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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曰:红丝高系,赤绳牢缚,只因闲帘静幕。
胡为野蔓忽牵缠,多应是斧柯作恶。
贫贱谁知,困穷谁觉,笑杀枋榆鸟雀。
风云一旦忽飞来,方知是冲天之鹗。
右调《鹊桥仙》
话说廉清同了丈人、舅子并先生一齐到省住下。
因见场期尚早,舅子与先生便在寓中讲究苦读。
幸尚书自有这些人事交接,家人俱各有执事。
惟廉清一无所事,便日日在外闲游,去贡院前打听宗师大收的消息。
且按下不题。
却说幸夫人见幸尚书带来了廉清同去,心中十分快活,因连忙着人去请了兄弟宁无知来商议道:"你外甥女今年已十五岁了,不可不早为之计。 你姐夫年老倔强,只以为自家的主意不差,不顾人死活。 我一向托你寻人家,你只说人多碍眼不便行事,故蹉跎至今。 喜得如今你姐夫、外甥,俱不在家,趁此机会正好行事。 若有好人家将你甥女定了,明日姐夫回家,就不怕他反悔了。 你须速速出去,多寻几个媒人,上心做事要紧,省得他们回来又碍手碍脚。"
宁无知道:"寻媒不打紧,但不知姐姐要寻什么人家方才中意?"幸夫人道:"我是不象你姐夫,怜什么才,择什么婿,将虚名害人。 弄得我这几年七颠八倒,日夜焦心。 我只要拣门当户对,女婿富豪,眼下在我面上增光,日后使我女儿快活受用,我便死也放心了。"
宁无知道:"我日前叫姐姐问问外甥女,不知问的如何了?"夫人道:"我近来看她,凡是爱好。 难道嫁丈夫倒不要好了么?我只立定主意。 许了一家,她自然知我为她了。"
宁无知道:"既是这等说,我如今且出去分头传知媒人。 但只是寻了媒人,若到这边来讲,恐人知风漏泄,实是不便。 莫若在兄弟家说妥了,然后我来与姐姐斟酌吧。"
夫人道:"这话说得有理。"
宁无知辞了来家,就去寻了一班相知做媒的,细细说知,要速为主。
众媒婆听说是幸尚书的小姐亲事,便个个欢喜应承,哪个不愿去做。
不上两日早有王家、李家、赵家、钱家、举人、进士、财主、生员,俱厚许媒人,要成这头亲事。
媒人便纷纷到宁无知家来说。
单说内中有一个楮媒婆,年纪只好二十四五岁,打扮得风风骚骚。
凡有人家托她相婿择婿,她先要试验试验新郎。
她若欢喜,这亲事无有不成。
人就起她一个诨名叫做"试新媒"。
她与宁无知原是有一手的。
见他来做幸小姐这头亲事,知道大有想头,便十分垂涎,想着一人独做少也赚得百金。
但只恨一时没处去寻这个大家富贵儿郎,心下踌躇,十分着急。
想来想去,忽然想起道:"我怎一时懵懂起来,何不寻贝公子。"
原来这贝公子名锦,表字天才。
他父亲是现任户部主事,差往云南抽税,因路远不带他去,留他在家读书。
这贝公子年才二十,是风月行中都领,调情队里班头,又恃着家中有用不了的银钱,因此恣意奢华。
他已定过商家小姐,尚未成亲,就是楮媒婆做媒,约定今年冬里准娶。
不期商小姐春间得病死了,这贝公子是望门寡婿。
楮媒婆一时想起便来寻他。
到了门上,管门的回说道:"公子出门去了。"
楮媒婆笑道:"我有一件绝妙的喜事,要与公子商量。 公子若不在,须要等他一会。"
说完,竟往内走。
门上人见是公子相知,便不好拦她。
楮媒婆一径走入书房,便问书童道:"你公子哪里去了?"书童忽然看见,连忙笑说道:"东君无意出门去,素女多情却入来。 妳来寻公子想是有事要干,须知公子一切之事,皆托我代替。 今日公子不在,公子便是我,我就是公子了。 妳若要干什么紧急之事,趁此无人,书房中牙牀又便,珊枕又闲,何不竟与书童干了罢,也免得等公子着急。"
楮媒婆笑道:"我来寻公子果有事干,必要等公子来,却是他人替不得的。 你一个小鬼头儿,怎也想吃起大茶饭来。"
