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唐文 第05部 卷四百九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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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唐文》 第05部 卷四百九十三 董诰等 纂修

◎权德舆"十一"

◇送灵澈上人庐山回归沃洲序

昔庐山远公、锺山约公,皆以文章广心地,用赞后学,俾学者乘理以诣,因言而悟,得非元津之一派乎?吴兴长老昼公,掇六义之清英,首冠方外,入其室者,有沃洲灵澈上人。

上人心冥空无,而迹寄文字,故语甚夷易,如不出常境,而诸生思虑,终不可至。

其变也,如风松相韵,冰玉相叩,层峰千仞,下有金碧。

耸鄙夫之目,初不敢视,三复则淡然天和,晦於其中。

故睹其容览其词者,知其心不待境静而静。

况会稽山水,自古绝胜,东晋逸民,多遗身世於此。

夏五月,上人自炉峰言旋,复於是邦。

予知夫拂方袍,坐轻舟,溯沿镜中,静得佳句。

然后深入空寂,万虑洗然,则向之境物,又其ㄗ稗也。

鄙人方景慕企尚之不暇,焉敢以离群为叹?◇送浑沦先生游南岳序

子岁时,遇浑沦於荆溪,徒见其山巾羽衣,有元古之貌。

瞻敬不暇,未遑问道,倏然一别,俄六七年。

今兹献春,相访於练湖之滨药囊黎杖,就馆於我。

参希夷之旨,析万物之理,皆发於全朴,冥於大道。

非夫人之为道,道乌乎在?尝以郭氏注庄生之书,失於吻合万物,物无不适。

然则桀骜饕戾,无非逐性,使后学者懵然不知所奉。

因自为注解,并作三十三篇指要,佳言精理,特出古人之右矣。

夫然者,睹其容则鄙吝无自入,闻其言同和易浃於内,两忘所得,得之至也。

既而振拂屦杖,超然远游。

浮洞庭,涉庐阜,然后挥手人世,南登衡山,将长往而不返耶?或暂游人间,而不可得见之耶?予风波之人,未脱世累,得以愚薄自全,静每造。

今日之别,在於忘言。

◇送邱颖应制举序邱侯文似相如,而检度过之,则令名贵仕,何逃吾彀?故前年举秀才上第,今之应诏诣公车,方今皇明照烛,茂遂生物。

修西汉旧典,详延天下方闻之士,而之子世父冠貂蝉,叔父冠惠文,皆以清词重当世。

则文学政事,子之家法,冥冥戾天,实自兹始。

因想夫危冠博带,与诸儒受诏论思,应对於彤墀之下,亦当明三代之损益,厚七教於风俗,使百执事倾听属目,成圣朝不讳之盛。

夫如是,则鄙夫安於南亩,得以柴车角巾,展岁事於田。

歌《由庚》、《华黍》之诗,为惠大矣。

若与彼滔滔逐进者汨其波流,使晁错、董仲舒之徒颛美於汉,非始望也。

邱侯勉旃。

◇送陈秀才应举序

文章之道取士,其来旧矣。

或材不兼行,然其得之者,亦已大半,故筮仕之目,以东堂甲科为美谈。

颍川陈侯,以色养力行之余,辄工诗赋。

长波清澜,浩浩不穷,初未觏观止也。

屯田柳郎中为予言之,且诵其佳句曰:「地偏自起,月暮山更深。

」及获其卷,又有过於是者。

,椟干将,恬然[B14A]衣,以否为泰久矣。

今年秋,驱车江,献赋京师,叩予柴门,惠然见别。

予以鄙略,亦尝志於文,顷年迫知已之眷,辱沾官命,故每客有为卿大夫所荐举计偕者,其於饯,或谂之以言。

今於陈侯,犹前志也。

◇送独孤孝廉应举序取士以孝秀二科,古道也。

家有兼者,时论多之。

