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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禹锡"九"
◇天论上
世之言天者二道焉。
拘於昭昭者则曰:「天与人实影响:祸必以罪降,福必以善来,穷厄而呼必可闻,隐痛而祈必可答,如有物的然以宰者。
」故阴骘之说胜焉。
泥於冥冥者则曰:「天与人实刺异:霆震於畜木,未尝在罪;春滋乎堇荼,未尝择善。
跖、乔焉而遂,孔、颜焉而厄,是茫乎无有宰者。
」故自然之说胜焉。
余之友河东解人柳子厚作《天说》以折韩退之之言,文信美矣,盖有激而云,非所以尽天人之际。
故余作《天论》以极其辩云。
大凡入形器者,皆有能有不能。
天,有形之大者也;人,动物之尤者也。
天之能,人固不能也;人之能,天亦有所不能也。
故余曰:天与人交相胜耳。
其说曰:天之道在生植,其用在强弱;人之道在法制,其用在是非。
阳而阜生,阴而肃杀;水火伤物,木坚金利;壮而武健,老而耗毛;气雄相君,力雄相长:天之能也。
阳而艺树,阴而揪敛;防害用濡,禁焚用光;斩材坚,液矿硎;义制强讦,礼分长幼;右贤尚功,建极闲邪:人之能也。
人能胜乎天者,法也。
法大行,则是为公是,非为公非。
天下之人,蹈道必赏,违之必罚。
当其赏,虽三族之贵,万锺之禄,处之咸曰宜。
何也?为善而然也。
当其罚,虽族属之夷,刀锯之惨,处之咸曰宜。
何也?为恶而然也。
故其人曰:「天何预乃人事耶?惟告虔报本、肆类授时之礼,曰天而已矣。
福兮可以善取,祸兮可以恶招,奚预乎天耶?」法小弛,则是非驳。
赏不必尽善,罚不必尽恶。
或贤而尊显,时以不肖参焉;或过而﹃辱,时以不辜参焉。
故其人曰:「彼宜然而信然,理也。
彼不当然而固然,岂理耶?天也。
福或可以诈取,而祸亦可以苟免。
」人道驳,故天命之说亦驳焉。
法大弛,则是非易位。
赏恒在佞,而罚恒在直。
义不足以制其强,刑不足以胜其非。
人之能胜天之具尽丧矣。
夫实已丧而名徒存,彼昧者方挈挈然提无实之名,欲抗乎言天者,斯数穷矣。
故曰:天之所能者,生万物也;人之所能者,治万物也。
法大行,则其人曰:「天何预人耶?我蹈道而已。
」法大弛,则其人曰:「道竟何为耶?任人而已。
」法小弛,则天人之论驳焉。
今人以一已之穷通,而欲质天之有无,惑矣!余曰:天恒执其所能以临乎下,非有预乎治乱云尔;人恒执其所能以仰乎天,非有预乎寒暑云尔。
生乎治者,人道明,咸知其所自,故德与怨不归乎天;生乎乱者,人道昧,不可知,故由人者举归乎天。
非天预乎人尔!
