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壮肃公奏议 卷二謨议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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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壮肃公奏议》 卷二謨议略 刘铭传

·筹造铁路以图自强摺"光绪六年十一月初二日在京发"

窃臣以匪材,渥承恩遇,自解兵柄,养痾田园,每念中国大局,往往中夜起立,眥裂泣下,恨不能竭犬马以图报於万一也。

近者被命力疾来京,仰蒙召见,训诲周详,钦感莫名。

窃念人臣事君之道,知无不言,况事变至迫,利害甚鉅,敢不竭其慺慺,为我皇太后、皇上敬陈之。

中国自与外洋通商以来,门户洞开,藩篱尽撤,自古敌国外患,未有如此之多且强也。

彼族遇事风生,欺陵挟制,一国有事,各国环窥;而俄地横亙东西,北与我接壤交错,拊背扼吭,尤为腹心之患。

我以积弱不振,不能不忍辱含垢,遇事迁就,不惜玉帛以解兵戎;然而和难久恃,财有尽期,守此不变,何以自立?今论者动曰用兵矣,窃谓用兵之道贵审敌情。

俄自欧洲起造铁路,渐近浩罕,又將由海参崴开路,以达琿春,此时之持满不发者,非畏我兵力,以铁路未成故也。

不出十年,祸且不测。

日本一弹丸国耳,其君臣师西洋之长技,恃有铁路,动欲逞螳螂之臂,藐视中国,亦遇事与我为难。

臣每私忧窃叹,以为失今不图自强,后虽欲图恐无及矣。

自强之道,练兵、造器固宜次第举行,然其机括则在於急造铁路。

铁路之利於漕务、賑务、商务、矿务以及行旅、釐捐者不可殫述,而於用兵一道,尤为急不可缓之图。

中国幅员辽阔,北边绵亙万里,毗连俄界,通商各海口又与各国共之。

画疆而守,则防不胜防,驰逐往来,则鞭长莫及。

惟铁路一开,则东西南北呼吸相通,视敌所驱,相机策应,虽万里之遥,数日而至,虽百万之眾,一呼而集,无征调仓皇之虑,无转输艰阻之虞。

且兵合则强,兵分则弱。

以中国十八省计之,兵非不多,餉非不足,然各省兵餉主於各省,督抚此疆彼界,各具一心,遇有兵端,自顾不暇,征餉调兵,无力承应,虽詔书切责,无济缓急。

若铁路造成,则声势联络,血脉贯通,节餉裁兵,併成劲旅。

防边、防海,转运\鎗砲,朝发夕至。

驻防之兵,即可为游击之旅。

十八省合为一气,一兵可抵十数兵之用。

將来兵权、餉权俱在朝廷,內重外轻,不为疆臣所牵制矣。

方今国计絀於防边,民生困於釐卡。

各国通商,爭夺权利,财赋日竭,后患方殷。

如有铁路,收费足以养兵,则釐卡可以酌裁,並无洋票通行之病。

裕国便民之道,无踰於此。

且俄人所以挟我、日本所以轻我者,皆以中国守一隅之见,畏难苟安,不能奋兴。

若一旦下造铁路之詔,显露自强之机,则声势立振,彼族闻之,必先震龙,不独俄约易成,日本窥伺之心亦可从此潜消矣。

本年李鸿章奏请沿海安设电线,此亦军务之急需。

但电线须与铁路相辅而行,省费既多,看守亦易。

或者以铁路经费难筹,无力举办为疑。

窃谓议集商股,犹恐散漫难成,今欲乘时力办,莫如议借洋债以济国用,则断断不可。

若以之开利源,则款归有著,洋商乐於称贷,国家有所取偿,息可从轻,期可从缓。

且彼国惯修铁路之匠,自愿效能於天朝。

此诚\不可失之机会也。

查中国要道,南路宜修二条:一由清江经山东,一由汉口经河南,俱达京师;北路宜由京师东通盛京,西通甘肃。

虽二费浩繁,急切未能並举,擬请先修清江至京一路,与本年议修之电线相表裏。

此路经山东、直隶地界最多,或谓於民间坟墓庐舍有碍,必多阻挠。

不知官道宽广,铁路所经,只佔丈余之地,与坟墓庐舍尚不相妨。

即偶有牙错亦不难紓折以避。

臣昔年剿捻中原,屡经各该省,其地势民情固所稔知,非敢妄为臆断也。

事关军国安危大计,如蒙俞允,请旨飭下总理衙门迅速议覆。

若辗转迁延,视为缓图,將来俄约定后,筑室道谋\,诚\恐臥薪尝胆,徒托空言,则永无自强之日矣!微臣无状,將不知所税驾矣。

迫悚上陈,无任惶恐待命之至!军机大臣密寄大学士直隶总督一等肃毅伯李鸿章、两江总督刘坤一,光绪六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奉上諭:前据刘铭传奏请筹造铁路,当经諭令李鸿章等妥议。

兹据张家驤奏称:开造铁路,约有三弊,未可轻议施行等语,著李鸿章、刘坤一悉心妥筹具奏。

原摺均著抄给阅看。

將此各密諭知之。

钦此。

·覆陈津通铁路利害摺"光绪十五年二月八日台北府发"

光绪十五年二月十六日承准军机大臣字寄,钦奉正月十五日慈禧皇太后懿旨:『前据总理海军事务衙门奏请由天津至通州接修铁路,当经降旨允准,嗣据御史余联沅等先后奏请停办,均諭令总理海军事务衙门会同军机大臣妥议具奏。

兹据会商筹议,逐款臚陈,详加披阅,所陈各节,辨较精详,敷陈剴切,其於条陈各摺內似是而非之论,实能剖析无遗。

惟事关创办,不厌求详,在廷诸臣於海防机要素未究心,语多隔膜,该將军、督抚等身膺疆寄,办理防务,利害躬亲,自必讲求有素。

著按切时势,各抒所见,迅速覆奏,用备採择等因,钦此』。

並钞各摺片遵旨寄信前来。

查阅海军衙门会奏一摺,洞中窥要,纤悉靡遗,微臣意正同符,实觉无从置议。

惟圣怀虚挹,仰荷垂询,特就原奏资敌、扰民、失业三条,推阐海署未宣之蕴,为我皇上敬陈之。

窃维天下大业,惟断乃成。

万国纷拏,惟一乃定。

五大洲幅员辽阔,驾驭为难,於是铁路与电报兴焉。

此固囊括中外之机缄,统一环球之功用也。

仰维朝廷屡垂明詔,锐致富强,倘通盘筹画,综揽势机,苟有加於铁路者,抑何苦轻貽眾谤,效法西人。

无如外审海疆之形势,內揆战守之机宜,纵览环球,计实无能逾此。

故臣於十年前即有创修铁路之奏,徒以格於迂论,议不果行。

今者圣明在上,与在廷王大臣坚持定见,决意举行。

臣等方额手称庆,以为从此推行尽利,庶几富强可以立致,敌患可以潜消;不谓言者转疑为资敌也。

自火器之制日精,舍海口砲台,险无可扼。

奥、法、俄、德诸国,牙错唇依,铁路纵横,並通都会,城垣故蹟,毁弃无存。

如谓藉端寻衅,兵车即到都门,则列邦相忌,屡起衅端,固已吞併殆尽,何仅於海上兴问罪之师,不闻都下有要盟之举?其不足虑,固已皎然。

言者又谓山溪沟堑,为敌所忧,林木纷丛,为敌所患,一旦边尘偶动,彼將挟其鎗、砲,驱火车以入都门,其患將不可测。

玩其词意,若指海口未失而言,则安得若许洋人从容布置?而我之官若兵竟同木偶,任其所为乎?若指海口已失而言,则津、通相距二百里,皆属坦途,即无铁路,亦何难长驱直入?至若山溪林木,关堑沟渠,臣熟经其间,视若无睹,敌何胆怯如斯而忧之患之耶?夫海口者,京师之门户,安危所系,固宜呼吸相通。

臣以为铁路建至京师,方为尽善。

有事则津、沽之劲旅,即为宿卫之禁军;无事则遣神机营与海口各军合队並操联为一气,临变策应,进退绰如。

是遏敌者莫如铁路,而顾以为资敌,岂不傎哉!

