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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询
询字诚之,赠吏部尚书传师子。
会昌初进士,累迁中书舍人。
出为浙东观察使,除户部侍郎。
咸通四年为昭义节度使。
奴结牙将为乱,灭其家。
赠兵部尚书。
◇封棣王制门下。
朕闻王者建植子弟,胙以茅土。
将欲蕃昌磐石,深固本根。
周汉之隆,率由斯道。
及我列圣,每有昝章。
所以抚安生灵,保中外。
朕恭承天序,敢紊前规。
爰加立爱之恩,庶广推公之义。
宪宗第十八子惴,生则温柔,性惟聪达。
神迈气朗,闻神知方。
蕴积中之粹和,资奉上之孝敬。
必能副予友爱,始终令图。
以耀金枝,以辅王室。
是命俾开朱邸,盛建戚藩。
载启唐虞之风,用崇麟趾之庆。
呜呼!惟兹盛典,用别亲贤。
必思继美二南,绍休五等。
佩维城之重,思外屏之尊。
无怠无荒,服我丕命。
可封棣王,仍令择日备礼册命。
◇授曹确充翰林学士制
敕。
职奉命书,选归於鸿藻;名参侍从,任切於端人。
由具美而方升,非一善而能进。
我今慎择,得自佥言。
起居郎曹确,秀发人伦,行修儒阃。
保此全器,彰乎令名。
负贾生之才识,窥夫子之墙仞。
礼乐尽在,襟情甚夷。
贞而能和,用则善晦。
遐志陵厉,早超脱於池中;茂业宏深,动声华於日下。
爰自侯府,列於王庭。
践霜台而职举方书,立文阶而事光载笔。
持以风表,居然羽仪。
稽其行能,雅副铨擢。
是用宠尔良吏,为予近臣。
俾从琐闼之荣,更侍玉堂之奥。
皇猷思畅,用宣秘密之文;清秩不移,尚受无私之旨。
秉心勿替於正道,视草勉高乎训词。
无忘懿图,伫答休命。
可守本官充翰林学士。
◇崔铉魏扶拜相制
门下。
润色王业,允俟於良臣;丹青帝图,必资於宰匠。
朕嗣膺大宝,思阐鸿猷。
永惟化源,实属髦杰。
斯所以调六气以遂物,总万几而富人。
梦帝赉予,爰立作相。
正议大夫守御史大夫崔铉,山河秀气,经纬长才。
金声含正始之和,玉立在风尘之表。
正议大夫行兵部侍郎判户部事魏扶,天与全德,性惟中庸。
有致远之宏谋,负王佐之盛业。
并操身特立,抱器挺生。
高标旁英於群伦,明识动符於大雅。
早登华显,备阅休嘉。
穆然清明,郁有素望。
居易求已,秉仁立诚。
每怀忧国之心,益竭徇公之志。
或早以精虑,升於鼎司。
深陈造膝之言,密厉匪躬之节。
或尝以敏用,服於大寮。
智有洞於机权,才复深於练达。
爰委纲宪,仗名节而立朝;亦总地卿,当会计而经国。
纪纲式叙,征税益饶。
陟其休庸,付以大柄。
朕欲宣明号令,宏济生灵。
致寰海之安,复河隍之土宇。
尔从容奏议,朝夕揣摩。
副华夏之具瞻,展舟航之大用。
辅教化本乎无隐,辨雅正在於至公。
俾践中台,同参庶务。
敬服明训,式扬茂勋。
铉可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扶可守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魏拜相制
门下。
天不能独运,任寒暑而成岁功;君所以称尊,仗股肱而熙帝载。
高拱岩廊之上,卒成天地之宜。
故风后登庸,轩图以穆,文终佐理,汉业遂昌。
何莫斯由,夫岂相远,爰感风之会,果符梦卜之求。
属在休期,俾升良弼。
户部侍郎判户部事魏,膺贤运之间气,负王佐之宏材。
山岳孤高,圭璋特达。
道德忠信,资以修身。
文章政事,乃其余力。
自腾芳词苑,振迹谏坦。
文宗知臣,深加宠遇。
检校甚峻,守道不回。
未至达官,蔚为国器。
星霜屡变,流落几途。
秀木摧风,燎原见玉。
汲黯心存乎廊庙,望之志在於本朝。
朕获奉宝图,励精理本。
尽伸人隐,思变时雍。
伫闻宣室之言,是有夕扉之拜。
伟其风望,委以宪纲。
正色立朝,不仁自远。
贰於卿秩,掌我地征。
吏不敢欺,身无伐善。
弥见精强之用,颇闻流衍之能。
朕常咨以谟谋,观其识略。
动中理会,虑必输忠。
切靡刂每赖其沃心,慷慨不忘於造膝。
是宜树为名表,载之休声。
俾增辉於三台,允佥谐於四岳。
