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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尧佐 兄尧叟 弟尧咨 从子渐 宋庠 弟祁
陈尧佐,字希元,其先河朔人。
高祖翔,为蜀新井令,因家焉,遂为阆州阆中人。
父省华字善则,事孟昶为西水尉。
蜀平,授陇城主簿,累迁栎阳令。
县之郑白渠为邻邑强族所据,省华尽去壅遏,水利均及,民皆赖之,徙楼烦令。
端拱三年,太宗亲试进士,伯子尧叟登甲科,占谢,辞气明辨,太宗顾左右曰:"此谁子?"王沔以省华对。
即召省华为太子中允,俄判三司都凭由司,改盐铁判官,迁殿中丞。
河决郓州,命省华领州事。
俄为京东转运使,超拜祠部员外郎、知苏州,赐金紫。
时遇水灾,省华复流民数千户,殍者悉瘗之,诏书褒美。
历户部、吏部二员外郎,改知潭州。
省华智辨有吏干,入掌左藏库,判吏部南曹,擢鸿胪少卿。
景德初,判吏部铨,权知开封府,转光禄卿。
旧制,卿监坐朵殿,太宗以省华权莅京府,别设其位,升于两省五品之南。
省华以府事繁剧,请禁宾友相过,从之。
未几,因疾求解任,拜左谏议大夫,再表乞骸骨,不许,手诏存问,亲阅方药赐之。
三年,卒,年六十八,特赠太子少师。
尧佐进士及第,历魏县、中牟尉,为《海喻》一篇,人奇其志。
以试秘书省校书郎知朝邑县,会其兄尧叟使陕西,发中人方保吉罪,保吉怨之,诬尧佐以事,降本县主簿。
徙下邽,迁秘书郎、知真源县,开封府司录参军事,迁府推官。
坐言事忤旨,降通判潮州。
修孔子庙,作韩吏部祠,以风示潮人。
民张氏子与其母濯于江,鳄鱼尾而食之,母弗能救。
尧佐闻而伤之,命二吏拏小舟操网往捕。
鳄至暴,非可网得,至是,鳄弭受网,作文示诸市而烹之,人皆惊异。
召还,直史馆、知寿州。
岁大饥,出奉米为糜粥食饿者,吏人悉献米至,振数万人。
徙庐州,以父疾请归,提点开封府界事,后为两浙转运副使。
钱塘江篝石为堤,堤再岁辄坏。
尧佐请下薪实土乃坚久,丁谓不以为是,徙京西转运使,后卒如尧佐议。
徙河东路,以地寒民贫,仰石炭以生,奏除其税。
又减泽州大广冶铁课数十万。
徙河北,母老祈就养,召纠察在京刑狱,为御试编排官,坐置等误降官,监鄂州茶场。
天禧中,河决,起知滑州,造木龙以杀水怒,又筑长堤,人呼为"陈公堤"。
初营永定陵,复徙京西转运使,入为三司户部副使,徙度支,同修《真宗实录》。
不试中书,特擢知制诰兼史馆修撰,知通进、银台司。
进枢密密直学士、知河南府,徙并州。
每汾水暴涨,州民辄忧扰,尧佐为筑堤,植柳数万本,作柳溪,民赖其利。
召同修《三朝史》,代弟尧咨同知开封府,累迁右谏议大夫,为翰林学士,遂拜枢密副使。
祥符知县陈诂治严急,吏欲罪诂,乃空县逃去,太后果怒。
而诂连吕夷简亲,执政以嫌不敢辨。
事下枢密院,尧佐独曰:"罪诂则奸吏得计,后谁敢复绳吏者?"诂由是得免。
以给事中参知政事,迁尚书吏部侍郎。
太后崩,执政多罢,以户部侍郎知永兴军。
过郑,为郡人王文吉以变事告,下御史中丞范讽劾治,而事乃辨。
改知庐州,徙同州,复徙永兴军。
