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唐书 列传第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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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唐书》 列传第九十 沈昫

○韦皋 刘辟附

张建封卢群

韦皋,字城武,京兆人。

大历初,以建陵挽郎调补华州参军,累授使府监察御史。

宰相张镒出为凤翊陇右节度使,奏皋为营田判官,得殿中侍御史,权知陇州行营留后事。

建中四年,泾师犯阙,德宗幸奉天,凤翔兵马使李楚琳杀张镒,以府城叛归于硃泚,陇州刺史郝通奔于楚琳。

先是,硃泚自范阳入朝,以甲士自随;后泚为凤翔节度使,既罢,留范阳五百人戍陇州,而泚旧将牛云光督之。

时泚既以逆徒围奉天,云光因称疾,请皋为帅,将谋乱,擒皋以赴泚。

皋将翟晔伺知之,白皋为备;云光知事泄,遂率其兵以奔泚。

行及汧阳,遇泚家僮苏玉将使于皋所,苏玉谓云光曰:"太尉已登宝位,使我持诏以韦皋为御史中丞,君可以兵归陇州。 皋若承命,即为吾人;如不受诏,彼书生,可以图之,事无不济矣。"

乃反昪疾趋陇州。

皋迎劳之,先纳苏玉,受其伪命,乃问云光曰:"始不告而去,今又来,何也?"云光曰:"前未知公心,故潜去;知公有新命,今乃复还。 愿与公戮力定功,同其生死。"

皋曰:"善。"

又谓云光曰:"大使苟不怀诈,请纳器甲,使城中无所危疑,乃可入。"

云光以书生待皋,且以为信然,乃尽付弓矢戈甲。

皋既受之,乃内其兵。

明日,皋犒宴苏玉、云光之卒于郡舍,伏甲于两廊。

酒既行,伏发,尽诛之,斩云光、苏玉首以徇。

泚又使家僮刘海广以皋为凤翔节度使,皋斩海广及从者三人,生一人,使报泚。

于是诏以皋为御史大夫、陇州刺史,置奉义军节度以旌之。

皋遣从兄平及弇继入奉天城,城中闻皋有备,士气增倍。

皋乃筑坛于廷,血牲与将士等盟曰:"上天不吊,国家多难,逆臣乘间,盗据宫闱。 而李楚琳亦扇凶徒,倾陷城邑,酷虐所加,爰及本使,既不事上,安能恤下。 皋是用激心愤气,不遑底宁,誓与群公,竭诚王室。 凡我同盟,一心协力,仗顺除凶,先祖之灵,必当幽赞。 言诚则志合,义感则心齐;粉骨糜躯,决无所顾。 有渝此志,明神殛之,迨于子孙,亦罔遗类。 皇天后土,当兆斯言。"