於戏!调盐梅之元鼎,济舟楫之巨川。
上维四方之安危,下系群生之舒惨。
居是任者,不其重欤!夫激浊扬清,众自耸善。
著诚去伪,人斯归厚。
尔其开张教化之具,导迎阴阳之和。
使万物各遂其宜,百官得任其体。
昔尔先祖,为唐辅臣。
人镜之名,阿衡比德。
尔尚纂承义训,克嗣清风。
勉思贻厥之谋,以阐将明之业。
勿畏嫌而避事,无执谦以自疑。
永孚於休,用观乃绩。
可守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依前判户部事。
◇授裴休中书门下平章事依前判盐铁制门下。
我国家之称至理,其惟贞观开元乎。
虽盛德成於祖宗,而致君存乎辅弼。
委是丕构,付予冲人。
实资献臣,共荷洪业。
俾登玉铉,用振金声。
正议大夫守礼部尚书充诸道盐铁转运等使裴休,明堂栋梁,清庙瑚琏。
道崇五美学综九流。
持去邪与善之心,蕴尊主济时之术。
早升甲乙,首冠贤良。
谏垣驰谠正之名,史氏动直言之笔。
羽仪著定,律吕缙绅。
仙闱道播於弥纶,右掖词推於润色。
三临藩郡,皆垂良吏之能;四贰卿曹,效力见大臣之体。
洎乎司泉府之重,山泽之财。
用适变通,法均宽猛。
大计如富强之业,常规多饶羡之功。
人无告劳,刃有余地。
是可以载光衮职,爰陟台阶。
式赞雍熙,宜膺梦卜。
尔其允厘庶绩,盛起讦谟。
涉大川而示吾津涯,驭六马而遗吾衔策。
俾臻皇极,克嗣前修。
於戏!人代天工,予违汝弼。
悉乃心力,作吾股肱。
无使阿衡专美於殷家,山甫独称於周室。
勉宏懿德,勿忝虚怀。
可守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依前充诸道盐转运等使。
◇左迁工部尚书杨汉公秘书监制
考三载之绩,尔最无闻;致多士之朝,人言未息。
既起风波之论,难安喉舌之司。
◎郑畋
畋字台文,桂管观察使亚之子。
会昌二年进士。
干符中以吏部侍郎同平章事。
僖宗上尊号,加中书侍郎,转门下侍郎兼礼部尚书集贤殿大学士,封荥阳郡侯。
中和三年复拜司空门下侍郎平章事。
罢授检校司徒太子太保。
卒年六十三,赠太尉,又赠太傅。
昭宗时追赠司徒,谥文昭。
◇授武臣宁节度使制
门下。
推毂总戎,朝廷之重寄;登坛受钺,将帅之殊荣。
况地接燕山,境连京甸。
兵雄俗阜,拱我宸居。
宜择英贤,以壮垣翰。
具官某乙,雷泉禀气,邳石降筹。
习起、翦之兵书,用关、张之战略。
雄严可惮,忠赤无疑。
彰勇艺於辕门,显勤劳於禁旅。
言皆许国,志在忘家。
骅骝岂恋於絷维,雕鹗常思於振击。
今故锡之旄钺,授以土田。
俾侯於,用示殊宠。
尔其申严斥堠,训习师徒。
增畴陇以俟丰穰,饬器甲以图精利。
乘补卒,无惑於惰游。
御寇安人,必期於静谧。
尚父之英威未殄,古公之风化犹存。
勉扬政经,无负优寄。
可检校某官充宁节度使。
主者施行。
◇授李师望定边军节度使制
门下。
全蜀之南,封部遐广。
屏限蛮貊,为要冲。
间者守将不严,寇兵来陷。
萧条故地,寂寞有年。
与其黩武开疆,孰若屯师固圉。
况精甲可用,腴田可耕。
苟得其人,岂复玩寇。
是用割分州里,崇建翰垣。
思其长才,付以重事。
简求中外,格於旬时。
果得良臣,实契朕志。
朝议大夫前凤翔少尹上柱国赐紫金鱼袋李师望,早以才干,彰於吏途。
纵横不羁,沉毅有断。
顷岁王师伐叛,命尔供军。
糗粮相继於路歧,兵士皆忻於饫饱。
裘甫之役,尔守天台。
克以偏师,大挫狂孽。
厥后继领符竹,咸推器能。
二尹岐山,既从休罢。
鸷羽岂於上,神终跃於腰间。
朕以荒服未宁,坤维多虑。
式当经制,尤渴英奇。
知其可行,召与之语。
嘉谋响答,雄论风生。
奏刀而髋髀皆虚,聚米而山河尽睹。
筑坛骤拜,余无悔焉。
於戏!初造之邦,讵有坚敌。
种落杂处,兵粮未殷。
全资智谋,克在威爱。
尔其投醪共味,立法推诚。
理军犹家,养士如子。
辟污莱以务稼穑,筹险阻以制关防。
弓矢戈矛,当严锻砺。
风氛,无忽视瞻。
熟孙武之韬钤,慕孔明之事业。
使苴[A09B]城下,常惊鼓鼙之威;大度河南,永保金汤之固。
勉思报国,勿负知臣。
擢握兵符,衔荣宪印。
