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宋文 卷六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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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宋文》 卷六十二 严可均辑

◎释氏"一"

◎竺道生

道生,彭城人,师事法汰,初住龙光寺,隆安中入庐山,寻往长安,师事鸠摩罗什。

义熙中南归,元嘉十一年卒。

◇答王卫军书究寻谢永嘉论,都无间然,有同似若妙善,不能不以为欣。

檀越难旨甚要切,想寻必佳通耳。

且聊试略取论意,以伸欣悦之怀,以为苟若不知,焉能有信。

然则由教而信,非不知也。

但资彼之知理在我表,资彼可以至我,庸得无功於日进。

未是我知,何由有分於入照?岂不以见理於外。

非复全昧,知不自中,未为能照邪?"《广弘明集》二十一。 "

◎释慧睿

慧睿,冀州人,游历诸国,还憩卢山。

入关,受什公谘禀,后适京师,住乌衣寺,元嘉中卒。

◇喻疑夫应而不寂,感之者至,感有精粗,应亦不一,影响理也。

若以方期之,非徒乖其圆,乃亦丧其方,故以备闻之悟,喻其所疑,疑非膏肓,庶必为治。

若治所不至,喻复其如之何?并可详览往喻。

昔汉室中兴,孝明之世,无尽之照,始得辉光此壤於二五之照,当是像法之初。

自尔已来,西域名人安侯之徒,相继而至,大化文言,渐得渊照边俗,陶其鄙倍。

汉末魏初,广陵彭城二相出家,并能任持大照,寻味之贤,始有讲次,而恢之以格义,迂之以配说,下至法祖、孟详、法行、康会之徒,撰集诸经,宣畅幽旨,粗得充允视听。

暨今附文求旨,义不远宗,言不乖实,起之於亡师。

及至苻并龟兹,三王来朝,持法之宗,亦并与经俱集。

究摩罗法师至自龟兹,持律《三藏》,集自宾,禅师徒众,寻亦并集关中。

洋洋十数年中,当是大法后兴,兴之盛也。

睿才常人鄙,而得厕对宗匠,陶译玄典,法言无日不闻,闻之无要不记。

故敢依准所闻,寄之纸墨,以宣所怀。

什公云:大教兴世,五十余年,言无不实,实无不益,益而为言,无非教也。

实而为称,无非宝也。

宝以如意为喻,教以正失为体。

若能体其随宜之旨,则言无不深;若守其一照,则惑无不至。

今此世界,以杂为名,则知本自离薄。

本自离薄,则易为风波,风波易以动,不淳易为离。

易动易离,故大圣随宜而进,进之不以一途。

三乘杂化,由之而起,三藏祛其染滞,般若除其虚妄,法华开一究竟,泥洹阐其实化。

此三津开照,照无匮矣。

但优劣在乎人,深浅在其悟。

任分而行,无所臧否,前五百年也。

此五百年中,得道者多,不得者少。

以多言之,故日正法。

后五百年,唯相是非,执竞盈路,得道者少,不得者多,亦以多目之,名为像法。

像而非真,失之由人,由人之失,乃有非跋真言。

斧戟实化,无择起於胸中,不救出自唇吻,三十六国,小乘人也。

此衅流於秦地,慧导之徒,遂不复信大品。

既蒙什公入关,开托真照,般若之明,复得辉光末俗,朗兹实化,寻出法华。

开方便门,令一实究竟,广其津途。

欣乐之家,景仰沐浴,真复不知老之将至,而昙乐道人以偏执之见,而复非之。

自毕幽途,永不可诲。

今《大般泥洹经》,法显道人远寻真本,於天竺得之,持至扬都,大集京师义学之僧百余人,禅师执本,参而译之,详而出之。

此经云:「泥洹不灭,佛有真我,一切众生,皆有佛性。