君之群从,皆以文藻射策,或致位郎署,今孝廉又以温清之余,力行居业,业茂行修,西游太学。

吾知夫上第之后,衣春服,吟舞雩。

东还南徐,拜庆堂下,粲粲门子,经术发身。

古人有俯拾地芥之说,斯滥觞矣。

◇送从史南仲登科后归汝州旧居序

古者采诗以辩志,升歌以发德,系於时风,播为乐章,有不类者,君子羞之。

令兄能溯其末流,泳於深源,志之所之,不迁於物。

以为洙泗弟子,起予者商,而又嘉回之屡空,鄙赐之屡中,故带经食力,耕於汝山之下,环堵蓬茨,若荫华榱,逸韵丽藻,锵然在听。

去岁临汝守首贤能之书,贡於仪曹,瞻言正鹄,审固则获,前此亦尝失之矣。

退实无愠,赢而不嚣,盖能反诸已而已,且用廉贾之道故也。

今将抵洛郊,历平阳,与贤诸侯交欢假道。

然后自洛之汝,燕居中林,磅礴古昔,务诸远大。

莺出幽谷,鹏击南溟,将与群从叔季,复修异日之贺,岂止於今耶?南宫郎有雅知兄者,且与德舆为僚,征诗贶别,以附其志。

谨序。

◇送马正字赴太原谒相国叔父序

正字服儒服,修儒行。

余力则缘情类事,作为清词,通历代之歌咏,稽其质文,总其要会。

尝出其所制三百余篇以示子,皆净如冰雪,粲若组绣,言诗者许之。

结庐江南,退然食力,奉诗书屦杖,为膝下欢,蓬蒿晏如,不改其度。

每遇一胜境,得一佳句,则怡然独哂,如获贵仕丰禄。

恬於进趋,十年於兹。

或谓之曰:「邦有道,以贫贱为耻;时可动,以晏安为累。

况君族父相国以文武重望,为国宗臣,泽流北方,勋在王府。

安人禁暴,埽天下之灾;开府辟士,走四方之才隽。

至公之府者惟恐后,公待之如已失。

况乎宗族之内,有之子之才耶?」相国元昆今左常侍汉阳公之领郡丹阳也,予方侨居别部,备辱嘉荐,亟游其门,当时已见君新诗盈轴,日至钤阁。

夫如是,则其欢旧矣,又何疑焉?正字仍巾车撰日,视远如迩,且以俟檄召驱传车而后行者为隘,吾徒伟之。

想夫趋辕门,会竹林,旆旌之下,时献歌颂,亦一时之盛也。

予以贫病,不能远游,美太原之茂勋,感汉阳之深眷,送子於往,实获我心。

况与君同居里,静赏湖月,亦云旧矣。

辱命为序,所不敢辞。

◇送钮秀才谒信州陆员外便赴举序清旭燕居,有秀才钮氏,以儒者衣冠,访我於衡门之下。

用文一轴,与刺偕至。

访其行色,则曰将抵贤二千石陆上饶,然后自江而西,射策上国。

且上饶以伟词迈气,待东南之士,士至必循分加礼。

繇是[B14A]衣之徒,耻不登其门。

故殿中韩侍御元直工为直词,尝贶若以序,故临海守李君子从父户部,皆以文艺风骚为师友,又贶若以诗。

矧夫植文行於内,亲仁贤於外,强学不倦,已以进。

今兹行也,以桂林一枝为已任,岂虚也哉?辱征不腆,是用词达。

◇送郑秀才入京觐兄序行为士本,文为身华,其或好华去本,失之弥远。

鄙人结庐湖滨,宴息多暇,常默以此求士,於去年得重表甥荥阳郑公达,兼是二美,早为时贤所重。

专学懿文,发於龆,温纯积中,晦而不耀。

非其徒不苟合,非其道不妄动。

其於服先训,食旧德,以日就章大,众君子识其将然。

子之元兄,早岁登贤能之书,名声籍甚,而能在险立节,拔身幽陵,乃居谏议,乃服金紫,言忠勇者是之。

今郑生驾言上国,所以展友于之庆也,亦当观光筮仕,俾花萼迭映,士林之美,将萃尔伯仲乎?撰日言迈,访予告别。

予亦漉旨酒,巾柴车,与一二友出送於野。

凡祖者,请偕赋棠棣之诗。

◇魏国公贞元十道录序

序曰:自《夏书·禹贡》,《周官·职方》、《汉志·地理》,厥后史臣,继有其书。

国家将九夷丕冒,四海梯航,声朔过前古远甚。

