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唐书 列传第一百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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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唐书》 列传第一百九 沈昫

○卫次公 子洙

郑絪 子祗德祗德子颢

韦处厚崔群路随 父泌卫次公,字从周,河东人。

器韵和雅,弱冠举进士。

礼部侍郎潘炎目为国器,擢居上第。

参选调礼部侍郎卢翰嘉其才,补崇文馆校书郎,改渭南尉。

次公善鼓琴,京兆尹李齐运使其子交欢,意欲次公授之琴。

次公拒之,由是终身未尝操弦。

严震之镇兴元,辟为从事,授监察,转殿中侍御史。

贞元八年,征为左补阙,寻兼翰林学士。

二十一年正月,德宗升遐,时东宫疾恙方甚,仓卒召学士郑絪等至金銮殿。

中人或云:"内中商量,所立未定。"

众人未对。

次公遽言曰:"皇太子虽有疾,地居冢嫡,内外系心。 必不得已,当立广陵王。 若有异图,祸难未已。"

絪等随而唱之,众议方定。

及顺宗在谅闇,外有王叔文辈操权树党,无复经制。

次公与郑絪同处内廷,多所匡正。

转司勋员外郎。

久之,以本官知制诰,赐紫金鱼袋,仍为学士,权知中书舍人。

寻知礼部贡举,斥浮华,进贞实,不为时力所摇。

真拜中书舍人,仍充史馆修撰,迁兵部侍郎、知制诰,复兼翰林学士。

与郑絪善,会郑絪罢相,次公左授太子宾客,改尚书右丞,兼判户部事,拜陕、虢等州都防御观察处置等使。

请蠲钱三百万,人得苏息,政闻于朝。

征为兵部侍郎。

选人李勣、徐有功之孙,名在黜中,次公召而谓之曰:"子之祖先,勋在王府,岂限常格。"