不谓言者又疑为扰民也。

非特室庐邱墓,呈诉无多,即令群起纷挠,而事关军国安危,亦当权衡轻重。

安能以小不忍而乱大谋\?且世之讲求风鑑而改葬其亲者眾矣。

给以重价,迁地抑復何伤?兵家筹备於平时,无异决胜於临敌。

王者克敌,初不闻以伤残物命为嫌。

倘以筹备为扰民,则是两国交绥,齗齗於重伤二毛之说矣!方今强邻环伺,其敢与我难者,乘我之无备耳。

诚\择沿海冲要之区遍开铁路,一省有警,数省环攻;一省有兵,数省资调。

天下惟能守而后能战,亦惟能战而后能不战以屈人兵。

洋人趋避最工,谁肯远涉风涛,自取覆亡之祸?如此则和局可恃,上以奠亿万年有道之基;闔境胥安,下以全亿兆姓生灵之命。

是卫民莫如铁路,而顾以为扰民,岂不异哉!不谓言者又虑民之失业也。

溯自河运\废而转输全改为海船,轮舟兴而商贾竞趋於海道。

北五省人烟寥落,旅店荒凉,久非嘉、道繁华景象。

果使铁路自通州建至清淮,则运\货无沈失之虞,行人免风涛之苦,將见上海商民尽归腹地。

夺洋人之权利,即以廓小民之生机。

洋人无利可图,必將废然思返。

乃一则曰车脚店行势將歇业,再则曰船户水手餬口无资;不知铁路仅设於大道通衢,至於港汊纷歧,船行如故,村镇罗立,车载益多。

试观长江轮船往来不绝,几见舟人失业,坐毙江湖?是民生者莫如铁路,而顾虑民之失业,不尤重可笑哉!

尤可怪者,谓铁路为开辟所未闻,祖宗所未创。

不知人事隨天道为变迁,国政即隨人心为旋转。

今之人既非上古先朝之人,今之政岂犹是上古先朝之政?使事事绳以成例,则井田之制自古称良,弧矢之威本朝独擅,行之今日,庸有济乎?泰西制造之精,日新月异,中国踵而行之,已居人后,若再因循坐误,一旦变生仓卒,和战两穷,其將何以自立?

臣前阅俄报载其君擬由托木司克城增建铁路至距黑龙江六百余里之司他城,计长六千一百里,已深讶之。

旋据德商面称,此路俄君諭令日成十里,两岁告竣。

虽成功迟速原不可知,而其经略东方壮志,已可概见。

际此中俄无事,尚能未雨绸繆,待其既发而后乘之,必且噬脐莫逮!预防之法,断非铁路不为功。

微臣所为瞻顾旁皇不能自默者此也。

或谓外洋以商为国,自强实在经商;中华立国在民,爱民斯为邦本。

不知商即民也,商务即民业也,经商即爱民之实政也。

歧而二之,是尚足为知大计者乎?抑臣更有请者,恒心必根恒产,足食方可足兵。

中国生齿日繁,土田日寡,谋\生乏术,缓急堪虞。

故欲自强,必先致富,欲致富必先经商。

西国官商一体,在下无不达之情;中国官商久睽,在下多难言之隱。

颇闻前借洋战之款,多属华资,贿託洋人为之营息。

从古因民建国,保国惟民,顾令肝胆乖离,腹心疏逖,非所以疗贫振弱,自振拔於倾侧扰攘之时也。

当此改絃易辙,发愤为雄,亟宜讲求商政,特派廉正大员认真督理。

举凡丝茶、纺植、垦矿、制造诸大端,招集殷商,广筹资本,妥议保商防损章程,各就所能,分途认办。

银钱出入,商自主持,官但察其贏亏,护其艰阻。

內地办理得宜,然后推之边省;中土行销既畅,然后推之外洋。

五行百产之菁,环顾全球,莫吾华若。

徒以地利未辟,遂致民气日衰。

如此行之十年,且將无敌於天下,尚何敌国外患之足虑哉?夫不聚敛於民者,不能不藏富於民,不与民爭利者,不能不与敌爭利。

此事与铁路相辅而行,关係綦重。

应否筹议,伏候圣裁。

臣自督办台防,適值法人肆扰,占踞基隆,向非仗国威灵,沪尾一捷,全台重地且属他人。

无他,无铁路、兵轮为之手足也。

故和议甫成,即请开办铁路。

明知山路崎嶇,溪流梗阻,凿山开道,筑路建桥,费鉅工艰,视內地且將倍蓰;所为不辞劳怨,毅然独行者,良以台疆千里,四面滨海,防不胜防,铁路一成,即骨节灵通,首尾呼应。

此中利害,自非身亲大难,未易决其深微。

人情乐与观成,难与谋\始。

往者削平发捻,全恃抬鎗、劈山砲制胜疆场,湘军老將狃视前功,语以西国后膛鎗砲,恒鄙夷不屑。

及与法交锋,始叹格林砲、黎意鎗运\用之灵,命中之远。

夫物之精粗,经用而始显;事之利害,亲歷而后知。

今之訾议铁路,必为异时赞美铁路之人。

伏愿皇上宸断独操,宣示大计,俾天下晓然铁路一事为安內攘外、刻不容缓之急图,使知非一隅之利、乃四海之利,非一时之利、乃万世之利,非一二人之私利、乃千万人之公利。

眾志既协,财力自充,成效既彰,浮言自息。

臣身膺疆寄,目击时艰,大局所关,不容自己。

谨披沥上陈,伏乞圣鉴。

按铁路大计,惟公独见於举世挠沮之先,故前后两疏,曲折深至如此。

所称铁路一成,则兵餉大柄咸属朝廷,疆吏无能掣肘,尤为透抉无遗。

惜当时张家驤阻之於前,刘腾鸿扼之於后,千秋大计,竟格不行。

至甲午中东之战,各省私其兵餉,不助北洋,至日人有二十二行省如二十二国之誚;然后知兵餉出自朝廷,所见为独远也。

陈澹然记。

·遵筹整顿海防讲求武备摺"光绪十年闰五月初二日在京发"

窃自泰西各国爭开商埠以来,或佔海疆,或吞藩属,无端欺藐,遇事生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每当外患纷来,言战言和,纷纷不一。

