏志宸妃墓,没而不言。"
又奏论殊役官兵治僦舍以规利。
坐是,降工部尚书、知颖州。
然殊以章献太后方临朝,故志不敢斥言;而所役兵,乃辅臣例宣借者,时以谓非殊罪。
徙陈州,又徙许州,稍复礼部、刑部尚书。
祀明堂,迁户部,以观文殿大学士知永兴军,徙河南府,迁兵部。
以疾,请归京师访医药。
既平,复求出守,特留侍经筵,诏五日一与起居,仪从如宰相。
逾年,病浸剧,乘舆将往视之。
殊即驰奏曰:"臣老疾,行愈矣,不足为陛下忧也。"
已而薨。
帝虽临奠,以不视疾为恨,特罢朝二日,赠司空兼侍中,谥元献,篆其碑首曰"旧学之碑"。
殊性刚简,奉养清俭。
累典州,吏民颇畏其悁急。
善知人,富弼、杨察,皆其婿也。
殊为宰相兼枢密使,而弼为副使,辞所兼,诏不许,其信遇如此。
文章赡丽,应用不穷,尤工诗,闲雅有情思,晚岁笃学不倦。
文集二百四十卷,及删次梁、陈以后名臣述作,为《集选》一百卷。
子知止,为朝请大夫。
庞籍,字醇之,单州成武人。
及进士第,为黄州司理参军,知州夏竦以为有宰相器。
调开封府兵曹参军,知府薛奎荐为法曹。
迁大理寺丞、知襄邑县。
预修《天圣编敕》,为刑部详覆官。
擢群牧判官,因转封言:"旧制不以国马假臣下,重武备也。 枢密院以带甲马借内侍杨怀敏,群牧覆奏,乃赐一马,三日,乃复借之,数日而复罢。 枢密掌机命,反复乃如此。 平时,百官奏事上前,不自批章,止送中书、枢密院。 近岁玺书内降,浸多于旧,无以防偏请、杜幸门矣。 往者,王世融以公主子殴府吏,法当赎金,特停任。 近作坊料物库主吏盗官物,辄自逃避。 以宫掖之亲,三司遽罢追究。 今日圣断乃异于昔,臣窃惑焉。 祥符令检下稍严,胥吏相率空县而去,令坐罢免。 若是,则清强者沮矣。"
久之,出知秀州,召为殿中侍御史,章献太后遗诰:章惠太后议军国事;籍请下阁门,取垂帘仪制尽燔之。
又奏:"陛下躬亲万机,用人宜辨邪正、防朋党,擢进近列,愿采公论,毋令出于执政。"
孔道辅谓人曰:"言事官多观望宰相意,独庞醇之,天子御史也。"
为开封府判官,尚美人遣内侍称教旨免工人市租。
籍言:"祖宗以来,未有美人称教旨下府者,当杖内侍。"
诏有司:"自今宫中传命,毋得辄受。"
数劾范讽罪,讽善李迪,皆寝不报,反坐言宫禁事不得实,以祠部员外郎罢为广南东路转运使。
又言范讽事有不尽如奏,讽坐贬,籍亦降太常博士、知临江军。
寻复官,徙福建转运使。
景佑三年,为侍御史,改刑部员外郎、知杂事,判大理寺,进天章阁待制。
元昊反,为陕西体量安抚使。
坐令开封府吏冯士元市女口,降知汝州。
徒同州,就除陕西都转运使。
文彦博鞫黄德和狱,未上,诏籍同案。
籍言曰:"德和退怯当诛。 刘平力战而没,宜加恤其子孙。"
又建言:"频岁灾异,天久不雨。 宫中费用奢靡,出纳不严,须索烦多,有司无从钩校虚实。 臣窃谓凡乘舆所费,宫中所用,宜务加裁抑,取则先帝,修德弭灾之道也。 今宿兵西鄙,将士力战,弗获功赏;而内官、医官、乐官,无功劳,享丰赐,天下指目,谓之‘三官’。 愿少裁损,无厚赉予,专励战功,寇不足平也。"
进龙图阁直学士、知延州,俄兼鄜延都总管、经略安抚缘边招讨使。
明年,改延州观察使,力辞,换左谏议大夫。
自元昊陷金明、承平、塞门、安远、栲栳砦,破五龙川,边民焚掠殆尽,籍至,稍葺治之。
戍兵十万无壁垒,皆散处城中,畏籍,莫敢犯法。
金明西北有浑州川,土沃衍。
川尾曰桥子谷,寇出入之隘道。
使部将狄青将万余人,筑招安砦于谷旁,数募民耕种,收粟以赡军。
周美袭取承平砦,王信筑龙安砦,悉复所亡地,筑十一城。
及开□□名、平戎道,通永和、乌仁关,更东西阵法为方阵,颇损益兵械。
元昊遣李文贵继野利旺荣书来送款,籍曰:"此诈也。"
乃屯兵青涧城。
后数月,果大寇定川,籍召文贵开谕之,遣去。