皆有佛性,学得成佛;佛有真我,故圣镜特宗,而为众圣中王。

泥洹永存,为应照之本;大化不泯,真本存焉,而复致疑,安於渐照。

而排跋真诲,任其偏执,而自幽不救,其可如乎?」此正是《法华》开佛知见。

开佛知见,今始可悟。

金以莹明,显发可如,而复非之。

大化之由,而有此心,经言阐提,真不虚也。

此大法三门,皆有成证。

昔朱士行既袭真式,以大法为己任,於雒阳中讲小品,亦往往不通,乃出流沙,寻求大法。

既至于填,果得真本,即遣弟子十人,送至雒阳,出为晋音。

未发之间,彼土小乘学者,乃以闻王云:「汉地沙门,乃以婆罗门书,惑乱真言。

王为地主,若不折之,断绝大法,聋盲汉地,王之咎也。

」王即不听。

时朱土行乃求烧经为证,王亦从其所求,积薪十车,於殿阶下,以火焚之。

士行临阶而发诚誓,若汉地大化应流布者,经当不烧;若其不应,命也如何?言已投之,火即为灭,不损一字。

遂得有此《法华》正本於于填大国,辉光重壤,踊出空中,而得流此。

此《大般泥洹经》既出之后,而有嫌其文不便,而更改之。

人情小惑,有慧道人私以正本雇人写之,容书之家,忽然火起,三十余家,一时荡然,写经人於灰火之中,求铜铁器物。

忽见所写经本,在火不烧,及其所写一纸,陌外亦烧,字亦无损,余诸巾纸,写经竹筒,皆为灰烬。

此三经者,如什公所言,是大化三门,无极真体,皆有神验,无所疑也。

什公时虽未有《大般泥洹》文,已有法身经,明佛法身,即是泥洹,与今所出,若合符契。

此公若得闻此佛有真我,一切众生,皆有佛性,便当应如白日朗其胸襟,甘露润其四体,无所疑也。

何以知之?每至苦问佛之真主,亦复虚妄,积功累德,谁为不惑之本。

或时有言佛若虚妄,谁为真者?若是虚妄,积功累德,谁为其主?如其所探,今言佛有真业,众生有真性。

虽未见其经证明评量,意便为不乖,而亦曾问此土。

先有经言:一切众生,皆当作佛,此当云何?答言,《法华》开佛知见,亦可皆有为佛性;若有佛性,复何为不得皆作佛邪?但此《法华》所明,明其唯有佛乘,无二无三,不明一切众生,皆当作佛。

皆当作佛,我未见之,亦不抑言无也。

若得闻此正言,真是会其心府,故知闻之,必深信受,同吾之肆学正法者,小可虚其衿带,更听往喻,如三十六国著小乘者,亦复自以为日月之明,无以进於己也。

而大心寥朗,乃能鄙其狂而偏执,自贻重罪,慧导之非大品,而尊重三藏,亦不自以为照不周也。

昙乐之非《法华》,凭陵其气,自以为是天下悠悠,唯己一人,言其意亦无所与让。

今疑《大般泥洹》者,远而求之,正当以一切众生皆有佛性,为不通真照,真照自可照其虚妄,真复何须其照,一切众生,既有伪矣。

别有真性,为不变之本,所以陶练既精,真性乃发。

恒以大慧之明,除其虚妄,虚妄既尽,法身独存,为应化之本,应其所化能成之缘。

一人不度,吾终不舍,此义始验,复何为疑邪?若於真性法身而复致疑者,恐此邪心,无处不惑,佛之真我。

尚复生疑,亦可不信佛有正觉之照,而为一切种智也。

般若之明,自是照虚妄之神器,复何与佛之真我。

法身常存,一切皆有佛之真性,真性存焉,学不越涯,成不乖本乎?而欲以真照无虚言,言而亦无佛我,亦无泥洹,是邪见也。

但知执此照惑之明,不知无惑之性,非其照也。

为欲以此诬罔天下,天下之人,何可诬也。

所以遂不关默,而骤明此照者,是借一肆之上,而有铄金之说。

一市之中,而言有虎者三。

易惑之徒,则将为之所染,皆为不救之物,亦不得已而言之。

岂其好明人罪邪?实是蝮蛇螫手,不得不斩,幸有深识者,体其不默之旨,未深入者,寻而悟之,以求自清之路。

如其已不可喻,吾复其如之何?"《释藏》迹五。 "