言战者当审兵將是否可战,器械是否可战,砲台是否可战,兵船是否可战;空谈无补,后祸焉穷。

言和者当思伊犁和而兵费倍偿,天津和而义民受戮,台湾和而琉球坐失,越南和而藩服无存;剜肉补疮,欺陵胡底。

夫战不如人而欲图强,犹井中求火也;器不如人而不知变,犹当暑著貂也。

今中国战不如人,器不如人矣,不思改图,后將奚立?朝廷虚怀下问,询及蒭蕘,仰见圣主廑念时艰,力图振作,无任钦佩!惟自古办极大极难之事,必须存愈久愈坚之心。

倘外承严旨,內託空言,或畏难而苟安,或始勤而终怠,或狃於成见、曲示沮挠,或昧於知兵、故为饰辩。

甚或以为和约既定,永无兵端,侥倖一时,顿忘实祸,反谓忠諍之士好为激烈之鸣。

种种因循,久在圣明洞鉴之中。

此后惟望上下一心,始终不懈,臥薪尝胆,奋发图存。

整顿海防,以济当时之急,讲求武备,以立自保之基。

若谋\富强、图久安,尤非铁路不可。

此中利害,臣已於光绪六年具奏,並由李鸿章详细覆陈,无庸再瀆。

除將所擬砲台图式呈送军机处外,谨將应行整顿海防、讲求武备诸大端,敬陈十条,恭候採择。

一、沿海设防,宜分缓急重轻,以期扼要也。

泰西各国,远涉重洋数万里与我开衅,势必批亢擣虚,为专注之谋\。

中国七省各海口,惟广东可由香港拖带民船装兵上岸,若北趋闽浙,万不能拖带民船,惟以兵轮尝试。

无论敌轮多寡,中国海口纷歧,万无处处设防之理。

用兵之道,实宜合而不宜分;守御之机在扼要,尤在守险。

查各国以商埠为要区,轮船以煤炭为性命。

如將各商埠及产煤之处布置周密,守御得宜,各国商贾货财皆已入吾掌握。

一国称兵搆怨,实非各国所乐闻。

其兵轮久居海中,既无煤炭,又无淡水,即得我沿海一州一邑无关大局之区,坚力以持,当可不战自困。

且外洋群趋环视,全以强弱为重轻,即寻常无事,见我致力於通商口岸防守精严,必不敢轻相欺侮。

此通商各口设防宜重宜急者也。

一、各海口砲台,亟宜改建,以严防守也。

外洋现造砲位,大者重至数百墩;城营之守御,万不能用墙垣为障蔽。

查各口所筑砲台,虽形势各殊,细究皆不合法度;外人恒窃议之。

臣现制砲台图式,恭呈採择。

究之筑台虽坚,尤须砲利。

兵不善守,与无兵同。

现计各口防军,虽重地两面设防,六营已无不足,次则二、三营皆可支持;惟必用砲队,兼操水雷,方足以资战守。

否则,兵多糜餉,败益难收。

尤可虑者,敌以陆兵由他口潜登,袭攻瑕之故智,则后路必筹游击之师,庶免重战轻防之失。

然非有铁路呼应,终不能灵。

此则大可忧耳。

一、洋面水师兵轮,宜次第筹办,以固海疆也。

海防以船为命,无师船即无海防,各国皆然,中国岂能独缓?综计沿海七省,须备兵船百只,方可以敷战守。

惟急於购办,微特经费无出,亦虑管驾无人。

海军为各国专门,將领尤为难得。

自海防议起,环顾海內,惟李鸿章一人留心讲求,选將造器,稍为可观。

管驾多闽厂学生,未经战阵,或陆营將弁,未解测量。

朝廷廑念海防,似宜另设海部衙门,於南北洋闽广要区各设海军学堂,慎求教习,先教管驾之才,次练水手。

必使技艺嫻熟,习业专精,再令出洋游歷。

泰西皇子无不先入海军,充当水手,以次而升,故人才勃兴,战无不克。

应请令八旗贵介多入海军,以固国本。

一俟妥筹船费,按岁递加,岁必造船数只。

大铁舰价值过昂,现既购有数艘,余可稍从缓议。

以铁船财力先购钢快各船,计一铁船之价,可购钢快船五、六只,费非过鉅,岁易增加。

且可暂就现有之兵船先为整顿,程功既速,缓急可资,似较铁船之旷日筹资,尚足以收急效。

一切海军制度、学校章程,均应责成海部,以免纷歧。

一、长江、太湖水师,急宜改制,以收实用也。

军兴以后,曾国藩、彭玉麟创设长江、太湖各水师,原备严防內寇;现在鎗砲精利,轮电飞驰,內寇万难猝发,水师散驻,渐成额兵,与绿营並归无用,岁耗兵餉造船之费且百万金。

若改铁面十丈小轮,每只不过万金以外,每镇酌裁师船五成,改制小铁轮数只,较之长龙舢板,奚翅天渊?万里江湖,声势且將立壮;既可以当外侮,又可以节餉需。

將来即以管驾小轮已效之將弁,酌升外海兵轮之头领。

此外,江、湘、闽、粤水师,皆可仿行。

储將之谋\,莫捷乎是。

一、福建船政局、上海机器局,宜加紧整顿,以求实济也。

自沈葆楨创设福建船政,原冀开拓风气,以图远大;惟一铁一木皆取材於外洋,每造一船,计值实昂於外购。

查近来商船多用钢壳,价既不昂,且能经久。

其船內修造,尽可搭用中国材料,取价尤廉。

大抵船厂承办工员,每持必用外洋柚木之议。

查从前美国造船之费,不如英价之廉,美商皆赴英购造,执政患之,严定限制简明价值,仍令国人自造。

究其用意,惟虑制船之学中衰,其用意甚深,正与中国今日之势相合。

应请飭下船政大臣,开台湾之铁矿,採后山之木材;考工匠之技能以定赏罚,较船价之廉贵以便推行;某船宜行某处,某船宜用某材,某船宜安某砲,详细考覈,刊定章程。

不独专造兵船,即商人亦可群来取购。

並可广制船之学,使之日进高明,不至半途中輟。

上海机器局每年需费五、六十万,自开局以来,办工监造每不得人,鎗砲制成適用殊寡。

南北洋互相推諉,不严赏罚,敷衍成风,匪特经费虚糜,且为外洋所誚。

应请飭南北洋大臣严加整顿,或照福建船政章程特派大员督办,以专责成,庶可渐求实效。

一、请筹购大批鎗砲,以节经费,而免欺朦也。

中国制局,虽开鎗砲,不闻精利,计其价值,转倍外洋。

每有军事,各省仓皇分购,洋商索价骤昂,辗转侵渔,所增輒倍。

而考其所购,无一精良。

查英、法官厂皆不制鎗,大抵购之民厂。

商民造器,必经官厂验收,苟不中程,剔还无贷。

此等弃物,外洋无可出售,类皆运\至中华,以为销路。

各省徒慕虚名,不求实际,莫明优劣,甘受欺朦,既糜国帑,更误军需,一有爭战,败征且见。

应请飭下总理衙门、会同北洋大臣李鸿章,筹款四、五百万两,专派熟悉洋务、精通鎗砲之员,赴西洋各厂订购后门鎗十万桿、一尺径口以外大砲数十尊、一尺径口以內砲並拖砲数百尊。

鎗砲分三年解清,价值亦分三年清给。

一面分飭各省按年缴价,以实军储,免致纷紜貽误。

外洋鎗砲,零购则贵,躉购则廉。

如新到黎意鎗,零买每桿需价银十四两,多购减至七折;砲亦如之。

是鎗砲价银,总计四、五百万两,躉买已省银百万。

且可就该厂逐细考查,不致收其废弃。

既节经费,又免纷歧,一举数善,莫急乎此。

一、稽查军械,整顿矿务,宜特设军器局切实经营,以专责成也。

各省购买鎗砲,新旧参差,前门、后膛,过时輒废。

查外洋简器,夙号谨严。

一国之兵,必用一律之械。

新精於旧,然后举国更张。

故操法可併一途,战阵不虞错杂。

应请旨於天津或金陵、上海特设军器局,由京慎选严明精覈大员,飭下各省督抚將购存鎗砲开列呈明,分別新旧,以旧鎗专备操练,以新鎗归军器局收储,以备战时领用。

惟洋鎗忌溼,锈即弃材。

存械之区,屋必高厂,分门別类,毋致混淆。

某鎗用某子,某砲用某弹,某项水雷、某项火药,分存编号,位置秩然,然后取之不乱。

尤有陈者,制造为自强之本,矿务为制造之原。

尔来开矿招商,类多誑骗,富强大业,转若畏途,其將何以自立?以后应由军器局特开矿学,延访名师,招生研究。

或先筹公款,试开一、二处以为之倡。

矿质果精,再招商股。

商自经理而官为保护。

盖官难持久,不能不归之商;商畏官挠,不能不因势以导。

外洋各国,时以矿尽为忧;中国矿产丰饶,皆归废弃,我不自取,人將代谋\,此尤情势之较然者。

一、酌裁募勇,参用练军,以节餉需也。

查近来偶有兵端,纷纷募勇,未经训练,焉能抗御列强?其他沿海防军,固多精练,余或未知新法,仍用刀矛,拘执成规,牢不可破。

亟须妥定军制,严限日时,务使餉械衣粮、号令操法,一律遵守新章。

各省新募之军,一俟越事就竣,即应酌加裁併,归入练军。

十年为期,连环具保。

计每勇每月餉银三两六钱,每月扣存一两,十年积存百二十两,以为遣撤之资,庶不至流而为匪。

且逃一勇即失一鎗,利器劫人,尤为地方之害。

此不得不预防者也。

今绿营久成无用,各省练军之法,多与勇同,即可推行办理。

合计一省绿营,严除老弱,度餉项之盈虚,定练兵之多寡。

务令五年为断,全数练齐。

更迭番休,周而復始。

无论马战守兵,凡调练者除坐餉外,加餉与勇粮等;其未入练者,酌留守护之资,余则概归严汰。

自古有强將无弱兵,故外洋有撤兵养將之法。

倘仍旋招旋撤,始招之勇半係有业农民,久驻防营,遂成骄惰,一朝遣散,势岂能耕,不为游民即为盗贼\;故议者每思改勇为兵。

实则绿营积弊,由於习气太深,诚\能严汰烟病老弱之徒,认真训练,多一可用之兵,即少一外募之勇。

数年之后,无用皆归有用,安见制兵之不可战哉?是在统將之得人耳。

一、严定赏罚,以求將材也。

防营久无战事,敘保格於成例;登进无阶,將材安出?查地方州县尚有三年考绩暨特疏密保之条,海运\河工,亦邀奖励。

沿海兵將、边省驻防,非冒风涛,即婴烟瘴,偶违军律,执法既严,若不明定赏格,何以拔人材而作士气?惟军营结习,偶邀朝廷宽大之恩,輒起滥保越阶之弊;似宜严定章程。

沿边某省勇队若干?练军若干?自统將至弁兵以及帮办文员,何年成军?何年到营?先令造册送部。

所有边海驻防游击之师,平时操练,一以鎗法之精粗,为赏罚之准则。

一年內,本军统领考验两次,凡中五鎗、四鎗、三鎗者,皆由统领註册;先考营哨,次考兵勇。

期以三年请保一次,择其纪律技术宿优者列保,每营酌保八十人。

其在腹地驻防,操练有效,每营三年酌保四十人。

如有督操勤谨、约束严明之將领,准由督抚专摺奏保。

其营哨官,或由统將声明咨请越保一级。

其余严禁越级,以杜冒滥。

其未经册报者,概归驳斥。

若將领嗜好多端,操练不力,亦应隨时参革,以免效尤。

一、请设局译刻西书,引导后进,以广人材也。

自海上多事以来,朝廷屡下征才之詔,顾或通洋务而昧於兵机,或识兵机而不諳洋务,甚或迂拘之士鄙洋务为不足言,捫籥扣槃,原无足怪。

查外洋於中国精要之书,多取译行海外。

其西国兵农、食货、制造、测量诸籍,月异日新,翻译既微,何用考镜?夫御侮贵在得情,而致用尤先博览。

不究其治军、交邻之要政,何以得情?不研其制器造术之本原,何由致用?伏见我圣祖仁皇帝因钦天监与西人互相爭测算,特合中西之法泐为成书,一时群才蔚兴,象数之学遂超前古。