既而元昊又以旺荣书来,会帝厌兵,因招怀之,遣籍报书,使呼旺荣为太尉。
籍曰:"太尉三公,非陪臣所得称,使旺荣当之,则元昊不得臣矣。 今其书自称‘宁令’或‘谟宁令’,皆其官名也,于义无嫌。"
朝廷从之。
会敌新破泾原城砦,方议修复。
使者往返,逾年,又遣贺从勖来,改名曰曩霄,称男不称臣。
籍不敢闻,从勖曰:"子事父,犹臣事君也。 若得至京师,天子不许,更归议之。"
籍送使者阙下,因陈便宜,言:"羌久不通和市,国人愁怨。 今辞理浸顺,必有改事中国之心,请遣使者申谕之。"
朝廷采用其策。
元昊既臣,召籍为枢密副使。
籍言:"自陕西用兵,公私俱困,请并省官属,退近塞之兵就食内地。"
从之,于是颇省边费。
改参知政事,拜工部侍郎、枢密使,迁户部,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
籍初入相,且独员,而遽为昭文馆大学士,出殊拜也。
侬智高反,师数不利,遣狄青为宣抚使。
谏官韩绛谓武人不宜专任,帝以问籍。
籍曰:"青起行伍,若以文臣副之,则号令不专,不如不遣。"
诏岭南诸军,皆受青节度。
既而捷书至,帝喜曰:"青破贼,卿之力也。"
遂欲以青为枢密使、同平章事,籍力争之,不听。
岭南平,二广举人推恩者六百九十一人,论者以为过。
顷之,齐州学究皇甫渊以捕贼功,法当赏钱,数上书求用。
道士赵清贶与籍姊家亲,绐为渊白籍,乃与堂吏共受渊赂。
小吏诉之,下开封府,捕清贶,刺配远州,道死。
韩绛言籍阴讽府杖杀清贶以灭口,覆之无状。
言不已,乃罢知郓州。
居数月,加观文殿大学士。
拜昭德军节度使、知永兴军,改并州。
仁宗不豫,籍尝密疏,请择宗室之贤者为皇子,其言甚切。
坐擅听麟州筑堡白草平,而州将武戡等为夏人所败,复为观文殿大学士、户部侍郎、知青州。
迁尚书左丞,不拜。
徙定州,召还京师,上章告老,寻以太子太保致仕,封颖国公。
薨,年七十六。
时仁宗不豫,废朝、临奠皆不果,第遣使吊赙其家。
赠司空,加侍中,谥庄敏。
籍晓律令,长于吏事。
持法深峭,军中有犯,或断斩刳磔,或累笞至死,以故士卒畏服。
治民颇有惠爱,及为相,声望减于治郡时。
子元英,朝散大夫。
孙恭孙。
恭孙字德孺,以荫,补通判施州。
崇宁中,部蛮向文强叛,诏转运使王蘧领州事致讨,恭孙说降文强而斩之。
蘧上其功,进三秩,知涪州,遂以开边为己任。
诱珍州骆文贵、承州骆世华纳土,费不赀。
转运判官朱师古劾恭孙生事,诏黜师古而以恭孙代,于是溱、播、溪、思、费等州相继降。
每开一城,辄褒迁,五年间,至徽猷阁待制。
威州守乞通保、霸二州,进恭孙直学士、知成都府,委以招纳。
未几,其酋董舜咨、董彦博来纳土,诏遣赴阙,皆拜承宣使,赐第京师,更名保州祺州、霸州亨州,使恭孙进筑之。
言者论其贪纵,究治如章,谪保静军节度副使。
才逾月,起知陈州,复待制,帅泸州。
又以筑思州,进学士。
前后在西南二十年,所得州县,多张名簿,实瘠卤不毛地,缮治转饷,为蜀人病,无几时皆废。
宣和中,卒。
王随,字子正,河南人。
登进士甲科,为将作监丞、通判同州,迁秘书省著作郎、直史馆、判三司磨勘司。
为京西转运副使,陛辞,且言曰:"臣父母家洛中,乃在所部,得奉汤药,圣主之泽也。"
真宗因赐诗宠行,以羊酒束帛令过家为寿。
迁淮南转运使,父忧,起复。
时岁比饥,随敕属部出库钱,货民市种粮,岁中约输绢以偿,流庸多复业。
徙河东转运使,三迁刑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
擢知制诰,以不善制辞,出知应天府。
一日,帝谓宰相曰:"随治南京太宽。"
王旦曰:"南京,都会之地,随临事汗漫,无以弹压"。
改知扬州。
再加右谏议大夫、权知开封府。