统诸军之钺,兼六部之赋舆。
上应星辰,贵为侯伯。
将旌殊渥,匪限彝章。
敬之戒之,无忝休命。
可州剌史兼御史大夫充定边军节度使眉蜀邛雅黎等州观察处置统押近界诸蛮并统领诸道行营兵马制置等使。
◇切责高骈诏
省表具悉。
卿一门忠孝,三代勋庸。
铭於景钟,焕在青史。
卿承祖父之训,袭弓冶之基。
起自禁军,从微至著。
始则囊锥露颖,稍有知音;寻则天骥呈才,急於试效。
自秦州经略使授交趾节旄,联翩宠荣。
汗漫富贵,未尝断绝。
仅二十年,卿报国之功,亦可悉数。
最显赫者,安南拒蛮,至今海隅尚守。
次则汶阳之日,政声洽平。
洎临成都,胁归骠信。
三载之内,亦无侵凌。
创筑罗城,大新锦里。
其为雄壮,实少比俦。
渚宫不暇於施为,便当移镇;建邺才闻於安静,旋即渡江。
自到广陵,并锺多垒。
即亦招降草寇,救援临淮。
大约昭灼功勋,不大於此数者。
朝廷累加渥泽,靡吝徽章。
位极三公,兵环大镇。
铜盐重务,绾握约及七年;都统雄藩,幅员向於万里。
朕瞻如太华,倚若长城。
凡有奏论,无不依允。
其为托赖,岂愧神明。
自黄巢肆毒咸京,卿并不离隋苑。
岂金陵苑水,能遮鹅鹳之雄;风伯雨师,终阻帆樯之利。
自闻归止,宁免郁陶。
卿既安住芜城,郑畋以春初入觐。
遂命上相,亲领师徒。
因落卿都统之名,固亦不乖事例。
仍加封实,贵表优恩。
何乃疑忿太深,指陈过当。
移时省读,深用震嗟。
聊举诸条,粗申报复。
卿表云:「自是陛下不用微臣,固非微臣有负陛下者。
」朕拔卿汶上,超领剑南。
荆润维扬,联居四镇。
绾利则牢盆在手,主兵则都统当权。
直至京北京南,神策诸镇。
悉在指挥之下,可知董制之雄。
而乃贵作司徒,荣为太尉。
以为不用,何名为用乎。
卿又云:「若欲俯念旧勋,伫观后效。
何不以王铎权位,与臣主持。
必能纠率诸侯,诛锄群盗者,朕缘久付卿兵柄,不能翦灭元凶,自天长漏网过淮,不出一兵袭逐,奄残京国,首尾三年,广陵之师,未离封部,忠臣积望,勇士兴讥,所以擢用元臣,诛夷巨寇,心期貔武,便扫枪,卿初委张,请放却诸道兵士,辛勤召置,容易放还,果败亡,巢益颠越,卿前年初夏,逞发神机,与京中朝贵书题云,得灵仙教导,芒种之后,贼必荡平,寻闻围逼天长,必谓死在卿手,岂知鱼跳鼎釜,狐脱网罗,遽过长淮,竟为大憝,都统既不能御遏,诸将更何以枝梧,果致连犯关河,继倾都邑,从来倚仗之意,一旦控告无门,凝睇东南,惟增凄恻,及朕蒙尘入蜀,宗庙污於贼庭,天下人心,无不雪涕,既知历数犹在,讴谣未移,则怀忠拗怒之臣,贮救难除奸之志。
便须果决,安可因循,况恩厚者其报深,位重者其心急,此际天下义举,皆望淮海率先,岂知近辅儒臣,先为首唱,而穷边勇将,誓志平戎,关东寂寥,不见干羽,洎乎初秋览表,方云仲夏发兵,便诏军前,并移汶上,喜闻兵势,渴见旌幢,寻称定理润阻艰,难从天讨,谢元破苻坚於淝水,裴度平元济於淮西,未必儒臣,不如武将。
卿又云:「若不斥逐邪佞,亲近忠良,臣既不能保家,陛下岂能安国。
忽当今日,弃若寒灰」者。
未委谁是忠良,谁为邪佞。
终日宠荣富贵,何尝不保其家;无人捍御寇戎,所以不安其国。
岂有位兼将相,使带铜盐。
自谓寒灰,真同浪语。
卿又云:「不痛园陵之开毁,不念宗庙之焚烧。
臣实痛之,实在兹也。
」且龟玉毁於椟中,谁之过也;鲸鲵漏於网外,抑有其由。
卿手握强兵,身居大镇。
不能遮围擒戮,致令脱漏猖狂。
虽由上系天时,抑亦旁由人事。
朕自到西蜀,不离一室之中。
屏弃笙歌,杜绝游猎。
蔬食适口,布服被身。
焚香以望园陵,雪涕以思宗庙。
省躬罪己,不敢遑安。
奸臣未悟之言,谁人肯认;陛下犹迷之语,朕不敢当。
卿又云:「自来所用将师,上至帅臣,下及裨将,以臣所料,悉可坐擒。
用此为谋,安能集事」者。
且十室之邑,犹有忠信;天下至大,岂无英雄。
况守固城池,悉严兵甲。
纵非尽美,安得平欺。
卿尚不能缚黄巢於天长,安能坐擒诸将?只如拓拔思恭诸葛爽辈,安能坐擒耶!勿务大言,不堪垂训。
卿又云:「王铎是败军之将,兼征引矍相射义」者。
昔曹沫三败,终复鲁仇;孟明再奔,竟雪秦耻。
近代汾阳尚父咸宁太师,亦曾不利鼓鼙,寻则功成锺鼎。
安知王铎不立大勋?