◇天论中
或曰:子之言天与人交相胜,其理微,庸使户晓,盍取诸譬焉。
刘子曰:若知旅乎?夫旅者,群适乎莽苍,求休乎茂木,饮乎水泉,必强有力者先焉;否则,虽圣且贤,莫能竞也。
斯非天胜乎?群次乎邑郛,求荫於华榱,饱於饩牵,必圣且贤者先焉;否则,强有力莫能竞也。
斯非人胜乎?苟道乎虞、芮,虽莽苍,犹郛邑然;苟由乎匡、宋,虽郛邑,犹莽苍然。
是一日之途,天与人交相胜矣。
吾固曰:是非存焉,虽在野,人理胜也;是非亡焉,虽在邦,天理胜也。
然则天非务胜乎人者也。
何哉?人不宰则归乎天也。
人诚务胜乎天者也。
何哉?天无私,故人可务乎胜也。
吾於一日之途而明乎天人,取诸近也已。
」
或者曰:若是言之,则天之不相乎人已,信矣。
古之人曷引天为?答曰:若知操舟乎?夫舟行乎潍、淄、伊、洛者,疾徐存乎人,次舍存乎人。
风之怒号,不能鼓为涛也;流之溯洄,不能峭为魁也。
适有迅而安,亦人也;适有覆而胶,亦人也。
舟中之人未尝有言天者,何哉?理明故也。
彼行乎江河淮海者,疾徐不可得而知也,次舍不可得而必也。
鸣条之风可以沃日,车盖之云可以见怪。
恬然济,亦天也;黯然沈,亦天也;阽危而仅存,亦天也。
舟中之人未尝有言人者,何哉?理昧故也。
问者曰:吾见其骈焉而济者,风水等耳,而有沈有不沈,非天曷司欤?答曰:水与舟,二物也。
夫物之合并,必有数存乎其间焉。
数存,然后势行乎其间焉。
一以沈,一以济,适当其数,乘其势耳。
彼势之附乎物而生,犹影响也。
本乎徐者其势缓,故人得以晓也;本乎疾者其势遽,故难得以晓也。
彼江海之覆,犹伊淄之覆也。
势有疾徐,故有不晓耳。
问者曰:子之言数存而势生,非天也,天果狭於势耶?答曰:天形恒圆而色恒青,周回可以度得,昼夜可以表候,非数之存乎?恒高而不卑,恒动而不已,非势之乘乎?今夫苍苍然者一受其形於高大而不能自还於卑小,一乘其气於动用而不能自休於俄顷,又恶能逃乎数而越乎势耶?吾故曰:万物之所以为无穷者,交相胜而已矣,还相用而已矣。
天与人,万物之尤者耳。
问者曰:天果以有形而不能逃乎数,彼无形者,子安所寓其数耶?答曰:若所谓无形者,非空乎?空者,形之希微者也。
为体也不妨乎物,而为用也恒资乎有,必依於物而后形焉。
今为室庐,而高厚之形藏乎内也;为器用,而规矩之形起乎内也。
音之作也有大小,而响不能逾;表之立也有曲直,而影不能逾。
非空之数欤?夫目之视,非能有光也,必因日月火炎而后光存焉。
所谓晦而幽者,目有所不烛耳。
彼狸犭生犬鼠之目,庸谓晦而幽耶?吾故曰:以目而视,得形之粗者也;以智而视,得形之微者也。
焉有天地之内有无形者耶?古所谓无形,盖无常形耳,必因物而后见耳。
乌能逃乎数耶?◇天论下
或曰:古之言天之历象,有宣夜、浑天、《周髀》之书,言天之高远卓诡有邹子。
今子之言有自乎?答曰:吾非斯人之徒也。
大凡入乎数者,由小而推大必合,由人而推天亦合。
以理揆之,万物一贯也。
今夫人之有头目耳鼻齿毛颐口,百骸之粹美者也,然而其本在乎肾肠心腹。
天之有三光悬寓,万象之神明者也,然而其本在乎山川五行。
浊为清母,重为轻始。
两位既仪,还相为庸,嘘为雨露,噫为风雷。
乘气而生,群分汇从,植类曰生,动类曰虫。
倮虫之长,为知最大,能执人理,与天交胜,用天之利,立人之纪。
纪纲或坏,复归其始。
尧舜之书,首曰「稽古」,不曰稽天;幽厉之诗,首曰「上帝」,不言人事。
在舜之庭,元凯举焉,曰「舜用之」,不曰天授;在商中宗,袭乱而兴,心知说贤,乃曰「帝赉」。
尧民之余,难以神诬;商俗已讹,引天而驱。
由是而言,天预人乎?