◎昙无谶

昙无谶,中天竺人,幼出家,以道术惧诛,奔龟兹,后归沮渠蒙逊。

至宋元嘉十年,请西行,蒙逊遣刺客杀之。

◇水赞

大王惠泽所感,遂使枯石生泉。

"《释藏》辇五,又百四。 "

◎释道朗

道朗,北凉玄始中沙门。

◇大涅经序

《大般涅》者,盖是法身之玄堂,正觉之实称,众经之渊镜,万流之宗极。

其为体也,妙存有物之表,周流无穷之内,任运而动,见机而赴,任运而动,则乘虚照以御物,寄言蹄以通化。

见机而赴,则应万形而为像,即群情而设教。

至乃形充十方,而心不易虑,教弥天下,情不在己。

厕流尘蚁而弗下,弥盖群圣而不高,功济万化而不恃,明逾万旦而不居。

浑然与太虚同量,泯然与法性为一。

夫法性以至极为体,至极则归於无变,所以生灭不能迁其常。

生灭不能迁其常,故其常不动。

非乐不能亏其乐,故其乐无穷。

或我生於谬想,非我起於因假。

因假存於名数,故至我越名数而非无;越名数而非无,故能居自在之圣位,而非我不能变。

非净生於虚净,故真净水镜於万法。

水镜於万法,故非净不能渝。

是以斯经解章,叙常乐我净,为宗义之林,开究玄致,为涅之源,用能阐秘藏於未闻,启灵管以通照,拯四重之瘭疽,拔无闲之疣赘。

阐秘藏,则畅群识之情。

审妙义之在已;启灵管,则悟玄光之潜映。

神珠之在体。

然四重无间,诽谤方等。

斯乃众患之《疒干》瘠,疮疣之甚者,故《大涅《疒干》》以无疮疣为义名,斯经以《大涅《疒干》》为宗目。

宗目举,则明统摄於众妙,言约而义备。

义名立,则照三乘之优劣,至极之有在。

然冥化无朕,妙契无言,任之冲境,则理不虚运。

是以此经开诚言为教本,广众喻以会义,建议法以涉初,睹秘藏以穷源,畅千载之固滞,散灵鹫之余疑。

至於理微幽蟠微於微者,则诸菩萨弘郢匠之功,旷舟船之济,清难云构,翻覆周密,由使幽途融坦,宗归豁然。

是故诵其文而不疲,语其义而不倦,甘其味而无足,冫食其音而不厌,始可谓微言兴咏於真丹,高韵初唱於赤悬,梵音震响於聋俗,真俗巨曜於今日。

而寡闻之士,偏执之流,不量愚见,敢评大圣。

无涯之典,遂使是非兴於争论,讥谤生於快心,先觉不能返其迷,众圣莫能移其志。

方将沉弊八邪之网,长沦九流之渊,不亦哀哉。

天竺沙门昙摩识者,中天竺人,婆罗门种,天怀秀拔,领鉴明邃,机辨清胜,内外兼综,将乘运流化,先至敦煌,停止数载。

大沮渠河西王者,至德潜著,建隆王业,虽形处万机,每思弘大道,为法城堑。

会开定西夏,斯经与谶自远而至,自非至感先期,孰有若兹之遇哉。

谶既达此,以玄始十年岁次大梁十月二十三日,河西王劝请令译。

谶手执梵文,口宣秦言。

其人神情既锐,而为法殷重,临译敬慎,殆无遗隐,搜研本正,务存经旨。

唯恨梵本分离,残阙未备耳。

余以庸浅,预遭斯运,夙夜感戢,欣遇良深。

聊试标位,叙其宗格,岂谓必然窥其宏要者哉。

此经梵本正文三万五千偈,於此方言数减百万言。

今数出者一万余偈。

如来去世,后人不量愚浅,抄略此经,分作数分,随意增损,杂以世语。

缘使违失本正,如乳之投水,下章言"案当有脱误。 "虽然犹胜余经,足满千倍,佛涅后初四十年,此经於阎浮提宣通流布,大明於世,四十年后,隐没於地。

至正法欲灭余八十年,乃得行世,雨大法雨。

自是已后,寻复隐没,至於千载,像教之末,虽有此经,人情薄淡,无心敬信,遂使群邪竞辨,旷塞玄路,当知遗法将灭之相。

"《释藏》迹八。 "