卿又云:「无使百代有抱恨之臣,千古留刮席之耻。
但虑寇生东土,刘氏复兴。
即轵道之灾,岂独往日哉!」我国家景祚方远,天命未穷。
海内人心,尚乐唐德。
朕不荒酒色,不亏刑名。
不结怨於生灵,不贪财於宇县。
自知运历,必保延宏。
况巡省已来,真祥荐降。
西蜀半年之内,声名又以备全。
塞北日南,悉来朝贡;黠戛善阐,并至梯航。
但虑天宝、建中,未如今日;清宫复国,必有近期。
卿云刘氏复兴,不知谁为其首?遽言刮席之耻,比朕於刘盆子耶?仍忧轵道之灾,方朕於秦子婴也?虽称直行,何太罔诬!三复斯言,尤深骇异。
卿又云:「贤才在野,忄佥人满朝。
致陛下为亡国之君,此子等计将安出。
伏乞戮卖官鬻爵之辈,征鲠直公正之臣」者。
且唐虞之世,未必尽是忠良;今岩野之间,安得不遗贤彦。
朕每今铨择,亦遣访求。
其於选将料兵,安人救物,但属收复之业,讲求理化之基,自有长才,同匡大计。
卖官鬻爵之士,中外必不有之。
勿听狂辞,以资游说。
且朕远违宫阙,寄寓巴邛。
所失恩者甚多,尚不兴怨;卿落一都统,何足介怀。
况天步未倾,皇纲尚整。
三灵不昧,百度犹存。
但守君臣之轨仪,正上下之名分。
宜遵教约,未可隳凌。
朕虽冲人,安得轻侮。
但以知卿岁久,许卿分深。
贵存始终之恩,勿贮猜嫌之虑。
所宜深省,无更过言。
◇擢官自陈表臣年十八登进士及第,二十二书判登科。
此时结绶王畿,便贮青之望。
洎一沉风水,久换星霜。
厌外府之樽,渴明庭之礼乐。
咸通五年,方始登朝。
若非遭逢圣君,无以发扬幽迹。
臣任刑部员外郎日,累於阁内对扬。
去冬蒙擢宰万年,又得延英中谢。
倾藿幸依於白日,舍盆终睹於青天。
昨以京县浩穰,苦心为政。
疲羸初息,强御无踪。
方专宰字之心,用副忧勤之化,陛下过垂采听,超授恩荣。
擢於百里之中,致在三清之上。
才超翰苑,遽改郎曹。
◇加知制诰自陈表
臣会昌二年进士及第,大中首岁书判登科。
其时替故昭义节度使沈询作渭南县尉,两考罢免,杨收以结绶替臣。
询则备历显荣,殁经数载;收则宠极台辅,绌已三年。
臣则外困宾筵,内甘散秩。
仰窥霄汉,空叹云泥。
虽云赋命屯奇,实以遭人排忌。
◇谢承旨自陈表
禁林素号清严,承旨尤称峻重。
偏膺顾问,首冠英贤。
今之宰辅四人,三以此官腾跃。
其为盛美,更异寻常。
岂谓凡流,继兹芳躅。
臣所以忧不称承旨之任也。
至若继刘瞻之慎密,守保衡之规程。
沥恳事君,披肝翊圣。
以贞方为介胄,用忠信之藩篱。
丹青帝文,金玉王度。
臣亦不敢让承旨之职。
况沉舟坠羽,因圣主发扬。
有薄艺微才,受鸿恩知遇。
再周寒暑,六忝官荣。
由郎吏以至於贰卿,自末僚而迁於上列。
◇与韩君雄书敕。
魏博权知兵马留后韩君雄及将士等。
何全藉祖父之余基,受朝廷之重寄。
身居节制,位极公台。
所宜虑危图安,忘私济众。
乃骄矜失道,满假为心。
刻削衣粮,恣行杀戮。
致三军之怨怒,乘马匹以奔逃。
忽以败亡,良可惊叹。
君雄素闻奇节,久著威声。
权於众情,主彼留事。
果能抚安戎旅,镇定军城,将士等义激英雄,名光壮武。
虽众权而选帅,终请命以闻天。
况知宁,尤用嘉瞩。
今遣高品康道伟等专往宣慰,其他续议指挥,想宜知悉。
秋凉,卿比平安好否?遣书指不多及。
◇与张文裕及魏博军书
敕。
文裕及魏博三军将士等。
骆全讽至,知全纪纲失制,军府离心。
众议不容,脱身潜遁。
再三省问,惊叹良深。
且何氏一门,将相三代。
进韬则首推诚义,宏敬则屡建勋庸。
全绍袭其芳,主张军旅。
亦能输心向义,赴难兴师。
虽无荡定之功,颇著勤劳之节。
朝廷念其壮武,益以官荣。
位列上公,宠兼台座。
一时之美,无以过焉。
岂谓弛慢生灾,骄荒致患。
鼓师徒之怨怒,贻祖父之包羞。
三军将士等义勇无伦,忠贞有素。
负山西之壮气,因河北之威声。
必当洞明祸福之源,深悉变更之体。
因以物情积愤,军令乖张。
不可保安,致滋骚动。
大凡恤人者则父母,虐我者则仇雠。
训传所言,古今无异。
何全既败戎律,即当举正朝章。
韩君雄若合群情,权可主其留事。
更俟奏报,当有指挥。
将士等切宜禁戢兵戎,肃清疆境。
勿因惊扰,妄有杀伤。
特遣高品康道伟等专往宣慰,言不尽意,当识朕怀。
秋凉,三军将士等各得平安好否?遣书指不多及。
◇讨巢贼檄
凤翔陇右节度使检校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充京西诸道行营都统上柱国荥阳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郑畋,移檄告诸藩镇郡县侯伯牧守将吏曰:夫屯亨有数,否泰相沿,如日月之蔽亏,似阴阳之愆伏。
是以汉朝方盛,则莽、卓肆其奸凶;夏道未衰,而异浞骋其残酷。