◇辩迹论
客有能通本朝之雅故者曰:时之污隆视辅臣之用否。
房与杜,迹何观焉?建官取士之制,地征口赋之令,礼乐刑罚之章,因隋而已矣。
二公奚施为?余愀然曰:三王之道,犹夫循环,非必变焉,审所当救而已。
隋之过岂制置名数之间耶?顾名与事乖耳,因之何害焉!夫上材之道,非务所举,必的然可使户晓为迹也。
吾观梁公之迹,章章如县宇矣。
曷然哉?请借一以明之。
史不云乎?初,太宗怒浑戎之横於塞也,度诸将不足以必取,当宁而叹曰:得李靖为师,快哉!靖时告老且病矣,梁公虚其心以起之,靖忘老与病,一举虏其君,郡县其地而还。
夫非伐国之难能,起靖之难能也。
靖非不克之为虑,居功之为虑也。
古之为将,度柄轻不足以遂事,重则嫌生焉。
是以有辞第以见志,有多产以取信,有子质以灭贰,有嬖监以虞谤;其多患也如是。
若靖者,名既成,位既崇,重失畏逼,其患又甚焉。
微梁公之能尽才,能捍患,能去忌,能照私,彼姑藉旧劳、居素贵足矣,恶乎起哉?夫岂感空言而起耶?心相见久矣。
夫岂饰小信而要耶?道相笼久矣。
其后,敬元擅能,失材臣而败随之;林甫自便,进蕃将而乱随之。
由是而言,固相万矣。
子方规规然窥上材以户晓之迹,此吾之所不取也。
若杜莱公者,在相位日浅,将史失其传。
然以梁公之鉴裁,自天策府遂以王佐材许之,则是又能以道笼房公者矣。
房之许与迹孰甚焉?客无以应而作。
子刘子曰:观书者当观其志,慕贤者当慕其心,循迹而求,虽博寡要,信矣。
◇明贽论
古之人动必有以将意,故执贽之道自天子达焉。
夫芬芳在上,臭达於下,而温粹无择,有似乎圣人者,鬯也,故用於天子。
清越而瑕不自扌,洁白而物莫能污,内坚刚而外温润,有似乎君子者,玉也,故用乎诸侯。
执之不鸣,刑之不嗥,似死义者,乳必能跪,似知礼者,羔也,故卿执焉。
在人之上,而有先后行列者,雁也,故大夫执焉。
耿介而一志者,雉也,故士执焉。
视其所执而知其任。
是故食愈重而志愈卑,位弥尊而道弥广。
耿介之志,惟士得以行之。
何也?务细而所试者寡,齿卑而所蔽者众。
言未足以动听,故必激发以取异;行未足以应远,故必砥砺以沽闻。
借令由士为大夫,舍雉而执雁,其志也随之。
故耿介之名,不施於大夫矣。
况其上乎?然则为士也,不思雉之介,为卿也,能思羔之礼欤?今夫或者不明分推理而观之,则曰:此居下而嗜直者,是必得志而稔其讦矣。
彼当介而务宏者,是必处高而肥其德矣。
曾不知讦当其分,则地易而自迁;宏非其所,则志遂而无制矣。
於戏!责士以卿大夫之善,犹喻君以士之行耳。
余以执贽之道得其分,苟推分明矣,求刑罚之僭滥,得乎?◇华佗论
史称华佗以恃能厌事为曹公所怒,荀文若请曰:「佗术实工,人命系焉,宜议能以宥。
」曹公曰:「忧天下无此鼠辈耶!」遂考竟佗。
至苍舒病且死,见医不能生,始有悔之之叹。
嗟乎!以操之明略见几,然犹轻杀材能如是。
文若之智力地望,以的然之理攻之,然犹不能反其恚。
执柄者之恚,真可畏诸!亦可慎诸!原夫史氏之书於册也。
是使后之人宽能者之刑,纳贤者之喻,而惩暴者之轻杀。
故自恃能至有悔,悉书焉。
后之惑者,复用是为口实。
悲哉!夫贤能不能无过,苟於理矣,或必有宽之之请。
彼壬人皆曰:「忧天下无材耶!」曾不知悔之日,方痛材之不可多也,或必有惜之之叹。
彼壬人皆曰:「譬彼死矣,将若何?」曾不知悔之日,方痛生之不可再也,可不谓大哀乎?夫以佗之不宜杀,昭昭然不足言也,独病夫史书之义,是将推此而广耳。
吾观自曹魏以来,执死生之柄者,用一恚而杀材能众矣。
又焉用书佗之事为?呜呼!前事之不忘,期有劝且惩也。
而暴者复藉口以快意。
孙权则曰:「曹孟德杀孔文举矣,孤於虞翻何如?」而孔融亦以应泰山杀孝廉自譬。