◎释道扌延

道扌延,北凉沙门,终於宋。

◇阿毗昙毗婆沙论序《毗婆沙》者,盖是《三藏》之指归,九部之司南。

司南既准,则群迷革正;指归既定,则邪轮辍驾。

自释迦迁晖,六百余载,时北天竺有五百应真,以为灵烛久潜,神炬落耀,含生昏丧,重◆方始。

虽前胜迦旃延撰《阿毗昙》以拯颓运,而后进之贤,寻其宗致。

儒墨竞构,是非纷如。

"一作「纷然」。 "故乃澄神玄观,搜简法相,造《毗婆沙》,抑止众说。

或即其殊辩,或标之铨评,理致渊旷,文略"一作「文蹄」。 "艳博,使西域胜达之士,莫不资之以镜心,鉴之以朗识。

而冥澜"一作「溟澜」。 "潜洒,将洽殊方。

然理不虚运,弘之由人。

大沮渠河西王者,天怀遐廓,标诚冲寄。

虽迹缠纷务,而神栖玄境,用能丘壑廓庙,馆第林野,是使渊叟投竿,岩逸来庭,息心升堂,玄容"一作「客」。 "入室,诚诣既著,理感不期。

有沙门道泰,才敏自天,冲气疏朗,博关奇趣,远参异言。

往以汉土方等既备,幽宗粗畅,其所未练,唯三藏九部,故杖策冒险,爰至葱西。

综览梵文,义承高旨,并获其梵本十万余偈。

既达凉境,王即欲令宣译。

然惧环"一作「寰」。 "中之固,将或未尽,所以侧席虚襟,企瞩明胜。

时有天竺沙门浮陀跋摩,周流敷化,会至凉境,其人开悟渊博,神怀深邃,研味钻仰,逾"一作「喻」。 "不可测。

遂以乙丑之岁四月中旬,於凉城内苑闲豫宫寺,请令传译理味。

沙门智嵩、道朗等三百余人,考文详义,务存本旨,除烦即实,质而不野。

王亲屡回御驾,陶其幽趣,使文当理诣,片言有寄。

至丁卯岁七月,上旬都讫,通一百卷。

会凉城覆没,沦湮遐境,所出经本,零落殆尽。

今凉王信向发中,探练"一作「探深」。 "幽趣,故每至新异,希"一作「忄希」。 "仰奇闻,其年岁首,更写已出本六十卷,令送至宋台。

宣布未闻,庶令日新之美,敞於当时;福祚之兴,垂於来叶。

扌延以微缘,豫参听末。

欣遇之诚,窃不自默,粗列时事,以贻来哲。

"《释藏》宫一,又迹十。 "

◎释慧通

慧通俗姓刘,沛人,住冶城寺。

◇驳顾道士夷夏论"并书"