初,太后遣宦者起浮图京兆城中,前守姜遵尽毁古碑碣充砖甓用,尧佐奏曰:"唐贤臣墓石,今十亡七八矣。 子孙深刻大书,欲传之千载,乃一旦与瓦砾等,诚可惜也。 其未毁者,愿敕州县完护之。"
徙郑州。
会作章惠太后园陵,州供张甚严,赐书褒谕。
既而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
以灾异数见,罢为淮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郑州。
以太子太师致仕,卒,赠司空兼侍中,谥文惠。
尧佐少好学,父授诸子经,其兄未卒业,尧佐窃听已成诵。
初肄业锦屏山,后从种放于终南山,及贵,读书不辍。
善古隶八分,为方丈字,笔力端劲,老犹不衰。
尤工诗。
性俭约,见动物,必戒左右勿杀,器服坏,随辄补之,曰:"无使不全见弃也。"
号"知余子"。
自志其墓曰:"寿八十二不为夭,官一品不为贱,使相纳禄不为辱,三者粗可归息于父母栖神之域矣。"
陈抟尝谓其父曰:"君三子皆当将相,惟中子贵且寿。"
后如抟言。
有《集》三十卷,又有《潮阳编》、《野庐编》、《愚丘集》、《遣兴集》。
尧叟字唐夫,解褐光录寺丞、直史馆,与省华同日赐绯,迁秘书丞。
久之,充三司河南东道判官。
时宋、亳、陈、颖民饥,命尧叟及赵况等分振之。
再迁工部员外郎、广南西路转运使。
岭南风俗,病者祷神不服药,尧叟有《集验方》,刻石桂州驿。
又以地气蒸暑,为植树凿井,每三二十里置亭舍,具饮器,人免暍死。
会加恩黎桓,为交州国信使。
初,将命者必获赠遗数千缗,桓责赋敛于民,往往断其手及足趾。
尧叟知之,遂奏召桓子,授以朝命,而却其私觌。
又桓界先有亡命来奔者,多匿不遣,因是海贼频年入寇。
尧叟悉捕亡命归桓,桓感恩,并捕海贼为谢。
先是,岁调雷、化、高、藤、容、白诸州兵,使辇军粮泛海给琼州。
其兵不习水利,率多沉溺,咸苦之。
海北岸有递角场,正与琼对,伺风便一日可达,与雷、化、高、太平四州地水路接近。
尧叟因规度移四州民租米输于场,第令琼州遣蜑兵具舟自取,人以为便。
咸平初,诏诸路课民种桑枣,尧叟上言曰:"臣所部诸州,土风本异,田多山石,地少桑蚕。 昔云八蚕之绵,谅非五岭之俗,度其所产,恐在安南。 今其民除耕水田外,地利之博者惟麻苎尔。 麻苎所种,与桑柘不殊,既成宿根,旋擢新干,俟枝叶裁茂则刈获之,周岁之间,三收其苎。 复一固其本,十年不衰。 始离田畴,即可纺绩。 然布之出,每端止售百钱,盖织者众、市者少,故地有遗利,民艰资金。 臣以国家军须所急,布帛为先,因劝谕部民广植麻苎,以钱盐折变收市之,未及二年,已得三十七万余匹。 自朝廷克平交、广,布帛之供,岁止及万,较今所得,何止十倍。 今树艺之民,相率竞劝;杼轴之功,日以滋广。 欲望自今许以所种麻苎顷亩,折桑枣之数,诸县令佐依例书历为课,民以布赴官卖者,免其算税。 如此则布帛上供,泉货下流,公私交济,其利甚博。"
诏从之。
代还,加刑部员外郎,充度支判官。
未几,会抚水蛮酋蒙令国杀使臣扰动,命尧叟为广南东、西两路安抚使,赐金紫遣之。
事平,迁兵部,拜主客郎中、枢密直学士、知三班兼银台通进封驳司、制置群牧使。
河决澶州王陵口,诏往护塞之,遂与冯拯同为河北、河东安抚副使。