仲谋近霸者,文举有高名,然犹以可惩为故事,矧他人哉?◇辩易九六论干之爻皆九而坤六,何也?世之儒曰:吾闻诸孔颖达云:阳尊复兼乎阴,阴不能兼乎阳也。
他日,余与董生言及《易》,生曰:吾闻诸毕中和云:举老而称也。
请征诸揲蓍。
夫端策者,一变而遇少,与归奇而为五;再变而遇少,与归奇而为四;三变如之:是老阳之数。
分措於指间者十有三策焉。
其余三十有六,四四而运,得九是已。
故《易系注》云:「干一爻三十六策也。
」一变而遇多,与归奇而为九;再变而遇多,与归奇而为八;三变如之:是老阴之数。
分措於指间者二十有五策焉。
其余二十有四,四四而运,得六是已。
故《易系注》云:「坤一爻二十四策也。
」借如一变而遇少,再变三变而遇多,是少阳之数。
分措於指间者二十有一策。
其余二十有八,四四而运得七。
一变而遇多,再变三变而遇少,是少阴之数。
分措於指间者十有七策。
其余三十有二,四四而运得八。
故九与六为老,老为变爻;七与八为少,少为定位。
故曰举老而称,亦曰尚变而称。
且夫筮为干者常遇七,斯干矣;常遇九,斯得坤矣。
筮为坤者,常遇八,斯坤矣,常遇六,斯得干矣。
在左氏《国语》有之。
晋公子亲筮之曰:尚有晋国,得贞、屯、悔、豫皆八。
八非变爻,故不曰有所之。
案坎二世而为屯、屯之六二为世爻;震一世而为豫、豫之初六为世爻。
屯之二、豫之初,皆少阴不变,斯非八乎?卦由老数而举曰六,筮由蓍数故斥曰八。
在《左氏〈春秋〉传》有之,曰:「穆姜薨於东宫,始往而筮之,遇艮之八。
史曰:是谓艮之随。
」夫艮{ⅶⅶ}"艮下,艮上"之随{ⅲⅲ}"震下,兑上"唯二不动,斯遇八也。
余五位皆九六,故反焉。
筮法以少为卦主,变者五而定者一,故以八为占。
艮之六二曰:艮其腓,不拯其随,其心不快。
史以为东宫实幽也,遇此为不利。
故从变爻而占,苟以说於姜也。
何则?卦以少为主,若定者五而变者一,即宜曰之某卦,「观之否」、「师之临」类是也。
变与定均,即决以内外。
今变者五,定者一,宜从少占,惧不吉而更之,故曰「是谓艮之随」。
「是谓」之云者,苟以说也。
故穆姜终死於东宫,与艮会耳。
而杜元凯於此注,以为杂用《三易》,故有遇八之云,非臻极之理也。
刘子曰:余与董生言九六之义,信与理会,为不诬矣。
余又於左氏二书参焉,若合形影然。
而世人往往攘臂於其间曰:生之名孰与颖达著邪?而材孰与元凯贤邪?历载旷日,未尝有闻人明是说者。
虽余愤然用口舌争,持貌从者什一二焉。
嗟乎!由数立文,所如皆合,昭昭乎若观三辰,其不晦也如此。
然犹贵听而贱视,"五奸反"然莫可更也。
矧无形之理、不可见之道邪!余独悲而志之,以俟夫后学。
初董生言本毕中和,中和本其师,师之学本一行云。
第一指"余一益三,余二益二,余三益一,余四益四"。
第二指"余一益二,余二益一,余三益四,余四益三"。
第三指"与第二指同"。
右挂从下起,指亦自下始。
第一指法地,故益成偶。
第二法天,故益成奇。
第三人极法天,故同。
第一指"遇一益三,并挂一为五。 遇三遇二,并谓之少,与一同"。
第二指"遇一益二,并挂一为四"。
第三指"遇一益二,并挂一为四"。
右三指俱遇少,通计十三策。
其余三十六策,四四运之得九,为老阳。
故《易系》云:「干之策二百一十有六。
」《注》云:「阳爻九。
一爻三十六策,六爻二百一十有六。
」
第一指"遇四益四,与挂一为九"。
第二指"遇四益三,与挂一为八。 遇三亦同"。
第三指"遇四益三,与挂一为八。 遇三亦同"。
右三指俱遇多,通计二十五策。
其余二十四策,四四运之得六,为老阴。
故《易系辞》云:「坤之策百四十有四。