并优秩而遣之。

改尚书左丞,恩顾颇厚。

上方命为相,已命翰林学士王涯草诏。

时淮夷宿兵岁久,次公累疏请罢。

会有捷书至,相诏方出,宪宗令追之。

遂出为淮南节度使、检校工部尚书,兼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御史大夫。

元和十三年十月,受代归朝,道次病卒。

赠太子少保,年六十六,谥曰敬。

次公自少入仕,历大寮,节操趋尚,始终如一,为众推重。

子洙,登进士第,尚宪宗女临真公主。

累官至给事中、驸马都尉、工部侍郎。

郑絪,字文明。

父羡,池州刺史。

絪少有奇志,好学,善属文。

大历中,有儒学高名如张参、蒋乂、杨绾、常衮,皆相知重。

絪擢进士第,登宏词科,授秘书省校书郎、鄠县尉。

张延赏镇西川,辟为书记,入除补阙、起居郎,兼史职。

无几,擢为翰林,转司勋员外郎、知制诰。

德宗朝,在内职十三年,小心兢谦,上遇之颇厚。

贞元末,德宗晏驾,顺宗初即位,遗诏不时宣下。

絪与同列卫次公密申正论,中人不敢违。

及王伾、王叔文朋党擅权之际,絪又能守道中立。

宪宗监国,迁中书舍人,依前学士。

俄拜中书侍郎、平章事,加集贤殿大学士,转门下侍郎、弘文馆大学士。

宪宗初,励精求理,絪与杜黄裳同当国柄。

黄裳多所关决,首建议诛惠琳、斩刘辟及他制置。

絪谦默多无所事,由是贬秩为太子宾客。

出为岭南节度观察等使、广州刺史、检校礼部尚书。

以廉政称。

为工部尚书,转太常卿,又为同州刺史、长春宫使,改东都留守。

入历兵部尚书,旋为河中节度使。

太和二年,入为御史大夫、检校左仆射、兼太子少保。

絪以文学进,恬淡,践历华显,出入中外者逾四十年。

所居虽无赫奕之称,而守道敦笃,耽悦坟典,与当时博闻好古之士,为讲论名理之游,时人皆仰其耆德焉。

及文宗即位,以年力衰耄,累表陈乞,遂以太子太傅致仕。

三年十月卒,年七十八,赠司空,谥曰宣。

子祗德。

祗德子颢,登进士第,始绶弘文馆校书。

迁右拾遗、内供奉,诏授银青光禄大夫,迁起居郎。

尚宣宗女万寿公主,拜驸马都尉。

历尚书郎、给事中、礼部侍郎。

典贡士二年,振拔滞才,至今称之。

迁刑部、吏部侍郎。

大中十三年,检校礼部尚书、河南尹。

颢居戚里,有器度。

大中时,恩泽无对。

及宣宗弃代,追感恩遇,尝为诗序曰:"去年寿昌节,赴麟德殿上寿,回憩于长兴里第。 昏然昼寝,梦与十数人纳凉于别馆。 馆宇萧洒,相与联句。 予为数联,同游甚称赏。 既寤,不全记诸联,唯省十字云‘石门雾露白,玉殿莓苔青’,乃书之于楹。 私怪语不祥,不敢言于人。 不数日,宣宗不豫,废朝会,及宫车上仙,方悟其事。 追惟顾遇,续石门之句为十韵云:‘间岁流虹节,归轩出禁扃。 奔波陶畏景,萧洒梦殊庭。 境象非曾到,崇严昔未经。 日车乌敛翼,风动鹤飘翎。 异苑人争集,凉台笔不停。 石门雾露白,玉殿莓苔青。 若匪灾先兆,何当思入冥。 御鑢虚仗马,华盖负云亭。 白日成千古,金滕閟九龄。 小臣哀绝笔,湖上泣青萍。 ’"未几,颢亦卒。

韦处厚,字德载,京兆人。

父万,监察御史,为荆南节度参谋。

处厚本名淳,避宪宗讳,改名处厚。

幼有至性,事继母以孝闻。

居父母忧,庐于墓次。

既免丧,游长安。

通《五经》,博览史籍,而文思赡逸。

元和初,登进士第,应贤良方正,擢居异等,授秘书省校书郎。

裴垍以宰相监修国史,奏以本官充直馆,改咸阳县尉,迁右拾遗,并兼史职。

修《德宗实录》五十卷上之,时称信史。

转左补阙、礼部考功二员外。

早为宰相韦贯之所重,时贯之以议兵不合旨出官,处厚坐友善,出为开州刺史。

入拜户部郎中,俄以本官知制诰。

穆宗以其学有师法,召入翰林,为侍讲学士,换谏议大夫,改中书舍人,侍讲如故。

时张平叔以便佞诙谐,他门捷进,自京兆少尹为鸿胪卿、判度支,不数月,宣授户部侍郎。

平叔以征利中穆宗意,欲希大任。

以榷盐旧法,为弊年深,欲官自粜盐,可富国强兵,劝农积货,疏利害十八条。

诏下其奏,令公卿议。

处厚抗论不可,以平叔条奏不周,经虑未尽,以为利者返害,为简者至烦,乃取其条目尤不可者,发十难以诘之。

时平叔倾巧有恩,自谓言无不允。

及处厚条件驳奏,穆宗称善,令示平叔。

平叔词屈无以答,其事遂寝。

处厚以幼主荒怠,不亲政务,既居纳诲之地,宜有以启导性灵,乃铨择经义雅言,以类相从,为二十卷,谓之《六经法言》,献之。

锡以缯帛银器,仍赐金紫。

以《宪宗实录》未成,诏处厚与路随兼充史馆修撰。

实录未成,许二人分日入内,仍放常参。

处厚俄又权兵部侍郎。

敬宗嗣位,李逢吉用事,素恶李绅,乃构成其罪,祸将不测。

处厚与绅皆以孤进,同年进士,心颇伤之,乃上疏曰:

臣窃闻朋党议论,以李绅贬黜尚轻。

臣受恩至深,职备顾问,事关圣德,不合不言。

绅先朝奖用,擢在翰林,无过可书,无罪可戮。

今群党得志,谗嫉大兴。

询于人情,皆甚叹骇。

《诗》云:"萋兮菲兮,成是贝锦。 彼谮人者,亦已太甚。"

又曰:"谗言罔极,交乱四国。"

自古帝王,未有远君子近小人而致太平者。

古人云:"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李绅是前朝任使,纵有罪愆,犹宜洗衅涤瑕,念旧忘过,以成无改之美。