又遣使入吐蕃求援。

十一月,加检校礼部尚书。

兴元元年,德宗还京,征为左金吾卫将军,寻迁大将军。

贞元元年,拜检校户部尚书,兼成都尹、御史大夫、剑南西川节度使,代张延赏。

皋以云南蛮众数十万,与吐蕃和好,蕃人入寇,必以蛮为前锋。

四年,皋遣判官崔佐时入南诏蛮,说令向化,以离吐蕃之助。

佐时至蛮国羊咀咩城,其王异牟寻忻然接遇,请绝吐蕃,遣使朝贡。

其年,遣东蛮鬼主骠傍、苴梦冲、苴乌等相率入朝。

南蛮自巂州陷没,臣属吐蕃,绝朝贡者二十余年,至是复通。

五年,皋遣大将王有道简习精卒以入蕃界,与东蛮于故巂州台登北谷大破吐蕃青海、腊城二节度,斩首二千级,生擒笼官四十五人,其投崖谷而死者不可胜计。

蕃将乞臧遮遮者,蕃之骁将也,久为边患。

自擒遮遮,城栅无不降,数年之内,终复巂州,以功加吏部尚书。

九年,朝廷筑盐州城,虑为吐蕃掩袭,诏皋出兵牵维之。

乃命大将董勔、张芬出西山及南道,破峨和城、通鹤军。

吐蕃南道元帅论莽热率众来援,又破之,杀伤数千人,焚定廉城。

凡平堡栅五十余所,以功进位检校右仆射。

皋又招抚西山羌女、诃陵、白狗、逋租、弱水、南王等八国酋长,入贡阙廷。

十一年九月,加统押近界诸蛮、西山八国兼云南安抚等使。

十二年二月,就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十三年,收复巂州城。

十六年,皋命将出军,累破吐蕃于黎、巂二州。

吐蕃怒,遂大搜阅,筑垒造舟,欲谋入寇,皋悉挫之。

于是吐蕃酋帅兼监统曩贡、腊城等九节度婴、笼官马定德与其大将八十七人举部落来降。

定德有计略,习知兵法及山川地形,吐蕃每用兵,定德常乘驿计事,蕃中诸将禀其成算。

至是,自以扞边失律,惧得罪而归心焉。

十七年,吐蕃昆明城管些蛮千余户又降。

赞普以其众外溃,遂北寇灵、朔,陷麟州。

德宗遣使至成都府,令皋出兵深入蕃界。

皋乃令镇静军使陈洎等统兵万人出三奇路,威戎军使崔尧臣兵千人出龙溪石门路南,维保二州兵马使仇冕、保霸二州刺史董振等兵二千趋吐蕃维州城中,北路兵马使邢玼等四千趋吐蕃栖鸡、老翁城,都将高倜、王英俊兵二千趋故松州,陇东兵马使元膺兵八千人出南道雅、邛、黎、巂路。

又令镇南军使韦良金兵一千三百续进,雅州经略使路惟明等兵三千趋吐蕃租、松等城,黎州经略使王有道兵二千人过大渡河,深入蕃界,巂州经略使陈孝阳、兵马使何大海、韦义等及磨些蛮、东蛮二部落主苴那时等兵四千进攻昆明城、诺济城。

自八月出军齐入,至十月破蕃兵十六万,拔城七、军镇五、户三千,擒生六千,斩首万余级,遂进攻维州。

救军再至,转战千里,蕃军连败。

于是寇灵、朔之众引而南下,赞普遣论莽热以内大相兼东境五道节度兵马都群牧大使,率杂虏十万而来解维州之围。

蜀师万人据险设伏以待之,先出千人挑战。

莽热见我师之少,悉众追之。

发伏掩击,鼓噪雷骇,蕃兵自溃,生擒论莽热,虏众十万,歼夷者半。

是岁十月,遣使献论莽热于朝;德宗数而释之,赐第于崇仁里。

皋以功加检校司徒,兼中书令,封南康郡王。

顺宗即位,加检校太尉。

顺宗久疾,不能临朝听政,宦者李忠言、侍棋待诏王叔文、侍书待诏王伾等三人颇干国政,高下在心。

皋乃遣支度副使刘辟使于京师,辟私谒王叔文曰:"太尉使致诚于足下,若能致某都领剑南三川,必有以相酬;如不留意,亦有以奉报。"

叔文大怒,将斩辟以徇;韦执谊固止之,辟乃私去。

皋知王叔文人情不附,又知与韦执谊有隙,自以大臣可议社稷大计,乃上表请皇太子监国,曰:"臣闻上承宗庙,下镇黎元,永固无疆,莫先储两。 伏闻圣明以山陵未祔,哀毁逾制,心劳万几,伏计旬月之间,未甚痊复。 皇太子睿质已长,淑问日彰,四海之心,实所倚赖。 伏望权令皇太子监抚庶政,以俟圣躬痊平,一日万几,免令壅滞。"

又上皇太子笺曰:

殿下体重离之德,当储贰之重,所以克昌九庙,式固万方,天下安危,系于殿下。

皋位居将相,志切匡扶,先朝奖知,早承恩顾。

人臣之分,知无不为,愿上答眷私,罄输肝鬲。

伏以圣上嗣膺鸿业,睿哲英明,攀感先朝,志存孝理。

谅闇之际,方委大臣,但付托偶失于善人,而参决多亏于公政。

今群小得志,隳紊纪纲,官以势迁,政由情改,朋党交构,荧惑宸聪。

树置腹心,遍于贵位;潜结左右,难在萧墙。

国赋散于权门,王税不入天府,亵慢无忌,高下在心。

货贿流闻,迁转失叙,先圣屏黜赃犯之类,咸擢居省寺之间。

至令忠臣陨涕,正人结舌,遐迩痛心,人知不可。

伏恐奸雄乘便,因此谋动干戈,危殿下之家邦,倾太宗之王业。

伏惟太宗栉沐风雨,经营庙朝,将垂二百年,欲及千万祀;而一朝使叔文奸佞之徒,侮弄朝政,恣其胸臆,坐致倾危。

臣每思之,痛心疾首!伏望殿下斥逐群小,委任贤良,忄妻々血诚,输写于此!

太子优令答之。

而裴均、严绶笺表继至,由是政归太子,尽逐伾文之党。

是岁,暴疾卒,时年六十一,赠太师,废朝五日。

皋在蜀二十一年,重赋敛以事月进,卒致蜀土虚竭,时论非之。

其从事累官稍崇者,则奏为属郡刺史,或又署在府幕,多不令还朝,盖不欲泄所为于阙下故也。

故刘辟因皋故态,图不轨以求三川,历阶之作,盖有由然。

皋兄聿,时为国子司业,刘辟与卢文若据西川叛,皋侄行式,先娶文若妹,而聿不奏。

既收行式,以其妻没官,诏御史台按聿,聿下狱。

有司以行式妻在远,不与兄同情,不当连坐,诏归行式妻而释聿。

刘辟者,贞元中进士擢第,宏词登科,韦皋辟为从事,累迁至御史中丞、支度副使。

永贞元年八月,韦皋卒,辟自为西川节度留后,率成都将校上表请降节钺。

朝廷不许,除给事中,便令赴阙。

辟不奉诏。

时宪宗初即位,以无事息人为务,遂授辟检校工部尚书,充剑南西川节度使。

辟益凶悖,出不臣之言,而求都统三川,与同幕卢文若相善,欲以文若为东川节度使,遂举兵围梓州。

宪宗难于用兵,宰相杜黄裳奏:"刘辟一狂蹶书生耳,王师鼓行而俘之,兵不血刃。 臣知神策军使高崇文,骁果可任,举必成功。"

帝数日方从之。

于是令高崇文、李元奕将神策京西行营兵相续进发,令与严砺、李康掎角相应以讨之,仍许其自新。

元和元年正月,崇文出师。

三月,收复东川。

乃下诏曰:

朕闻皇祖玄元之诫曰:"兵者,凶器也,不得已而用之。"

恭惟圣谟,常所祗服。

故惟文诰有所不至,诚信有所未孚,始务安人,必能忍耻,朕之此志,亦可明征。

近者德宗皇帝举柔服之规,授宰衡之杰,弘我庙胜,遂康巴、庸,故得南诏入贡,西戎寝患。

成绩始究,元臣丧亡,刘辟乘此变故,坐邀符节。

朕以成狂命者虽乖于理体,从权便者所冀于辑宁,竟乖卿士之谋,遂允幸求之志。

朕之于辟,恩亦弘矣。

曾不知恩,负牛羊之力,饱则逾凶;畜枭獍之心,驯之益悖。

诳惑士伍,围逼梓州;诱陷戎臣,塞绝剑路。

师徒所至,烧劫无遗,干纪之辜,擢发难数。

朕为人司牧,字彼黎元,如辟之罪,非朕敢舍,可削夺在身官爵。

六月,崇文破鹿头关,进收汉州。

九月,崇文收成都府。

刘辟以数十骑遁走,投水不死;骑将郦定进入水,擒辟于成都府西洋灌田。

卢文若先自刃其妻子,然后缒石投江,失其尸。

辟槛送京师,在路饮食自若,以为不当死。

及至京西临皋驿,左右神策兵士迎之,以帛系首及手足,曳而入,乃惊曰:"何至于是?"或绐之曰:"国法当尔,无忧也。"