相国魏公,明诚助化育,奥学穷古今。

百揆师长,十年枢衡。

赞端拱无为之风,以宥天下,王佐盛业,论著形焉。

尝以为言区域者,阔略未备,或传疑失实,於是献《海内华夷图》一轴,《古今郡国县道四夷述》四十卷。

尽瀛海之地,穷译之词,陈农不获之书,朱赣未条之俗,贯穿切靡刂,靡不详究,开卷尽在,披图朗然。

又撮其要会切於今者,为《贞元十道录》四卷,其首篇自贞观初,以天下诸州,分隶十道,随山河江岭,控带纡直,割裂经界,而为都会。

在景为按察,在开元为采访,在天宝以州为郡,在干元复郡为州。

六典地域之差次,四方贡职之名物,废置升降,提封险易,因时制度,皆备於编。

而又考迹其疆理,以正谬误,采获其要害,而陈开置。

至若护单于府,并马邑以北,理榆林关外,宜隶河东乐安,自干元后,河流改故道,宜隶河南。

合川七郡,北与陇坻,南与庸蜀,回远不相应,宜於武都建都府,以恢边备。

大凡类是者十有二条,制万方之枢键,出千古之耳目,故今之言地理者,称魏公焉。

公之意,岂徒洽闻广记,以学名家而已哉?盖体国远驭,不出户而知天下。

亲百姓,抚四夷,真宰相之事也。

凡今三十一节度,十一观察,与防御经略以守臣称使府者,共五十,列於首篇之末,其三篇则以十道为准,县距州,州距两都,书其道里之数,与其四鄙所抵。

其事,其言详,闳览默识,精微错综,斯为至矣。

德舆忝掖垣之属,承公话言,盱衡屈指,珠贯冰释,辱命授简,书其大端,辄罄斐然之辞,岂扬不休之业?时贞元壬午岁夏四月,谨序。

◇张隐居庄子指要序今之畸人,有隐居张氏者,治《庄子》内、外、杂篇,以向郭旧注未尽采其旨,乃为之训释。

犹惧学者之荡於一端,泥於一说,又作三十三篇《指要》以明之。

盖宏道以周物,阐幽以致用,内外相济,始终相发。

其文约,其旨明。

累如珠贯,涣若冰释。

既而以予尝所蕲向,俾叙而辨之。

为道之用也,经天地,该万物。

内化者可以泽四海,外化者可以冥是非。

欣然顺物,内外偕化,得其环中,以应无穷。

古之善为道者如此,洎乎性命耳目之相轧也。

不胜於物,则相辨相靡刂,徇乎无涯气耗乎名声之域,心斗於彼是之境。

陈蠹滑,封执逆旅,惧力不足,而群奔舛驰。

庄生哀其如是,乃退广柱下之说,弛张变化,未始离乎道,用虚静恬淡无为为本焉。

故其言后王抚世也,则曰静而圣,动而王,无为也而尊。

其言君子行道也,则曰时命。

大行乎,则返一无迹;大穷乎,则深根宁极。

窒乎欲,则曰休影息迹;达乎生,则曰外形委蜕。

其放言大观也,则齐彭殇,一尧桀等。

周公於犭爰狙,比大舜於家虱;或至大适以为累,或至细乃牵乎用。

斯岂穷乡一曲者所能通?故有内、外、杂篇之异。

然则道之於物,无不繇也。

行之者视其分随其方而揭厉之,则为家为邦,为仁为智,游之泳之,日渐渍之。

化与心成,不知所自,则昧者,躁者静。

循之而愈照,冥之而愈妙。

撄宁悬解,岂远人哉?隐居之意,明此而已矣。

隐居者九垓,别号浑沦子,老於是学,遍游名山。

无常居,不粒食。

与土木鸟兽同其外,而中明也如是。

向使与漆园同代,如邱明受经於仲尼矣,其颜成子、南荣《走朱》之徒与?予抠衣於君,实所辱命,粗举《庄子》之略,直书隐居之志,以冠於篇。

◇唐银青光禄大夫守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赠太傅常山文贞公崔甫文集序昔舜禹之代,股肱昌言,以承于帝,修六府,叙九功,曰都曰俞,交修一德。