书童听了笑说道:"妳这话就说差了。 岂不知秤砣虽小,能压千斛。 妳这个试新媒若不信,便请与我书童试试新看。"
一面说,一面便走近身来。
楮媒婆见他近身,忙用手一推,将书童推倒在地。
书童笑说道:"妳今推我一交,少不得妳有求我的日子。"
楮媒婆道:"我为何求你?"书童忙爬起来,做着手势笑说道:"若公子回来,我看见与妳与他如此,我也必要如此,拿妳如此如此,不怕妳不如此。"
两人正在取笑,忽报公子回来了,书童走开。
公子走入书房,见了楮媒婆,便笑问道:"几时来的?失候,失候。"
楮媒婆便满面堆笑,迎着公子说道:"我有一桩天大的喜事,特来报你。"
贝公子道:"我自从春间有商小姐之变,心痛之极。 怎么再不见妳来与我消遣消遣?今有什喜事,快些说来。"
楮媒婆笑道:"当初商小姐亲事,原是我做的。 今日死了,是公子的造化到了。"
贝公子道:"又闻她标致异常,今日玉人何处,怎说我造化?"楮媒婆笑道:"死者死了,生者方来,岂不闻三年不死老婆,大晦。 今公子青年豪爽,怕没有窈窕佳人与公子成双匹配。 我今日所来,实实放公子不下,恐你痴心想念,特将一位赛王嫱、欺西子、多貌多才绝代佳人,父是爵高位重,女是闺秀娇娃,特来与公子作伐。"
贝公子听了不胜欢喜问道:"妳说的是哪家的小姐,果有这等标致?妳快些说来。"
楮媒婆道:"就是幽兰里幸尚书的亲女昭华小姐,说不尽她的丰韵,赞不了她的才华。 日后公子享用,只不要忘了我这起手人儿,便见你有情了。"
贝公子道:"妳看我可是个薄情人,只不知这头亲事是个什么做法,又不知幸尚书可肯许我?"楮媒婆道:"做法倒不难,只要公子拿出个慷慨心来,聘礼加厚,礼物丰隆,包管在我身上,一说便成。"
贝公子又问道:"这小姐今年几岁了?为何向来没人说起?"楮媒婆道:"怎么没人说起,但说起话长。"
遂将前后事说了一遍:"如今夫人与母舅做主,故此另寻人家。 小姐的母舅就是宁无知,今要趁幸尚书不在家中,急急寻人定下,就不怕他回来反悔。 公子要成这头亲事,明日可先备一副厚礼,同去拜拜宁无知,再许他事成重谢。 他一应承,万无不妥矣。"
贝公子听了大喜道:"这亲事绝妙绝巧。 我决不惜小费。"
楮媒婆说完要辞回家,贝公子一把扯住道:"妳今日在此宿了,明日好同去拜他。 也要与妳浇浇媒根,发兴发兴,妳方尽心为我。"
楮媒婆笑了笑,也就乐然承宿了。
正是:
已经试过一番新,今日如何又效颦?
只恐新郎新得趣,重新试试旧媒人。
到了次日,贝公子吩咐家人备了一副厚礼同着楮媒婆到宁家。
宁无知接见。
楮媒婆便笑嘻嘻将贝公子的来意说完,随将礼物送上,又许事成重谢。
宁无知见了,不胜大喜说道:"得蒙公子往顾,蓬荜生光,何敢当此重礼。 今欲却之,又恐公子疑我作事不专,只得要全收了。"
贝公子道:"如此足见老丈玉成厚意,晚生感德无穷,定当图报。"
宁无知道:"公子乃当今杰士,甥女实阀名姝,各不相让,俱在学生身上。 明早定有好音走报也。"
贝公子与楮媒婆大喜辞归。
宁无知见了这些厚礼,约有五十多金,不胜快活,即来见姐姐说道:"兄弟费了无限心机,今已访得一头好亲了。"
便将贝公子人物、门第、父亲现任主事,说得花团锦簇。
夫人也听得津津有味,十分心肯。
转又说道:"我家尚书,他家主事,官级虽有高下,兄弟你晓得我的心事,只图体面奢华,要塞你姐夫的嘴。 你去对他家说,聘金礼物,须要十分齐整,样样俱如我意,我方遂心。 若有一件不到,临时争论,却莫要怪我。"
宁无知道:"姐姐妳不要轻看了他家,常言道,父若做主事,金银自来至,车载与斗量任凭公子使。 姐姐不消费心,我去着楮媒婆对他说便了。"
过了几日,两边俱各说妥。