余端夏有隙,亡事忽景,披顾生之论,昭如发蒙;见辨异同之原,明是非之趣,辞丰义显,文华情奥。

每研读忘倦,慰若萱草,真所谓洪笔之君子,有怀之作也。

然则察其指归,疑笑良多,譬犹盲子采珠,怀赤菽而反,以为获宝。

聋宾听乐,闻驴鸣而悦,用为知音。

斯盖吾子夷夏之谈,以为得理,其乖甚焉。

见论引道经,益有昧如。

昔老氏著述,文指五千,其余淆杂,并淫谬之说也,而别称道经,从何而出?既非老氏所创,宁为真典,庶更三思,傥祛其惑。

论云:孔老非佛,谁则当之,道则佛也。

佛则道也。

以斯言之。

殆迷厥津。

故经云:摩诃迦叶,彼称老子;光净童子,彼名仲尼。

将知老氏非佛,其亦明矣。

实犹吾子见理未弘,故有所固执。

然则老氏、仲尼,佛之所遣。

且宣德示物祸福,而后佛教流焉。

然夫大道虽道,小成易习,自往古而致叹,非来今之所慨矣。

老氏著文五千,而穿凿者众。

或述妖妄,以回人心;或传淫虐,以振物性。

故为善者寡,染恶者多矣。

仆谓绅之饰,罄折之恭,殒葬之礼,斯盖大道废之时也。

仁义所以生,孝敬所以出矣。

智欲方起,情伪日滋。

圣人因禁之以礼教,制之以法度,故礼者忠信之薄,取乱之首也。

既失无为,而尚有为,宁足加哉。

夫翦发之容,狐蹲之敬,永沉之俗,仆谓华色之不足吝,货财之不可守,亦已信矣。

老氏谓五色所以令人目盲,多藏必之后失,故乃翦发玄服,损财去世,让之至也。

是以泰伯无德,孔父嘉焉,斯其类矣。

夫胡跪始自天竺,而四方从之。

天竺天地之中,佛教所出者也。

斯乃大法之整肃,至教之齐严。

吾子比之狐蹲,厥理奚征?故夫凶鬼助恶,强魔毁正,子之谓矣。

譬犹持瓢以减江海,侧掌以蔽日月,不能损江海之泉,掩日月之明也。

至夫太古之初,物性犹淳,无假礼教,而能缉正,弗施刑罚,而能自治,死则葬之中野,不封不树。

丧至无期,哀至便哭。

斯乃上古之淳风,良足效焉。

子欲非之,其义何取?又道佛二教,喻之舟车。

夫有识闻之,莫不莞尔而笑。

仆谓天道弗言,圣人无心。

是以道由人弘,非道弘人。

然则圣人神鉴,靡所不通,智照宁有不周,而云指其专一,不能兼济。

譬犹灵晖朝觏,称物纳照,时风夕洒,程形赋音。

故形殊则音异,物异则照殊。

日不为异物而殊照,风不为殊形而异音,将知其日一也,其风一也,禀之者不同耳。

吾子以为舟车之喻,义将焉允?然夫大教无私,至德弗偏,化物共旨,导人俱致,在戎狄以均响,处胡汉而同音,圣人宁复分地殊教,隔宇异风,岂有夷邪?宁有夏邪?昔公明仪为牛弹清角之操,伏食如故,非牛不闻,不合其耳也,转为蚊虻孤犊之声,於是奋耳掉尾,蹀躞而听之。