应请旨飭下总理衙门並北洋大臣李鸿章,或在京师,或就天津,特开译局,延访通才,取外洋实用之书,先行译刻,发行各省。

务使人人讲求,父詔兄勉,人材庶可奋兴。

承学既多,谤疑自少。

由是按其学科,广其登进,决不至若科名愚闇,貽害苍生。

·密陈武备废弛亟宜整顿並遵保將才摺"光绪十三年闰四月二十一日台北府发"

窃臣於本年四月初四日准军机大臣字寄:光绪十三年四月初八日奉上諭:『各省提镇大员,均有专閫之责,必须才略素优,方足以资整顿。

邇来军务敉平,尤应安不忘危,物色將才,用备任使。

著各直省督抚,於军营著绩人员內,无论实缺候补,各就其人之才具,或长於陆路,或熟於水师,出具切实考语,分別保奏。

其曾经引见发往各省差委之提镇各员,本欲令其练习营伍,以备缓急,並著隨时留心察看。

如有才识出眾之员,一併奏保,听候简擢。

各该督抚身膺疆寄,以知人为最要,务当確切考察,勿採虚声,勿恂情面,用副朝廷访求人才、整顿武备之至意。

钦此』。

遵旨寄信前来。

仰见圣謨远大,安不忘危,莫名钦佩。

窃维国用不足,兵伍不精,实为国家之大患。

目前财用匱乏,已不待言;兵武不精,尤非一致。

有操后门鎗砲者,有操前门鎗砲者,有终年不操者,大约不操者十居八、九,操者十不二、三。

暮气日深,將贪卒惰,虚名空额,习为故常,竟成积重难返之势。

若不切实整顿,筹餉於万难之中,养此游手好闲,无事非烟即赌,有事非溃即逃,何以备捍乱保邦之用?泰西各国,武备日新,其练兵有一定课程,一日不懈。

今各省所购后门鎗砲甚多,若不操练,鎗久则机器锈损,砲久则零件遗亡,俱成废物。

整顿之法,惟有严肃营规,认真操练,方足挽回积习。

神机营与直隶督臣李鸿章所部,均经久练,步伍整齐。

请旨飭下海军衙门王大臣,详定营规、操练章程,刊行各省,严定赏罚。

如一省防军万人,能链劲旅三千,可资征调,则缓急犹为可恃,不至巨餉虚糜。

惟练兵必先选將,將才端在朴诚\。

今记名提镇,每多贪滑钻营。

疆臣公事繁多,考察將才,但观其表;刚劲者黜,便辟者升。

本原既隳,復何振作。

朝廷整顿武备,物色將才,必先实技,或鎗砲命中,或操练优嫻,或明中国地舆,或悉外洋战法,身体强健,才略深长,督抚均应保荐。

俟海军衙门议立营规操练章程,刊行各省后,限期一年,將各疆臣所保將才调京考验。

如所保与考语不符,即將原保大臣议处。

並请每年特派知兵大员,巡阅沿江沿海各营,考验鎗砲操练阵法,查点勇丁,严其赏罚。

朝廷之精神一振,山泽之猛士云兴,惟在我皇太后、皇上加意而已。

臣一介武夫,仰蒙天恩破格成全,畀以封疆重任,事关军国安危,何敢因循缄默。

谨將智虑所及,聊献一得之愚,用备圣明採择。

至臣部將官,如提督方春发、柳泰和等营伍废弛,已经参革。

其可为干城之选者,自应遵旨保荐,以备任使。

统带澎湖防军记名提督吴宏洛,临阵勇决,布置有方,操练勤劳,营规严整;统带沪尾防军记名提督李定明,勇於任事,临敌身先,文事粗通,鎗能命中;该二员才勇俱优,均足独当一面。

其余如驻防安平总兵万国本、驻防淡水副將余德昌、栋字营营官已保都司郑有勤,或勤奋有为,或才勇出眾,年力强壮,均堪造就,为国家有用之將才。

至若外省实缺提镇,臣所深知者,福建水师提督彭楚汉、九江镇总兵朱淮森,俱忠勇朴勤,持躬纯谨,实心实力,办事认真;该二员如蒙圣主飭办防练各军,稍假事权,必能竭力整顿。

其余非臣所知,不敢滥保,有负朝廷访求人才、整顿武备之至意。

五月二十日,奉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皇太后懿旨:刘铭传奏整顿武备请飭海军衙门详定营规操练章程刊发各省並遵保將才一摺,除所保各员已交军机处存记外,其余所陈各节,均著该衙门议奏。

钦此。

·覆陈台北情形请旨查办李彤恩一案以明是非摺

窃臣於正月初二接准大学士左宗棠来咨,具奏抵闽详察台湾现在情形一摺,恭录十年十一月十八日上諭:『左宗棠奏详查台湾情形妥筹赴援一摺,据称八月十三日基隆之战,官兵已获胜仗,因刘铭传营务处知府李彤恩驻兵沪尾,以孙开华诸军为不能战,三次飞书告急,坚称沪尾兵单將弱,万不可靠,刘铭传为其所动,遽拔大队往援,基隆遂不可復问。

李彤恩不审敌情,虚词摇惑,擬请即行革职,递解回籍,不准逗遛台湾等语。

前敌军情,关系极重,必应確切查办,不得含糊了事。

李彤恩所稟刘铭传各情,人言藉藉,果係因此貽误,厥咎甚重,非递籍所能蔽辜。

前諭杨岳斌迅速赴闽援台,即著该前督於到台后详確查明,据实参奏。

李彤恩著即行革职,听候查办等因,钦此』。

知照前来。

伏查基隆退守情形,已於上年八月十五日奏明在案,无庸瀆陈。

谨將左宗棠所参各节,为我皇太后、皇上陈之。

臣渡台时隨带亲兵一百二十名。

其次,臣孙开华三营、曹志忠六营,每营精壮祇三百余人。

当由台南调来章高元淮勇两营。

其时台南疫癘盛行,兵丁多病,仅来五百人。

嗣又添调巡缉营一营。

合之刘朝祜百余人、张李成土勇一营,统计基隆、沪尾两处共祇四千余人。

左宗棠疏称基隆各营,数且盈万,不知何所见闻?

自七月杪基隆疫作,將士十病六、七,不能成军。

八月十三日之战,九营仅挑选一千二百人,內中尚有抱病勉强应敌者。

当孤拔未来之先,初九、初十两日,臣接香港、上海电报,知其全股犯台,其时沪尾祇孙开华三营、刘朝祜一百余人並张李成新募土勇一营甫经到防,砲台尚未完工,又无营垒,地势坦平,无险可扼。

危迫情形,不待旁言。

臣早已忧虑及之,曾函致孙开华、李彤恩,如果敌犯沪尾,臣即撤基隆之守来援,嘱令坚守以待。

一面派员赴下游赶雇船只,將军火笨重之物先运\下船。

十二日,孤拔率大帮兵船进口。

臣料敌兵必由仙洞登岸。

当同曹志忠等密商:如敌兵明日战后即扎仙洞,则不致遽攻沪尾;如战后收队下船,我军即须预备回援沪尾,以保后路。

十三日酉刻,敌军收队,全行下船。

当接孙开华、李彤恩、刘朝祜先后来信,俱称法船五只直犯口门,升旂开砲。

臣同孙开华、李彤恩已有成约,无用李彤恩虚词摇惑。

左宗棠疏称李彤恩三次飞书告急,即係孙开华、李彤恩、刘朝祜三人三次之书,非李彤恩一人之书也。

臣当即传令拔队,惟四十磅大砲二尊不能运\动,埋於山下,其余军装、锅帐以及伤病勇丁,毫无遗弃。

若果因李彤恩三次飞书告急,仓猝拔队退回,军装焉能毫无遗失?

基隆退后,敌兵上岸住营,兵势已分,往攻沪尾,不足千人。

若不撤基隆之守,敌必全队攻犯沪尾,无兵往援,虽提臣孙开华驍勇敢战,器械不敌,眾寡悬殊,何能保其不失?