不无僭越,寻亦诛夷。
即知妖孽之生,古今难免。
代有忠贞之士,力为匡复之谋。
我国家应五运以承干,蹑三王之垂统。
绵区饮化,匝宇归仁。
十八帝之嘉猷,铭於神鼎;三百年之睿泽,播在人谣。
加以政尚宽宏,刑无枉滥。
翼翼勤行於王道。
孜孜务恤於生灵。
足可传宝祚於无穷,御瑶图於不朽。
近岁螟蝗作害,旱延灾。
因令无赖之徒,遽起乱常之暴。
虽加讨逐,犹肆猖狂。
草贼黄巢,奴仆下才,豺狼丑类。
寒耕热耨,不励力於田畴;俞食靡衣,务偷生於剽夺。
结连凶党,驱迫平人。
始扰害於里闾,遂侵凌於郡邑。
属以藩臣不武,戎士贪财。
徒加讨逐之名,竟作迁延之役。
致令滋蔓,累有邀求。
圣上爱育情深,含宏道广。
指万方而罪己,用百姓以为心。
假以节旄,委之藩镇。
冀其悛革,免困疲羸。
而殊无犬马之诚,但恣虫蛇之毒。
剽掠我征镇,覆没我京师,凌辱我衣冠,屠残我士庶。
视人命有同於草芥,谓大宝易窃如奕棋。
而乃窃据宫闱,伪称名号。
烂羊头而拜爵,续狗尾以命官。
燕巢幕以夸安,鱼在鼎而犹戏。
殊不知五侯拗怒,期分项羽之尸;四冢既成,待葬蚩尤之骨。
犹复广侵田宅,滥渎货财。
比溪壑以难盈,类乌鸢而纵攫。
芒芒赤县,仅同夷貊之乡;惴惴黔黎,若在狴牢之内。
因友人神共怒,行路伤心。
畋谬领藩垣,荣兼将相。
每枕戈以待旦,常泣血以忘餐。
誓与义士忠臣,共剪狐鸣狗盗。
近承诏命,会合诸军。
皇帝亲御六师,即离三蜀。
霜戈万队,铁马千群。
雕虎啸以风生,应龙骧而起。
淮南高相公,会关东诸道,百万雄师,计以夏初,会於关内。
畋与泾原节度使程宗楚、秦州节度使仇公遇等,已驱组练,大集关畿。
争麾陇右之蛇矛,待扫关中之蚁聚。
而土番党项,已久濡皇化,深愤国仇,愿以沙漠之军,共济荡平之捷。
此际华戎合势,藩镇连衡。
旌旗焕烂於霞,剑戟晶荧於霜雪。
莫不持绳待试,贾勇争先。
思垂竹帛之功,誓雪朝廷之耻。
矧兹残孽,不足殄除。
况诸道世受国恩,身縻好爵。
皆贮匡邦之略,咸倾致主之诚。
自函洛构氛,銮舆被敌。
莫不指铜驼而眦裂,望玉垒以魂销。
闻此勤王,固宜投袂。
更希愤激,速殄寇仇。
永图社稷之勋,以报君亲之德。
迎銮反正,岂不休哉!
◇唐故上都龙兴观三洞经赐紫法师邓先生墓志铭
据《真格》,功行满千者身登仙,五百者子得之,三百者孙得之。
昔许子何阴功密德,流於七世。
洎东晋而远游长史小掾三人登升,主簿而下七度世。
是知元根灵荫,必有所逮。
太元真人茅长君,乘云龙白日上升,常恨以激俗警弟,不能潜通隐化。
为剑解术,则终始混世,乃灵真之本也。
二事者先生宜其得之。
邓氏得姓在春秋,两汉、魏晋,继有贤杰。
洪源演派,或仕或隐。
自累世咸居抚州麻姑山,涵乐天和,不以轩冕婴累。
洪嗣道高於世,开元中诏赠临川太守。
生福唐尊师讳紫阳,以道法佑明皇帝为元门之师。
尝用下元术,使神卒朱兵讨西戎之犯境,若雷霆变化,犬戎大败,时称为神人。
福唐生华封尊师讳德诚,少随福唐侍内禁。
元宗奇其颖悟曰:「斯子必为教主。
」因以巾简授之,使居华封观。
其交神通灵,除害利人之事,备於先生所撰家纪。
先生即华封之从子也,讳延康。
天机元挺,法相冲雅。
贞元初随师於会稽,受三洞笔,寻复麻姑山。
葆神茹气,澹然与天倪元合。
三景五牙二星八道之秘,章龙篆斋元醮会之法,神悟灵契,悉臻宗极。
屡为廉使郡守请敬师受,排邪救旱,显应非一。
元元张寇之道,大行於锺陵间。
宝历中,旧相元公制置江夫人有疾,忽梦神人云:「何不求麻姑仙师?」元公遽命使祷请,既至而疾果愈,夫人稽首奉,俱为门人。
复以明威上清之道授邹平公文於广陵,凉公逢吉於夷门。
自是藩服大臣,争次迓劳。
太和八年秋,又诏至阙下,嘉其道德,籍隶太清宫。
暇日游龙兴观,见坛宇芜圯,怵然曰:「岂可使胜地堙废,吾其居而化之。
」遂精严像法,建济静治"音持"。
洎幢节龙缯之用,约数万计,不一二岁其功成,皆斋章符醮之赠,固不封殖於民也。
开成初,鸿胪少卿屈突谦妻李氏魅狐得孕,厥害滨死。
先生以神篆针砭,既服而诞,则妖雏数首皆毙矣。
道尊而神昶,每与帝王言,归於清净;与公卿言,戒其止足;与将进者言,勉於澹泊;与其徒弟子言,勖之勤久。
每传法授,持炉焚章,俨容虔虑,间不容发。
故自三事已降,多执香火之礼,神都威仪与名德道士,半出於门下。
法教之盛,近未有也。
昭肃皇帝幸兴唐观,访先生修真之道,宸旨嘉豫,锡以紫服。
后帝受於南岳广成师,请先生为监度。
上嗣位,尔时於内殿访其元言,第以《道德》《黄庭》《西升》经旨应对,若丹砂硫黄之事,置而不论。
居常惟食元气,微饮旨酒熊经鸟伸而已。
故甲子余八十而颜朱无毅文,岂非嘘吸冲和栖真通粹之效欤!