时中外上封奏者甚众,命与拯详定利害,及与三司议减冗事。
俄与拯并拜右谏议大夫、同知枢密院事。
有言三司官吏积习依违,文牒有经五七岁不决者,吏民抑塞,水旱灾沴,多由此致。
请委逐部判官检覆判决,如复稽滞,许本路转运使闻奏,命官推鞫,以警弛慢。
乃诏尧叟与拯举常参官干敏者,同三司使议减烦冗,参决滞务。
尧叟请以秘书丞直史馆孙冕同领其事,凡省去烦冗文帐二十一万五千余道,又减河北冗官七十五员。
五年,郊祀,进给事中。
会王继英为枢密使,以尧叟签署院事,奉秩恩例悉同副使,迁工部侍郎。
真宗幸澶渊,命乘传先赴北砦按视戎事,许以便宜。
景德中,迁刑部、兵部二侍郎,与王钦若并知枢密院事。
真宗朝陵,权东京留守。
每裁剸刑禁,虽大辟亦止面取状,亟决遣之,以故狱无系囚。
真宗曰:"尧叟素有裁断,然重事宜付有司按鞫而详察之。"
因密加诏谕。
俄兼群牧制置使。
始置使,即以尧叟为之,及掌枢密,即罢其任。
至是,以国马戎事之本,宜得大臣总领,故又委尧叟焉。
自是多立条约。
又着《监牧议》,述马政之重。
预修国史。
大中祥符初,东封,加尚书左丞。
诏撰《朝觐坛碑》,进工部尚书,献《封禅圣制颂》,帝作歌答之。
祀汾阴,为经度制置使、判河中府。
礼成,进户部尚书。
时诏王钦若为《朝觐坛颂》,表让尧叟,不许。
别命尧叟撰《亲谒太宁庙颂》,加特进,赐功臣。
又以尧叟善草隶,诏写途中御制歌诗刻石。
五年,与钦若并以本官检校太傅、同平章事,充枢密使,加检校太尉。
从幸太清宫,加开府仪同三司。
未几,与钦若罢守本官,仍领群牧。
明年,复与钦若以本官检校太尉、同平章事,充枢密使。
尧叟素有足疾,屡请告。
九年夏,帝临问,劳赐加等。
疾甚,表求避位,遣阁门使杨崇勋至第抚慰,以询其意。
尧叟词志颇确,优拜右仆射、知河阳。
肩舆入辞,至便坐,许三子扶掖升殿,赐诗为饯,又赐仲子希古绯服。
天禧初,病亟,召其子执笔,口占奏章,求还辇下,诏许之。
肩舆至京师,卒,年五十七。
废朝二日,赠侍中,谥曰文忠,录其孙知言、知章为将作监主簿。
长子师古赐进士出身,后为都官员外郎。
希古至太子中舍,坐事除籍。
尧叟伟姿貌,强力,奏对明辨,多任知数。
久典机密,军马之籍,悉能周记。
所着《请盟录》三集二十卷。
母冯氏,性严。
尧叟事亲孝谨,怡声侍侧,不敢以贵自处。
家本富,禄赐且厚,冯氏不许诸子事华侈。
景德中,尧叟掌枢机,弟尧佐直史馆,尧咨知制诰,与省华同在北省,诸孙任官者十数人,宗亲登科者又数人,荣盛无比。
宾客至,尧叟兄弟侍立省华侧,客不自安,多引去。
旧制登枢近者,母妻即封郡夫人。
尧叟以父在朝,母止从父封,遂以妻封表让于母,朝廷援制不许。
父既卒,帝欲褒封其母,以问王旦。
旦曰:"虽私门礼制未阙,公朝降命亦无嫌也。"
乃封上党郡太夫人,进封滕国,年八十余无恙,后尧叟数年卒。
尧咨字嘉谟,举进士第一,授将作监丞、通判济州,召为秘书省著作郎、直史馆、判三司度支勾院,始合三部勾院兼总之。
擢右正言、知制诰。
崇政殿试进士,尧咨为考官,三司使刘师道属弟几道以试卷为识验,坐贬单州团练副使。
复著作郎、知光州。
寻复右正言、知制诰,知荆南。
改起居舍人,同判吏部流内铨。
旧格,选人用举者数迁官,而寒士无以进,尧咨进其可擢者,帝特迁之。