」谓「阴爻六。
一爻二十四策,六爻一百四十有四。
」
第一指"遇一益三,并挂一为五"。
第二指"遇四益三,并挂一为八"。
第三指"遇四益三,并挂一为八"。
右初指少,第二、第三指多,以少为主。
通计二十一策。
其余二十八策,四四运之,得七,为少阳。
第一指"遇四益四,并挂一为九"。
第二指"遇一益二,并挂一为四"。
第三指"遇一益二,并挂一为四"。
右初指多,第二、第三少,以多为主。
通计一十七策。
其余三十二策,四四通之,得八,为少阴。
第一指"遇少,谓一二也。 并止於五"。
第二指"遇多,谓三四也。 并止於八"。
第三指"又遇少,谓一二也。 并止於四"。
右初指少,第二指多,第三指又少,以多为主。
通计一十七策,其余三十二策,四四运之,得八,为少阴。
第一指"遇多,谓四也。 止於九"。
第二指"又遇多,谓三四也。 止於八"。
第三指"遇少,谓一二也,止於四"。
右初指第二指并多,第三指独少,以少为主。
通计二十一策。
其余二十八策,四四运之,得七,为少阳。
第一指"遇少,止於五"。
第二指"又遇少,止於四"。
第三指"遇多,止於八"。
右初指二指并少,三指独多,以多为主。
通计一十七策。
其余三十二策,四四运之,得八,为少阴。
△右揲蓍数
「穆姜薨於东宫。
始往而筮之,遇艮之八。
史曰:是谓艮之随。
」夫艮{ⅶⅶ}"艮下,艮上"之随{ⅲⅲ}"震下,兑上"唯六二爻不动,余五尽变。
变者遇九六也,二不动者遇八也。
「晋公子亲筮之曰:尚有晋国。
得贞屯悔豫皆八。
夫屯{ⅲⅲ}"震下,坎上"六位尽,不遇六九,故不动。
既无所之,即以世爻为占。
桉屯是坎宫二世卦,故以一为占,则遇八。
夫豫{ⅲⅲ}"坤下,震上"是震宫一世卦,以初六为占,亦遇八。
韦昭於此注云:内曰贞,外曰悔,震下坎上为屯,坤下震上为豫。
言得此两卦,震在屯为贞,在豫为悔。
八为震两阴爻,在贞在悔皆不动,所以筮史占之,谓「闭而不通者,爻无为也」。
干之策,二百一十有六"谓阳爻九,一爻三十六策,六爻当二百一十六。 言三十六者,举老阳也"。
坤之策,一百四十有四"谓阴爻六。 一爻二十四策,六爻当百四十有四。 言二十四者举老阴也"。
凡三百有六十,当期之日。
二篇之策万有一千五百二十,当万物之数。
六十四卦都三百六十四爻,阴阳相半,各一百九十二爻。
阳爻一爻三十六策,合为六千九百一十二。
阴爻一爻二十四策,合为四千六百八。
△右六九之数一行《大衍论》云:「三变皆刚,太阳之象也。
三变皆柔,太阴之象也。
一刚二柔,少阳之象也。
一柔二刚,少阴之象也。
少阳之刚有始、有牡、有究,少阴之柔有始、有牡、有究。
因综四象之变,而成八象焉。
八象之位,而八卦之本列矣。
」注云:「太阳始动,施於太阴而生震象之七"谓少阳之七,为震初九"。
再动於牡而生坎象之七"谓再索而得男也"。
三动於究而生艮象之七"谓三索而得男也"。
太阴始动,施於太阳而生巽象之八"谓少阴之八,为巽初六"。
再动於牡而生离象之八"谓再索而得女也"。
三动於究而生兑象之八"谓三索而得女也"是以九六七八分为八象。
」△右论大衍
《国语》又云:「董因迎公於河,公问焉,曰:『吾其济乎?』对曰:『臣筮之,得泰之八,曰是谓天地配亨,小往大来,今及之矣。
何不济之有!』」韦昭云:「泰三至五震象为侯,阴爻不动,其数皆八,与贞屯悔豫义同。
」刘子曰:昭此说用互体有震。
桉董因之言天地配亨,是六五「帝乙归妹,以祉元吉」之爻。
夫泰,干坤体全,内外位正,内为身,外为事。
卜得国事也,以外卦为占。
六五居尊位,故统论卦下辞曰:「小往大来。
」爻遇归妹,故曰天地配亨,何必取互体也?