是日,诏曰:"刘辟生于士族,敢蓄枭心,驱劫蜀人,拒扞王命。 肆其狂逆,诖误一州,俾我黎元,肝脑涂地。 贼将崔纲等同恶相扇,至死不回,咸宜伏辜,以正刑典。 刘辟男超郎等九人,并处斩。"

辟入京城,上御兴安楼受俘馘,令中使于楼下诘辟反状。

辟曰:"臣不敢反,五院子弟为恶,臣不能制。"

又遣诘之曰:"朕遣中使送旌节官告,何故不受?"辟乃伏罪。

令献太庙、郊社,徇于市,即日戮于子城西南隅。

初,辟尝病,见诸问疾者来,皆以手据地,倒行入辟口,辟因砾裂食之;惟卢文若至,则如平常。

故尤与文若厚,竟以同恶俱赤族,不其怪欤!

张建封,字本立,兗州人。

祖仁范,洪州南昌县令,贞元初赠郑州刺史。

父玠,少豪侠,轻财重士。

安禄山反,令伪将李庭伟率蕃兵胁下城邑,至鲁郡;太守韩择木具礼郊迎,置于邮馆。

玠率乡豪张贵、孙邑、段绛等集兵将杀之。

择木怯懦,大惧;唯员外司兵张孚然其计,遂杀庭伟并其党数十人,择木方遣使奏闻。

择木、张孚俱受官赏,玠因游荡江南,不言其功。

以建封贵,赠秘书监。

建封少颇属文,好谈论,慷慨负气,以功名为己任。

宝应中,李光弼镇河南,时苏、常等州草贼,寇掠郡邑,代宗遣中使马日新与光弼将兵马同征讨之。

建封乃见日新,自请说喻贼徒。

日新从之,遂入虎窟、蒸里等贼营,以利害祸福喻之。

一夕,贼党数千人并诣日新请降,遂悉放归田里。

大历初,道州刺史裴虬荐建封于观察使韦之晋,辟为参谋,奏授左清道兵曹,不乐吏役而去。

滑亳节度使令狐彰闻其名,辟之;彰既未曾朝觐,建封心不悦之,遂投刺于转运使刘晏,自述其志,不愿仕于彰也。

晏奏试大理评事,勾当军务。

岁余,复罢归。

建封素与马燧友善,大历十年,燧为河阳三城镇遏使,辟为判官,奏授监察御史,赐绯鱼袋。

李灵曜反于梁、宋间,与田悦掎角,同为叛逆,燧与李忠臣同讨平之,军务多咨于建封。

及燧为河东节度使,复奏建封为判官,特拜侍御史。

建中初,燧荐之于朝,杨炎将用为度支郎中,卢杞恶之,出为岳州刺史。

时淮西节度使李希烈乘破灭梁崇义之势,渐纵恣跋扈,寿州刺史崔昭数书疏往来。

淮南节度使陈少游奏之,上遽召宰相令选寿州刺史。

卢杞本恶建封,是日苍黄,遂荐建封以代崔昭牧寿阳。

李希烈称兵,寇陷汝州,擒李元平,击走胡德信、唐汉臣等,又摧破哥舒曜于襄城,连陷郑、汴等州,李勉弃城而遁。

泾师内逆,驾幸奉天,贼锋益盛。

淮南陈少游潜通希烈,寻称伪号,改元,遣将杨丰赍伪赦书二道,令送少游及建封。

至寿州,建封缚杨丰徇于军中。

适会中使自行在及使江南回者同至,建封集众对中使斩丰于通衢,封伪赦书送行在,远近震骇。

陈少游闻之,既怒且惧。

建封乃具奏少游与希烈往来事状。

希烈又伪署其党杜少诚为淮南节度使,令先平寿州,趣江都。

建封令其将贺兰元均、邵怡等守霍丘秋栅。