今逢吉门下故吏,遍满朝行,侵毁加诬,何词不有?所贬如此,犹为太轻。

盖曾参有投杼之疑,先师有拾尘之戒。

伏望陛下断自圣虑,不惑奸邪,则天下幸甚!建中之初,山东向化,只缘宰相朋党,上负朝廷。

杨炎为元载复雠,卢杞为刘晏报怨,兵连祸结,天下不平。

伏乞圣明,察臣愚恳。

帝悟其事,绅得减死,贬端州司马。

处厚正拜兵部侍郎,谢恩于思政殿。

时昭愍狂恣,屡出畋游。

每月坐朝不三四日。

处厚因谢,从容奏曰:"臣有大罪,伏乞面首。"

帝曰:"何也?"处厚对曰:"臣前为谏官,不能先朝死谏,纵先圣好畋及色,以至不寿,臣合当诛。 然所以不死谏者,亦为陛下此时在春宫,年已十五。 今则陛下皇子始一岁矣,臣安得更避死亡之诛?"上深感悟其意,赐锦彩一百匹、银器四事。

宝历元年四月,群臣上尊号,御殿受册肆赦。

李逢吉以李绅之故,所撰赦文但云左降官已经量移者与量移,不言未量移者,盖欲绅不受恩例。

处厚上疏曰:"伏见赦文节目中,左降官有不该恩泽者。 在宥之体,有所未弘。 臣闻物议皆言逢吉恐李绅量移,故有此节。 若如此,则应是近年流贬官,因李绅一人皆不得量移。 事体至大,岂敢不言?李绅先朝奖任,曾在内廷,自经贬官,未蒙恩宥。 古人云:‘人君当记人之功,忘人之过。 ’管仲拘囚,齐桓举为国相;冶长缧绁,仲尼选为密亲。 有罪犹宜涤荡,无辜岂可终累?况鸿名大号,册礼重仪,天地百灵之所鉴临,亿兆八纮之所瞻戴。 恩泽不广,实非所宜。 臣与逢吉素无雠嫌,与李绅本非亲党,所论者全大体,所陈者在至公,伏乞圣慈察臣肝胆。 倘蒙允许,仍望宣付宰臣,应近年左降官,并编入赦条,令准旧例,得量移近处。"

帝览奏其事,乃追改赦文,绅方沾恩例。

处厚为翰林承旨学士,每立视草,惬会圣旨。

常奉急命于宣州征鹰鸷及杨、益、两浙索奇文绫锦,皆抗疏不奉命,且引前时赦书为证,帝皆可其奏。

宝历季年,急变中起。

文宗底绥内难,诏命将降,未有所定。

处厚闻难奔赴,昌言曰:"《春秋》之法,大义灭亲,内恶必书,以明逆顺。 正名讨罪,于义何嫌?安可依违,有所避讳!"遂奉籓教行焉。

是夕,诏命制置及践祚礼仪,不暇责所司,皆出于处厚之议。

及礼行之后,皆叶旧章。

以佐命功,旋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监修国史,加银青光禄大夫,进爵灵昌郡公。

处厚在相位,务在济时,不为身计。

中外补授,咸得其宜。

初,贞元中,宰相齐抗奏减冗员,罢诸州别驾,其在京百司,当入别驾者,多处之朝列。

元和以来,两河用兵,偏裨立功者,往往擢在周行。

率以储采王官杂补之,皆盛服趋朝,硃紫填拥。

久次当进,及受代闲居者,常数十人,趋中书及宰相私第,摩肩候谒,繁于辞语。

及处厚秉政,复奏置六雄、十望、十紧、三十四州别驾以处之。

而清流不杂,朝政清肃。

文宗勤于听政,然浮于决断,宰相奏事得请,往往中变。

处厚常独论奏曰:"陛下不以臣等不肖,用为宰相,参议大政。 凡有奏请,初蒙听纳,寻易圣怀。 若出自宸衷,即示臣等不信;若出于横议,臣等何名鼎司?且裴度元勋宿德,历辅四朝,孜孜竭诚,人望所属,陛下固宜亲重。 窦易直良厚,忠事先朝,陛下固当委信。 微臣才薄,首蒙陛下擢用,非出他门,言既不从,臣宜先退。"

即趋下再拜陈乞。

上矍然曰:"何至此耶!卿之志业,朕素自知,登庸作辅,百职斯举。 纵朕有所失,安可遽辞,以彰吾薄德?"处厚谢之而去,出延英门,复令召还。

谓曰:"凡卿所欲言,并宜启论。"