二十日之捷,左宗棠前据刘璈稟报,奏称孙开华所部並淮勇、土勇三路迎战获胜,此次又奏係孙开华数营战胜,不独於台事未加访察,即奏报中亦自相矛盾,不加斟酌。

所陈台北距沪尾三十里,如果危急,地方官当慎重过於他人等语;查基隆至沪尾水程祇八十余里,顷刻可至,臣五里安设一站,往来通信,尚恐闻警应援不及,若俟地方官稟报,必至沪尾失后,敌至台北城下,方能回援。

台北府知府陈星聚屡次稟请进攻基隆,並有土著之人愿告奋勇往攻基隆者,皆有其事。

自沪尾捷后,俱以李彤恩所募张李成土勇得力,提臣孙开华、曹志忠、苏得胜、柳泰和各请添募千人。

台北府陈星聚等联名稟请基隆通判梁纯夫招募土勇二千,候补知县周有基稟请招募一千,俱告奋勇,进攻基隆。

其时记名道朱守謨请假尚未销差,倡言多招土勇,迅攻基隆;至於餉项军械之有无,不计也。

忽有台北府书识陈华声称,愿招土勇一千五百人,自备鎗械,包取基隆,每月每勇需银洋十二元,託亲兵哨官奚松林来说。

当经臣申飭,不许多事。

朱守謨闻有包取基隆之说,即私许陈华招募。

及臣以淮楚营制,每营祇月餉四两二钱,陈华大言轻敌,不知能否得力,即给如此重餉,何以服老勇之心,坚执不许添增口粮。

该勇俱知台北府无兵,祇亲兵数十名,即聚眾吶喊鼓譟。

臣派弁往看,陈华所募,皆城外艋舺市井之徒,器械毫无。

当传陈华来见,諭以兵餉不能加增;如果能克基隆,立给赏号银二万;先发十日口粮,令其带赴水转脚,听候曹志忠调遣。

嗣曹志忠见其勇多滋扰,器械毫无,不能见敌,不肯节制。

臣令苏得胜亲至曹志忠营与之密商:陈华土勇,先行挟以兵威,裁去五百名,復调三百名赴观音山,归柳泰和裁併,其余隨即一併裁撤,费餉一万余两。

周有基募勇,尚未成军,即闹餉鼓譟,经臣將已募四百余人派归柳泰和节制。

梁纯夫见土勇不遵约束,屡次滋事,不敢招募。

此即左宗棠疏中所称各將领以及土著之人愿告奋勇攻基隆者,係九月初旬事也。

又绅士陈霞林等屡言,內山御番土勇常见仗,可以挑募。

臣告知各军前往內山选募,一面令工匠连夜修理各营所缴旧鎗,分拨应用。

搜查餉项,仅敷月余。

各军招募,有尚未成军者,亦有成军尚无器械者。

值疫气染至台北沪尾一带,军民俱病。

提臣孙开华、署台湾镇总兵章高元、总兵柳泰和等俱抱重病。

曹志忠六营营官,无不病者。

臣隨从文武员弁,日歿数人。

自封口后,內地音信不通,兵单援绝,土匪四起。

臣日夜忧急,无所措手。

台北府知府陈星聚,每见必催进攻基隆。

臣因其年近七旬,不諳军务,详细告以不能进攻之故。

奈该府隨言隨忘。

绅士陈霞林並署淡水县知县刘勋,皆明白晓畅,见將士多病,土勇尚未募齐,器械缺乏,俱知不能前进。

陈星聚除面催进攻外,復稟请进攻。

臣手批百余言,告以不能遽进之道。

该府復怂惥曹志忠进攻,並以危言激之。

曹志忠一时愤急,遂有九月十四日之挫,幸伤人不多,未损军锐。

敌於十五日即渡河耀兵七堵。

陈星聚妄听谣言,谓基隆法兵病死將尽,又谓业已退走上船,故日催进攻。

自十五以后,该府始自言不諳军务,不再妄言。

此即左宗棠疏称陈星聚屡次稟请进攻基隆之原由也。

左宗棠参臣坐守台北,不图进取,机宜坐失。

臣曾將兵单器乏、不能进攻情形,叠奏在案。

基隆近靠海岸,敌船入口,即不为我有。

故於六月十六日之捷,並未奏报克復,曹志忠所守营垒,逼近海边,如法人添兵添船,即须退守山后,亦经臣附片密陈。

我之所恃者山险,敌之所恃者器利。

彼来攻我,我得其长;我往攻彼,彼得其长。

且敌营据山傍海,兵船聚泊其下,若不能逐其兵船出口,纵穷陆师之力,攻亦徒攻,克犹不克。

如果易攻,现在两军俱在疲乏之际,王诗正统带劲旅三千,不日当可奏功,以雪臣懦怯株守之耻。

臣治军三十余年,於战守机宜稍有阅歷,惟事事求实,不惯铺张粉饰。

若空言大话,纵可欺罔朝廷於一时,能不遗笑中外?臣实耻之!臣渡台时,军务废弛已极,军装器械全不能用,砲台营垒毫无布置。

接战於仓猝之间,所部多疲病之卒,歷尽艰难,支持半载。

临敌应变,大小十余战,幸无挫失。

若听局外大言,轻敌浪进,上月初十日孤拔添兵大举,战无策应之师,守无可据之险,必至一败不能立脚。

军事瞬息千变,其中动止机宜,固非旁观所能尽知,亦岂隔海所能臆度也。

至浙江候补知府李彤恩,本係沪尾通商委员。

臣到台北,提臣孙开华称其办事勤能,熟悉洋务,现因身弱多病,决意乞退。

臣商之提臣,台北现在用人之际,不可任其乞退,託其致书慰留。

六月十二日臣同提臣並台湾道刘璈至沪尾察看砲台地基,李彤恩扶病出见,瘦弱不堪。

臣令其赶紧调养,不必请假,当委兼办沪尾营务。

六月十五日基隆开仗以后,李彤恩稟请买船填石塞口。

时值秋茶上市,英商阻挠。

李彤恩同英领事往復辩论,始將口门堵塞。

隔日法船即至,英兵船告以口门封塞,隨即驶回。

七月二十日,臣至沪尾查看砲台,孤拔亲坐三号兵船,亦至沪尾查探水道,並託英兵船代觅引港之人。

若非李彤恩先期塞口,法船混入一只,台北已不堪问。

绅士陈霞林等每晤谈时,輒称其功。

臣到台北,有言招募土勇者,臣因其所用土鎗不能御敌,不肯操练,未曾招募。

李彤恩力保张李成打仗奋勇,请募五百名,发给后门鎗二百桿,令其操练助防。

八月二十日之战,张李成包抄得力,官绅共见共闻。

十月初,臣因餉项支絀,札令李彤恩来城,同福建候补知县郑建中会同官绅办理捐借餉事。

该守到后,即同陈霞林等议向城乡殷户借银票二十余万元,毫无勉强,现已办成。

如果李彤恩有误大局之处,绅民当共切齿,曷有听其分派捐借者?该守不领薪水,未邀保奖,究其所办数事,有裨於大局皆非浅\鲜。

左宗棠甫到闽一日,不加访察,遂以刘璈之稟並朱守謨挟嫌倾陷、顛倒是非之言,率行奏参。

臣若缄默不言,使出力有功之人,忽遭不白之冤,当此孤岛险危之地,军务万紧之时,臣何以用人办事?应恳天恩將已革浙江候补知府李彤恩开復原官,並请暂免究办,一俟军事稍定,请旨飭令杨岳斌,或专派大员渡台逐细访查,如果左宗棠所参情事属实,臣妄用匪人,办理不善,貽误事机,应请將臣一併从严治罪,以明国法而昭公允,诚\如圣諭,关系极重,非李彤恩革职递解所能蔽辜。

事愈久则是非愈明,臣无任惶恐待命之至。

除记名道朱守謨规避钻营业已具摺严参外,所有左宗棠奏参台北情形,具实详陈,伏乞圣鉴。

·条陈台澎善后事宜摺"十一年六月十八日台北府发"

窃法兵退让澎湖,已同前陕甘督臣杨岳斌於本月十七日会奏在案。

臣前因澎湖未退,虽遣撤台南北土勇,各海口仍未撤防。

除基隆设立抚卹局,先將被燬民房派员查明抚卹外,其余善后各事,未敢预奏。

现在澎湖兵退,急需举办数端,谨为我皇太后、皇上陈之:一、台澎防务,急宜设筹也。

查全台各海口,大甲以南至凤山,沙线远阔,兵轮不能拢岸,远则四、五十里,近则二、三十里,较易设防;大甲以北新竹一带,海口纷歧,直至宜兰,兵船皆能近泊,至远不过三、五里。