殷周之际,有伊训说命太保太师旅獒金之书,以戴翼其代,皆有大烈,格於皇天。

自三代已还,君臣感会,何尝不经纬斯文,裁成百度。

太傅文贞公,寅亮德宗,致建中之理,左辅右弼,缉熙光明。

居中一岁,以至大病,愍策尊名,为唐宗臣。

公薨二十九岁,天子命公嗣子植为右拾遗。

植乃捧公遗文三十编,见咨论叙。

德舆以为君子消长之道,值乎其时,而文亦随之。

得其时则章明事业,以宣利泽;不得其时则放言寄意,以摅志气。

公自门子秀士,被服荐绅,至於登大朝,宰政。

四十年间,作为文章,以修人纪,以达王事。

惧喜怒之不中节,故有《作威诫》。

惩苟得之害正,故有《重请铭》。

恐匪人之干纪,故有《与就王笺书》。

诮时宰之不能上广聪明,故有《台封说》。

悼谷风之诗废,故有《僚友箴》。

虑法吏边吏之失其官守,故有《猫鼠议》。

是惟无作,作则有补於时。

以至於修事功,断国论,导志通理,昭明易直。

施於名命为雅诰,刻於金石无愧辞。

康庄逸轨,卓荦发,九流六艺,鼓舞奔走。

陈思王所谓俨乎若崇山,勃乎若蒸,惟公信然。

公姓崔氏,讳甫,字贻孙,博陵安平人。

先孝公之清德,与公始中终之盛烈,勒於帝籍,藏在史。

升公堂奥之君子,多为之撰录大较,以同人之中正,大有之刚健,中庸之明诚,洪范之攸好德。

艰贞践履,出入光大,皆充其义如其文。

尝试言之,天下公器也,匪皇极不,操柄者务广通则其弊以流,纵私回则其弊以没。

以是至於纪纲淆乱。

官职耗废,败坏陵夷而不可为,务守者弊以隘,则窘若梏。

於是才滞而不发,事壅而不宣,其於病,王猷,大伦圮也。

及公平衡宰物,为之折衷,使文皇明皇之风,粲然复兴。

崇起教化,万方同轨,道协气宣,臻至理而无疠疵。

为仁由已,善善若不及,溯其心源,存乎斯文。

君子曰:「观文贞之文而知其道,知其道然后知其理。

」古之易易也,昔公能修先孝公之志,类其文章,赵郡李公遐叔实为之序,今植亦能修公之志,而德舆无似,惧辱命焉。

凡九百二十篇,为一家之言云尔。

◇唐赠兵部尚书宣公陆贽翰苑集序

尝读贾谊书。

观其经制人文,铺陈帝业,术亦至矣。

待之宣室,恨得后时,遇亦深矣。

然竟不能达四聪而尽其善,排群议而试厥谋,道之难行,亦已久矣。

东阳、绛、灌,何代无之?噫!一薰一莸,善善齐不能同其器,方凿圆枘,良工无以措巧心。

所以治世少而乱日多,大雅衰而正声寝。

汉道未融,既失之认贾传;吾唐不幸,复摈弃於陆公。

公讳贽,字敬舆,吴郡苏人,溧阳令亻品之子。

年十八登进士第,应博学宏辞科,授郑县尉,非其好也。

省母归寿春,刺史张镒,有名於时,一获晤言,大加赏识。

暨别,镒以泉货数万为赆,曰:「愿以此奉太夫人一日之膳。

」公悉辞之,领新茶一串而已。

是岁以书判拔萃调渭南主簿,御史府以监察换之。

德宗皇帝春宫时知名,召对翰林,即日为学士,由祠部员外转考功郎中。

朱Г之乱,众幸奉天,时车驾播迁,诏书旁午,公洒翰即成,不复起草,初若不经思虑,及成而奏,无不曲尽事情,中於机会,仓卒填委,同职者无不拱手叹伏,不能复有所助。

尝从容奏曰:「此时诏书,陛下宜痛自引过,以感人心。

昔禹汤以罪已勃兴,楚昭以善言复国,陛下诚能不吝改过,以言谢天下,俾臣草辞无讳,庶几群盗革心。

」上从之。

故行在诏书始下,虽武人悍卒,无不挥涕激发。

议者以德宗克平寇乱,不惟神武之功,爪牙宣力,盖亦资文德腹心之助焉。

