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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朝建元万历四十四年丙辰,大清朝建元天命,指中国为南朝,黄衣称朕,是为太祖。
然是时犹称后金,后改大清。
太祖登极凡十一年,至天启六年丙寅八月初十日止。
附记:康熙三年孟夏四日,先君子曰:予壮年时有华道士云:江右张真人北都建醮,伏坛久之,见天上诸神俱不在,惟关圣一人守天门而已。
真人问诸神安在?圣曰:今新天子出世,诸神下界拥护矣。
真人曰:圣何不往?圣曰:我受明朝厚恩,故不去。
时神宗季年,天下犹晏如不信其说。
至是始验。
是时灾异略载于纪异中,而犹有一二可志者。
犹忆万历四十二年甲寅。
三月二十六日午时,讹传倭至,城野狂奔,浙直皆同。
时无锡老稚以争入城,而蹂躏死者甚众。
四野见有赤身披发奔者。
顷之杳然,至今故老犹谓阴兵乱也。
异已。
四十四年正月初三,南京天雨红雪,与唐贞元二年京师雨赤雪同。
贞元,德宗年号也。
四月京师大雷电雷火。
五月江西大水。
六月甲子夜京师异常风变,声若轰雷,刮倒正阳门外牌坊。
天之示警为何如牟!而上于万几概置不理,宰相方从哲,徒以循默苟容而已。
萧子玉伪称都督
万历四十五年丁巳,辽抚使辽阳材官萧子玉伪称都督,衔命使辽东。
子玉盛其仪从临境,彼不郊迎。
子玉大怒,诟之曰:天使俨临而大都督不出,是辱皇朝也;将归问罪。
大清主闻之,欢然属橐鞬迎道左,供具甚丰腆。
子玉大喜,相与尽欢。
徐致诘不贡市之命。
从容对曰:本部之蜜,犹天朝之五谷。
五谷有不登之年,皇朝将谁是诘耶?本部五谷来花疏蜂死,是以不供。
俟春枝花满,酿熟花衙,当复贡市如初。
此琐耳,何烦圣虑?厚赠子玉,并辔而出。
至别处,从马上拍子玉肩笑曰:汝是辽阳无籍萧子玉也,安得假称都督临我郊境?我非不能杀汝,奏之圣明,顾不忍贻天朝以辱耳。
为我致意抚台,后毋再作许事。
子玉狼狈西奔。
抚台闻之,闭门累日"按辽抚疑即李维翰"。
抚顺城陷万历四十六年戊午四月十五日,大清以劲兵突执游击李永芳,城遂陷。
因以汉字传檄清河,言有七事衔恨。
大略以护北关等为辞。
总兵张承允移师应援。
二十日,大兵暂退,诱我师前,以万骑回绕夹攻,承允及副总兵顾廷相、游击梁汝贵死之。
全军覆没。
京师震动。
大清主年六十诞辰,八子称觞,议欲入边。
四王曰:抚顺是我出入处,必先取之。
今四月八日,闻李永芳大开马市,至二十五日止,边备必疏,宜先令五十人佯作马商,驱马五路入城为市,嗣即率兵五千,夜行至城下,举炮内外夹击,抚顺可得,他处不战自下矣。
主从其计,即命总兵麻承塔于十四日为马商前行,四王统众夜至抚顺,吹笳为号。
大清主又与诸王引精兵五千接应,十四夜半李永芳忽闻笳声大惊,又阖城声沸,火焰烛天。
报大兵已入城矣,遂降于四王为副总兵,即剃发绯衣。
清河城陷
闰四月大清主归汉人张儒绅等賷文请和,自称建州国汗。
五月十九日,统众克抚安、三坌、白家冲三堡,侦报兵至如风雨,建州马,夏月喜淡河旁柳叶,兼与时会,合众近十万,北关惴惴不免。
朝鲜已谐秦晋,李永芳亦降东缔姻。
七月,大兵从鸦鹘关入。
二十二日晨,围清河,参将邹储贤拒守援辽。