贝公子便拣了八月二十七日,行礼纳聘不题。
正是:
一马一鞍古所夸,如何吃得两家茶。
到头婿贵娇儿失,方悔从前愚念差。
却说 廉清在省中,打听得宗师有临场大收,又有新恩例,准取一名童生观场。
便满心欢喜,悄悄先纳了卷子。
到了初六这一日,他又悄悄瞒着家人,带了笔砚,随着众人到教场进考。
不期宗师看见童生太多,所取有限,思量要难他们一难,因出了两篇四书、五个经题下来。
题旁又朱一笔道:"不完篇者不阅。"
众童生见了大惊,如何做得出五经文字,又是七篇,便一哄散去有大半。
剩下的,不过寥寥数人。
宗师坐在堂上,看见了心下踌躇,因暗想道:"这七个题目,也出得太难了些。 童生中哪有此敏捷之才,就是能做出七篇,也不能五经皆通,况这教场中又不给烛,不知可有几个完全的。 若完得七篇,便文字平平,也要取了。 若无七篇,便五篇三篇,也只得取三五名,应应故事。"
心下狐疑,不期才吃过午膳,早有一个童生上来交卷。
宗师忙将那童生一看,只见那童生生得面如秋月,目若春星,发才弱冠,只好十四五岁。
因问道:"你这卷子可曾做完七篇?"那童生朗朗答应道:"童生既来赴考,若不做完,怎敢来交?"宗师听了已暗暗惊以为奇,因叫收卷官接了上来,忙展开一看,早看见二书五经七篇果然做完。
因满心欢喜。
再从第一篇看起,看一句,赞一句,看一股,赞一股,看一篇,赞一篇,直看得津津有味,不忍释手。
及细细看完了,不禁拍案大喜。
因对这童生道:"你原来是个奇才。 我在此岁考科考,已经两遍。 为何将你一个奇才埋没了,只到今日方才看见。 我今准你入学,就送你观场,这一领青衿不足为贵,包管目下就要飞腾而去。"
廉清见宗师着意怜才,因跪下拜谢道:"童生草茅寒贱,蒙宗师老爷过情鉴拔,不独已许采芹,又令妄思折桂,使童生感恩不尽,又感知己无穷,真一时之遭际也。"
宗师因叫人拆开卷子,知他名字叫廉清,因又问道:"廉生你今年十几岁了?"廉清道:"童生十五岁了。"
宗师又问道:"你既有此美才,为何府县遗失,竟不见你卷子。 府县可谓无目遗珠了。"
廉清道:"此非关府县之事。 童生闻得宗师老爷冰鉴公明,例有大收,故妄思直接一试,以作冲天之举。 至于府县层垒之烦,实厌而未赴。"
宗师听了愈加欢喜道:"大才大用,有志竟成,信不虚矣。 如今场期甚促,本道也出案不及,不出案又不便起送观场文书,贤契也不必回寓了,只合随本道回衙,待本道差人替你备了试卷,来到临期,本道只好亲自送你入场罢了。"
廉清听了,只得又拜谢了一番,遂侍立堂旁,只候宗师收完了众童生的卷子。
公事毕,方才随了回去。
正是:玉在璞中谁识宝,骏嘶枥下岂知神。
谁知处处遭遗弃,今日方逢碧眼人。
到了初八这日,宗师带了廉清,亲自禀明监临,方才放了入去。
廉清到场中静坐号房,等得题目到手,便伸纸疾书,洒洒千言,一如宿构,遂交卷出场。
不期宗师早已着人在外伺候,一见廉清就将他扶入轿中,如飞抬入衙内。
宗师见他出场甚早,不胜欢喜,就叫廉清录出文字与他看。
看完道:"贤契抢元夺解,又何疑焉。"
廉清道:"若得如宗师之言,方不负鉴拔之恩遇也。"
自此三场完毕,遂拜别宗师回寓。
回到寓中,幸尚书看见问道:"你这几日哪里去了?使我着急,叫人四下找寻。"
廉清道:"小婿偶遇亲戚,苦被相留,今始放回。 如今场事已完,该回家去了。"
幸尚书道:"我急欲回家,只因不见了你,故在此等你。 你今回就要先回,幸喜先生与天宠俱得终场,我今留你等揭晓过,同他们回去吧。 只是你再不可轻出远行了。"
廉清应允。
次日幸尚书自带了几个家人,便起身先回家去了。
正是:
既做神龙踪迹奇,飞潜焉肯与人知。
纵教翁婿同心久,也有瞒藏隐晦时。
廉清在寓,只与幸天宠说说笑笑,不露一些风色。