改右谏议大夫、集贤院学士,以龙图阁直学士、尚书工部郎中知永兴军。
长安地斥卤,无甘泉,尧咨疏龙首渠注城中,民利之。
然豪侈不循法度,敞武库,建视草堂,开三门,筑甬道,出入列禁兵自卫。
用刑惨急,数有仗死者。
尝以气凌转运使乐黄目,黄目不能堪,求解去,遂徙尧咨知河南府。
既而有发尧咨守长安不法者,帝不欲穷治,止削职徙邓州,才数月,复知制诰。
尧咨性刚戾,数被挫,忽忽不自乐。
尧叟进见,帝问之,对曰:"尧咨岂知上恩所以保佑者,自谓遭谗以至此尔!"帝赐诏条其事切责,乃皇恐称谢。
还,判登闻检院,复龙图阁直学士。
坐失举,降兵部员外郎。
丧母,起复工部郎中、龙图阁直学士、会灵观副使。
边臣飞奏唃厮啰立文法召蕃部欲侵边,以为陕西缘边安抚使。
再迁右谏议大夫、知秦州,徙同州,以尚书工部侍郎权知开封府。
入为翰林学士,以先朝初榜甲科,特诏班旧学士蔡齐之上。
换宿州观察使、知天雄军,位丞郎上。
尧咨内不平,上章固辞,皇太后特以只日召见,敦谕之,不得已,拜命。
自契丹修好,城壁器械久不治,尧咨葺完之。
然须索烦扰,多暴怒,列军士持大梃侍前,吏民语不中意,立至困仆。
以安国军节度观察留后知郓州。
建请浚新河,自鱼山至下杷以导积水。
拜武信军节度使、知河阳,徙澶州,又徙天雄军。
所居栋摧,大星霣于庭,散为白气。
已而卒,赠太尉,谥曰康肃。
尧咨于兄弟中最为少文,然以气节自任。
工隶书。
善射,尝以钱为的,一发贯其中。
兄弟同时贵显,时推为盛族。
子述古,太子宾客致仕;博古,笃学能文,为馆阁校勘,早卒。
从子渐字鸿渐,少以文学知名于蜀。
淳化中,与其父尧封皆以进士试廷中,太宗擢渐第,辄辞不就,愿擢其父,许之。
至咸平初,渐始仕,为天水县尉。
时学者罕通扬雄《太玄经》,渐独好之,著书十五篇,号《演玄》,奏之。
召试学士院,授仪州军事推官。
举贤良方正科,不中,复调陇西防御推官,坐法免归,不复有仕进意,蜀中学者多从之游。
尧咨不学,渐心薄之。
尧咨后贵显,与渐益不同,因言渐罪戾之人,聚徒太盛,不宜久留远方。
即召渐至京师,授颖州长史。
丁谓等知其无他,得改凤州团练推官,迁耀州节度推官。
卒,有文集十五卷,自号金龟子。
宋庠,字公序,安州安陆人,后徙开封之雍丘。
父杞,尝为九江掾,与其妻钟祷于庐阜。
钟梦道士授以书曰:"以遗尔子。"
视之,《小戴礼》也,已而庠生。
他日见许真君像,即梦中见者。
庠天圣初举进士,开封试、礼部皆第一,擢大理评事、同判襄州。
召试,迁太子中允、直史馆,历三司户部判官,同修起居注,再迁左正言。
郭皇后废,庠与御史伏阁争论,坐罚金。
久之,知制诰。
时亲策贤良、茂才等科,而命与武举人杂视。
庠言:"非所以待天下士,宜如本朝故事,命有司设次具饮膳,斥武举人令别试。"
诏从之。
兼史馆修撰、知审刑院。
密州豪王澥私酿酒,邻人往捕之,澥绐奴曰:"盗也。"
尽使杀其父子四人。
州论奴以法,澥独不死。
宰相陈尧佐右澥,庠力争,卒抵澥死。
改权判吏部流内铨,迁尚书刑部员外郎。
仁宗欲以为右谏议大夫、同知枢密院事,中书言故事无自知制诰除执政者,乃诏为翰林学士。
帝遇庠厚,行且大用矣。
庠初名郊,李淑恐其先己,以奇中之,言曰:"宋,受命之号;郊,交也。 合姓名言之为不祥。"