游击张旆请战不从。
大兵冒板挖墙,自寅至未,堕东北角,积尸上城。
旆战死,储贤遥见李永芳招胁,大骂赴敌,亦死之。
而城中拥兵六千四百余,唯束手待毙。
自三坌至孤山,并遭焚毁,唯参将贺世贤于叆阳边外,纵击得首级百五十四。
闻大清主破清河,先一日,二子与张总戒夜饮极洽,酒酣,二子忽叩张云:屡劝家君止戈,而壮心不已,假令终违苦口,元戎何策御之?张总戒时已醉,盛称中国威德,兼扬己长,二子微笑而别,驱貂参车数十乘入城,貂参穷而军容见,因入据城门,延入诸骑。
故清河之破,视抚顺尤速。
自后破广宁、辽阳,总之先溃在中国,又遇大兵之善战善攻,故立破耳。
七月,赐总兵张承允谥,加祭三坛,予立祠,名旌忠。
刘、杜二将军败绩
万历四十七年己未仲春二十有二日,杨经略镐用古行师,不刻日编阵,一军出西方,一军出西北,一军与北关会捣之,一军将海师,合高丽攻其东,西师大帅杜总戎松,而刘总戎綎将西北军,李如柏、马林等为后援,师号十二万,不满十万人。
杜将军为西陲名将,勇且廉。
戊午师出潞河,潞河人聚观之,挥汗湿邮亭,将军裸形示与人曰:杜松不识字武夫,惟不学读书人贪财害人耳。
众见其刀箭癃如疹痘儿十朝时,间有红处,乃良肉也。
相与挥涕,咨嗟而去。
刘将军少年立功黔中,曾见其列骏马五十余,跳跃其间,来往轻于舞蝶,当征关酋时,于大营斩三大牯,头随刀落,刀三提而已。
征东后平播酋,功最上,议者拟匹宁远功,会献俘所上,惟象床三十六,他物率不称。
上心疑经略以下有私,遂停赏格。
最后官都督,着成绩,挂简东归。
时赴司道宴酒半,将家丁五百习艺战场,家居日费私财五十金,义死土,盖一日不忘报国者。
时大兵精锐三万人应杜,而使别将将弱兵万余御刘,杜先战期三日抵浑河,浑河险穷处,从坦地横绝其中,以分东西者也。
日已昃矣,诸将请安垒休息,明晨东渡。
杜将军怒曰:义旗东指,孰抗颜行,乘胜而前,何期之有!遣人视河,河水不遮马腹,而河中浮小舟数十,将军大喜,谓天人俱助,且耻乘舟,将裸形策马。
诸裨请授甲,将军大笑骂曰:入阵披坚,岂壮夫事,老夫束发从军,不知甲重几许。
今日汝曹,乃以此相苦耶!不顾跃流而渡,诸军竞进。
渡十之七,大兵使人决上流,师冲如雨,没于河者几千人,渡河将士反顾生寒,阵甫合而暮,黑雾障天,大兵万炬忽明,火光下斫暗中人,杜师不及张弓露刃,而将士成泥矣。
大兵于火光中识杜总戎,争射之,脔其肉立尽,并获杜号矢。
号矢者,军中称令箭,乃经略授之总戎,以驱策偏裨者。
先是,刘总戎从西北渡破二寨,斩三千余人,大兵既破杜师,乃复将其精锐北应刘将军,使浙降人之点者,诈为杜将军材官,持号矢晨驰至刘将军营告急。
曰杜师邀将军威灵,幸抵敌城,深入敌疆,虞攻之不继,敬遣材官某请将军会师夹攻。
刘迟回良久。
曰予与尔总戎雁行,安得传矢,是裨我也。
伪官曰:矢虽以令偏裨,而令偏裨实不俟矢。
此矢之发为事急取信计耳。
刘不反思。
吒曰:出师时相约传炮为号,今师抵城下,何不闻炮声?官随应日:敌地无烽火,晨始列骑代斥堠,此去敌城五十里,驰三里传一炮,不若一骑之驱较速。
刘方首肯,而伪官已叩首驰出交和矣。
还报我师曰:刘将军俟炮乃行,于是师中下令传炮,而炮未传前,刘心已动,恐杜将军独有其功。