及还京师,李抱贞来朝,奏曰:「陛下在山南时,山东士卒闻书诏之辞,无不感泣,思奋臣节,时臣知贼不足平也。

」公自行在带本职,拜谏议大夫中书舍人,精敏小心,未尝有过,艰难扈从,行在辄随,启沃谟猷,特所亲信,有时宴语,不以公卿指名,但呼陆九而已。

初幸梁、洋,栈道危狭,从官前后相失。

上夜次山馆,召公不至,泫然号於禁旅曰:「得陆贽者赏千金。

」顷之公至,太子亲王皆贺。

初公既职内署,母韦氏尚在吴中,上遣中使迎至京师,道路置驿,文士荣之。

丁韦夫人忧,去职,持丧於洛,遣人护溧阳之柩,於河南,上遣中使监护其事,四方赙遗数百万,公一无所取。

素与蜀帅韦南康布衣友善,韦令每月置遗,公奏而受之。

服阕复内职,权知兵部侍郎,觐见之日,天子为之兴,改容叙吊,优礼如此。

内外属望,日夕俟其辅政,为窦参忌嫉,故缓之。

真拜兵部侍郎,知贡举,得人之盛,公议称之。

贞元八年拜中书侍郎平章事,公以少年入侍内殿,特蒙知遇,不可与众浮沈,苟且自爱,事有不可,必诤之。

上察物太精,躬临庶政,失其大体,动与公违,奸谀从而间之,屡至不悦。

亲友或规之,公曰:「吾上不负天子,下不负吾所学,不恤其他。

「公精於吏事,斟酌剖决,不爽锱铢,其经纶制度,具在《德宗实录》。

及窦参纳刘士宁之赂,为李巽所发,得罪左迁,横议者以公与参素不协,归罢相之议於公。

户部侍郎判度支裴延龄以奸回得幸,害时蠹政,物议,莫敢指言,公独以身当之,屡言不可。

翰林学士吴通元忌公先达,每切中伤,阴结延龄,互言公短。

宰相赵憬,公之引拔,为同列,以公排邪守正,心复异之。

群邪沮谋,直道不胜,十年退公为宾客,罢政事。

明年夏旱,刍粮不给,军校诉於上,延龄奏曰:「此皆陆贽辈怨望,鼓扇军人也。

」贬公忠州别驾。

上怒不可测,赖阳城张万福救之,获免。

蜀帅韦令抗表请以贽代已,岁赂资粮。

公在南宾,闭门却埽,郡人希识其面,复避谤不著书,唯考校医方,撰《集验方》五十卷行於世。

江峡十稔,永贞初,与郑余庆、阳城同征还,公已薨殁,时年五十二。

公之秉笔内署也,榷古扬今,雄文藻思,敷之为文诰,伸之为典谟,俾亻票狡向风,懦夫增气,则有《制诰集》一十卷,览公之作,则知公之为文也,润色之余,论思献纳,军国利害,巨细必陈,则有《奏草》七卷。

览公之奏,则知公之为臣也。

其在相位也,推贤与能,举直错枉,将斡衡而揭日月,清氛而平泰阶。

敷其道也,与伊说争衡,考其文也,与典谟接轸,则有《中书奏议》七卷。

览公之奏议,则知公之事君也,古人以士之遇也,其要有四焉:才、位、时、命、也。

仲尼有才而无位,其道不行;贾生有时而无命,终於一恸。

唯公才不谓不长,位不谓不达,逢时而不尽其道,非命欤?裴氏之子,焉能使公不遇哉?说者又以房、魏、姚、宋,逢时遇主,克致清平。

陆君亦获幸时君,而不能与房魏争烈,盖道未至也。

应之曰:「道虽自我,宏之在人。

蜚蝗竟天,农稷不能善稼;奔车覆辙,孔孟亦废规行。

若使四君与公,易时而相,则一否一臧。

未可知也。

而致君不及贞观、开元者,盖时不幸也,岂公不幸哉!以为其道未至,不亦诬乎?」公之文集有诗文赋,集表状为别集十五卷。

其关於时政,昭昭然与金石不朽者,惟制诰奏议乎!虽已流行,多谬编次,今以类相从,冠於编首,兼略书其官氏景行,以为序引,俾后之君子,览以制作,效之为文为臣事君之道,不其伟欤!