仁宗为太子,拜右庶子,仍领府事。
周怀政诛,随自陈尝假怀政白金五十两,夺知制诰,改给事中、知杭州。
干兴初,复降秘书少监,徙通州。
以州少学者,徙孔子庙,起学舍,州人喜,遣子弟就学。
母丧,起复光禄卿、知润州,徙江宁府。
岁大饥,转运使移府发常平仓米,计口日给一升,随置不听,曰:"民所以饥者,由兼并闭籴,以邀高价也。"
乃大出官粟,平其价。
复给事中,为龙图阁直学士、知秦州。
秦卒有负罪逃入蕃部者,戎人辄奴畜之,小不如意,复执出求赏,前此坐法多死。
随下教能自归者免死,听复隶军籍,由是多来归者。
又建请增蕃落卒,给废陷马地,募民耕种。
坐事,徙河南府。
入为御史中丞,同知礼部贡举,迁尚书礼部侍郎、翰林侍读学士。
明道中,为江淮安抚使,还拜户部侍郎、参知政事,请与同列日献前代名臣规谏一事。
议者谓非辅弼之职,其事遂寝。
加吏部侍郎、知枢密院事,为庄惠皇太后园陵监护使,拜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
自薛居正后,故事,初相无越迁门下侍郎者,学士丁度之失也。
顷之,以疾在告,诏五日一朝,入中书视事。
为相一年,无所建明。
与陈尧佐、韩亿、石中立同执政,数争事。
会灾异屡发,谏官韩琦言之,四人俱罢。
随以彰信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阳。
薨,赠中书令,谥章惠,后改文惠。
随外若方严,而治失于宽。
晚更卞急,辄嫚骂人。
性喜佛,慕裴休之为人,然风迹弗逮也。
章得像,字希言,世居泉州。
高祖仔钧,事闽为建州刺史,遂家浦城。
得像母方娠,梦登山,遇神人授以玉象,及生,父奂复梦家庭积笏如山。
长而好学,美姿表,为人庄重。
进士及第,为大理评事、知玉山县,迁本寺丞。
真宗将东封泰山,以殿中丞签书兖州观察判官事,知台州,历南雄州,徙洪州。
杨亿以为有公辅器,荐之。
或问之,亿曰:"闽士轻狭,而章公深厚有容,此其贵也。"
得像尝与亿戏博李宗谔家,一夕负钱三十万,而酣寝自如。
他日博胜,得宗谔金一奁;数日博又负,即反奁与宗谔,封识未尝发也。
其度量宏廓如此。
未几,召试,为直史馆、安抚京东,权三司度支判官,累迁尚书刑部郎中,使契丹,遂以兵部郎中知制诰。
逾年,为翰林学士,迁右谏议大夫,以给事中为群牧使,迁礼部侍郎兼龙图阁学士,进承旨兼侍讲学士,擢同知枢密院事,迁户部侍郎,遂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
帝谓得像曰:"向者太后临朝,群臣邪正,朕皆默识之。 卿清忠无所附,且未尝有所干请,今日用卿,职此也。"
陕西用兵,加中书侍郎兼工部尚书兼枢密使,辞所加官。
明年,以工部尚书为昭文馆大学士。
庆历五年,拜镇安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封郇国公,徙判河南府,守司空致仕,薨。
故事,致仕官乘舆不临奠,帝特往焉。
赠太尉兼侍中,谥文宪。
皇佑中,改谥文简。
得像在翰林十二年,章献太后临朝,宦官方炽,太后每遣内侍至学士院,得像必正色待之,或不交一言。
在中书凡八年,宗党亲戚,一切抑而不进。
仁宗锐意天下事,进用韩琦、范仲淹、富弼,使同得像经画当世急务,得像无所建明,御史孙抗数言之,得像居位自若。
既而章十上请罢,帝不得已,许之。
初,闽人谣曰:"南台江合出宰相。"
至得像相时,沙涌可涉云。
论曰:殊、籍、随、得像皆起孤生,致位宰相。
籍通晓法令,随练习民事,皆能用其所长。
然籍终至绌免,随数遭谴斥,何其才之难得也。
得像浑厚有容,殊喜荐拔人物,乐善不倦,方之诸人,殊其最优乎!