帝弗为意,他日以谕之,因改名庠。
宝元中,以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
庠为相儒雅,练习故事,自执政,遇事辄分别是非。
尝从容论及唐入阁仪,庠退而上奏曰:
入阁,乃有唐只日于紫宸殿受常朝之仪也。
唐有大内,又有大明宫,宫在大内之东北,世谓之东内,高宗以后,天子多在。
大明宫之正南门曰丹凤门,门内第一殿曰含元殿,大朝会则御之;第二殿曰宣政殿,谓之正衙,朔望大册拜则御之;第三殿曰紫宸殿,谓之上阁,亦曰内衙,只日常朝则御之。
天子坐朝,须立伏于正衙殿,或乘舆止御紫宸,即唤仗自宣政殿两门入,是谓东、西上阁门也。
以本朝宫殿视之:宣德门,唐丹凤门也;大庆殿,唐含元殿也;文德殿,唐宣政殿也;紫宸殿,唐紫宸殿也。
今欲求入阁本意,施于仪典,须先立仗文德庭,如天子止御紫宸,即唤仗自东、西阁门入,如此则差与旧仪合。
但今之诸殿,比于唐制南北不相对尔。
又按唐自中叶以还,双日及非时大臣奏事,别开延英殿,若今假日御崇政、延和是也。
乃知唐制每遇坐朝日,即为入阁,其后正衙立仗因而遂废,甚非礼也。
庠与宰相吕夷简论数不同,凡庠与善者,夷简皆指为朋党,如郑戬、叶清臣等悉出之,乃以庠知扬州。
未几,以资政殿学士徙郓州,进给事中。
参知政事范仲淹去位,帝问宰相章得像,谁可代仲淹者,得像荐宋祁。
帝雅意在庠,复召为参知政事。
庆历七年春旱,用汉灾异策免三公故事,罢宰相贾昌朝,辅臣皆削一官,以庠为右谏议大夫。
帝尝召二府对资政殿,出手诏策以时事,庠曰:"两汉对策,本延岩穴草莱之士,今备位政府而比诸生,非所以尊朝廷,请至中书合议条奏。"
时陈执中为相,不学少文,故夏竦为帝画此谋,意欲困执中也。
论者以庠为知体。
明年,除尚书工部侍郎,充枢密使。
皇佑中,拜兵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
享明堂,迁工部尚书。
尝请复群臣家庙,曰:"庆历元年赦书,许文武官立家庙,而有司终不能推述先典,因循顾望,使王公荐享,下同委巷,衣冠昭穆,杂用家人,缘偷袭弊,甚可嗟也。 请下有司论定施行。"
而议者不一,卒不果复。
三年,祁子与越国夫人曹氏客张彦方游。
而彦方伪造敕牒,为人补官,论死。
谏官包拯奏庠不戢子弟,又言庠在政府无所建明,庠亦请去。
乃以刑部尚书、观文殿大学士知河南府,后徙许州,又徙河阳,再迁兵部尚书。
入觐,诏缀中书门下班,出入视其仪物。
以检校太尉、同平章事充枢密使,封莒国公。
数言:"国家当慎固根本,畿辅宿兵常盈四十万,羡则出补更戍,祖宗初谋也,不苟轻改。"
既而与副使程戡不协,戡罢,而御史言庠昏惰,乃以河阳三城节度、同平章事判郑州,徙相州。
以疾召还。
英宗即位,移镇武宁军,改封郑国公。
庠在相州,即上章请老,至是请犹未已。
帝以大臣故,未忍遽从,乃出判亳州。
庠前后所至,以慎静为治,及再登用,遂沉浮自安。
晚爱信幼子,多与小人游,不谨。
御史吕晦请敕庠不得以二子随,帝曰:"庠老矣,奈何不使其子从之。"
至亳,请老益坚,以司空致仕。
卒,赠太尉兼侍中,谥元献。