令诸将拔营而东,老弱各人持鹿角,绕营如城,遇敌则置鹿角于地,转睫成营,敌骑不能冲突,兵得以暇,列置火具,敌前队毙于火攻,则不能进,我乘间出劲骑格斗,肆出肆入,疲则还营少休,而令息者贾勇。
且刘之火器妙绝诸军,生平所恃以无衡者此也。
始闻炮声,犹敦阵而行,行未二十里,炮声益喧,心摇摇惟恐足之不前,设杜先入城,则宿名顿堕,乃下令弃鹿角而趋,行里许而伏兵四起,刘旅不复整矣。
长技不及一施,众遂歼焉。
按刘綎攻倭酋,在万历二十六年戊戌十一月十七日五鼓也。
时在朝鲜地。
又二十八年庚子二月十五,刘綎破播州杨应龙兵于綦江三峒,三月二十九日人娄山关,万峰插天,中通一线,师从间道攀藤鱼贯入,至六月初七遂破大城,应龙缢。
予闻大兵获浙之降人,一兄一弟,将斩其兄,其弟请释曰:汝能绐将军来,则释其兄。
其弟以救兄心急,从之。
大兵遂留兄为质,而遣其弟往焉。
先君子尝云:无锡秦灯,力举千筋,闻滁州武状元陈锡多力,往与之角,将柏木八仙台列十六簋,果盒悉具,设酒二爵,秦灯只手握案足,能举而不能行。
陈锡则能行。
力较大矣。
然仅数步而止耳。
惟刘綎绕庭三匝,而爵簋如故,其力更有独绝者。
去吾乡六里悟空有寺,寺有老僧,自言少年时尝为刘綎小卒,刘善舞刀,故世号刘大刀,每战还营以力竭,即仰卧营中,血集甲手,握刀不解,为血所凝,渍于汤中,久之乃解。
此僧亲侍,故见之。
通纪云:戊午抚顺清河相继陷,上特起废将李如柏总辽镇兵,及征废将杜松屯山海关,刘綎、柴国柱等赴京调度。
时杨镐以辽旧抚推兵部侍郎,命往经略,赐剑一。
九月东方有白气长竟天,其占为彗及蚩尤旗象主兵。
而星陨、地震报相踵,海州遥见白虹贯日。
如日并出者三,白气直罩城上。
己未二月十一日,杨镐誓师辽阳,凡分四路,马林率游击麻岩丁碧等,从靖安堡出边趋开铁,及都司窦永澄督北关之众攻其北。
杜松率都司刘遇节等从抚顺关出边趋沈阳攻其西。
沈阳路最冲,以保定总兵王宣、原任总兵赵梦麟并隶戏下,李如柏率参将贺世贤、李怀忠等从鸦鹘关出边趋清河攻其南。
刘綎率都司祖天定等从抚马佃出边趋宽奠。
及都司乔一琦督朝鲜之众攻其东。
期二十一日先后出师。
会十八日夜司天占火星逆行。
二十日京师风霾昼晦黄尘四塞,有顷赤光射人如血。
其占四彝来侵。
上谕东征将士备边三月。
杜松越五岭关前抵浑河,弃车营利半渡,敌万余忽遮击冲其师为二。
松血战突围自午至酉,力竭师歼焉。
马林改由三坌出塞,翌日方抵二道关。
遇敌乘胜来攻亦败绩,刘綎独纵兵马家寨口深入三百余里,克十余寨。
初四日敌诡汉卒装诱堕重围夹攻,众遂溃。
綎及军锋刘招孙等并阵殁。
惟清河一路,李如柏以经略令箭撤回获全,先是綎出师,日五星斗于东方,松垂发牙旗折为二。
又堡中军库灾,火器尽毁。
白气竟天三匝。
识者豫知为败征云。
及报至,举朝气索,谕杨镐戴罪视事,廷议李如柏逗遛独全,疑有谬巧,遣其弟都督李如桢代将,撤如柏候勘。
附记:杜松与刘遇节至沈阳行二日,至浑河,松领五千人先渡,遇节随后半渡,敌一鸣笳,万骑突至,方抵北岸,敌分两队,一围松,一围遇节。
松轮长枪大战,出重围遇敌将哈都。
哈都被刺走以诱松,松追至山前复战,敌兵见之,不围杜师,独围杜松、哈都二人。
杜师亦趋至,拥山下不杀入。
松跃马欲出,而四围如铁,遂殊死战。
自午至酉师尽覆,因杨镐誓师,先泄军机故也。
哈都、哈真二将,即以胜兵围马林于关口。