△右与董生言《易》
◇论书
或问乙曰:书足以记姓名而已,工与拙何损益於数哉?答曰:此诚有之,盖举下之说耳,非蹈中之说。
亦犹言居室曰避燥湿而已,言衣裳曰适寒燠而已,言饮食曰充腹而已,言车马曰代劳而已,言禄位曰代耕而已。
今夫考居室必以闶门丰屋为美,笥衣裳必以文章鲜泽为甲,评饮食必以精良海陆为贵,第车马必以华绝足为高,迁禄位必以重侯累封为意。
是数者皆不行举下之说,奚独於书也行之耶?《礼》曰:「士依於德,游於艺。
」德者何?曰敏、曰至、曰孝之谓。
艺者何?礼、乐、射、御、书、数之谓。
是则艺居三德之后,而士必游之也;书居数之上,而六艺之一也。
语曰: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奕者乎?为之犹贤乎已。
」是则博奕不得列於艺,差愈於饱食无所用心耳。
吾观今之人适有面诋之曰:「子书居下品矣。
」其人必尔而笑,或然不屑。
有诋之曰:「子握槊奕棋居下品矣。
」其人必赧然而愧,或艴然而色。
是故敢以六艺斥人,不敢以六博斥人。
嗟乎!众尚之移人也。
问者曰:然则彼魏晋宋齐间,亦尝尚斯艺矣。
至有君臣争名,父子不让,何哉?答曰:吾始欲求中道耳,子宁以尚之之弊规我欤!且夫信者美德也,秦缪尚之而贤臣莫赎。
黄老者至道也,窦后尚之而儒臣见刑。
道德且不可尚,矧由道德以下者哉?所谓中道而言书者何?处之文学之下,六博之上。
材钧而善者得以加誉,遇钧而善者得以议能。
所加在乎誉,非实也,不黩於赏。
所议在乎过,非罪也,不紊於刑。
夫如是,庶乎六书之学不堙坠而已乎!
◇刘氏集略说
子刘子曰:五达之井,百汲而盈科,未必凉而甘,所处之势然也。
人之词待扣而扬,犹井之利汲耳。
始余为童儿,居江湖间,喜与属词者游,谬以为可教。
视长者所行止,必操觚从之。
及冠,举秀才,一幸而中说。
有司惧不厌於众,亟以口誉之。
长安中,多循空言,以为诚,果有名字,益与曹辈畋渔於书林,宵语途话,琴酒调谑,一出於文章。
俄被召为记室参军。
会出师淮上,恒磨墨於鼻,或寝止群书中。
居一二岁,由甸服升诸朝。
凡三进班,而所掌犹外府,或官课,或为人所倩,昌言、奏记、移让、告谕、奠神、志葬,咸猥并焉。
及谪於沅湘间,为江山风物之所荡,往往指事成歌诗;或读书有所感,辄立评议。
穷愁著书,古儒者之大同,非高冠长剑之比耳。
前年,蒙恩泽,授以郡符。
居海ヂ,多雨慝作,适晴,喜,躬晒书於庭,得已书四十通。
尔自哂曰:「道不加益,焉用是空文为?真可供酱蒙药楮耳!它日,子婿博陵崔生关言曰:「某也游京师,伟人多问丈人新书几何,且欲取去。
而某应曰无有,辄愧起於颜间。
今当复西,期有以弭愧者。
」繇是删取四之一,为《集略》,以贻此郎,非敢行乎远也。