帝为篆其墓碑曰"忠规德范之碑"。
庠自应举时,与祁俱以文学名擅天下,俭约不好声色,读书至老不倦。
善正讹谬,尝校定《国语》,撰《补音》三卷。
又辑《纪年通谱》,区别正闰,为十二卷。
《掖垣丛志》三卷,《尊号录》一卷,别集四十卷。
天资忠厚,尝曰:"逆诈恃明,残人矜才,吾终身不为也。"
沉邈尝为京东转运使,数以事侵庠。
及庠在洛,邈子监曲院,因出借县人负物,杖之,道死实以他疾。
而邈子为府属所恶,欲痛治之以法,庠独不肯,曰:"是安足罪也!"人以此益称其长者。
弟祁。
祁字子京,与兄庠同时举进士,礼部奏祁第一,庠第三。
章献太后不欲以弟先兄,乃擢庠第一,而置祁第十。
人呼曰"二宋",以大小别之。
释褐复州军事推官。
孙奭荐之,改大理寺丞、国子监直讲。
召试,授直史馆,再迁太常博士、同知礼仪院。
有司言太常旧乐数增损,其声不和。
诏祁同按试。
李照定新乐,胡瑗铸钟磬,祁皆典之,事见《乐志》。
预修《广业记》成,迁尚书工部员外郎、同修起居注、权三司度支判官。
方陕西用兵,调费日蹙,上疏曰:兵以食为本,食以货为资,圣人一天下之具也。
今左藏无积年之镪,太仓无三岁之粟,尚方冶铜匮而不发。
承平如此,已自凋困,良由取之既殚、用之无度也。
朝廷大有三冗,小有三费,以困天下之财。
财穷用褊,而欲兴师远事,诚无谋矣。
能去三冗、节三费,专备西北之屯,可旷然高枕矣。
何谓三冗?天下有定官无限员,一冗也;天下厢军不任战而耗衣食,二冗也;僧道日益多而无定数,三冗也。
三冗不去,不可为国。
请断自今,僧道已受戒具者姑如旧,其它悉罢还为民,可得耕夫织妇五十余万人,一冗去矣。
天下厢军不择孱小尪弱而悉刺之,才图供役,本不知兵,又且月支廪粮,岁费库帛,数口之家,不能自庇,多去而为盗贼,虽广募之,无益也。
其已在籍者请勿论,其它悉驱之南亩,又得力耕者数十万,二冗去矣。
国家郡县,素有定官,譬以十人为额,常以十二加之,即迁代、罪谪,随取之而有。
今一官未阙,群起而逐之,州县不广于前,而官五倍于旧,吏何得不苟进,官何得不滥除?请诏三班审官院内诸司、流内铨明立限员,以为定法。
其门荫、流外、贡举等科,实置选限,稍务择人,俟有阙官,计员补吏,三冗去矣。
何谓三费?一曰道场斋醮,无有虚日,且百司供亿,至不可赀计。
彼皆以祝帝寿、奉先烈、祈民福为名,臣愚以为此主者为欺盗之计尔。
陛下事天地、宗庙、社稷、百神,牺牲玉帛,使有司端委奉之、岁时荐之,足以竦明德、介多福矣,何必希屑屑之报哉?则一费节矣。
二曰京师寺观,或多设徒卒,添置官府,衣粮率三倍他处。
居大屋高庑,不徭不役,坐蠹齐民,其尤者也。
而又自募民财,营建祠庙,虽曰不费官帑,然国与民一也,舍国取民,其伤一焉,请罢去之,则二费节矣。
三曰使相节度,不隶藩要。
夫节相之建,或当边镇,或临师屯,公用之设,劳众而飨宾也。
今大臣罢黜,率叨恩除,坐靡邦用,莫此为甚。
请自今地非边要、州无师屯者,不得建节度;已带节度,不得留近藩及京师,则三费节矣。
臣又闻之,人不率则不从,身不先则不信。
陛下能躬服至俭,风示四方,衣服起居,无逾旧规,后宫锦绣珠玉,不得妄费,则天下响应,民业日丰,人心不摇,师役可举,风行电照,饮马西河。
蠢尔戎首,在吾掌中矣!