吕夷简,字坦夫,先世莱州人。
祖龟祥知寿州,子孙遂为寿州人。
夷简进士及第,补绛州军事推官,稍迁大理寺丞。
祥符中,试材识兼茂明于体用科,或言六科所以求阙政,今封禅告成,何阙政之求,罢之。
通判通州,徙濠州,再迁太常博士。
河北水,选知滨州。
代还奏:"农器有算,非所以劝力本也。"
遂诏天下农器皆勿算。
擢提点两浙刑狱,迁尚书祠部员外郎。
时京师大建宫观,伐材木于南方。
有司责期会,工徒至有死者,诬以亡命,收系妻子。
夷简请缓其役,从之。
又言:"盛冬挽运艰苦,须河流渐通,以卒番送。"
真宗曰:"观卿奏,有为国爱民之心矣。"
擢刑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
蜀贼李顺叛,执送阙下,左右称贺。
既而属御史台按之,非是,贺者趣具顺狱,夷简曰:"是可欺朝廷邪?"卒以实奏,忤大臣意。
岁蝗旱,夷简请责躬修政,严饬辅相,思所以共顺天意;及奏弹李溥专利罔上。
寇准判永兴,黥有罪者徙湖南,道由京师,上准变事。
夷简曰:"准治下急,是欲中伤准尔,宜勿问,益徙之远方。"
从之。
赵安仁为御史中丞,夷简以亲嫌,改起居舍人、同勾当通进司兼银台封驳事。
使契丹,还,知制诰。
两川饥,为安抚使,进龙图阁直学士,再迁刑部郎中、权知开封府。
治严办有声,帝识姓名于屏风,将大用之。
仁宗即位,进右谏议大夫。
雷允恭擅徙永定陵地,夷简与鲁宗道验治,允恭诛,以给事中参知政事,因请以祥符天书内之方中。
真宗祔庙,太后欲具平生服玩如宫中,以银罩覆神主。
夷简言:"此未足以报先帝。 今天下之政在两宫,惟太后远奸邪,奖忠直,辅成圣德,所以报先帝者,宜莫若此也。"
故事,郊祠毕,辅臣迁官,夷简与同列皆辞之,后为例。
迁尚书礼部侍郎、修国史,进户部,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景灵宫使。
玉清昭应宫灾,太后泣谓大臣曰:"先帝尊道奉天而为此,今何以称遗旨哉。"
夷简意其将复营构也,乃推《洪范》灾异以谏,太后默然。
因奏罢二府兼宫观使。
进吏部,拜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史成,辞进官。
天圣末,加中书侍郎。
章懿太后为顺容,薨,宫中未治丧,夷简朝奏事,因曰:"闻有宫嫔亡者。"
太后矍然曰:"宰相亦预宫中事邪?"引帝偕起。
有顷独出,曰:"卿何间我母子也?"夷简曰:"太后他日不欲全刘氏乎?"太后意稍解。
有司希太后旨,言岁月葬未利。
夷简请发哀成服,备仪仗葬之。
大内火,百官晨朝,而宫门不开。
辅臣请对,帝御拱辰门,百官拜楼下,夷简独不拜。
帝使人问其故,曰:"宫庭有变,群臣愿一望清光。"
帝举帘见之,乃拜。
诏以为修大内使。
内成,进尚书右仆射兼门下侍郎,辞仆射,乃兼吏部尚书。
初,荆王子养禁中,既长,夷简请出之。
太后欲留使从帝诵读,夷简曰:"上富春秋,所亲非儒学之臣,恐无益圣德。"
即日命还邸中。
太后崩,帝始亲政事,夷简手疏陈八事,曰:正朝纲,塞邪径,禁货赂,辨佞壬,绝女谒,疏近习,罢力役,节冗费。
其劝帝语甚切。
帝始与夷简谋,以张耆、夏竦皆太后所任用者也,悉罢之,退告郭皇后。
后曰:"夷简独不附太后邪?但多机巧、善应变耳。"
由是夷简亦罢为武胜军节度使、检校太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陈州。
及宣制,夷简方押班,闻唱名,大骇,不知其故。
而夷简素厚内侍副都知阎文应,因使为中诇,久之,乃知事由皇后也。
岁中而夷简复相。
初,刘涣上疏请太后还政,太后怒,使投岭外,属太后疾革,夷简请留之。
至是,涣以前疏自言,帝擢涣右正言,顾谓夷简:"向者枢密院亟欲投涣,赖卿以免。"
夷简谢,因曰:"涣由疏外故敢言,大臣或及此,则太后必疑风旨自陛下,使子母不相安矣。"
