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链接:
九五查询
古籍史书
老黄历
免责说明:本站内容全部由九五查询从互联网搜集编辑整理而成,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冒犯,请联系我们删除。
Copyright © 2024 95cx.com All Rights Reserved. 九五查询(95cx.com)鄂ICP备2022010353号-6
免责说明:本站内容全部由九五查询从互联网搜集编辑整理而成,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冒犯,请联系我们删除。
Copyright © 2024 95cx.com All Rights Reserved. 九五查询(95cx.com)鄂ICP备2022010353号-6
诗曰:
一切诸烦恼,皆从不忍生。
见机而耐性,妙悟生光明。
佛语戒无论,儒书贵莫争。
好条快活路,只是少人行。
话说当时武松踏住蒋门神在地下,指定面门道:"若要我饶你性命,只依我三件事便罢。"
蒋门神便道:"好汉但说,蒋忠都依!"武松道:"第一件,要你便离了快活林回乡去,将一应家火什物,随即交还原主金眼彪施恩。 谁教你强夺他的?"蒋门神慌忙应道:"依得,依得!"武松道:"第二件,我如今饶了你起来,你便去央请快活林为头为脑的英雄豪杰,都来与施恩陪话。"
蒋门神道:"小人也依得。"
武松道:"第三件,你从今日交割还了,便要你离了这快活林,连夜回乡去。 不许你在孟州住。 在这里不回去时,我见一遍打你一遍,我见十遍打十遍。 轻则打你半死,重则结果了你命。 你依得么?"蒋门神听了,要挣紥性命,连声应道:"依得,依得!蒋忠都依!"武松就地下提起蒋门神来看时,打得脸青嘴肿,脖子歪在半边,额角头流出鲜血来。
武松指着蒋门神说道:"休言你这厮鸟蠢汉,景阳冈上那只大虫,也只三拳两脚,我兀自打死了。 量你这个值得甚的!快交割还他。 但迟了些个,再是一顿,便一发结果了你这厮。"
蒋门神此时,方才知是武松,只得喏喏连声告饶。
正说之间,只见施恩早到。
带领着三二十个悍勇军健,都来相帮,却见武松赢了蒋门神,不胜之喜。
团团拥定武松。
武松指着蒋门神道:"本主已自在这里了。 你一面便搬,一面快去请人来陪话。"
蒋门神答道:"好汉且请去店里坐地。"
武松带一行人都到店里看时,满地尽是酒浆。
这两个乌男女,正在缸里扶墙摸壁紥挣。
那妇人才方从缸里扒得出来,头脸都吃磕破了,下半截淋淋漓漓,都拖着酒浆。
那几个火家酒保,走得不见影了。
武松与众人入到店里坐下,喝道:"你等快收拾起身。"
一面安排车子,收拾行李,先送那妇人去了,一面叫不着伤的酒保,去镇上请十数个为头的豪杰之士,都来店里,替蒋门神与施恩陪话。
尽把好酒开了。
有的是按酒,都摆列了桌面,请众人坐地。
武松叫施恩在蒋门神上首坐定。
各人面前放只大碗,叫把酒只顾筛来。
酒至数碗,武松开话道:"众位高邻都在这里。 小人武松,自从阳谷县杀了人,配在这里,闻听得人说道:‘快活林这座酒店,原是小施管营造的屋宇等项买卖。 被这蒋门神倚势豪强,公然夺了,白白地占了他的衣饭。 ’你众人休猜道是我的主人。 他和我并无干涉。 我从来只要打天下这等不明道德的人!我若路见不平,真乃拔刀相助,我便死了不怕!今日我本待把蒋家这厮一顿拳脚打死,就除了一害。 且看你众高邻面上,权寄下这厮一条性命。 只今晚便教他投外府去。 若不离了此间,再撞见我时,景阳冈上大虫便是模样。"