◇名子说
魏司空王昶名子制谊,咸得立身之要。
前史是之。
然则书绅铭器,孰若发言必称之乎?今余名尔:长子曰咸允,字信臣;次曰同е,字敬臣。
欲尔於人无贤愚,於事无小大,咸推以信,同施以敬,俾物从而众说,其庶几乎!夫忠孝之於人,如食与衣,不可斯须离也。
岂俟余勖哉?仁义道德,非训所及,可勉而企者,故存乎名。
夫朋友字之,非吾职也。
顾名旨所在,遂从而释之。
夫孝始於亲,终於事君,偕曰臣,知终也。
◇救沈志
贞元季年夏,大水,熊、武五溪斗决於沅,突旧防,毁民家,跻高望之,溟氵幸葩华,山腹为坻,林端如莎。
湍道驶悍,不风而怒。
﹀嶷前迈,浸淫旁掩。
柔者靡之,固者脱之。
规者旋环之,矩者颠倒之。
轻而泛浮者良磕之,重而高大者前却之。
生者力音,殪者弛形。
蔽流而东,若木[A081]然。
有僧愀焉誓于路曰:「浮屠之慈悲,救生最大。
能援彼于溺,我当为魁。
」里中儿愿从三四辈,皆狎川勇游者,相与乘坚舟,挟善器,维以修纟乍,弋於崇邱。
水当洄γ,人易力。
凝卢执用,俟可而拯。
大凡室处之类,穴居之汇,在牧之群,在豢之驯,上罗黔首,下逮毛物,拔乎洪澜,致诸生地者,数十百焉。
适有挚兽如鸱夷而前,攫持流,首用不陷,隅目旁睨,其姿弭然,甚如六扰之附人者。
其徒将取焉,僧趣诃之曰:「第无济是为!」目之可里所,而不能有所持矣。
舟中之人曰:「吾闻浮图之教贵空,空生普,普生慈。
不求报施之谓空,不择善恶之谓普,不逆穷困之谓慈。
向也生必救,而今也穷见废,无乃计善恶而忘普与慈乎!」僧曰:「甚矣,问之迷且妄也!吾之教,恶乎无善恶哉?六尘者,在身之不善也,佛以贼视之。
末伽声闻者,在彼之未寤也,佛以邪目之。
佛恶乎无善恶耶?吾向也所援而出死地者众矣。
形干气还,各复本状。
蹄者踯躅然,羽者翘萧然,而言者讠戋讠戋然。
随其所之,吾不尸其施也。
不德吾则已,乌能害为?彼形之干,{髟丕}{髟而}之姿也;彼气之还,暴悖之用也。
心足反噬,而齿甘最灵。
必肉吾属矣。
庸能踯躅讠戋讠戋之比欤?夫虎之不可使知恩,犹人之不可使为虎也。
非吾自遗患焉尔,且将遗患於众多,吾罪大矣。
子刘子曰:余闻善人在患,不救不祥。
恶人在位,不去亦不祥。
僧之言远矣,故志之。
◇含辉洞述
河东薛公景晦以文无害为尚书刑部郎中,以讪为道州刺史,居郡大理,至於无事。
清机羡溢,尽付山水。
一旦以书来夸曰:「吾得异境於近郊。
自城西门并南山,俯江水,有石穹然如夏屋,其左右前后,又如回廊曲房,藻绣彤之象,生日入,怪状迭发,水石卉木,杳非人寰。
意其当为食霞御气者之所游息,委蜕而去,不知其几千百年。
逮今得诸黄冠野夫,及请而往,因名其地曰含辉洞,盖诗家流所谓『山水含清辉』者是已。
吾子常以词雄於世,盍为我志焉!