徙判盐铁勾院,同修礼书。
次当知制诰,而庠方参知政事,乃以为天章阁待制,判太常礼院、国子监,改判太常寺。
庠罢,祁亦出知寿州,徙陈州。
还,知制诰、权同判流内铨,以龙图阁直学士知杭州,留为翰林学士。
提举诸司库务,数厘正弊事,增置勾当公事官,其属言利害者,皆使先禀度可否,而后议于三司,遂着为令。
徙知审官院兼侍读学士。
庠复知政事,罢祁翰林学士,改龙图学士、史馆修撰,修《唐书》。
累迁右谏议大夫,充群牧使。
庠为枢密使,祁复为翰林学士。
景佑中,诏求直言,祁奏:"人主不断是名乱。 《春秋》书:‘殒霜,不杀菽。 ’天威暂废,不能杀小草,犹人主不断,不能制臣下。"
又谓:"与贤人谋而与不肖者断,重选大臣而轻任之,大事不图而小事急,是谓三患。"
其意主于强君威,别邪正,急先务,皆切中时病。
会进温成皇后为贵妃。
故事,命妃皆发册,妃辞则罢册礼。
然告在有司,必俟旨而后进。
又凡制词,既授阁门宣读,学士院受而书之,送中书,结三少衔,官告院用印,乃进内。
祁适当制,不俟旨,写诰不送中书,径取官告院印用之,亟封以进。
后方爱幸,觊行册礼,得告大怒,掷于地。
祁坐是出知许州。
甫数月,复召为侍读学士、史馆修撰。
祀明堂,迁给事中兼龙图阁学士。
坐其子从张彦方游,出知亳州。
兼集贤殿修撰。
岁余,徙知成德军,迁尚书礼部侍郎。
请弛河东、陕西马禁,又请复唐驮幕之制。
居三月,徙定州,又上言:
天下根本在河北,河北根本在镇、定,以其扼贼冲,为国门户也。
且契丹摇尾五十年,狼态猘心,不能无动。
今垂涎定、镇,二军不战,则薄深、赵、邢、洺,直捣其虚,血吻婪进,无所顾藉。
臣窃虑欲兵之强,莫如多谷与财;欲士训练,莫如善择将帅;欲人乐斗,莫如赏重罚严;欲贼顾望不敢前,莫如使镇重而定强。
夫耻怯尚勇,好论事,甘得而忘死:河北之人,殆天性然。
陛下少励之,不忧不战。
以欲战之士,不得善将,虽斗犹负。
无谷与财,虽金城汤池,其势必轻。
今朝廷择将练卒,制财积粮,乃以陕西、河东为先,河北为后,非策也。
西贼兵锐士寡,不能深入,河东天险,彼惮为寇。
若河北不然,自蓟直视,势同建瓴,贼鼓而前,如行莞衽。
故谋契丹者当先河北,谋河北者舍镇、定无议矣。
臣愿先入谷镇、定,镇、定既充,可入谷余州。
列将在陕西、河东有功状者,得迁镇、定,则镇、定重。
天下久平,马益少,臣请多用步兵。
夫云奔飙驰,抄后掠前,马之长也;强弩巨梃,长枪利刀,什伍相联,大呼薄战,步之长也。
臣料朝廷与敌相攻,必不深入穷追,殴而去之,及境则止,此不特马而步可用矣。
臣请损马益步,故马少则骑精,步多则斗健,我能用步所长,虽契丹多马,无所用之。