众人才知道他是景阳冈打虎的武都头,都起身替蒋门神陪话道:"好汉息怒!教他便搬了去,奉还本主。"
那蒋门神吃他一吓,那里敢再做声。
施恩便点了家火什物,交割了店肆。
蒋门神羞惭满面,相谢了众人,自唤了一辆车儿去了,就装了行李起身,不在话下。
且说武松邀众高邻直吃得尽醉方休。
至晚,众人散了。
武松一觉,直睡到次日辰牌方醒。
却说施老管营听得儿子施恩重霸得快活林酒店,自骑了马,直来店里,相谢武松,连日在店内饮酒作贺。
快活林一境之人,都知武松了得,那一个不来拜见武松。
自此重整店面,开张酒肆。
老管营自回安平寨理事。
施恩使人打听,蒋门神带了老小,不知去向。
这里只顾自做买卖,且不去理他。
就留武松在店里居住。
自此施恩的买卖,比往常加增三五分利息。
各店家并各赌坊、兑坊,加利倍送闲钱来与施恩。
施恩得武松争了这口气,把武松似爷娘一般敬重。
施恩自此重霸得孟州道快活林,不在话下。
正是:
恶人自有恶人魔,报了冤雠是若何。
从此施恩心下喜,武松终日醉颜酡。
荏苒光阴,早过了一月之上。
炎威渐退,玉露生凉,金风去暑,以及深秋。
有话即长,无话即短。
当日施恩正和武松在店里闲坐说话,论些拳棒枪法,只见店门前两三个军汉,牵着一疋马,来店里寻问主人道:"那个是打虎的武都头?"施恩却认得是孟州守御兵马都监张蒙方衙内亲随人。
施恩便向前问道:"你等寻武都头则甚?"那军汉说道:"奉都监相公钧旨,闻知武都头是个好男子,特地差我们将马来取他。 相公有钧帖在此。"
施恩看了,寻思道:"这张都监是我父亲的上司官,属他调遣。 今者武松又是配来的囚徒,亦属他管下。 只得教他去。"
施恩便对武松道:"兄长,这几位郎中,是张都监相公处差来取你。 他既着人牵马来,哥哥心下如何?"武松是个一勇之夫,终无计较,便道:"他既是取我,只得走一遭,看他有什话说。"
随即换了衣裳巾帻,带了个小伴当,上了马,一同众人投孟州城里来。
到得张都监宅前,下了马,跟着那军汉直到厅前,参见张都监。
那张蒙方在厅上见了武松来,大喜道:"教进前来相见。"
武松到厅下,拜了张都监,叉手立在侧边。
张都监便对武松道:"我闻知你是个大丈夫,男子汉,英雄无敌,敢与人同死同生。 我帐前见缺恁地一个人。 不知你肯与我做亲随梯已人么?"武松跪下称谢道:"小人是个牢城营内囚徒。 若蒙恩相抬举,小人当以执鞭坠钉,伏侍恩相。"
张都监大喜。
便叫取果盒酒出来。
张都监亲自赐了酒,叫武松吃的大醉。
就前厅廊下,收拾一间耳房,与武松安歇。
次日,又差人去施恩处取了行李来。
只在张都监家宿歇。
早晚都监相公,不住地唤武松进后堂,与酒与食,放他穿房入户,把做亲人一般看待。
又叫裁缝与武松彻里彻外做秋衣。
武松见了,也自欢喜。
心内寻思道:"难得这个都监相公,一力要抬举我。 自从到这里住了,寸步不离,又没工夫去快活林与施恩说话。 虽是他频频使人来相看我,多管是不能勾人宅里来。"
武松自从在张都监宅里,相公见爱,但是人有些公事来央浼他的,武松对都监相公说了,无有不依。
外人俱送些金银财帛段疋等件。
武松买个柳藤箱子,把这送的东西,都锁在里面,不在话下。
时光迅速,却早又是八月中秋。
怎见得中秋好景?但见:
玉露冷冷,金风淅淅。
井畔梧桐落叶,池中菡萏成房。
新雁初鸣,南楼上动人愁惨。
寒蛩韵急,旅馆中孤客优怀。
舞风杨柳半摧残,带雨芙蓉逞妖艳。
秋色平分催节序,月轮端正照山河。
当时张都监向后堂深处,鸳鸯楼下,安排筵宴,庆赏中秋。
叫唤武松到里面饮酒。