前岁季冬,以坠足告疾,止不能履,他无所患。
今年十月,忽简料经典告牒,及所撰科法仪轨,一以焚之。
弟子请其故,默而无复。
下会夜梦游神乡,殆非人间世,后辄独坐叩头称善。
门人问之,答曰:「吾今在天台修斋,汝去无扰吾也。
」十一月庚申,形解於观之清室,享年八十有六。
据真为右弼王真人治桐柏金庭山,即天台之洞台也。
先生其授事於斯乎。
且法不可绝,家风宜有人承之。
《道德经》以子孙祭祀不辍为贵,则真胄之续,宜其然哉。
先生有子三人。
长曰道牙,弃舒州太湖丞,授三洞经。
次曰道石,"本缺一字"试协律郎,假职闽越。
次曰道苗,袭经符,奉斋戒,以法教之系,驻於龙兴。
道牙奉遗告护元舆归於故山,以十三年十二月三日,葬於抚州南城县故乡潭里湖头村灵山硖,曾祖父茔。
呜乎!浮游於四方,云无心也;光赫於上京,教可行也;神於故乡,孝不忘本也。
畋授正一法於先生宇下,今令似以铭石见托,既熟元范,非所宜辞。
乃挥涕为铭曰:修之身,其德乃真。
真不渝,与化为徒。
乎剑乎,后何斯年举空衣於山隅。
◇谒升仙太子庙诗题后
余大中八年,为前渭南县尉。
居伊洛,常好娱游。
春夏之交,独登嵩少。
路由缑岭,谒升仙太子庙。
霞之志,於斯浩然。
遂构诗一章,用申凝慕。
今者谬尘枢务,已及四年。
忽睹成庶大夫奏牒,请以元元庙李尊师配住宾天观。
则知缑岩灵宇,仪像重新。
辄写书诗寄王公,请标题於庙内。
干符四年闰二月三日,开府仪同三司行门下侍郎兼兵部尚书平章事监修国史郑畋记。
◎陈黯黯字希孺,颍川人。
举进士。
计偕十八上而不第,隐居同安。
◇代河湟父老奏
臣等世籍汉民也,虽地没戎虏,而常蓄归心。
时未可谋,则亻免亻黾偷生,既遭休运,讵可缄默。
伏思中国之患边戎,其来久矣。
唐虞夏殷之前,则淳风未漓,夷夏自判。
故干戈不兴,事亦宜矣。
繇周以降,或侵或伐,无代无之。
然则享国长久,君臣有谋,唯是其余不足征也。
周汉讨边之事,臣知之矣,请较而论之,以为国朝比。
且周之伐猃狁也。
以斥逐为心,不常事之。
故进则遄征,退则息兵。
致其边鄙无备,壁垒不营。
此乃周之谋失於不固矣。
汉之讨匈奴也。
乘时之丰,恃兵之雄,深入穷荒,莫计远迩。
故雪山青海,皆为内封。
其后财匮力殚,厥功不就,遂交和亲之好,自冫免帝属,延法后时。
斯为汉之谋失於太广矣。
唐有天下,迈於周汉之道,一家其六合,一心其兆人。
唯兹犬戎,未能无患。
当开元中,有将臣善於攻战,振张皇威,歼殄丑虏,自秦地而西,有地数千里,此则展拓周疆,翦裁汉域,所谓广袤得其中矣。
其后国家以内寇时起,不遑西顾。
其蕃戎伺隙,侵掠边州,臣等由此家为虏有。
然虽力不支而心不离,故居河湟间,世相为训,今尚传留汉之冠裳。
每岁时祭享,则必服之,示不忘汉仪,亦犹越翼胡蹄,有巢嘶之异。
噫!其怨慕也有是。
陛下新统寰区,以慈仁化育,闻之得不恻然而轸念乎!夫事有可行,势有必克,苟懈而不为,是失古人见几之义。
今国家无事,三方底宁,独取边陲,犹反掌耳。
矧故老之心,觖望复然,傥大兵一临,孰不面化。
今陛下采臣之言,则先选良将,不以前负勋业者与更授节制者为之。
何者?彼功崇矣,彼位极矣,复将悉力营之哉!以此临事,必多自顾。
愿陛下诏班行之中,器识有殊,筹画可用者,逾一资一级,授钺将兵,俟见功庸,而后国之爵赏。
必能摧凶破敌,无所爱矣。
戎翟者,亦天地间之一气耳,不可尽灭,可以斥逐之,伊周汉之事,如前所陈。
今之所取,愿止於国朝已来所没秦渭之西故地,朗画疆域,牢为备御,然后辟边田,饱士卒,可以为永远之谋,迥出周汉之右。
则臣得弃戎即华,世世子孙无流离之苦。
生死幸甚!