帝以夷简为忠。
郭后以怒尚美人,批其颊,误伤帝颈。
帝以爪痕示执政大臣,夷简以前罢相故,遂主废后议。
仁宗疑之,夷简曰:"光武,汉之明主也,郭后止以怨怼坐废,况伤陛下颈乎?"夷简将废后,先敕有司,无得受台谏章奏。
于是御史中丞孔道辅、右司谏范仲淹率台谏诣阁门请对,有旨令台谏诣中书,夷简乃贬出道辅等,后遂废。
宗室子益众,为置大宗正纠率,增教授员。
加右仆射,封申国公。
王曾与夷简数争事,不平,曾斥夷简纳赂市恩。
夷简乞置对,帝问曾,曾语屈,于是二人皆罢。
夷简以镇安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判许州,徙天雄军。
未几,以右仆射复入相,逾年,进位司空,辞不拜,徙许国公。
时方饬兵备,以判枢密院事,而谏官田况言总判名太重,改兼枢密使。
契丹聚兵幽蓟,声言将入寇,议者请城洛阳。
夷简谓:"契丹畏壮侮怯,遽城洛阳,亡以示威,景德之役,非乘舆济河,则契丹未易服也。 宜建都大名,示将亲征以伐其谋。"
或曰:"此虚声尔,不若修洛阳。"
夷简曰:"此子囊城郢计也。 使契丹得渡河,虽高城深池,何可恃耶?"乃建北京。
未几,感风眩,诏拜司空、平章军国重事,疾稍间,命数日一至中书,裁决可否。
夷简力辞,复降手诏曰:"古谓髭可疗疾,今翦以赐卿。"
三年春,帝御延和殿召见,敕乘马至殿门,命内侍取兀子舆以前。
夷简引避久之,诏给扶毋拜。
乃授司徒、监修国史,军国大事与中书、枢密同议。
固请老,以太尉致仕,朝朔望。
既薨,帝见群臣,涕下,曰:"安得忧国忘身如夷简者!"赠太师、中书令,谥文靖。
自仁宗初立,太后临朝十余年,天下晏然,夷简之力为多。
其后元昊反,四方久不用兵,师出数败;契丹乘之,遣使求关南地。
颇赖夷简计画,选一时名臣报使契丹、经略西夏,二边以宁。
然建募万胜军,杂市井小人,浮脆不任战斗。
用宗室补环卫官,骤增奉赐,又加遗契丹岁缯金二十万,当时不深计之,其后费大而不可止。
郭后废,孔道辅等伏阁进谏,而夷简谓伏阁非太平事,且逐道辅。
其后范仲淹屡言事,献《百官图》论迁除之敝,夷简指为狂肆,斥于外。
时论以此少之。
夷简当国柄最久,虽数为言者所诋,帝眷倚不衰。
然所斥士,旋复收用,亦不终废。
其于天下事,屈伸舒卷,动有操术。
后配食仁宗庙,为世名相。
始,王旦奇夷简,谓王曾曰:"君其善交之。"
卒与曾并相。
后曾家请御篆墓碑,帝因惨然思夷简,书"怀忠之碑"四字以赐之。
有集二十卷。
子公绰、公弼、公着、公孺。
公着自有传。
公绰字仲裕,荫补将作监丞、知陈留县。
天圣中,为馆阁对读。
召试,直集贤院,辞,改校理,迁太子中允。
夷简罢相,复为直集贤院、同管勾国子监,出知郑州。
尝问民疾苦,父老曰:"官籍民产,第赋役重轻,至不敢多畜牛,田畴久芜秽。"
公绰为奏之,自是牛不入籍。
还判吏部南曹,累迁太常博士、同判太常寺。
请复太医局,及请设令、丞、府史如天官医师。
钧容直假太常旌纛、羽钥,为优人戏,公绰执不可,遂罢之。
纠察在京刑狱。
虎翼卒刘庆告变,下吏案验,乃庆始谋,众不从,庆反诬众以邀赏。
因言:"京师卫兵百万,不痛惩之,则众心摇。"
遂斩庆以徇。
迁尚书工部员外郎,为史馆修撰。
时夷简虽谢事,犹领国史,公绰辞修撰。
夷简薨,还兵部员外郎,复为修撰。
服除,复同判太常寺兼提举修祭器。
公绰以郊庙祭器未完,制度多违礼,请悉更造。
故事,荐新诸物,礼官议定乃荐,或后时陈败。
公绰采《月令》诸书,以四时新物及所当荐者,配合为图。
又以岁大、中、小祠凡六十一,禘祫二,祼献兴俯,玉帛尊彝,菁茆醓醢,钟石歌奏,集为《郊祀总仪》上之。
又言:"古者,天地、宗庙、日月、五方、百神之祀,咸有尊罍,五齐三酒,分实其中,加明水、明酒,以达阴阳之气。 今有司徒设尊罍,而酌用一尊,非礼神之意。 宜按《周礼》实齐酒,取火于日,取水于月,因天地之洁气。"