今吾子所闻者,盖蚊虻之音也。

夷夏之别,斯旨何在?又云,下弃妻孥,上废宗祀,嗜欲之物,皆以礼伸,孝敬之典,独以法屈。

夫道俗有晦明之殊,内外有语默之别。

至於宗庙享祀,袷皇考。

然则孝敬之至,世莫加焉。

若乃烟香夕台,韵法晨宫,礼拜忏悔,祈请无辍。

上逮历劫亲属,下至一切苍生。

若斯孝慈之弘大,非愚瞽之所测也。

夫国赀民为本,君恃民而立,国之所以宁,民之力也。

推如来谈,似为空设。

又云:刻船桑门,守株道士,空争大小,互相弹射,披抚华论,深释久滞。

寻文求义,於何允归?夫外道淫奔,弥龄积纪,沉晦弗迁,沦惑宁反,游涉墟乡,泛越廛落,公因圣术,私行淫乱。

得道如之,何斯可耻?昔齐人好猎,家贫犬鹿,穷年驰骋,不获一兽,於是退而归耕。

今吾子有知,归耕得算。

又云:大道既隐,小成互起,辩讷相倾,执与正之。

夫正道难毁,邪理易退,譬若轻羽在高,遇风则飞,细石在谷,逢流则转。

唯泰山不为飘风所动,磐石不为疾流所回。

是以梅李见霜而落叶,松柏岁寒之不凋。

信矣!夫淫妖之术,触正便挫,子为大道,谁为小成?想更论之,然后取辩。

若夫颜回见东野之驭,测其将败;子贡观邾鲁之风,审其必亡,子何无知?若斯之甚,故标愚智之别,撰贤鄙之殊,聊举一隅示子,望能三反。

又云,泥洹仙化,各是一术,佛号正真,道称正一。

一归无死,真会无生,无生之教赊,无死之教切。

斯盖吾子聪辩能言,鄙夫蔑以如之。

然则泥洹灭度之说,著乎正典;仙化入道之唱,理将安附?老子云:「生生之厚,必之死地。

」又云:「天地所以长久者,以其不自生也。

」夫忘生者生存,存生者必死。

子死道将届,故谓之切,其殊切乎?谚曰:「指南为北,自谓不惑;指西为东,自谓不蒙。

」子以必死为将生,其何反如之?故潜居断粮,以修仙术。

仆闻老氏有五味之戒,而无绝谷之训矣。

是以蝉蛾不食,君子谁重?蛙蟒穴藏,圣人何贵?且自古圣贤,莫不归终。

吾子独云不死,何斯滥乎?故舜有苍梧之坟,禹有会稽之陵,周公有改葬之篇,仲尼有两楹之梦,曾参有启足之辞,颜回有不幸之叹。

子不闻乎,岂谬也哉?昔者有人未见麒麟,问常见者曰:「麟何类乎?」答曰:「麟如麟也。

」问者曰:「若尝见麟,则不问也。

而云麟如麟,何邪?」答云:「麟,の身牛尾,鹿蹄马背。

」问者乃晓然而悟。

今吾子欲见麟邪,将不见告。

又云:道经简而幽,幽则妙门难见,仆谓老教指乎五千,过斯已外,非复真籍。

而道文重显愈深,疑怪多是,虚托妍辞,空称丽句。

譬周人怀鼠以贸璞,郑子观之而且退,斯之谓矣。

寻此而言,将何克允?又云:残忍刚复,则师佛为长。

慈柔虚受,则服道为至矣。

故《老子》云:「强梁者不得其死。

」吾将以为学文,故人所以敷行诫籍。

显著文教,将为愚瞽之故,非为贤哲之施矣。

违之者必凶,顺之者必吉。

夫强梁刚愎之人,下愚之类也。

大教慈愍,方便为之,将非虚邪?学文邪?慈柔虚受,仆谓宜空谈。

今学道反之,陈黄书以为真典,佩紫录以为妙术。

士女无分,闺门混乱。

或服食以祈年长,或淫姣以为瘳疾。

慈柔之论,於焉何托?又道迹密而微,利用在己。

故《老子》云:「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也。

及吾无身,吾又有何患?」老氏以身为大患,吾子以躯为长保,何其乖之多也?夫后身而身先,外身而身存,惟云在己,未知此谈,以何为辩?又云:娄罗之辩,各出彼俗,自相领解,犹虫宣鸟聒,何足述效?仆谓饵辛者不知辛之为辛,而无羡於甜香;悦臭者不觉臭之为臭,而弗耽椒兰,犹吾子沦好淫伪,宁有想於大法。

夫圣教妙通,至道渊博,既不得谓之为有,亦不得谓之为无。

无彼我之义,并异同之说矣。

夫言犹射也,若之离弦,非悔恨所及。

予将慎言乎,而云虫喧鸟聒,意则何依?近者孙子猖狂,显行无道,妖淫丧礼,残逆废义,贤士同志而已。

愚夫辄为回心,奸俦盈室,恶侣填门,墟邑有痛切之悲,路陌有罹苦之怨。

夫天道损盈,鬼神福谦,然后自招沦丧。

"《弘明集》七。 "