愚得书,退而深惟,若薛公者,少居江湖,间游名山,东探禹穴,历四明、句曲、金华、阳羡,南过九江,薄匡庐以涉彭蠡,天下山水之籍,存乎胸中,第其高下,铢两不失。
及是而口去不能名,顾谓奇,信矣!若江华者,九疑、三湘之佳丽地也。
前此二千石御史中执法河南元次山、谏议大夫北平阳亢宗、司刑大夫东平吕和叔,皆硕人也,《考》《招隐》之致,恒汲汲然,卒使兹境贵於异日。
岂地爱其宝,有时而发耶!顾谓异,信矣!夫物之有作,俟言而远,故述焉以书於洞阴曰:营阳郁郁,山水第一。
洞有含辉,游人忘归。
忘归孔乐,请言其朔。
先是斯境,翳於榛薄。
天姿孤绝,凡目所忽。
其清光,有待而发。
公之来思,探异玩奇。
茇野憩林,而民悦之。
既悦其至,益知所嗜。
扪陉历岘,来适公志。
偶得奇绝,聿来告公。
驾言从之,谷岸溟。
有石如门,又如垣墉。
つ蔓交木,似纶似组。
乃芟乃治,乃可布武。
伸ㄕ掉臂,空洞无阻。
左右回环,俨若廊庑。
飞泉出窦,练缒花吐。
触石吹沙,摇弦抚。
侧迳寅缘,豁然见天。
有石如堂,度之五筵。
东西二门,与日明昏。
奥者如室,宣者如轩。
因其高下,爰构亭榭。
匠生於心,随指如化。
开山翦木,役以私属。
结构茨,子来嬉嬉。
无事而就,邦人不知。
淑清之辰,休氵之时。
雅步幅巾,琴壶以随。
前无俗人,与白云期。
耳目尽适,形神不羁。
元气颢然,观吾朵颐。
遵渚之鸿,有时而飞。
石门之下,可以栖迟。
此谷而盈,彼邱而夷。
维公之俞,迹永在斯。
◇吏隐亭述元和十五年,再牧於连州,作吏隐亭海阳湖Й。
入自外间,不知藏山。
历级东望,非人寰。
前有四榭,隔水相鲜。
凝霭苍苍,淙流布悬。
架险通蹊,有梁如。
轻泳徐转,有舟如翰。
澄霞漾月,若在天汉。
视彼广轮,千亩之半。
翠丽於是,与世殊贯。
明峭绝,藿靡葱。
炎景有宜,昏旦迭变。
疑昔神鳌,负山而忭。
摧其别岛,置此高岸。
海阳之名,自元先生。
先生元结,有铭其碣。
元维假符,余维左迁。
其间相距,十五余年。
对境怀人,其犹比肩。
天下山水,非无美好。
地偏人远,空乐鱼鸟。
谢公开山,涉月忘还。
岂曰无娱,伊险且艰。
溪山尤物,城池为伍。
却倚佛寺,左联仙府。
势拱台殿,光含厢庑。
窈如壶中,别见天宇。
石坚不老,水流不腐。
不知何人,为今为古。
坚焉终泐,流焉终竭。
不知何时,再融再结。
◇传信方述
余为连州四年,江华守河东薛景晦以所著《古今集验方》十通为赠。
其志在於拯物,余故申之以书。
异日,景晦复寄声相谢,且咨所以补前方之阙。
医拯道贵广,庸可以学浅为辞?遂於箧中得已试者五十余方,用塞长者之问。
皆有所自,故以《传信》为目云。
元和十三年六月八日,中山刘禹锡述。
◇魏生兵要述
余为书殿学士四年,所与居皆鸿生彦士。
一旦诏下,怀吴郡章而东,门下生咸惜是行,且曰:吴中富士,必有知书,宜为太守所礼者。
及下车,阅客籍,森然三千。
有钜鹿魏生将所著书来谒,曰:「不佞始读书为文章,凡二十年。
在贡士中,孤鸣甚哀,卒无善听者。
退而收视易虑,伏北窗下考前言,成《兵要》十编。
度诸侯未遑是事,将笈而西,求一言以生羽翼。
」余取其书观之,始自黄帝伏蚩尤,终於隋氏平江南,语春秋、战国事最备。
磅礴下上数千年间,其扌摭评议无遗策,用是以干握兵符贵人,宜有虚已而乐闻者。
子盍行乎!吾知元侯上舍,不独善鸡鸣,弹长铗,三五、九九之伎,颛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