◇唐御史大夫赠司徒赞皇文献公李栖筠文集序

辰象文於天,山川文於地,肖形最灵,经纬教化,鼓天下之动,通万物之宜,而人文作焉,三才备焉。

命代大君子,所以序九功,正五事。

精义入神,英华发外,著之话言,施之宪章,文明之盛,与天地准。

赞皇文献公,以文行正直,祗事代宗,中行山立,乃协於极。

初未弱冠,隐於汲郡共城山下,营道抗志,不苟合於时。

族子华,名知人,尝谓公曰:叔父上邻伊周,旁合管乐,声动律外,气横人间。

感激西上,举秀才第一,陟降中外,间关代故。

宣力匪躬,勤於王家,出莅方国,入居清近。

由给事黄门官小司空剖符毗陵,陟明於吴,廉问风行,为四方表率。

拜御史大夫,不仁者远,武皇炳然审天工之可付,公亦晓然知理道之可必。

一德交感,推心合符,执热以待濯,临挚而不淑。

岂斯人未得蒙公之功化邪?何造物者之戾也。

始与计偕,投小宗伯书,至内外埽除之际,自为墓志,其间向三十年。

周旋官业,与斯文相为用,大凡出於《诗》之无邪,《易》之贞厉,《春秋》之[B14A]贬,且以闳钜衍为曼辞,丽句可喜非法言。

故公之文,简实而粹精,朗拔而章明。

《书志》三篇,感慨自叙,英华特达,君子之道,有初有终。

至若嘉园、绮弛张出处於秦汉之间。

著《四先生》碑,美萧、文、终、邴丞相之伦,或退或让。

作《五君》咏,病有司诗赋取士非化成之道。

著《贡举》议,其他下属在教条,则辞语温润。

言公事上奏,则切靡刂端正,触类而长。

皆文约旨明,昭昭然足以激衰薄而申矩度。

如昆邱元圃,积玉相照;景山邓林,凡木不植。

览公遗编者,仿佛风采,知公之道焉。

乌!以韩安国之忠厚多大略,汉武以国器;壶遂深中笃行,将亦倚以为相;董仲舒言天人之际,有王佐之才。

而皆不至,彼当时龌龊备位者,朝廷无虚日,又况奇邪忮害,崇党蔽善。

公於斯时,道未光大,然其谟猷献替,过於当国,流风遗书,暴於天下。

神之听之,介景福於赵公,纂承门训,宏大名器,三命枢机,为唐夔龙,君子然后谓流泽贻庆之言也信。

德舆先公,与公天宝中修词射策,为同门生,并时筮仕於魏贝之地,声猷志气,相亲莫逆。

伏思羁屑,展敬无容,猥以疏愚,承赵公至惠,忝声举之旧,无忘代亲。

翊唐虞之朝,尝陪宰政,捧门中集录,屑涕见授。

辞不获命,谨直书以冠於篇。

◇唐故漳州刺史张君集序

善乎扬子之言曰:「诗人之赋丽以则。

」班固亦曰:「赋者古诗之流也。

」至若言天下之事业,美盛德之形容,皆源委於是,而派流浸大。

然则体物导志,其为文之本欤?清河张登,刚洁介特,不趋和从俗,循性属词,发为英华,秉直好静,居多隐约。

始以巾褐辟,历卫佐廷尉平监察御史,罢去家居。

以荐延改河南士曹掾,满岁,计相表为殿中侍御史,董赋於江南。

无何,授漳州刺史,居七年,坐公事受劾,吏议侵诬,胸臆约结,感疾不起。

悲夫!君以伟词逸气,滞於奥渫之下,又疾卑谄细人,白黑太明,矫枉愤厉,往往过正。

故其赋有云:「必斗而知毙,龙就屠而不驯。

」又云:「贱而荣兮跌而丧,痛一世之纷纶。

」皆所以感慨顿挫放言,而兆忧贾祸,恒必由之。

二十年闲,数免希适,志力相,斯亦从古才士之所患也。

与夫胁肩令色,坐取旷贵者,岂同日哉?所著诗赋之外,书启序述,志记铭诔,合为一百二十篇。

相如之形似,二班之情理,公干之卓荦经奇,景阳之铿锵葱,升堂睹奥,我无愧焉。

自古富贵而名磨灭者,何可胜纪。

如《张君求居》、《寄别》、《怀人》三赋,与《征相》一篇,意所有激,锵然玉振。

予尝吟咀於唇吻之间,以为傥有经梁昭明之为者,斯不可遗也已。