处厚因对彰善瘅恶,归之法制,凡数百言。

又裴度勋高望重,为人尽心切直,宜久任,可壮国威。

帝皆听纳。

自是宰臣敷奏,人不敢横议。

俄而沧州李同捷叛,朝廷加兵。

魏博史宪诚,中怀向背,裴度以宿旧自任,待宪诚于不疑。

尝遣亲吏请事至中书。

处厚谓曰:"晋公以百口于上前保尔使主,处厚则不然,但仰俟所为,自有朝典耳。"

宪诚闻之大惧,自此输竭,竟有功于沧州。

又尝以理财制用为国之本,撰《太和国计》二十卷以献。

李载义累破沧、镇两军,兵士每有俘执,多遣刳剔。

处厚以书喻之,载义深然其旨。

自此沧、镇所获生口,配隶远地,前后全活数百千人。

处厚居家循易,如不克任。

至于廷诤敷启,及驭辖待胥吏,劲确嶷然不可夺。

质状非魁伟,如甚懦者;而庶僚请事,畏惕相顾,虽与语移晷,不敢私谒。

急于用才,酷嗜文学。

尝病前古有以浮议坐废者,故推择群材,往往弃瑕录用,亦为时所讥。

雅信释氏因果,晚年尤甚。

聚书逾万卷,多手自刊校。

奉诏修《元和实录》,未绝笔,其统例取舍,皆处厚创起焉。

太和二年十二月,因延英奏对,造膝之际,忽奏"臣病作",遽退。

文宗命中官扶出,归第一夕而卒,年五十六,赠司空。

处厚当国柄二周岁,启沃之谋,颇协时誉,咸共惜之。

崔群,字敦诗,清河武城人,山东著姓。

十九登进士第,又制策登科,授秘书省校书郎,累迁右补阙。

元和初,召为翰林学士,历中书舍人。

群在内职,常以谠言正论闻于时。

宪宗嘉赏,降宣旨云:"自今后学士进状,并取崔群连署,然后进来。"

群以禁密之司,动为故事,自尔学士或恶直丑正,则其下学士无由上言。

群坚不奉诏,三疏论奏方允。

元和七年,惠昭太子薨,穆宗时为遂王,宪宗以澧王居长,又多内助,将建储贰,命群与澧王作让表。

群上言曰:"大凡己合当之,则有陈让之仪;己不合当,因何遽有让表?今遂王嫡长,所宜正位青宫。"

竟从其奏。

时魏博节度使田季安进绢五千匹,充助修开业寺。

群以为事实无名,体尤不可,请止其所进。

群前后所论多惬旨,无不听纳。

迁礼部侍郎,选拔才行,咸为公当。

转户部侍郎。

二年七月,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十四年,诛李师道,上顾谓宰臣曰:"李师古虽自袭祖父,然朝廷待之始终。 其妻于师道即嫂叔也,虽云逆族,若量罪轻重,亦宜降等。 又李宗奭虽抵严宪,其情比之大逆,亦有不同。 其妻士族也,今其子女俱在掖廷,于法皆似稍深。 卿等留意否?"群对曰:"圣情仁恻,罪止元凶。 其妻近属,倘获宽宥,实合弘煦之道。"

于是师古妻裴氏、女宜娘,诏出于邓州安置。

宗奭妻韦氏及男女,先没掖廷,并释放;其奴婢、资货皆复赐之。

又盐铁福建院官权长孺坐赃,诏付京兆府决杀。

长孺母刘氏求哀于宰相,群因入对言之。

宪宗愍其母耄年,乃曰:"朕将屈法赦长孺何如?"群曰:"陛下仁恻即赦之,当速令中使宣谕。 如待正敕,即无及也。"

长孺竟得免死长流。

群之启奏平恕,多此类也。

时宪宗急于荡寇,颇奖聚敛之臣。

故籓府由是希旨,往往捃拾,目为进奉。

处州刺史苗稷进羡余钱七千贯,群议以为违诏,受之则失信于天下,请却赐本州,代贫下租税。

时论美之。

度支使皇甫镈阴结权幸,以求宰相,群累疏其奸邪。

尝因对面论,语及天宝、开元中事,群曰:"安危在出令,存亡系所任。 玄宗用姚崇、宋璟、张九龄、韩休、李元纮、杜暹则理;用林甫、杨国忠则乱。 人皆以天宝十五年禄山自范阳起兵,是理乱分时,臣以为开元二十年罢贤相张九龄,专任奸臣李林甫,理乱自此已分矣。 用人得失,所系非小。"