◇送王序
黯去岁自褒中还辇下,辅文出新试相示。
其间有《江南春赋》,篇末云:「今日并为天下春,无江南兮江北。
」某即贺其登选於时矣。
何者?以辅文家於江南,其词意有是,非前关耶!今春果擢上第。
夏六月,告归省於闽,命序送行。
某辞以未第,言不为时重。
辅文曰:「吾所知者,惟道与义。
岂以已第未第为重轻哉!」愚繇是不得让。
鳞群之众也,必圣其龙;羽族之多也,必瑞其凤。
凤非四翼,龙非二首,所以异於鳞羽者,惟其稀出耳。
向使日百时千,盈川溢陆,则蛇虺鸠雀,无非龙凤矣。
其谁曰圣且瑞哉!进士科由汉迄唐,为擢贤之首也。
寰瀛之大,亿兆之众,岁贡其籍者,数才於千,有司升其名者,复止於三十。
其不为贵而且稀乎!辅文早岁业儒,而深於词赋,其体物讽调,与相如、扬雄之流,异代而同工也。
故角於文阵,而声光振起。
今之中选,是荣其归。
想宁庆之晨,为乡里改观。
孰不谓人之龙凤乎!懿哉辅文,是行也,足以自重。
◇御暴说或问为物之暴者,出於狼虎也何?暴攫搏於山薮之间尔。
权幸之暴,必祸害於天下也,狼虎焉得而类诸?夫狼虎之暴,炳其形,犹可知也。
权幸之暴,萌其心,不可知也。
自口者不过於噬人之腥,咋人之骨血。
自心者则必亡人之家,赤人之族,为害其不甚乎!然则权幸之暴不能抑,亦有国者不能设备以御之,俾民罹其害。
曰虎狼吾知其能御者弓矢也,权幸如之何能御也?曰:刑法。
曰:彼秦、汉其弛刑法耶,何赵高王莽之肆暴而不能御哉?曰:彼秦之高、汉之莽得肆其暴者,皆由刑法之不明也。
苟明,暴何自矣。
噫!田鄙者由能执弓矢以弥其暴耳,有国者反不能施刑法而御其暴。
岂有国者重其民,不若田鄙者重其生哉!◇本猫说
昔有兔类而小,食谷於田。
及谷熟,农者获而归之,兔类而小者亦随而至。
遂潜於农氏之室。
善为盗,每窃食,能伺人出入时。
主人恶之,遂题曰鼠。
乃选才可捕者而举焉。
人曰:「苍莽之野有兽,其名曰狸。
有爪牙之用,食生物,善作怒,才称捕鼠。
」遂俾往,须其乳时,探其子以归畜。
既长,果善捕,遇之必怒而捕之。
为主人搏鼠,既杀而食之,而群鼠皆不敢出穴。
虽为己食而捕,人获赖无鼠盗之患,即是功於人。
何不改其狸之名,遂号之曰猫。
猫者末也。
苍莽之野为本,农之事为末。
见驯於人,是陋本而荣末。
故曰猫。
猫乃生育於农氏之室,及其子,已不甚怒鼠。
盖得其母所杀鼠,食而食之,以为不搏而能食。
不见捕鼠之时,故不知怒。
又其子则疑与鼠同食於主人,意无害鼠之心。
心与鼠类,反与鼠同为盗。
农遂叹曰:「猫本用汝怒,为我制鼠之盗。
今不怒鼠,已是诚失汝之职。
又反与鼠同室,遂亡乃祖爪牙之为用。
而诱鼠之为盗,失吾望甚矣!」乃载以复诸野,又探狸之新乳归而养。
既长,膀捕鼠如曩之者。
◇答问谏者
或问:「古之士,能直谏不君之君者,其谁为最?」曰:「有谏秦者,齐人茅焦也。
」曰:「夏无龙逢耶?殷无比干耶?」曰:「不以之无,而功德相辽耳。
夫谏者,不独以言忠,而欲其气雄;不独以名彰,而欲其事立。
四者克备,是为难矣。
昔嬴氏贪,噬群雄以取天下,豪暴奢侈,古初无先。
故非必为,而谏必距。
当其迁太后於雍,有及泉之誓,凡戮谏者二十七人矣。
天下忠赤之士,莫不囚气锁词。
是时焦能独奋勇果,不顾其威,且肉视虎狼,冰顾汤钅只,锷谔造庭,折其四失。
俾暴主悔非迁善,敬从其言。
繇是骨肉之恩,断而再续;君臣之义,舍而再交;谏诤之路,塞而再启。
皆由焦之功也。
噫!忘躯徇忠,亦谏者之职。
然决死於二十七人之后,不难乎其心哉!进谏於二十七人之后,不难乎其词哉!斯可谓言忠气雄,名彰事立。
备矣!岂若龙逢谏桀,比干谏纣,徒自柔声婉词,而又身不免,事不立。
其足为茅先生之徒欤!」问者喜而退。
◇诘凤
尝得扬雄云:「君子在理若凤,在乱亦若凤。
」谓隐见之得宜也,将欲神之以为鉴。
逮览其《剧秦美新》,则有异乎是。
雄仕汉,遇新室之乱,以不能去之,又惧祸及,乃为斯文以媚而取容。
呜呼!凤固若是耶。
果若是,则凤遇缴而犹回翔其间邪!夫君子之仕也,所以行其道,道之不行也,则可以明其节。
彼莽之不臣,雄时在列,宜以君臣之义,兴亡之理,匡救之以行其道;苟畏其威,爱其死,则可投簪高谢,以明其节。
讵有苟禄贪生,徇非饰诈,广引秦过,以誉恶德,是稔其篡逆也!与古之持颠扶危死名节者,背而驰也。
则向者所著若凤之说,得不为诬凤也哉!鸡常禽也,晦晓而不昧其候;凤灵鸟也,理乱而不知其时耶!噫!言之不思,有如是耶。
或曰:「古人之临危制变,亦有权焉。
雄知莽之不可匡也。
故矫为其辞,姑务脱祸,是亦权也。
子何过之深欤?」曰:不然。
夫权者,圣人有焉,所以不失其道,未见舍其道而从其权。
昔仲尼仕鲁,以季桓子荒齐乐,知其不可匡也,乃去之。
曾不闻矫为其辞以求容於鲁。
虽仲尼日月其德人之不侔,然雄亦慕仲尼之教者,以著书立言为事,得自易哉!夫立言者,岂不欲人从教耶,且已不能信人,况求信於人乎?语曰:君子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岂斯言可欺也哉!