又言:"祖宗配郊,当正位,今侧乡之,非所以示尊严也。"
初,谥诸后,皆系祖宗谥,而真宗五后独曰"庄"。
公绰曰:"妇人从夫之谥,真宗谥章圣,而后曰‘庄’,非礼也,愿更为‘章’。"
多施行之。
历知制诰、龙图阁直学士、集贤殿修撰、知永兴军,改枢密直学士、知秦州。
安远砦、古渭州诸羌来献地,公绰顾其属曰:"天下之大,岂利区落尺寸地以为广邪?"却之。
弓箭手马多阙,公绰谕诸砦户为三等,凡十丁为社,至秋成,募出金帛市马,马少,则先后给之。
祀明堂,迁刑部郎中,召为龙图阁学士、权知开封府。
岁余,愿罢府事,进翰林侍读学士、知审刑院兼判太常寺。
初,公绰在开封府,宰相庞籍外属道士赵清贶受赂,杖脊道死。
至是,御史以为公绰受籍旨,杖杀清贶以灭口,左迁龙图阁学士、知徐州。
方杖清贶时,实非公绰所临。
顷之,公绰亦自辨,复侍读学士,徙河阳,留侍经筵。
时久不雨,帝顾问:"何以致雨?"曰:"狱久不决,即有冤者,故多旱。"
帝亲虑囚,已而大雨。
迁右司郎中,未拜,卒。
赠左谏议大夫。
公绰通敏有才,父执政时,多涉干请,喜名好进者趋之。
尝漏泄除拜以市恩,时人比之窦申。
公弼字宝臣。
赐进士出身,积迁直史馆、河北转运使。
自宝元、庆历以来,宿师备边。
既西北撤警,而将屯如故,民疲馈饷。
公弼始通御河,漕粟实塞下,冶铁以助经费;移近边屯兵就食京东;增城卒,给板筑;蠲冗赋及民逋数百万。
夷简之亡也,仁宗思之,问知公弼名,识于殿柱。
至是,益材其为。
擢都转运使,加龙图阁直学士、知瀛州,入权开封府。
尝奏事退,帝目送之,谓宰相曰:"公弼甚似其父。"
改同群牧使,以枢密直学士知渭、延二州,徙成都府。
其治尚宽,人疑少威断。
营卒犯法当杖,捍不受,曰:"宁以剑死。"
公弼曰:"杖者国法,剑汝自请。"
杖而后斩之,军府肃然。
英宗罢三司使蔡襄,召公弼代之。
初,公弼在群牧时,帝居藩,得赐马颇劣,欲易不可。
至是,帝谓曰:"卿曩岁不与朕马,是时固已知卿矣。 蔡襄主计,诉讼不时决,故多留事。 卿继其后,将何以处之?"公弼顿首谢,对曰:"襄勤于事,未尝有旷失,恐言之者妄耳。"
帝以为长者。
拜枢密副使。
时言事者数与大臣异议去,公弼谏曰:"谏官、御史,为陛下耳目,执政为股肱。 股肱耳目,必相为用,然后身安而元首尊。 宜考言观事,视其所以而进退之。"
彗出营室,帝忧之,同列请饬边备。
公弼曰:"彗非小变,陛下宜侧身修德,以应天戒,臣恐患不在边也。"
神宗立,司马光劾内侍高居简,帝未决。
公弼曰:"光与居简,势不两立。 居简,内臣耳,而光中执法,愿陛下择其重者。"
帝曰:"然则当奈何?"公弼曰:"迁居简一官,而解其近职,光当无争。"
从之进。
枢密使。
议者欲并环庆、鄜延为一路,公弼曰:"自白草西抵定远,中间相去千里,若合为一路,猝有缓急,将何以应?"又欲下边臣使议之,公弼曰:"庙堂之上不处决,而诿边吏,可乎?"乃止。
王安石知政事。
嗛公弼不附己,白用其弟公着为御史中丞以逼之。
公弼不自安,立上章避位,不许。
陈升之建议,卫兵年四十以上,稍不中程者,减其牢廪,徙之淮南。
公弼以为非人情,帝曰:"是当退为剩员者,今故为优假,何所害?"对曰:"臣不敢生事邀名,正恐误国耳。 既使去本土,又削其廪,傥二十万众皆反侧,为之奈何?"韩绛议复肉刑,公弼力陈不可,帝皆为之止。
安石立新法,公弼数言宜务安静,又将疏论之。
从孙嘉问窃其稿示安石,安石先白之,帝不乐,遂罢为观文殿学士、知太原府。
韩绛宣抚秦、晋,将取啰兀城,令河东发兵二万,趣神堂新路。
公弼曰:"虏必设伏以待我。 永和关虽回远,可安行无患。"
乃由永和。
既而新路援兵果遇伏,诏褒之。
麟州无井,唯沙泉在城外,欲拓城包之,而土善陷,夏人每至围城,人皆忧渴死。
公弼用其僚邓子乔计,仿古拔轴法,去其沙,实以末炭,坟土于其上,板筑立,遂包泉于中。
自是城坚不陷,而州得以守。
俄以疾,请知郑州。