词意激切,左右为之感动。

镈深恨之。

而宪宗终用镈为宰相。

无何,群臣议上尊号,皇甫镈欲加"孝德"两字,群曰:"有睿圣,则孝德在其中矣。"

竟为镈所构。

宪宗不乐,出为湖南观察都团练使。

穆宗即位,征拜吏部侍郎,召见别殿,谓群曰:"我升储位,知卿为羽翼。"

群曰:"先帝之意,元在陛下。 顷者授陛下淮西节度使,臣奉命草制,且曰:‘能辨南阳之牍,允符东海之贵。 ’若不知先帝深旨,臣岂敢轻言?"数日,拜御史中丞。

浃旬,授检校兵部尚书,兼徐州刺史、武宁军节度、徐泗濠观察等使。

初,幽、镇逆命,诏授沂州刺史王智兴为武宁军节度副使,领徐州兵讨伐。

群以智兴早得士心,表请因授智兴旄钺,竟寝不报。

智兴自河北回戈,城内皆是父兄,开关延入,群为智兴所逐。

朝廷坐其失守,授秘书监,分司东都。

未几,改华州刺史、兼御史大夫。

复改宣州刺史、歙池等州都团练观察等使,征拜兵部尚书。

久之,改检校吏部尚书、江陵尹、荆南节度观察使。

逾岁,改检校右仆射,兼太常卿。

太和五年,拜检校左仆射,兼吏部尚书。

六年八月卒,年六十一,册赠司空。

群有冲识精裁,为时贤相。

清议以俭素之节,其终不及厥初。

群年未冠举进士,陆贽知举,访于梁肃,议其登第有才行者,肃曰:"崔群虽少年,他日必至公辅。"

果如其言。

群弟于,登进士,官至郎署,有令名。

子充,亦以文学进,历三署,终东都留守。

路随,字南式,其先阳平人。

高祖节,高宗朝为越王府东阁祭酒。

曾祖惟恕,官至睦州刺史。

祖俊之,仕终太子通事舍人。

父泌,字安期,少好学,通《五经》,尤嗜《诗》、《易》、《左氏春秋》,能讽其章句,皆究深旨。

博涉史传,工五言诗。

性端亮寡言,以孝悌闻于宗族。

建中末,以长安尉从调,举李益、韦绶等书判同居高第,泌授城门郎。

属德宗违难奉天,泌时在京师,弃妻子潜诣行在所。

又从幸梁州,排溃军而出,再为流矢所中,裂裳濡血。

以策说浑瑊,瑊深重之,辟为从事。

瑊讨怀光,累奏为副元帅判官、检校户部郎中、兼御史中丞。

河中平,随瑊与吐蕃会盟于平凉,因劫盟陷蕃。

在绝域累年,栖心于释氏之教,为赞普所重,待以宾礼,卒于戎鹿。

贞元十九年,吐蕃遗边将书求和。

随哀泣上疏,愿允其请。

表三上,德宗命中使谕旨。

朝廷惩其宿诈,俟更要于后信,讫数岁不报。

元和中,蕃使复款塞,随复五献封章,请修和好。

又上书于宰执哀诉。

裴垍、李籓皆协力敷奏,宪宗可之。

命祠部郎中徐复报聘,乃特于诏中疏平凉陷蕃者名氏,令归中国。

吐蕃因复等还,遣使来朝。

遂以泌及郑叔矩之丧与铭及遗录至,朝野伤叹。

宪宗悯之,赠绛州刺史,赐绢二百匹。

至葬日,委所在官给丧事。

泌累赠太子少保。

泌陷蕃之岁,随方在孩提;后稍长成,知父在蕃,乃日夜啼号,坐必西向,馔不食肉,母氏言其形貌肖先君,遂终身不照镜。

后以通经调授润州参军,为李锜所困。

使知市事,随翛然坐市中,一不介意。

韦夏卿为东都留守,闻而辟之,由是声名日振。

元和五年,边吏以讣至。

随居丧,益以孝闻。

服阕,擢拜左补阙。

会李绛讽上纳谏,宪宗皇帝曰:"谏官路随、韦处厚章疏相继,朕常深用其言。"