◇华心
大中初年,大梁连帅范阳公得大食国人李彦升,荐於阙下。
天子诏春司考其才。
二年以进士第,名显然,常所宾贡者不得拟。
或曰:「梁大都也,帅硕贤也。
受命於华君,仰禄於华民。
其荐人也,则求於夷。
岂华不足称也耶?夷人独可用也耶?吾终有惑於帅也。
」曰:帅真荐才而不私其人也。
苟以地言之,则有华夷也。
以教言,亦有华夷乎?夫华夷者,辨在乎心,辨心在察其趣向。
有生於中州而行戾乎礼义,是形华而心夷也;生於夷域而行合乎礼义,是形夷而心华也。
若卢绾少卿之叛亡,其夷人乎?金日之忠赤,其华人乎?繇是观之,皆任其趣向。
今彦升也,来从海外,能以道祈知於帅。
帅故异而荐之,以激夫戎狄,俾日月所烛,皆归於文明之化。
盖华其心而不以其地也。
而又夷焉?作《华心》。
◇拜岳言
黯自关东随计来阙下,经华岳祠,有巫导以祈谒。
乃彻盖整衣,馨炉沥觞,俯拜而前,缄默而退。
巫曰:「客是行也,务名邪官邪?胡为乎有祈礼而无祈祠?神之答,盍舒乃诚。
」曰:「余其来拜,以岳长群山,犹人之有圣贤,草木之有松兰,百川之有河海,鳞羽之有虬鸾。
屹屹崇崇,干霄拄空,载国祀典,宜人攸宗。
拜之思尽乎余之敬,词之默惧乎神之聪。
且神视果高而听果深,必福其善而祸其淫。
余行合乎,神也必照而临;如欺乎,神也祈之乎何心。
巫兮余言无妄兮,为妄言者之箴。
」
◇禹诰
禹贤益,以天下授益,采其讴谣之所归,卒让於启,故启不由父授,而书无典训。
黯追其旨,作《禹诰》。
呜乎!惟位於君,惟父於民。
禅授无疏亲,亲惟其人。
德之肖,仇敌可;道之违,昵爱不可。
苟昔尧、舜传人,今吾传家,孰不知其私耶?所以然者,天人之意然也。
汝其念之。
陶者,土之器也,持之得其人则完,不则毁。
位者,国之器也。
持之得其人则治,不则乱。
吾得之惟艰,汝继之无忘其难。
苟汝后不克肖,宜复於尧、舜之道,归於有德。
勿以吾传之,为世有之。
呜乎!不贤而毁其器,俾后援私而罪我也。
汝其念之。
◇辩谋
覆载之中,胸有心者有其谋。
然其谋则必为已,而鲜为人也。
故有孜孜汲汲力於谋者,得之则逸身丰家,不得则嫉时怨命。
噫!此真浇风薄俗者之心也,岂古圣贤之心乎?夫古圣贤未始无谋,而不求利於身也。
不求利於身,而利自及也。
何以明之?尧、舜有大宝之位,不传於子而传於他人,是为天下之谋得其君也。
大禹疏凿横流,过其门而不顾啼婴,是为天下之人谋出其溺也。
后稷勤耕,播植百谷,是为天下之人谋粒其食也。
其谋信何如哉!古今语帝王者必首於尧、舜,论功德者无出於禹、稷。
风馨亿龄,不复磨灭。
其利身又何如哉!近世之谋则不然。
小者不过於谋衣食,大者不过於谋禄位。
督之利天下者或未见谋。
呜乎!持是心而希其道侔於古人,是犹欲越山海而舍梯航,其进也无由矣。
虽今圣人在上,贤人在位,其谋靡为不然,恐蚩蚩者日用而不知也,故因文以辩之。
且欲贤不肖皆公其心,苟贤不肖皆公其心,则上古之风日可复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