后营被伤,乃金白、窦永澄所统者。
马林率师趋救,敌兵不知两军,遂惊走。
哈都潜率兵从后杀入,马师不及备,被伤二千,林收兵渡河,南岸驻扎,刘綎率师自牛毛寨进至马家寨,二寨俱敌营,綎进战连破十余阵,追入三百余里。
然綎久战亦疲矣,遂驻营休兵。
一日忽报杜松战胜云云,遂堕计,綎与两王子力战,自巳至酉胜负不分,四王子退走,綎不知计,追四里,四王子发矢中綎左臂,綎一手拔箭,一手轮刀复战,面复中一矢。
一王子乘势杀之。
时义子刘招孙前救。
见綎已死,下马负尸,右手持刀战两王子,被四王子一矢中心而死。
杨镐逮治八月十三日,上遣缇骑逮治杨镐。
九月二十六日,刑科参失机诸臣功罪状:参看得杨镐丧师失地,据法罪原难逭。
而哓哓置辩。
曰未尝私李如柏也,曰杜松故违节制也,曰马上督催不敢抗违也,不思如柏乃辽东大将,当时四路并进,何不以大将当关而乃以清河与如柏,故令杜松出抚顺耶?在如柏怯懦畏敌,本无求战之意,故再出辄逃,而镐以令箭招之,说者谓令箭先藏柏身,托之传自于镐,则镐之私庇如柏甚明,不然杜松轻进,何不用一箭令退,而独于如柏汲汲也。
杜松廉勇久着,有古名将风,闻镐将出师,杜松谓兵饷未充,士卒不习,将领未协,不便大举。
镐贪功自用,径行不听,松乃密遣人进关投揭当事,冀缓其师,而如柏侦知,令人于关外邀回,重责十棍,致松谋不行,兵受其创,见有松侄总兵杜文焕抱愤投揭可问。
即此举动,已含陷松之毒矣。
乃誓师时如柏佯与松洒酒拜别,曰吾以头功让汝。
松磊落丈夫,慨信不疑,贾勇先登,不知如柏早已布置奸人,为松乡导,诱其暗入奸伏,盖敌素所畏者松与刘綎也。
先得镐告示,悉其精锐,潜伏抚顺一路,独以当松。
松果为乡导所诱,如柏先逃,望援不至,遂碎首沦没,寸骨不存,刘綎亦复血战,一时死敌。
是松之死,实镐与如柏同谋计陷。
坏此长城,为异日和戎之地,而乃曰三路之败,总由杜松故违节制耶。
在镐为此丧心之言,计欲自脱。
而遂转相流布,不念其死敌,而且没其功。
松死不瞑目矣。
严诘催战,固奉有明旨,独不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乎?即不然而以抗违被逮,不犹愈于以败衄伏辜耶?即令口如悬河,其如法在不赦,至李如桢与周永春失陷开原,明旨曰:开原失陷,抚臣责任封疆,岂能无罪?则其罪视如柏,俱一体之人。
况辽事未平,有罪无功,仍宜单论其罪。
如柏虽先雉经,尚当跪斩,镐等若容兔脱,是谓无刑。
熊廷弼经略辽阳
六月十五夜,大兵数万骑乘虚直薄开原,孤城立下。
十九日,以三万围镇西堡,沈铁奔溃,上乃擢熊廷弼代杨镐经略,廷弼请恢复开原,上赐剑,廷弼单骑就道。
八月二日,廷弼受代。
翌日,入辽阳,斩阵逃游击刘遇节等,设坛躬祭抚清开铁死事军民。
廷弼疏称沈阳空城难守,不如还守辽阳。
上谕酌略缓急,因决策守辽阳,挑壕筑垣,借水为防。
纪异自古有国家者,一代之兴,必有绝异之休祥,着于始;一代之亡,亦必有非常之灾祲,兆于前。
验之天地,征之人物,断断不爽者。
万历三十四年丙午三月,鸡鸣候,西南方天上悬一关刀,口向上,凡一月而灭。
五月遂生李自成,兵象见矣。
三十六年戊申,南京大水,禾黍俱无,凤翔袁应泰为淮徐道,黄河出碑文云:碑出干戈动,江东血水流。
荒茫天地乱,发难鬼神愁。