基隆、沪尾两口,虽能停泊兵轮,尚多山险,如有水雷、大砲,设防尚可为功,至新竹一带,沿海平沙,后陇、中港,三号兵船皆能出入,地势平衍,全恃兵营,殊难著手。

然以视澎湖,犹较胜焉。

澎湖弹丸孤立,臣派提督吴宏洛察看情形,据称其地不生草木,沙石迷漫,片土难求,四面惊涛,无能设险。

惟港內天然船坞,最宜停泊兵轮。

臣到台一年,纵观全局,澎湖一岛,非独全台门户,实亦南北洋关键要区,守台必先守澎,保南北洋亦须以澎厦为筦钥。

澎厦驻泊兵轮,设防严密,敌船无能停泊,万不敢悬军深入,自蹈危机。

此澎厦设防,实关全局,非仅为台湾计也。

姑就澎湖而论,若云设防,要当不惜重资,认真举办。

纵兵船一时难集,陆兵不过三千,必须多购大砲,坚筑砲台,制办水雷,聚薪屯粟。

计买砲筑台诸费,约需五十万,全非一、二年不能竣事。

若漫图敷衍,不如不防,既节数营兵餉之需,亦免临事覆军之累。

进退迟速,伏候圣裁。

此防务之不容缓者也。

一、台澎军政,急宜讲求也。

查台湾军务,久号废弛,湘淮各军,已成弩末,欲挽积习、杜虚糜,非讲求操练不可。

即演习洋操,非认真数月,步法不能整齐,手法焉能嫻熟。

將官点名责令小操一次,则顶替之弊可除。

近来各营多用后门鎗砲,尤非勤练不为功。

倘令鎗砲不明,则远近高低,茫无准的,是有鎗与无鎗同矣。

且鎗之精者,折机磨擦,奥窍深微,雨湿沾潮,锈霉輒损。

重价购之,隨意弃之,苟有人心,能无慨惜此器械之不容漠视者也。

更有难者,台湾烟瘴之地,勇丁多半病烟。

兵滑將贪,宽则玩而不振;釐奸剔弊,严则去而之他。

臣时欲改絃更张,严定营规,坚明约束,事烦目剧,未易猝图。

现同沈应奎、陈鸿志详酌裁留数营。

除镇標练兵不计外,擬留三十五营。

台南合澎湖十五营,台北合宜兰十五营,中路新竹、嘉、彰擬派五营,稍资镇摄。

论势则台北为重要,论地则台南为绵长。

当此百端缔造,区区营数,力已难支。

然较往时一道岁糜百万,仅守台南,餉项无增,全局已为一振。

此军政之不容缓者也。

一、全台赋税,急宜清理也。

查台湾田产,甲於东南,一年两熟。

淡水一县,每年额征钱粮银仅七百八十余两,官庄榖纔九千余石。

宜兰一县,钱榖无征。

其余各县,粮税亦寡。

通计全台盐、茶、百货税釐,岁入银壹百零数万两。

將来整顿各项税釐,剔除中饱,岁可百二十万。

覈以台澎三十五营之餉,岁需百二十万,乃適相资。

惟轮船经费,一切杂支,並须添设制造局,岁需银约百五十万;所亏实多。

若能將各县赋税一律清查,以台湾之入,供台湾之需,尚可有盈无絀。

惟清赋一事,要在得人。

臣不諳吏治,昧於理财,时与沈应奎商量,办理之法,必先清查户口,再谋\次第举行,恐须一、二年方可以收实效。

此清赋之不容缓者也。

一、全台生番,急宜招抚也。

查台湾番族,从前多在外山,客民愈多,日侵月削,挤归山內,种类滋繁。

邇来亦知耕种为生,各相统属。

平日往来山外,居民亦颇相安。

惟土匪成群,聚集番民交界之处,抢劫居民,或侵番族田庐,或誆番民财货。

爭端一起,械斗不休。

奸民被杀,则诉冤於官,官輒兴师勦办。

番族被冤,则无官可诉,类多集眾復仇。

番祸一兴,杀掠生番者转得置身事外,而生番杀掠,多係良民。

將恐积怨日深,终至民番俱毙。

不谋\招抚,必致陕甘回乱之忧。

即以防务论,台疆千里,防海又须防番。

万一外寇猝临,阴结番民,使生內乱,腹心之害,何以御之?诚\令全番归化,內乱无虞,外患虽来,尚可驱之御侮。

既可减防节餉,又可伐內山之木以裕餉源。

此抚番之不容缓者也。

查设防、练兵、清赋三端,皆可及时举办,惟抚番须待三者办成之后,方可议行。

其次设电、购轮、造桥、修路,以通南北之邮,理屯、兴垦、开矿、取材,以兴自然之利,臣智识庸駑,难胜艰鉅。

御敌既无方略,办事又乏精诚\,每念时局艰难,不获报称万一,徬徨中夜,惭疚万端!惟有殫竭愚忱,勉图职守。

虽目疾万分沉重,残驱苟可支持,不敢片刻稍休,尤不敢自安缄默。

除俟台南北各营撤定后,再將选留兵將分扎地方、另行续奏外,谨擬台澎善后诸大端,驰陈圣鉴。

按清赋条自言不諳吏治,昧於理财,时商沈应奎以求办理之法,推贤让能,非古大臣不能与此,此其所以成大功也。

陈澹然识。

·覆陈抚番清赋情形摺"光绪十四年十二月十六日台北府发"

光绪十四年十二月十三日,承准军机大臣字寄:光绪十四年十一月十一日奉上諭:『有人奏疆臣不胜职任据实纠参一摺,据称刘铭传於抚番、清丈,徒事铺张,致有埤南激变之事;並任用非人,漫视民瘼,以致奸民土匪乘机作乱,官激民变,確有明征,用人办事,顢頇竭蹶各节。

又片奏彰化各处,因科派单费,一乡尽逃,台南尤甚;及投效函招各员委署凤山等缺,变通补署,未免偏私各等语。

刘铭传自简任台湾巡抚以来,办事尚为得力,惟恐操之过急,任用或不得人,措置不无失当,以致民心未协,激成近日番变。

参摺所陈,均不为无因。

著即钞寄刘铭传阅看,该抚当仰体朝廷开诚\训诫、示以谤书之意,於摺內所陈,平心省察,据实覆奏。

一面清釐正赋,禁革规费,並严查贪吏,从重惩办,勿稍瞻徇。

至片奏台省缺员应请拣发一节,並著该抚酌覈具奏。

將此諭令知之。

钦此』。

仰见圣恩宽大,开诚\训诫,信任不疑;臣何人斯,承兹眷遇;拜诵之下,感激涕零!

臣一介武夫,渥荷破格殊恩,畀以封疆重任,涓埃未报,惶悚滋深。

惟蒞台以来,惨淡经营,不辞劳怨,区区愚诚\,妄冀孤岛自强,固七省海疆锁钥,仰副朝廷慎重海防之至意,抑亦微臣经营海表之初心。

台湾之抚番也,言者谓:番丁归化,宜有以善其后。

乃十五、六万之眾,未闻驭之;何人处之何地?何以筹其生计?何以驯其性情?不知抚番者,就而抚之、非迁而抚之也。

台湾平埔民地居其四,高山番地居其六。

番社错处,各有家室,各有田庐,耕凿自安,何须处之以地?且地多旷土,番人自垦外,尚招民垦,概未升科,何待筹其生计?各社本有头目曰「社长」,按社之大小,月给粮餉,鈐束番丁。