武松见夫人宅眷都在席上,吃了一杯,便待转身出来。
张都监唤住武松问道:"你那里去?"武松答道:"恩相在上,夫人宅眷在此饮宴,小人理合〓避。"
张都监大笑道:"差了!我敬你是个义士,特地请将你来一处饮酒,如自家一般,何故却要〓避?你是我心腹人,何碍。 便一处饮酒不妨。"
武松道:"小人是个囚徒,如何敢与恩相坐地?"张都监道:"义士,你如何见外?此间又无外人,便坐不妨。"
武松三回五次谦让告辞,张都监那里肯放,定要武松一处坐地。
武松只得唱个无礼喏,远远地斜着身坐了。
张都监着丫环养娘,斟酒相劝。
一杯两盏,看看饮过五七杯酒。
张都监叫抬上果桌饮酒,又进了一两套,食次说些闲话,问了些枪法。
张都监道:"大丈夫饮酒,何用小杯!"叫取大银赏钟斟酒与义士吃。
连珠箭劝了武松几钟。
看看月明光彩,照入东窗。
武松吃的半醉,却都忘了礼数,只顾痛饮。
张都监叫唤一个心爱的养娘,叫做玉兰,出来唱曲。
那玉兰生得如何?但见:
脸如莲萼,唇似樱桃。
两弯眉画远山青,一对眼明秋水润。
纤腰〓娜,绿罗裙掩映金莲;素体馨香,绛纱袖轻笼玉笋。
凤钗斜插笼云髻,象板高擎立玳筵。
那张都监指着玉兰道:"这里别无外人,只有我心腹之人武都头在此。 你可唱个中秋对月时景的曲儿,教我们听则个。"
玉兰执着象板,向前各道个万福,顿开喉咙,唱一只东坡学士中秋水调歌。
唱道是: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只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高卷珠帘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常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万里共婵娟。
这玉兰唱罢,放下象板,又各道了一个万福,立在一边。
张都监又道:"玉兰,你可把一巡酒。"
这玉兰应了,便拿了一付劝杯。
丫环斟酒,先迟了相公,次劝了夫人。
第三便劝武松饮酒。
张都监叫斟满着。
武松那里敢抬头。
起身远远地接过酒来。
唱了相公、夫人两个大喏,拿起酒来,一饮而尽。
便还了盏子。
张都监指着玉兰对武松道:"此女颇有些聪明伶俐,善知音律,极能针指。 如你不嫌低微,数日之间,择了良辰,将来与你做个妻室。"
时武松起身,再拜道:"量小人何者之人,怎敢望恩相宅眷为妻!枉自折武松的草料。"
张都监笑道:"我既出了此言,必要与你。 你休推故阻我,必不负约。"
当时一连又饮了十数杯酒。
约莫酒涌上来,恐怕失了礼节,便起身拜谢了相公、夫人,出到前厅廊下房门前。
开了门,觉道酒食在腹,未能便睡,去房里脱了衣裳,除下巾帻,拿条稍棒,来厅心里月明下使几回棒,打了几个轮头。
仰面看天时,约有三更时分。
武松进到房里,却待脱衣去睡,只听得后堂里一片声叫起有贼来。
武松听得,道:"都监相公如此爱我,又把花枝也似个女儿许我。 他后堂内里有贼,我如何不去救护?"武松献勤,提了一条稍棒,迳抢入后堂里来。
只见那个唱的玉兰,慌慌张张走出来,指道:"一个贼奔入后花园里去了。"
武松听得这话,提着稍棒,大踏步直赶入花园里去寻时,一周遭不见。
揽翻身却奔出来,不堤防黑影里撇出一条板凳,把武松一交绊翻。
走出七八个军汉,叫一声:"捉贼!"就地下把武松一条麻索绑了。
武松急叫道:"是我。"
那众军汉那里容他分说。
只见堂里灯烛荧煌,张都监坐在厅上,一片声叫道:"拿将来!"众军汉把武松一步一棍,打到厅前。