末云洪武元年青田刘伯温书。
未几,应泰经略辽东,丧师失地殆无虚日。
四十四年丙辰,广宁妇生一猴二角。
是年,清朝建国号大清。
太祖武皇帝即位,建元天命,开科取士,始有会元。
而中朝会元沈同和以弊发除名,洪承畴登进士;是清有元而明无元。
承畴后为清之勋臣,俱天也。
二月二十五日,南京地震自西北来有声。
山东地震龙斗。
正阳门河水三里赤如溃血。
京师大震。
陕西牛产犊,人头人面。
六月二十三日,蜻蜓自东南来,环飞蔽天,高者极青冥,卑及檐楹而止,仿佛如北方大风扬尘沙,莫能名其多也;人云海风吹来者。
秀水有异鸟人头鸟身集于树,竟日乃去。
大旱,秋旱尤盛,定远富农刘子元捕蝗甚力,蝗如片云坠下,将子元田顷刻食尽。
四十五年丁巳,江南鼠异,自五月下旬起,千万成群,衔尾渡江而南,穴处食苗。
四十八年庚申,蚩尤旗见,圆削而长二十余丈,首钜尾细,白光凝云,若悬刃然,逾半月始隐。
一野史云:四十六年戊午八月,彗星东起长数十丈,阔四五尺,本粗末锐,其形如刀,自巽而干,光芒映耀,即蚩尤旗也。
自八月初见,至十月终始隐。
是星见主天下大乱"此野史一段乃辛亥四月九日社{土夅}王馆补书"。
光宗贞皇帝
帝讳常洛,神宗之子,万历十年壬午生。
至二十二年甲午出阁讲学,时年十三岁。
岐嶷不凡,读书成诵,作字有法。
故事:每讲,阁臣一人入直看讲,讲案前有铜双鹤,叩头毕,从铜鹤下转东西面立,一阁臣误出铜鹤上,帝嘱内侍曰:移铜鹤近前些,虽不明言,意在默寓,众皆叹服。
一日,讲巧言乱德。
讲章曰:以是为非,以非为是。
刘幼安当直,既敷衍毕。
因问曰:何以谓之乱德?帝朗然答曰:颠倒是非。
盖化词臣之句而檃括之,更觉明切。
讲官焦竑请问维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大义。
答曰:只天命之谓性是已。
讲官董其昌请问择可劳而劳之。
答曰:所谓不轻用民力也。
讲官叹服。
四十三年乙卯帝年三十四,时居青宫,有张差梃击一事,神宗在慈宁宫,问帝曰:你有何话说来。
帝知神宗旨,乃曰:似此风癫之人,决了便罢,不许株连。
又曰:我父子何等亲爱,诸臣无听流言,为不忠之臣,使我为不孝之子。
神宗始悦。
四十八年庚申八月朔,即帝位,时年三十九矣。
九月朔,帝崩,凡登极一月,诏以八月以后称泰昌元年。
明年改元天启云。
附前梃击青宫一案
初万历四十三年乙卯五月初四日,蓦有男子闯入东宫,以梃掊仆守门内侍一人,韩永用等呼集执之,送部鞫审。
是犯姓张名差,御史刘廷元疏言迹涉风魔,貌如黠猾,刑部郎中胡士相等定为风癫,提牢官王之采重加讦问,言有马三道诱至庞、刘二太监处,语多涉郑国泰。
国泰出揭自白。
科臣何士晋请穷其事,上大怒因召百官进。
百官膝而前,时太子、三皇孙俱侍。
上曰:昨有风癫张差突入东宫伤人,此是异事,与朕何与?外庭有许多闲说,尔等谁无父子,乃欲离间我父子耶?止将有名人张差、庞保、刘成,即时凌迟处死。
其余不许波及无辜一人。
寻执太子手,示群臣曰:此儿极孝,我极爱惜他。
时御史刘光复伏于众中,喜极扬言曰:陛下极慈爱,太子极仁孝。
因班联稍后,声颇高,上误以为别有所争。
命中涓拿下,承旨者梃杖交下,上令押朝房待旨。
怒稍夷,又以手约太子体曰:彼从六尺孤,养至今成丈夫矣。
我有别意,何不于此时更置。