从前沿山垦民被杀,岁常千数百人,近则绝无仅有。

番性虽獷,而舐犊之爱,转越恒情。

乃择强大之社,飭令社长送子入学,与之衣食,教以言语,俾令粗识字义。

大嵙崁抚垦局所收番童已二百人,乃父若母时来探望,莫不鼓舞欢欣。

启番童之顓蒙,即以资眾番之观感。

其余抚垦十余局,均飭一律仿行,力筹教养。

台湾抚番久矣,从前番民仇杀,官莫谁何,遂至纷爭无已;徒以气质难驯,只可潜移,未容强致。

此则阴阳气化之偏,虽圣人有不能骤夺者。

言者又谓:犒赏不貲,保奖优异,不免糜滥邀功。

不知开道抚番,事皆艰鉅。

以经费言之,前江督沈葆楨创议举行,奏请每年开抚经费银二十万两,由闽协台。

臣到任,闽省每年只协军餉银四十四万两,並无另协开抚经费。

现在统计全台各局经费、各社番目口粮、及番童学塾,岁销不足十万两,较之从前抚番多而用费少;奏销可稽。

以保奖言之,各营分布后山,数年来战亡病故,自提镇至千把,不下百余,兵勇死者二千余,均经奏报有案。

除臣先后三次亲入內山勦抚叛番外,各將士年年苦战,择其尤为出力者隨时保奖一、二人或十余人。

三年之久,收抚生番十余万,辟地数百里,综计请奖不满五十人;保案可稽。

此抚番之实在情形也。

台湾之清丈也,言者谓:甫报升科,旋有埤南激变之事。

彰化等处,如果官民相安,何忽遍地皆贼\?官激民变,確有明征。

不知埤南本皆番,变非起自民。

吕家望著名强社,犬羊反覆,乃事之常。

奸匪张兆暉等以外籍游民,乘机抢劫番地,本无清丈,兆暉等又无尺寸田园。

无论委员有无勒索,兆暉等断非被索之人。

於清丈何与?台湾民情浮动,强悍异常,嘉、彰尤甚。

从前抢斗巨案,无日不闻。

臣蒞任后,严拏著匪百数十,立置重典,抢斗之风稍戢。

所谓嘉义新彰交界匪徒,究其踪跡,无非乘乱窃发,抢劫民财。

其人无业无粮,又於清丈何与?惟彰化逆匪围城,谓因清赋激变,不为无因。

但係绅激民变,非激自官。

臣已將逆绅施家珍等挟仇谋\逆等情具奏在案。

如果官激民变,宜乎合县皆变矣。

何以抗粮只鹿港一堡?会盟围城,又只鹿港附近数十村庄?其余各堡,匪特无变,如田产最多之绅士道员林朝栋,尚且力解城围,不遗余力。

然此或谓臣委用,不能不仰助官军。

郎中蔡占鰲,彰化第一巨富也,帮同解散胁从,拏匪首蔡芳正法。

世职洪磐安、训导杨春华等亦各带练助勦。

岂清丈独苛於鹿港一隅耶?

言者又谓:委员实未丈量,不过意为科派。

单內赋额,官可轻重。

富者几罄其家。

彰化一乡尽逃,台南尤甚。

是以升科经久之规,加为官吏勒派之罪。

不知清丈图册可凭,原契可验,非將分数、坵段、壤则、户名,逐一清查,单不能填,赋何由定?若谓隨意科派,转瞬上下忙,例限綦严,纵能欺饰於目前,岂能弥缝於日后?十三年十月,臣已片陈各属田亩溢额概免究追,由藩司发给丈单为执业之据,仿照江苏等省,酌收丈费每亩不及二百文,以偿经费。

各属清丈给单,业將竣事,不料嘉义、凤山两县貽误事机。

先据清赋局司道详请二县先征新粮,缓收丈费。

又值本年夏秋,台地榖遭虫毁,臣即奏明丈费一律缓收,已缴者准抵新粮,以昭公允。

丈费微末,就令照旧抽收,何至罄富民家产?即寻常小户,亦何至弃田而逃?既谓一乡尽逃,何又聚数千眾围攻县城,胁令县官焚烧丈册?若谓台南尤甚,台北单粮收数最多,追呼更急,何又不肯逃亡?清丈田亩,本未易言。

台湾民情,尤为难办。

自隶版图,田赋从未清理。

台南粮赋,皆沿郑氏成规。

上则田每甲征供粟至八石八斗,每石折收洋银二圆,其余征粟、征银,参差不一。

兵屯、民亩,轻重悬殊。

南北新辟田园,有大租、隘租、番租、香灯租、通事口粮,无非土豪私纳之名目。

此次一律清丈,仿照同安下沙则升科,计上则田每甲仅完银四圆零,於台南固大为轻减,即台北亦有减无增。

其大租等项,初由绅士认垦收租,毫无资本,名为代完正供,其实並无完纳。

数十年来,官不清查,辗转纷紜,竟成世业。

臣犹恐此次就田问赋,业户完粮,大租无著,飭令台北府县商同绅士,折中定议,就大租酌扣四成,贴业户完粮,余仍照纳。

业户既免向隅之弊,更无亏累之虞。

大租应完正供,无从推託。

以故绅民鼓舞,上下翕然。

综计全年赋额溢出四十万,而民不劳。

岂有他哉?减重赋之粮,受惠者咸存余粟;征无粮之地,执业者永杜爭端。

此清丈之实在情形也。

若云请款,臣到台即遭法乱,库局一空,购砲买鎗,日不暇给;曾蒙户部拨银六十万,此外未尝乞求。

即闽省岁协四十四万,且奏请五年为限,限满即无协济分文。

往者,闽省济台八十万,养兵纔及数千,未闻举办何事。

今闽岁少济三十六万,养兵几二万人,开山抚番,修筑砲台,办理清丈,建造城衙、庙宇,安设水陆电线,建制造局,买鎗砲,购机器,造铁路,置轮船,前后相衡,是否虚糜,无待微臣自白。

若云用人,臣以武职忝任危疆,未嫻吏治,用人难、知人尤难,惟是有功立赏,有罪立罚,不怀成见,不徇偏私而已。

臣之所用,如罗建祥、李嘉棠、吴元韜、陈灿,皆尝称荐其才,一旦同时获咎,不能因人多而减去之,亦不能因埤南、彰化滋事之后而讳饰之。

倘所劾者谓任用非人,所保者谓邀功欺饰,必且旁皇瞻顾,冀逭人言。

后將何以用人?何以办事?

所陈各节,有无虚偽,天下自有公评。

台湾一海外孤岛耳,自改设行省以来,用项较前倍繁,协餉较前转絀。

若坐安简陋,何以自强?若拘守例章,何以自保?举凡抚垦以广幅员,清丈以裕供赋,整顿釐税,裁汰陋规,臣所以竭力图维、任劳任怨者,无非就地筹款,为国家建远大之謨。

成效既彰,后便不必仰资邻省。

顾利之所在,人有同情。

苟有裨於公家,即不能无损於私橐。

谤书所自,臣固逆知其然,徒以区区血性,苟利於国,死生以之。

自问无惭,谣諑抑何能恤?天下大事,言易行难。

当局苦衷,安能求谅於局外?幸荷圣明开诚\训诫,不敢不详悉上陈。

除台省缺员应否拣发、另片具奏外,理合遵旨据实覆陈,伏惟圣鉴。

光绪十五年二月十二日奉硃批:览奏均悉。

覆陈各节,均属明晰。

敘述现办情形,亦尚覈实。

该抚嗣后务当实力图功,虚心集益,固不必顾恤浮言,亦不可固执成见。

慎终如始,用副委任。

勉之!钦此。

·台湾暂难改省摺"光绪十一年十月二十七日"

十月十九日准兵部咨:九月初五日钦奉慈禧皇太后懿旨:『醇亲王奕环等奏称,台湾要区,宜有大员驻扎。

台湾为南洋门户,关係紧要,自应因时变通,以资控制。

著將福建巡抚改为台湾巡抚,常川驻扎。

福建巡抚即著闽浙总督兼管。

一切改设事宜,该督抚详筹奏办。

钦此』。

臣查台湾一岛,孤悬海外,为南洋门户要枢,诚\如圣諭关係紧要,自应因时变通,改设巡抚,以资控制。

惟微臣到台年余,情形稍悉,此中奥曲,不得不沥陈於圣主之前。

台湾所出财赋,较之贵州、新疆则有余,惟沿海八县之地,番居其六,民居其四,重洋远隔,倚傍一空,猝有难端,全恃闽疆为根本,声气联络,痛痒相关,以助孤危之境。

上年法人之乱,督臣杨昌濬未到之时、何璟罢官之际,前藩司沈保靖尚能力筹接济,以救艰危,诚\以本省受兵,义难辞却。

即沿海州县,文报往来,尚通声气,亦以地归本省,不敢膜视其间。

若改设台湾巡抚,与闽省划界分疆,即督臣顾全大局,一视同仁,司道以下,畛域分明,势必不相关顾。

即以餉论,以后仍须闽省照常接济,方能养兵办防。

现在筹餉艰难,除不得不用之费,万难减省,以误要需;其稍可缓减者,即须力求撙节,惟视事之缓急轻重,次第分筹。

臣前陈善后摺,以办防、练兵、清赋、抚番为急图。

现既詔设台湾巡抚,必先渐抚生番,清除內患,扩疆招垦,广布耕民,方足自成一省。

臣查台番与云贵苗民、甘肃番回迥异。

台番不相统属,各社所佔膏腴之地,高山宜茶,平地宜榖,一旦教之耕种,皆成富区。

从前抚番,虚糜鉅款,皆由举办未能认真。

一抚就降,遂若无事。

台南降番甚眾,仇杀依然,声气仍归隔绝。

以臣度之,若认真招抚,示以恩威,五年之间,全台生番,许可尽行归化。

然后再筹分省,土地既广,财赋自充,庶可无劳內地。

刻下外办防务,內抚生番,鉅款难筹,时形竭蹶。

一经改设巡抚,省城必建彰化县北適中之地。

前抚臣岑毓英察勘,形势昭然。

覈计建造城垣、衙署、庙宇之需,又非百万不可。

臣目疾沉重,业经奏乞假归,如蒙恩准,无论何人接替,若外办防务,內办清赋、抚番,又造城垣、衙署,万端草创,纵使经费有著,亦恐才力难支。

但台湾重地,经醇亲王等统筹全局,冀保海疆,自应派大员驻扎。

似可仿照江寧、江苏规制,添设藩司一员,巡抚以台湾为行台,一切规模无须更动。

全台兵政吏治,由巡抚主持,內地由总督兼管。

如此分而不分,不合而合,一俟全番归化,再行改省,以重巖疆。

既可宽此数年,从容筹办,目下又可节省鉅款,腾出资财抚番、设防,先其所急。

此臣审度事势,擬从缓设巡抚之大略也。

如蒙採择,应请飭令王大臣等公同议奏,以期万全。

至台湾防务要需,业经片请筹拨借存洋款。

覈计设防餉项,惟仗闽省协筹,应请旨飭令將军古尼音布、督臣杨昌濬自十二年正月起,月由厦门海关协济餉银三万两,每年协济银三十六万,俟三、五年后台事有成,或减或停,再行覈议。