武松叫道:"我不是贼,是武松。"
张都监看了大怒,变了面皮,喝骂道:"你这个贼配军!本是个强盗,贼心贼肝的人!我倒要抬举你一力成人,不曾亏负了你半点儿。 却才教你一处吃酒,同席坐地。 我指望要抬举与你个官,你如何却做这等的勾当!"武松大叫道:"相公,非干我事!我来捉贼,如何倒把我捉了做贼?武松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不做这般的事。"
张都监喝道:"你这厮休赖,且把他押去他房里,搜看有无赃物。"
众军汉把武松押着,迳到他房里,打开他那柳藤箱子看时,上面都是些衣服,下面却是些银酒器皿,约有一二百两赃物。
武松见了,也自目睁口呆,只得叫屈。
众军汉把箱子鶗出厅前。
张都监看了,大骂道:"贼配早如此无礼!赃物正在你箱子里搜出来,如何赖得过?常言道:‘众生好度人难度。 ’原来你这厮外貌相人,倒有这等贼心贼肝!既然赃正明白,没话说了。"
连夜便把赃物封了,且叫送去机密房里监收。
"天明却和这厮说话。"
武松大叫冤屈!那里肯容他分说。
众军汉扛了赃物,将武松送到机密房里收管了。
张都监连夜使人去对知府说了。
押司孔目,上下都使用了钱。
次日天明,知府方才坐厅,左右缉捕观察,把武松押至当厅,赃物都扛在厅上。
张都监家心腹人,赍着张都监被盗的文书,呈上知府看了。
那知府喝令左右,把武松一索捆翻。
牢子节级,将一束问事狱具,放在面前。
武松却待开口分说,知府喝道:"这厮原是远流配军,如何不做贼!以定是一时见财起意。 既是赃证明白,休听这厮胡说,只顾与我加力打这厮!"那牢子狱卒,拿起批头竹片,雨点地打下来。
武松情知不是话头,只得屈招做:"本月十五日,一时见本官衙内许多银酒器皿,因而起意。 至夜,乘势窃取入己。"
与了招状。
知府道:"这厮正是见财起意,不必说了。 且取枷来钉了监下。"
牢子将过长枷,把武松枷了,押下死囚牢里监禁了。
正是: 都监贪污重可嗟,得人金帛售奸邪。
假将歌女为婚配,却把忠良做贼拿。
且说武松下在大牢里,寻思道:"〓耐张都监那厮,安排这般圈套坑陷我!我若能勾挣得性命出去时,却又理会。"
牢子狱卒,把武松押在大牢里,将他一只脚昼夜匣着,又把木扭钉住只手,那里容他些松宽。
话里却说施恩已有人报知此事,慌忙人城,来和父亲商议。
老管营道:"眼见得是张团练替蒋门神报仇,买嘱张都监,却设出这条计策,陷害武松。 必然是他着人去上下都使了钱,受了人情贿赂,众人以此不由他分说,必然要害他性命。 我如今寻思起来,他须不该死罪。 只是买求两院押牢节级,便好可以存他性命。 在外却又别作商议。"
施恩道:"见今当牢节级姓康的,和孩儿最过得好。 只得去求浼他如何?"老管营道:"他是为你吃官司。 你不去救他,更待何时。"
施恩将了一二百两银子,迳投康节级。
却在牢未回。
施恩叫他家着人去牢里说知。
不多时,康节级归来,与施恩相见。
施恩把上件事一一告诉了一遍。
康节级答道:"不瞒兄长说,此一件事,皆是张都监和张团练两个同姓结义做弟兄,见今蒋门神躲在张团练家里,却央张团练买嘱这张都监,商量设出这条计来。 一应上下之人,都是蒋门神用贿赂;我们都接了他钱。 厅上知府,一力与他做主,定要结果武松性命。 只有当案一个叶孔目不肯。 因此不敢害他。 这人忠直仗义,不肯要害平人,亦不贪爱金宝。 只有他不肯要钱,只此武松还不吃亏。 今听施兄所说了,牢中之事,尽是我自维持。 如今便去宽他。 今后不教他吃半点儿苦。 你却快央人去,只买叶孔目,要求他早断出去,便可救得他性命。"