自是识者敬伏焉。

俄迁起居郎,转司勋员外郎。

自补阙至司勋员外,皆充史馆修撰。

穆宗即位,迁司勋郎中,赐绯鱼袋。

与韦处厚同入翰林为侍讲学士。

采三代皇王兴衰,著《六经法言》二十卷奏之。

拜谏议大夫,依前侍讲学士。

将修《宪宗实录》,复命兼充史职。

敬宗登极,拜中书舍人、翰林学士,仍赐紫。

有以金帛谢除制者,必叱而却之曰:"吾以公事接私财耶?"终无所纳。

文宗即位,韦处厚入相,随代为承旨,转兵部侍郎、知制诰。

太和二年,处厚薨,随代为相,拜中书侍郎,加监修国史。

初,韩愈撰《顺宗实录》,说禁中事颇切直内官恶之,往往于上前言其不实,累朝有诏改修。

及随进《宪宗实录》后,文宗复令改正永贞时事,随奏曰:

臣昨面奉圣旨,以《顺宗实录》颇非详实,委臣等重加刊正,毕日闻奏。

臣自奉宣命,取史本欲加笔削。

近见卫尉卿周居巢、谏议大夫王彦威、给事中李固言、史官苏景胤等各上章疏,具陈刊改非甚便宜。

又闻班行如此议论颇众。

臣伏以史册之作,劝诫所存,事有当书,理宜归实。

匹夫美恶尚不可诬,人君得失无容虚载。

圣旨以前件《实录》记贞元末数事,稍非摭实,盖出传闻,审知差舛,便令刊正。

顷因坐日,屡形圣言,通计前后,至于数四。

臣及宗闵、僧孺亦以永贞已来,岁月至近,禁中行事,在外固难详知。

陛下所言,皆是接于耳目。

既闻乖谬,因述古今,引前史直不疑盗嫂之言,及第五伦挝公之说,皆多此比类,难尽信书。

所冀睿鉴详于听言,深宫慎于行事。

持此比类,上开聪明,特蒙降察,稍恕前谬。

由是近垂宣命,令有改修。

臣等伏以贞观已来,累朝实录有经重撰,不敢固辞。

但欲粗删深误,亦固尽存诸说。

宗闵、僧孺相与商量,缘此书成于韩愈,今史官李汉、蒋系皆愈之子婿,若遣参撰,或致私嫌。

以臣既职监修,盍令详正,及经奏请,事遂施行。

今者庶僚竞言,不知本起,表章交奏,似有他疑。

臣虽至昧,容非自请。

既迫群议,辄冒上闻。

纵臣果获修成,必惧终为时累。

且韩愈所书,亦非己出,元和之后,已是相循。

纵其密亲,岂害公理?使归本职,实谓正名。

其《实录》伏望条示旧记最错误者,宣付史官,委之修定。

则冀圣祖垂休,永无惭于传信。

下臣非据,获减戾于侵官。

彰清朝立政之方,表公器不私之义。

流言自弭,时论攸宜。

诏曰:"其《实录》中所书德宗、顺宗朝禁中事,寻访根柢,盖起谬传,谅非信史。 宜令史官详正刊去,其他不要更修。 余依所奏。"

四年,转门下侍郎,加崇文馆大学士。

七年,兼太子太师,备礼册拜。

表上史官所修宪宗穆宗《实录》。

八年,辞疾,不得谢。

会李德裕连贬至袁州长史,随不署奏状,始为郑注所忌。

九年四月,拜检校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润州刺史、镇海军节度、浙江西道观察等使。

太和九年七月,遘疾于路,薨于扬子江之中流,年六十。

册赠太保,谥曰贞。

随有学行大度,为谏官能直言,在内廷匡益。

自宝历初为承旨学士,即参大政矣。

后十五年在相位。

宗闵、德裕朋党交兴,攘臂于其间;李训、郑注始终奸诈,接武于其后。

而随藏器韬光,隆污一致,可谓得君子中庸而常居之也。

史臣曰:卫次公、郑絪、韦处厚、崔群、路随等,皆以文学饰身,致位崇极。

兼之忠谠,垂名简书,兹实有足多也。

絪有其位,有其时,怀独善之谋,晦众济之道,左迁非不幸也。

次公因献捷之书,辍已成之诏,命也夫。

处厚危言切议,振士友之急,称同列之善,君子哉!

赞曰:卫、郑、韦、路,兼之博陵。

文学政事,为时所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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