是否有当,伏候圣裁。

奉光绪十一年十二月十二日上諭:据刘铭传奏筹度台湾情形暂难改省,又据杨昌濬奏筹议台湾改设事宜请添设藩司各一摺,台湾为南洋门户,业经钦奉懿旨,將福建巡抚改为台湾巡抚,刘铭传所称从缓改设,著毋庸议。

杨昌濬所奏,添设台北道不如添设藩司,为因地制宜起见,自可准行。

惟此次该督所奏尚係大概情形,所有一切应办事宜,均未筹商定妥。

台湾虽设行省,必须福建联成一气,如甘肃、新疆之制,庶可內外相维。

著杨昌濬、刘铭传详细会商,奏明办理。

钦此。

·洋商子口半税应声明约章划清界限摺"光绪十四年三月初三日台北府发"

本年二月二十七日,准北洋大臣李鸿章电开: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奉諭旨:『台湾为通商口岸,洋商向不抽釐,既经该使臣等屡次据约陈请,著將抽收洋商釐金一事,即行停止。

至该省应如何征收落地税釐,另行设法办理。

钦此』。

伏查台湾停止船货釐金,改抽百货釐金,经臣於光绪十三年四月间附片陈明在案。

开办以来,华商照章完釐,凡洋商入內地买土货,领有三联单者,完纳子口半税;如未领三联单者,飭令补完內地税釐,均照约章办理,数目持平,各商称便。

间有无耻华商,串通洋人,不领单、亦不完釐,希图偷漏,经臣严飭局卡委员设法抽收。

奸商计无可施,怂恿各使臣,屡向总理衙门言及台湾係通商口岸,非比內地,洋商不应领单,亦不能完釐。

中国征收洋釐,係属违约等语。

由北洋大臣李鸿章转电前来。

该使臣等所谓台湾係通商口岸者,殆指英国条约十一款內,开台湾府城口准其买卖而言。

夫仅准其买卖,原不能遽作为通商口岸。

今即略予通融,府城口为通商口岸,亦不过滨海一隅之地。

凡府城口以外之地,皆属內地。

既入內地,即应领单。

倘不领单,即与华商无异,应照华商一律完釐。

又所谓不应领照、不应完釐者,係指就通商口岸购买土货而言。

夫购买未经完釐之土货,照约本宜补完內地税釐。

今即稍示通融,於通商口岸不令完釐,此外非通商口岸即应领单完半税,不完半税则应完釐。

又所谓征收洋釐、係属违约者,盖知我征收子口税,本照约章,原无不合,而故创此洋釐名目,为抵制之谋\。

据台湾沪尾口税务司三次来商,並持送总税务司赫德条议各款,有华船、洋船进出子口半税由新关並征,谅各公使可以允订之说。

当以事关大局,未便轻许其言。

然同此口岸,同此半税,何以在我仅收其一,尚觉其难?在彼兼收其二,转形其易?此中狡譎,已在圣鉴之中,臣亦何庸置辩?

顾臣所窃虑者,台湾土货,以糖与茶为大宗。

茶在台北,商家包办釐金,相安已久。

台南之糖,有洋人发本交华人代办者,有华商诡託洋商购买者,互相影射;真偽莫明。

臣既钦遵训示,专收落地税釐,自应增设局卡,堵截歧途。

洋商无利可牟,未必不別生诡计。

况洋人於公文字句,往往断章取义,惟利是图。

此次恭绎諭旨,於体恤洋商之中,仍寓声明约章之意,明白晓畅,误会何由。

特恐洋人得步进步,以为既云台湾係通商口岸,即不能专指府城一处为词;既仅云洋商应完正税,即不能再以子口半税为词;从此入內地概不领单,出口概不完子口税。

將来华商势必尽冒洋商,釐金胥归乌有。

台地事烦费鉅,若再失鉅款,何以自存?除將赫德条议抄呈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外,应请旨飭下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照会各使臣,將府城口通商暨內地子口半税二事声敘明白,以示限制,而绝覬覦。

国计幸甚!台防幸甚!

光绪十四年三月二十二日奉硃批:该衙门知道,片併发。

钦此。

再正缮摺间,准北洋大臣李鸿章转达总理衙门电开:『凡通商之处,无论是城是镇,皆为口岸。

抽华商釐金原与洋商无涉。

至领联单、纳半税,係指往內地贩土货而言。

所谓內地者,离约內指明口岸外皆是也』。

伏查英约內载台湾府城口,係指府城所属之港口,即洋商贸易之安平口。

府城与安平口陆路相距八里,其停船运\货之处,且远至十余里。

即如潮州之汕头口、登州之芝罘口,虽均隶府城,约內与台湾同款列作府城口,未闻潮、登府城皆为口岸。

若谓通商之处,无论城镇,皆为口岸,则尝考约章而辨之矣。

英约载广州五处领事等官,准居城邑,而通商则指明港口。

又美约载各港口市镇居住贸易一语,市即他约內所指之市埠,与城不同。

此外未见城镇作口岸明文,不识总理衙门是否另有所本?

臣所以亟极辩明者,台南以糖为大宗,糖廍多半逼近府城,若非就府城堵截,此外无可扼要之区。

且洋商买糖,率係上年预发本资交华商代办。

一旦將府城笼\作通商口岸,则土货出处,洋商必谓已经入手,华釐何自而征?臣初非欲於府城抽收洋商之半税,,实为顾全土货出处之华釐。

况英约內明明载定府城口,据定「口」字立言,洋商亦不能违约置辩。

谨附片上陈。

光绪十四年三月二十二日奉硃批:览。

钦此。

·台勇长夫不能再裁摺

光绪十三年十月户部咨称:本部筹议河工賑需用款一摺,奉旨:『览奏均悉。

裁撤长夫暨盐商捐输、当商、匯号交银三条,著照所请行。

钦此』。

自本年十一月初一起,无论沿海、沿边,各营长夫全行裁撤。

每月节省餉银,限於年內迅速奏报。

腾出银数,专备河工等因,咨行到台。

除原单所指盐商、当商等项,台湾向无此商。

查各营长夫一项,当军营废弛不堪之际,经前大学士臣曾国藩创立湘军营制,苦心擘画,特恐各营以勇作夫,不事操练,力除积弊,不能不多给长夫,即外国輜重、工程各队也。

嗣后淮军遵照旧制,歷今二十余年,虽不能精劲如前,外貌尚称观美,赖有长夫一项,未致空勇废操。

若全行裁减,將来各营,势必以勇代夫。

军政何堪设想?

若谓目前无事,岂特夫可裁,即勇亦可裁。

惟兵可百年不用,不可一日无兵。

泰西各国,讲武厉军,日强月盛;精神注於造器,国用絀於养兵。

环伺中朝,尤堪悚惧。

我朝近年筹办海防,方以整顿戎行为急务,似未便於军营搜兹微款,使贪將惰卒得以藉口废弛,一有兵端,虽加百倍亦不足偿所失。

惟当此黄河决口、费用支絀之时,部臣百计搜罗,诚\非得已。

以臣管见,可裁冗费。

如河海漕粮、各省驛站,若能变通办理,每年可节数百万金,利国便民,有益无损,似较胜於搜求微末,无补度支。

惟更革旧章,能否破除成例,愚臣草昧,未敢妄陈。

已將详细情形函达大学士臣阎敬铭,请其酌办。

如能採择,谅可据情入告,以抒宵旰之忧。

至臣部各军三十五营兵勇,十一年十月,已片奏每营裁减长夫八十名。

数年以来,修筑沿海砲台,兼以剿抚生番,不时征调,与內地军营不事工作,无所征调,情势迥不相同。

长夫一项,已经裁减,万难再减。

谨据实覆陈圣鉴。

光绪十三年十二月初十日奉硃批:户部知道。

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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