此时幸天宠场中文字已录放在案头,廉清取了一看,只不做声。
又叫他悄悄将逄寅的文字,也取了来看。
看完,批评说道:"庸庸俗俗,只宜小试。"
幸天宠见他批评先生,因问道:"你看我的如何?"廉清道:"笔锋新颖,自是文场利器,但嫌气未充满。 只怕今科,尚然有待。"
谁知幸天宠不服,便细细与逄寅说知。
逄寅大怒骂道:"狂妄畜生,鹪鹩岂知鸿鹄,小年又岂知大年哉。"
廉清晓得付之一笑。
且说廉清的卷子落在嘉鱼县知县房中,十分得意,细细圈好,呈送主考。
主考见了,大惊道:"此卷奇才也。"
因添上好批。
到了填榜时,并无一卷可与抗衡,遂将廉清填了解元。
再拆开年貌籍贯,方知才一十五岁。
房师、主考不胜欢喜。
不一时挂出榜来,此时将交五鼓,逄寅与幸天宠早着家人伺候看榜。
不期这个家人拥挤不上,只在人丛中听人一名一名地念来,却又是从后面念起,逐一听去,并不见有逄寅并幸云路的名字。
听到第二名上没有,便挤出人丛,如飞来家说知。
逄寅与公子见说不中,二人甚是懊恼。
逄寅早去收拾行李,不期一阵报人打进门来。
逄寅又重新欢喜起来,连忙走出来问道:"我逄寅中在哪里?"报人道:"逄寅不曾中。"
逄寅又问道:"逄寅既不中,定是幸云路中了。"
报人道:"幸云路也不曾中。"
逄寅便大怒骂道:"既我二位相公都不中,你们来报些什么!"报人高声叫道:"我们是捷报解元的。 知他在此,故了此报。"
逄寅与公子并众家人见说"报解元",俱各快活,便一齐上前乱问道:"我二位相公俱在此,解元端的是谁?我好重重赏赐你们。"
众报人道:"解元姓廉。 人都说在此同寓,故此来报。"
幸公子见不报他,便自走开,逄寅因嚷道:"你们既做报人,也须访确。 为何乱报。 我这里并无姓廉的人入场,为何在此吵闹。"
因叫幸家人"快赶他们出去。"
众报人发急道:"人人都说在你处,为何躲了胡赖?莫非要赖报钱。"
幸家人忙说道:"我们这里虽有一位姓廉的相公,却还是童生,不曾进场。 且问你们报的廉解元叫什名字?莫非同姓看错了?"众报人道:"解元是廉清,习诗经,孝感县人,就是幸尚书的女婿。 我们如何会得报错。"
逄寅听了,竟惊呆得不敢做声。
幸公子与家人听得明白,不胜大惊大喜道:"真奇事了,真奇事了!"众报人道:"不要耽搁我们工夫,快请出来。"
幸公子便连忙走入。
不期廉清在房中早已听见报中了解元,却不就走出来。
随着逄寅、公子、家人与报人嚷闹,他只躲着暗笑。
今见公子来寻,只得笑嘻嘻走出房来,搀着幸天宠的手走到堂前。
逄寅忙掇转面皮,迎着问道:"你几时进场?瞒得我们铁桶一般。"
廉清笑道:"此所谓『大年焉知小年,鹪鹩不知鸿鹄』了。 岂不闻云梯尚可平步,我廉清独不能以童生而中解元么?"逄寅听了甚觉羞惭。
廉清尚未说完,众报人听见他说是廉清,一齐吶喊道:"廉解元在这里了。"
便一齐上前,见廉清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学生,便不由分说竟撮上肩头,背着就走。
走出门外,早有轿子等候,将廉清揿入轿中抬了,如飞而去。
逄寅与公子俱各惊奇诧异,连忙着人去打听,回来说道:"廉相公果然中了。 亏宗师大收,亲送入场。 今中了解元是实。"
逄寅听了,对幸公子说道:"他新中气骄,我在此不好意思。 你与他是郎舅,可等他事完一同回来。 我今天先去了。"
幸公子应允。
逄寅便急急忙忙,趁天明就回去了。
正是:
撺转亏他老面皮,收回赖有巧言词。
谁知尚有良心在,未免逢人有忸怩。
幸公子见先生回去,只得住下,等候廉清同回,廉清只因这一中,有分教:
闲藤野蔓难缠扰,明月芦花没处寻。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