王韶取熙河,朝廷谋秦凤帅,帝曰:"公弼在河东,方出师仓卒时,有缓御之能,宜使往。"
乃拜宣徽西院使、判秦州。
帝疑其不肯行,公弼闻命即治装,帝喜,召之入对,慰劳而遣之。
既赴镇,羌董毡辄治书称敕,公弼却之,曰:"藩臣安得妄称敕?"董毡惧,自是不复敢。
才旬月,复以疾求解,为西太一宫使。
薨,年六十七。
赠太尉,谥曰惠穆。
公孺字稚卿。
任为奉礼郎,赐进士出身,判吏部南曹。
占对详敏,仁宗以为可用。
知泽、颖、庐、常四州,提点福建、河北路刑狱,入为开封府推官。
民鬻薪为盗所夺,逐之遭伤,尹包拯命笞盗。
公孺曰:"盗而伤主,法不止笞。"
执不从,拯善其守。
及使三司,而公孺为判官,事皆咨决之。
判都水监,未几,改陕西转运使。
神宗得绥州,遣使议守弃之便,久未决。
命公孺往,与郭逵议合,遂存绥州。
常平法行,公孺请以青苗、免役归提刑司。
徙知渭州,再徙郓州。
坐失人死刑,责知蔡州。
元丰初,帝召公孺,慰之曰:"长安谋帅,无以易卿。"
命知永兴军。
徙河阳,洛口兵千人,以久役思归,奋斧锸排关,不得入,西走河桥,观听汹汹。
诸将请出兵掩击,公孺曰:"此皆亡命,急之,变且生。"
即乘马东去,遣牙兵数人迎谕之曰:"汝辈诚劳苦,然岂得擅还?一度桥,则罪不赦矣!太守在此,愿自首者止道左。"
皆伫立以俟。
公孺索倡首者,黥一人,余复送役所。
语其校曰:"若复偃蹇者,斩而后报。"
众帖息。
乃自劾专命,诏释之。
知审官东院,出知秦州。
李宪以诏出兵,欲尽驻原、渭,公孺不可,与宪相论奏,坐徙相州,更陈、杭、郑、瀛四州。
元佑初,加龙图阁直学士,复以为秦州,固辞,改秘书监。
迁刑部侍郎、知开封府,为政明恕。
幕人迁黼坐设,毁其角,法当徒,公孺请罪,数十人皆以杖免。
原庙亡珠,系治典吏久,公孺曰:"主者番代不一,曷尝以珠数相授受,岁时讳日,宫嫔狎至,奈何颛指吏卒乎?"请之,得释。
擢户部尚书,以病,提举醴泉观。
卒,年七十。
赠右光禄大夫。
公孺廉俭,与人寡合。
尝护曹佾丧,得厚饷,辞不受,谈者清其节焉。
张士逊,字顺之。
祖裕,尝主阴城盐院,因家阴城。
士逊生百日始啼。
淳化中,举进士,调郧乡主簿,迁射洪令。
转运使檄移士逊治郪,民遮马首不得去,因听还射洪。
安抚使至梓州,问属吏能否,知州张雍曰:"射洪令,第一也。"
改襄阳令,为秘书省著作佐郎、知邵武县,以宽厚得民。
前治射洪,以旱,祷雨白崖山陆使君祠,寻大雨,士逊立廷中,须雨足乃去。
至是,邵武旱,祷欧阳太守庙,庙去城过一舍,士逊彻盖,雨沾足始归。
改秘书丞、监折中仓,历御史台推直官。
翰林学士杨亿荐为监察御史。
贡举初用糊名法,士逊为诸科巡铺官,以进士有姻党,士逊请避去,真宗记名于御屏,自是有亲嫌者皆移试,着为令。
中书拟人充江南转运使,再拟辄见却,帝独用士逊。
再迁侍御史,徙广东,又徙河北。
河侵棣州,诏徙州阳信,议者患粮多,不可迁。
士逊视濒河数州方艰食,即计余以贷贫者,期来岁输阳信,公私利之。
仁宗出阁,帝选僚佐,谓宰臣曰:"翊善、记室,府属也,王皆受拜。 今王尚少,宜以士逊为友,令王答拜。"
于是以户部郎中直昭文馆,为寿春郡王友,改升王府谘议参军,迁右谏议大夫兼太子右庶子,改左庶子。
士逊言:"诣资善堂,升阶列拜,而皇太子犹跪受,宜诏皇太子坐受之。"
帝不许。
诏士逊等遇太子侍驾出入许陪从。
判史馆,知审刑院,以太子宾客、枢密直学士判集贤院。
既而二府大臣皆领东宫官,遂换太子詹事,擢枢密副使,迁给事中兼詹事,累迁尚书左丞,遂拜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
曹汭狱事起,宦者罗崇勋、江德明方用事,因谮利用。
帝疑之,问执政,众顾望未有对者。
士逊徐曰:"此独不肖子为之,利用大臣,宜不知状。"
太后怒,将罢士逊。
帝以其东宫旧臣,加刑部尚书、知江宁府,解通犀带赐之。