施恩取一百两银子与康节级。
康节级那里肯受。
再三推辞,方才收了。
施恩相别出门来,迳回营里,又寻一个和叶孔目知契的人。
送一百两银子与他,只求早早紧急决断。
那叶孔目已知武松是个好汉,亦自有心周全他。
已把那文案做得活着。
只被这知府受了张都监贿赂嘱托,不肯从轻勘来。
武松窃取人财,又不得死罪。
因此互相延挨,只要牢里谋他性命。
今来又得了这一百两银子,亦知是屈陷武松。
却把这文案都改得轻了。
尽出豁了武松,只待限满决断。
有诗为证:
赃吏纷纷据要津,公然白日受黄金。
西厅孔目心如水,海内清廉播德音。
且说施恩于次日安排了许多酒馔,甚是齐备,来央康节级引领,直进大年里看视武松,见面送饭。
此时武松已自得康节级看觑,将这刑禁都放宽了。
施恩又取三二十两银子,分〓与众小牢子,取酒食叫武松吃了。
施恩附耳低言道:"这场官司,明明是都监替蒋门神报仇,陷害哥哥。 你且宽心,不要优念。 我已央人和叶孔目说通了,甚是周全你的好意。 且待限满断决你出去,却再理会。"
此时武松得松宽了,已有越狱之心。
听得施恩说罢,却放了那片心。
施恩在牢里案慰了武松,归到营中。
过了两日,施恩再备些酒食钱财,又央康节级引领入牢里,与武松说话。
相见了,将酒食管待,又分〓了些零碎银子与众人做酒钱。
回归家来,又央浼人上下去使用,催趱打点文书。
过得数日,施恩再备了酒肉,做了几件衣裳,再央康节级维持,相引将来牢里请众人吃酒,买求看觑武松。
叫他更换了些衣服,吃了酒食。
出入情熟,一连数日,施恩来了大牢里三次。
却不堤防被张团练家心腹人见了,回去报知。
那张团练便去对张都监说了其事。
张都监却再使人送金帛来与知府,就说与此事。
那知府是个赃官,接受了贿赂,便差人常常下牢里来闸看。
但见闲人,便要拿问。
施恩得知了,那里敢再去看觑武松,却自得康节级和众牢子自照管他。
施恩自此早晚只去得康节级家里讨得信,知长短,都不在话下。
看看前后将及两月,有这当案叶孔目一力主张,知府处早晚说开就里。
那知方才知得张都监接受了蒋门神若干银子,通同张团练,设计排陷武松。
自心里想道:"你倒撰了银两,教我与你害人!"因此心都懒了,不来管看。
捱到六十日限满,牢中取出武松,当厅开了枷。
当案叶孔目读了招状,定拟下罪名,脊杖二十,刺配恩州牢城。
原盗赃物,给还本主。
张都监只得着家人当官领了赃物。
当厅把武松断了二十脊杖,刺了金印,取一面七斤半铁叶盘头枷钉了,押一纸公文,差两个壮健公人防送武松,限了时日要起身。
那两个公人,领了牒文,押解了武松,出孟州衙门便行。
有诗为证:
孔目推详秉至公,武松垂死又疏通。
今朝远戍恩州去,病草凄凄遇暖风。
且说叶孔目从公拟断,决配了武松。
原来武松吃断棒之时,却得老管营使钱通了。
叶孔目又看觑他,知府亦知他被陷害,不十分来打重,因此断得棒轻。
武松忍着那口气,带上行枷,出得城来。
两个公人监在后面。
约行得一里多路,只见官道傍边酒店里,钻出施恩来。
看着武松道:"小弟在此专等!"武松看施恩时,又包着头,络着手臂。
武松问道:"我好几时不见你,如何又做恁地模样?"施恩答道:"实不相瞒哥哥说,小弟自从牢里三番相见之后,知府得知了,不时差人下来牢里点闸。 那张都监又差人在牢门口左近两边巡看着,因此小弟不能勾再进大牢里来看望兄长。 只在得康节级家里讨信。 半月之前,小弟正在快活林中店里,只见蒋门神那厮,又领着一伙军汉到来厮打。 小弟被他又痛打一顿,也要小弟央浼人陪话。 却被他仍复夺了店面,依旧交还了许多家火什物。 小弟在家将息未起。 今日听得哥哥断配恩州,特有两件绵衣,送与哥哥路上穿着。 煮得两只熟鹅在此,请哥哥吃两块了去。"