◎释僧愍

僧愍,建业寺僧。

◇戎华论折顾道士夷夏论

昔维摩者,内乘高路,功亮事外,龙隐人间,志扬渊海,神洒十方,理正天下。

故乃迹临西土,协同幽唱。

若语其灵变也,则能令干坤倒覆,促延任意。

若语其真照也,则忘虑而幽,凝言绝者也。

如此之人,可谓居士,未见君称居士之意也。

君今七慢之岳未摧,五欲之谷未填,慧阳之日未曜,无明之云未晴,永冥之风未息,夜游之迷未旋。

君既解犹常品,而山号居士乎?贫道遥餐器量,知君未堪斯据。

然此虽大法之浅号,而亦未易当矣。

省君《夷夏论》,意亦具照来心。

贫道践学天坛,希嘱兹况。

而此所论者,才无玩文之丽,识无鉴幽之效,照无寸光,泽无露润,万途所阙,有何义哉?而复内秉茫思,获心暗计,轻弄笔墨,仰卜圣旨。

或混道佛合同,或论深浅为异,或说神邦优劣,或毁清正宾实。

夫苦李繁予而枝折,栾大谬唱而受枭,此皆是上世之成制,后贤之远匠矣。

今将示君道佛之名义异也。

夫佛者是正灵之别号,道者是百路之都名,老子者是一方之哲。

佛据万神之宗,道则以仙为贵,佛用漏尽为研,仙道有千岁之寿,漏尽有无穷之灵。

无穷之灵,故妙绝杳然;千岁之寿,故乘龙御云。

御云乘龙者,生死之道也。

杳然之灵者,常乐永净也。

若斯者,故能璇玑并应,迹临王城,宫疏绕阙,细委重轩。

故放彼万国,誓越三空,龙飞华馆,整驾道场。

於是初则唱於鹿苑,次则集於天宫,中则播於灵鹫,后则扇於熙连。

故乃巨光遐照,白日寝晖,华轩四盖,梵驾天垂。

九天齐歌,群仙悟机,敢预有缘,莫不云会归焉。

唯有周皇边霸,道心未兴。

是以如来使普贤威行西路,三贤并导东都。

故经云:「大土迦叶者,老子其人也。

」故以诡教五千,翼匠周世。

化缘既尽,回归天竺,故有背关西引之邈,华人因之作《化胡经》也。

致令寡见之众,咏其华焉。

君未详幽旨,辄唱老佛一人乎?闻大圣现儒林之宗,便使周、孔、庄、老,斯皆是佛。

若然者,君亦可即老子邪?便当五道群品,无非是佛,斯则是何言欤?真谓夸父逐日必渴死者也。

君言《夷夏论》者,东有骊济之丑,西有羌戎之流,北有乱头披发,南有翦发文身,姬孔施礼於中,故有夷夏之别。

戎华者,东尽於虚境,西则穷於幽乡,北则吊於冥表,南则极乎牢阎,如来扇化中土,故有戎华之异也。

君责以中夏之性,效西戎之法者。

子出自井坂之渊,未见江湖之望矣。

如经曰:佛据天地之中,而清导十方,故知天竺之土,是中国也。

周、孔有雅正之制,如来有超俗之宪。

雅正制,故有异於四夷;超俗,宪故不同於周孔。

制□四夷,故八方推德,宪加周孔,故老子还西。

老子还西,故生其群戎;四夷推德,故逾增其迷。

夫正礼叵易,真法莫移,正礼叵易,故泰伯则於吴越而整服,真法莫移,故佛教则东流而无改。

缘整服,故令裸壤玩裳;法无改,故使汉贤落发;玩裳,故使形逼中夏。

落发,故使仰齐西风。

形逼中夏,故使山藏而空慢,远齐西风,故使近见者莫不信也。

若谓圣轨无定,应随方异者,泰伯亦可裸步江东,君今亦可未服裳也。

故虽复方类不同,圣法莫异。

君言义将安取者,谓取正道也。

於是道指洞玄为正,佛以空空为宗,老以太虚为奥,佛以即事而渊。

老以自然而化,佛以缘合而生,道以符章为妙,佛以讲导为精。

太虚为奥,故有中无无,矣;即事而渊,故触物斯奥矣。

自然而化,故霄堂莫登矣。

缘令而生,故尊位可升矣。

符章为妙,故道无灵神矣。

讲导为精。

故研寻圣心矣。

有中无无故道则非大也。

触物斯奥,故圣路遐旷也。

霄堂莫登,故云云徒劳也。

尊位可升,故智士亡身也。

道无灵神,故倾颜何求也。

研寻圣心,故沙门云兴也。

尔乃故知道经则少而浅,佛经则广而深;道经则甚而秽,佛经则弘而清。

道经则浊而漏,佛经则素而贞。

道经则近而暗,佛经则远而明。

君染服改素,实参高风也。

首冠黄巾者,卑鄙之相也。

皮革苫顶者,莫非华风也。

贩符卖者,天下邪俗也。

搏颊扣齿者,倒惑之至也。

反缚伏地者,地狱之貌也。

符章合气者,奸狡之穷也。

斯则明暗已显,真伪已彰。

君可整率匹侣,徊涉清衢,贫道雅德内顾,同奉圣真,岂有恶乎,想必不逆,允於往示耳。

"《弘明集》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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