后领定国军节度使、知许州。
明道初,复入相,进中书侍郎兼兵部尚书。
明年,进门下侍郎、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
是岁旱蝗,士逊请如汉故事册免,不许。
及帝自损尊号,士逊又请降官一等,以答天变,帝慰勉之。
群臣上章懿谥册,退而入慰,士逊与同列过杨崇勋园饮,日中不至。
御史中丞范讽劾士逊,以尚书左仆射判河南府,崇勋亦以使相判许州。
翌日入谢,班崇勋下。
帝问其故,士逊曰:"崇勋为使相,臣官仆射,位当下。"
遂为山南东道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许州,以崇勋知陈州。
时士逊罢已累日,制犹用宰相衔,有司但奉行制书,不复追改。
徙河南府。
宝元初,复以门下侍郎、兵部尚书入相,封郢国公。
士逊与辅臣奏事,帝从容曰:"朕昨放宫人,不独闵幽闭,亦省浮费也。 近复有献孪女者,朕却而弗受。"
士逊曰:"此盛德事也。"
帝徐曰:"近言者至有毁大臣、揭君过者。"
士逊曰:"陛下审察邪正,则憸讦之人,宜自戒惧矣。"
冯士元狱既具,帝以决狱问士逊。
士逊曰:"台狱阿徇,非出自宸断,何以惬中外之论邪。"
帝曰:"君子小人各有党乎?"士逊曰:"有之,第公私不同尔。"
帝曰:"法令必行,邪正有别,则朝纲举矣。"
康定初,士逊言禁兵久戍边,其家在京师,有不能自存者。
帝命内侍条指挥使以下为差等,出内藏缗钱十万赐之。
士逊又请遣使安抚陕西,帝命遣知制诰韩琦以行。
于是诏枢密院,自今边事,并与士逊等参议。
及简辇官为禁军,辇官携妻子遮宰相、枢密院喧诉,士逊方朝,马惊堕地。
时朝廷多事,士逊亡所建明,谏官韩琦论曰:"政事府岂养病之地邪。"
士逊不自安,累上章请老,乃拜太傅,封邓国公致仕。
诏朔望朝见及大朝会,缀中书门下班,与一子五品服。
士逊辞朝朔望。
间遣中使劳问,御书飞白"千岁"字赐之,士逊因建千岁堂。
尝请买城南官园,帝以赐士逊。
宰相得谢,盖自士逊始。
就第凡十年,卒,年八十六。
帝临奠,赠太师、中书令,谥文懿,御篆其墓碑曰"旧德之碑"。
士逊生七日,丧母,其姑育养之。
既长,事姑孝谨,姑亡,为行服,徒跣扶柩以葬,追封南阳县太君。
初,陈尧佐罢参知政事,人有挟怨告尧佐谋反,复有诬谏官阴附宗室者。
士逊曰:"憸人构陷善良,以摇朝廷,奸伪一开,亦不能自保矣。"
帝悟,抵告者以罪,诬谏官事亦不下。
然曹利用在枢府,藉宠肆威,士逊居其间,无所可否,时人以"和鼓"目之。
士逊尝纳女口宫中,为御史杨偕所劾。
子友真字益之。
初补将作监主簿,再迁为丞。
士逊为请馆阁校勘,仁宗曰:"馆阁所以待英俊,不可。"
乃令馆阁读书,诏校勘毋得增员。
后编三馆书籍,迁秘阁校理、同知礼院,赐进士出身,知襄州。
坐军贼张海剽劫不能制,罢归。
后除史馆修撰,御史何郯言:"史馆修撰,故事,皆试知制诰,友直不当得。"
改集贤殿修撰。
以天章阁待制知陕州,同勾当三班院。
侍宴集英殿,犹衣绯衣,仁宗顾见之,乃赐金紫。
累迁工部郎中、知越州。
州民每春敛财,大集僧道士女,谓之"祭天",友直下令禁绝,取所敛财建学以延诸生。
卒官。
士逊尝记帝东宫旧事,而史官未之见,友直纂为《资善录》上之。
幼子友正字义祖,杜门不治家事,居小阁学书,积三十年不辍,遂以书名。
神宗评其草书,为本朝第一。
论曰:吕夷简、张士逊皆以儒学起家,列位辅弼。
仁宗之世,天下承平,因时制宜,济以宽厚,相臣预有力焉。
士逊练习民事,风迹可纪,而依违曹利用以取讥。
方夷简在下僚,诸父蒙正以宰相才期之。
及其为相,深谋远虑,有古大臣之度焉。
在位日久,颇务收恩避怨,以固权利,郭后之废,遂成其君之过举,咎莫大焉。
虽然,吕氏更执国政,三世四人,世家之盛,则未之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