施恩便邀两个公人,请他人酒肆。
那两个公人那里肯进酒店里去,便发言发语道:"武松这厮,他是个贼汉!不争我们吃你的酒食,明日官府上,须惹口舌。 你若怕打,快走开去。"
施恩见不是话头,便取十来两银子送与他两个公人。
那厮两个那里肯接,恼忿忿地,只要催促武松上路。
施恩讨两碗酒,叫武松吃了,把一个包裹,拴在武松腰里,把这两只熟鹅,挂在武松行枷上。
施恩附耳低言道:"包裹里有两件绵衣,一帕子散碎银子,路上好做盘缠。 也有两只八〓麻鞋在里面。 只是要路上仔细,提防这两个贼男女不怀好意。"
武松点头道:"不须分付,我已省得了。 再着两个来,也不惧他。 你自回去将息,且请放心。 我自有措置。"
施恩拜辞了武松,哭着去了。
不在话下。
有诗为证:
朝磨暮折走天涯,坐〓行催重可嗟。
多谢施恩深〓送,〓〓义气实堪夸。
武松和两个公人上路。
行不数十里之上,两个公人悄悄地商议道:"不见那两个来?"武松听了,自暗暗地寻思,冷笑道:"没你娘乌兴!那厮倒来扑复老爷!"武松右手却吃钉住在行枷上,左手却散着。
武松就枷上取下那熟鹅来,只顾自吃,也不采那两个公人。
又行了一二里路,再把这只熟鹅除来,右手扯着,把左手〓来,只顾自吃。
行不过五里路,把这两只熟鹅都吃尽了。
约莫离城也有八九里多路。
只见前面路边先有两个人,提着朴刀,各跨口腰刀,先在那里等候。
见了公人监押武松到来,便帮着做一路走。
武松又见这两个公人,与那两个提朴刀的,挤眉弄眼,打些暗号。
武松早睃见,自瞧了八分尴尬,只安在肚里,却且只做不见。
又走不过数里多路,只见前面来到一处,济济荡荡鱼浦,四面都是野港阔河。
五个人行至浦边,一条阔板桥,一座牌楼上有牌额,写着道:"飞云浦"三字。
武松见了,假意问道:"这里地名唤做什么去处?"两个公人应道:"你又不眼瞎,须见桥边牌额主写道:‘飞云浦’!"武松踅住道:"我要净手则个。"
那一个公人走近一步,却被武松叫声:"下去!"一飞脚早踢中,翻筋斗踢下水里去。
这一个急待转身,武松右脚早起,扑嗵地也踢下水里去。
那两个提朴刀的汉子,望桥下便走。
武松喝一声:"那里去!"把枷只一扭,折做两半个,扯开封皮,将来撇在水里。
赶将下桥来。
那两个先自惊倒了一个。
武松奔上前去,望那一个走的后心上,只一拳打翻,便夺过朴刀来,搠上几朴刀,死在地上。
却转身回来。
这个才挣得起,正待要走。
武松追着,劈头揪住,喝道:"你这厮实说,我便饶你性命。"
那人道:"小人两个是蒋门神徒弟。 今被师父和张团练定计,使小人两个来相帮防送公人,一处来害好汉。"
武松道:"你师父蒋门神今在何处?"那人道:"小人临来时,和张团练都在张都监家里后堂鸳鸯楼上吃酒。 专等小人回报。"
武松道:"原来恁地,却饶你不得。"
手起刀落,也把这人杀了。
解下他腰刀来,拣好的带了一把。
将两个尸首都撺在浦里。
又怕那两个公人不死,提起朴刀,每人身上搠了几朴刀。
立在桥上,看了一回,思量道:"虽然杀了这四个贼男女,不杀得张都监、张团练、蒋门神,如可出得这口恨气!"提着朴刀,踌躇了半晌,一个念头,竟奔回孟州城里来。
不是这个武松投孟州城里来,要杀张都监,有分教:画堂深处,尸横厅事阶前。
红烛光中,血满彩楼阁内。
共动干坤,大闹寰宇。
正是:两只大虫分胜败,一双恶兽并输赢。
毕竟武松再奔回孟州城里来怎地结末?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