至今长成,又何疑耶?寻诛张差于市,毙庞、刘于内庭,事遂寝。
于是罢王之采官,补何士晋于外。
红丸一案
八月二十九日,李可灼进药,明日光宗崩。
九月初三日丁丑御史王安舜,参李可灼进红丸罪状。
言臣接邸报,奉令旨赏可灼银五十两。
夫可灼敢以无方无制之药,驾言金丹,且唱言精知子平五星,夭寿莫逃,此不过借此以塞外廷之议耳。
奉令旨李可灼于先帝病革之时,具本进药不效,殊失敬慎,但亦臣爱君之意。
姑从轻罚俸一年。
杨涟论内官崔文升用药之误,言帝疾法宜清补,文升反投以相反相伐之剂云云。
此八月二十四日疏。
九月三日,御史郑宗周请下文升法司严鞫,言往岁张差之变,祸几不测,张差之后因有文升,致先帝一旦崩逝,当寸斩之。
结事惠世扬奏崔文升轻用剥伐之药,伤损先帝。
科臣台臣论之,辅臣方从哲,又何心而代拟出脱。
南京太常寺少卿曹珍疏,请究医药奸党阴谋,谓当与先年梃击青宫,同一奸谋云。
南台御史傅宗皋论崔文升用药之误。
御史马逢皋、南御史李希孔交章劾文升用药之故,宜正典刑。
刑部主事王之采奏请复先帝之仇,论李选侍、郑贵妃、崔文升、李可灼共一线索。
礼部尚书孙慎行参方从哲、李可灼进药之罪。
吏部尚书张问达会同户部尚书汪应蛟等公奏曰:李可灼非医官也,一旦以红丸轻进,而龙驭上升,罪胜诛乎?崔文升身历提督,当可灼进红丸之时,何不详察,罪又在可灼上矣。
上谕李可灼拿解法司究问正罪。
崔文升发遣南京三年。
戍可灼。
御史郭如楚,论李可灼之罪。
光熹时有三案,三案者,挺击、红丸与移宫也。
移宫一案,已具于杨涟传后。
熹宗登极
熹宗,光宗之子,万历四十八年庚申九月初六日登极,即泰昌之元年也。
顾慥论辽事
九月十二日,御史顾慥奏曰:十月十二日,东兵以万骑由抚顺关、万骑由东州堡入深至潭河,总兵贺世贤、柴国柱设防沈阳却之。
然阅姚宗文之疏,谓六月失事,焚掠太惨,村屯一空;专制阃外,胡匿不以闻?昨见贺世贤塘报,则仅仅斩一级、获一盔、夺四鞑马耳,而遂诵功于部院,不亦羞朝廷而贻敌人笑耶?且士马物故,不知几何,而尚哆口辽城之无恙乎?今年八百万、来年八百万,除天助云云乃可;不然,水潦旱蝗所在见告,此八百万者,安能岁岁而输之?臣恐民穷财尽、盗贼蜂起,忧不在三韩而在萧墙之内矣。
自熹宗立,饥馑荐臻,不数载而流寇起,卒亡天下,助疏如操左券。
河清八月十五日,临巩阑州之间巳时见河流上泛白,至申时澈底澄清,上下数十里,一望无际。
至十七日未时照旧浊流,共清三日。
临巩道与户部郎中黄{大足}亲诣河桥目睹。
至九月二十二日乙未,陕西抚臣李起元奏上。
时天变地震与物怪多矣,而兹河清者何?子闻黄河清圣人生,以衰晚而望至德,必不可得之数也。
杨嗣昌奏岁饥
八月二十三日戊辰,饷司杨嗣昌奏言:臣在应天,闻淮北居民食草根树皮至尽,甚或数家村舍,合门妇子,并命于豆箕菱秆;比渡江后,灶户之抢食稻,饥民之抢漕粮,所在纷纭。
犹曰去年荒歉之所致也。
至于江南未尝有赤地之灾,稽天之浸,竟不知何故汹汹嗷嗷,一入镇江,斗米百钱,渐至苏松,增长至百三四十而犹未已。
商船盼不到关,米肆几于罢市,小民垂橐,偶语思图一逞为快。
甚有榜帖路约,堆柴封烧第宅,幸赖当事齐之以法,一时扑灭无余。
然顾瞻闲左,民穷财尽,今日百姓尚知讨贼,尚可催科,只恐百姓自己作贼,谁为我皇上催科者?