曾不得登金闺玉堂,备言语侍从之列,伏守海郡,迫厄终身,可胜叹耶!君之孤宣猷,以予建中初同为丹阳公从事,捧持遗文,拜泣见托。

开卷三复,追怀旧故,咏言击节,仿佛如闻。

列於左方,传诸好事云尔。

◇唐故通议大夫梓州诸军事梓州刺史上柱国权公文集序

叙曰:三代之理,曰忠敬文。

文之为也,上以端教化,下以通讽谕,其大则扬鸿烈而章缉熙,其细则咏情性以舒愤懑。

自孔门偃商之后,荀况、孟轲,宪章六籍。

汉兴,刘向、贾谊论时政,相如、子著赋颂,或闳侈巨丽,或博厚遒雅。

历代文章,与时升降,其或伯仲之间,齐名善价,以德行世其业,以文学大其门,则又鲜焉。

公讳若讷,字某,天水略阳人。

其先武丁生子,手文命氏,在殷周间,为诸侯国。

楚灭秦迁,始居陇,甘泉安邱之明德,宜昌城之勋力,胙土启封,三叶弥大。

以至平凉公文,诞生滑州匡城县令崇本,即匡城府君第二子。

纯嘏粹气,积为清和,文谊内富,英华外发。

弱冠与伯氏无侍叔氏同光同游太学,连登上第,由是士林风动,一时向慕,言文章者,实归公门。

永徽开耀之后,以人文求士应诏,累践甲科,极天人之际,陈教理之本,坚疏古义,纳忠本朝。

自晋州霍邑县尉四迁至咸阳尉,由右补阙拜起居郎。

在中宗时,尝以禁中书籍编脱缪,诏朝廷文学大官十人绪正之,而公以秩卑名重,特居其选。

时拜贶於执事者,公曰:「此君命也,又何私焉?」比及已事,彼皆转职,独用砥矢之道,不得居中,出为蜀州司马,改梓州长史彭州别驾。

吾道一贯,虚舟其心,士师之退黜恬然,海沂之咏歌日茂。

拜歙州刺史,迁桂州都督梓州刺史,用中和清净之政,化悍戾剽轻之俗,三郡蔼然,有邹鲁之风。

方谓入掌典谟训诰之文,外当十联九牧之寄,寿违其量,自古同悲以某年月日,奄捐馆舍,享年若干。

而伯氏官至成都尉,叔氏官至长安丞,皆有盛名,而无丰禄,此其所以为善者惑也。

公自布衣时,与许国苏公友善,自彭原上计至京师,而许国当轴道旧欢甚,歌诗祖钱,或谂公国敬异数,且以为孟晋之机。

公曰:「交道旧矣,岂迁於物?若然者,是薄苏公也,所不忍为。

」处之如初,礼不暂屈,其持操前定,皆此类也。

知陈伯玉於下辈,卒成大名,其他所与游者,皆钜儒宿学,天下贤士。

公殁后二十余年,德舆先人筮仕河朔,始类公之文章为三十卷,成都府君、长安府君各二十卷。

未遑序引,遇幽陵兵乱,故其篇皆亡。

德舆既龀而孤,莫知世德,逮志学之岁,距公之下世,年逾四纪。

谘谋於诸父兄,故德善行义,不得其详。

至大历末,方获其文百余篇,其学富,其才雄。

有贾生之正,相如之丽。

大抵以彩错峻拔,使善否章明为主,至於吻机楗於动用以"阙"其情,则《栖隐赋》、《归山赋》。

体物比事,极风人之丽则,则《喜雨赋》、《悲秋赋》。

ㄈ傥闳达,以文艺自任,则《诣乐城公奏记》、《上吏部裴李二侍郎书》。

叙家风世德,以识幽壤,则《司田大夫水部员外二世父墓志》。

记时贤循吏。

绩用行实,则《刘冯翊碑》、《梁万年郑拾遗志铭》。

缘情遣词,写境物而谐律吕,则《寄蜀中旧游诗》、《蜀国吟》、《拟古横吹曲》。

其余表笺启铭赞序述,合而类之,列为十卷。

盖於公述作,三之一也,幸而异日尽获公之遗文,则当求主文者为之序录。

今姑举其官命事业,书於篇第之初,以自识云。

谨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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