夫镇、定一体也,自先帝以来为一道,帅专而兵不分,故定揕其胸,则镇捣其肋,势自然耳。
今判而为二,其显显有害者,屯砦山川要险之地裂而有之,平时号令文移不能一,贼脱叩营垒,则彼此不相谋,尚肯任此责邪!请合镇、定为一路,以将相大臣领之,无事时以镇为治所,有事则迁治定,指授诸将,权一而责有归,策之上也。
陛下当居安思危,熟计所长,必待事至而后图之,殆矣。
河东马强,士习善驰突,与镇、定若表里,然东下井陉,不百里入镇、定矣。
贼若深入,以河东健马佐镇、定兵,掩其惰若归者,万出万全,此一奇也。
臣闻事切于用者,不可以文陈,臣所论件目繁碎,要待刀笔吏委曲可晓,臣已便俗言之,辄别上择将畜财一封,乞下枢密院、三司裁制之。
又上《御戎论》七篇。
加端明殿学士,特迁吏部侍郎、知益州。
寻除三司使。
右司谏吴及尝言祁在定州不治,纵家人贷公使钱数千缗,在蜀奢侈过度。
既而御史中丞包拯亦言祁益部多游燕,且其兄方执政,不可任三司。
乃加龙图阁学士、知郑州。
《唐书》成,迁左丞,进工部尚书。
以羸疾,请便医药,入判尚书都省。
逾月,拜翰林学士承旨,诏遇入直,许一子主汤药。
复为群牧使,寻卒。
遗奏曰:"陛下享国四十年,东宫虚位,天下系望,人心未安。 为社稷深计,莫若择宗室贤材,进爵亲王,为匕鬯之主。 若六宫有就馆之庆,圣嗣蕃衍,则宗子降封郡王,以避正嫡,此定人心、防祸患之大计也。"
又自为志铭及《治戒》以授其子:"三日敛,三月葬,慎无为流俗阴阳拘忌也。 棺用杂木,漆其四会,三涂即止,使数十年足以腊吾骸、朽衣巾而已。 毋以金铜杂物置冢中。 且吾学不名家,文章仅及中人,不足垂后。 为吏在良二千石下,勿请谥,勿受赠典。 冢上植五株柏,坟高三尺,石翁仲他兽不得用。 若等不可违命。 若等兄弟十四人,惟二孺儿未仕,以此诿莒公。 莒公在,若等不孤矣。"
后赠尚书。
祁兄弟皆以文学显,而祁尤能文,善议论,然清约庄重不及庠,论者以祁不至公辅,亦以此云。
修《唐书》十余年,自守亳州,出入内外尝以稿自随,为列传百五十卷。
预修《籍田记》、《集韵》。
又撰《大乐图》二卷,文集百卷。
祁所至,治事明峻,好作条教。
其子遵《治戒》不请谥,久之,学士承旨张方平言祁法应得谥,谥曰景文。
论曰:咸平、天圣间,父子兄弟以功名着闻于时者,于陈尧佐、宋庠见之。
省华声闻,由诸子而益着。
尧佐相业虽不多见,世以宽厚长者称之。
尧叟出典方州,入为侍从,课布帛,修马政,减冗官,有足称者。
庠明练故实,文藻虽不逮祁,孤风雅操,过祁远矣。
君子以为陈之家法,宋之友爱,有宋以来不多见也,呜呼贤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