百姓自己作贼六字,十年来不幸而中。
熊廷弼回籍
九月十五日己丑,御史冯三元论经略熊廷弼无谋者八、欺君者三。
廷弼乞罢。
杨涟奏曰:议经略者终难抹杀其功,怜经略者亦难掩饰其咎。
功在支撑辛苦得一载之幸安,咎在积衰难振,怅万全之无策。
二十二日,御史张修德请贬窜廷弼。
廷弼上疏求勘。
因陈守辽之功。
户科王继昌奉旨会议。
奏曰:廷弼挂众议者三。
以镘骂为气魄,将帅不为用,不能成功一。
始初不能用辽人,客兵蹂躏辽地,辽人离心,不能成功二。
动天下兵,靡财浩费,所过驿骚,叛者淫劫,不能成功三。
廷弼乞罢疏曰:辽师三路覆没,再陷开原,职始驱嬴卒数百人,跄跟出关,至杏山而铁岭报失。
当是时河东士民谓辽必亡,纷纷夺门而逃也;文武官谓辽必亡,各私备马匹为走计也;各道谓辽必亡,遣开原道韩善、分守道阎鸣泰往沈,皆不行,而鸣泰且途哭而返,河西谓辽必亡,议增海州三坌河戍,为广宁固门户也;关内谓辽必亡,且留自备而不肯转饷也;通国谓辽必亡,不欲发军器火药而恐再为寇资也;大小各衙门谓辽必亡,恐敌遂至京师而昼夜搬家眷以移也;中外诸臣谓辽必亡,不议守山海都门,则议戍海州为辽阳退步,戍金伏为山东塘埤也。
即敌亦谓辽必亡,而欲坐殿以建都也。
其间惶惶之状,不能以旦夕待,而今何以转亡为存,地方安堵,举朝帖席而卧也。
此必非不操练、不部署、不抚辑,专事工作而尚威刑者所能致也。
至谓职拥兵十余万不能大入大创,小入小创,斩贼擒王,而殃民蹙地,为敌人所笑,诚有如所叹者,第言斩贼擒王之事,于此日之兵之将,且勿易言也。
令箭催而张帅殒命,马上催而三路丧师,职于今日何敢轻率云云。
遂缴还上方,席稿待罪。
上命廷弼解任回籍听勘。
十月初十日,以巡抚袁应泰经略辽东。
廷弼交代疏曰:去秋辽阳以北,弃城而逃,今自沈奉以南不但本城逃者复归,而开铁蒲河以南,不知日集几许,各处商客增来几许,此交代之人民也。
清抚、开铁、蒲伊汛等城,咸为敌陷,虽未遽复,而沈阳、奉集、宽叆、醮阳、长永、宽奠,皆弃城也,今皆复守,而辽阳无论已,此交代之城堡也。
去秋辽城止弱马兵四五千人,川兵万人,沈阳戍兵万余人,今援兵募兵计十三万,各堡渐有屯集,各城渐有设防,此交代之兵马也。
自去年八月起,今年九月终,止通共用银二百三十一万余两,米豆用一百余万石,不知一年虚糜八百万之语,是从何来?此交代之钱粮也。
各色军器,除疏请内库咨取各边不计外,打造过大炮重二百斤已上者以数百计,百斤六八十斤者以数百计,百子炮以千计,三眼统鸟统以七千余计,其余盔甲、胸包、臂手、甲梁、战车、枪刀、弓箭,以及钢轮、火人、火马、火罐、钉獗、牌楯等项。
皆以数千万计,此交代之器械也。
何一件非职大声疾呼,争口斗气所得,何一事非职废寝忘餮,吐血呕肝所干办?何一处非职身亲脚到口筹手画所亲授?一切地方极繁、极难事体,有边才数年经营不定者,一年而当之,而为臣者亦难矣。
年来庙堂议论,全不言军中情实,而第凭塘报敌缓急以为说。
前冬去春敌以冰雪稍缓,辄哄然言师老财匮,马上催战。
及败又愀然噤口不敢道一战字。
比见职收拾才定,而愀然者又复哄然,急急责战矣。
毕竟矮人观场,有何真见。
至如用李如柏、李如桢,裁巡抚,添巡抚,起赞画,用阅科,议督护,何非台省所建,何尝有一效,地方事当听地方官为之。
彼既处凶地,着重担,自能区处停妥干办紧急,何用拾帖括语,徒乱人意,而一不从,辄艴然怒,若此后议论不省,则经略必无所措手足矣。
此臣为经略与封疆并国家虑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