少诚竟不能侵轶,乃南掠蕲、黄等州,又为伊慎所挫衄。

寻加建封兼御史中丞、本州团练使。

车驾还京,陈少游忧愤而卒。

兴元元年十二月,乃加兼御史大夫,充濠寿庐三州都团练观察使。

于是大修缉城池,悉心绥抚,远近悦附,自是威望益重。

李希烈选凶党精悍者率劲卒以攻建封,旷日持久,无所克获而去。

及希烈平,进阶封,赐一子正员官。

初,建中年,李涓以徐州归附。

涓寻卒,其后高承宗父子、独孤华相继为刺史。

为贼侵削,贫困不能自存;又咽喉要地,据江淮运路,朝廷思择重臣以镇者久之。

贞元四年,以建封为徐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徐泗濠节度、支度营田观察使。

既创置军伍,建封触事躬亲;性宽厚,容纳人过误,而按据纲纪,不妄曲法贷人。

每言事,忠义感激,人皆畏悦。

七年,进位检校礼部尚书。

十二年,加检校右仆射。

十三年冬,入觐京师,德宗礼遇加等,特以双日开延英召对,又令朝参入大夫班,以示殊宠。

建封赋《朝天行》一章上献,赐名马珍玩颇厚。

时宦者主宫中市买,谓之宫市,抑买人物,稍不如本估。

末年不复行文书,置白望数十百人于两市及要闹坊曲,阅人所卖物;但称宫市,则敛手付与,真伪不复可辨,无敢问所从来及论价之高下者。

率用直百钱物买人直数千物,仍索进奉门户及脚价银。

人将物诣市,至有空手而归者,名为宫市,其实夺之。

尝有农夫以驴驮柴,宦者市之,与绢数尺,又就索门户,仍邀驴送柴至内。

农夫啼泣,以所得绢与之,不肯受,曰:"须得尔驴。"

农夫曰:"我有父母妻子,待此而后食;今与汝柴,而不取直而归,汝尚不肯,我有死而已。"

遂殴宦者。

街使擒之以闻,乃黜宦者,赐农夫绢十匹。

然宫市不为之改,谏宫御史表疏论列,皆不听。

吴凑以戚里为京兆尹,深言其弊。

建封入觐,具奏之,德宗颇深嘉纳;而户部侍郎、判度支苏弁希宦者之旨,因入奏事,上问之,弁对曰:"京师游手堕业者数千万家,无土著生业,仰宫市取给。"

上信之,凡言宫市者皆不听用。

诏书矜免百姓诸色逋赋,上问建封,对曰:"凡逋赋残欠,皆是累积年月,无可征收,虽蒙陛下忧恤,百姓亦无所裨益。"

时河东节度使李说、华州刺史卢微,皆中风疾,口不能言,足不能行,但信任左右胥吏决遣之。

建封皆悉闻奏,上深嘉纳。

又金吾大将军李翰好伺察城中细事,加诸闻奏,冀求恩宠,人畏而恶之。

建封亦奏之,乃下诏曰:"比来朝官或诸处过从,金吾皆有上闻。 其间如素是亲故,或曾同僚友,伏腊岁序,时有还往,亦是常礼,人情所通。 自今以后,金吾不须闻。"

十四年春上巳,赐宰臣百僚宴于曲江亭,特令建封与宰相同座而食。

贞元已后,籓帅入朝及还镇,如马燧、浑瑊、刘玄佐、李抱真、曲环之崇秩鸿勋,未有获御制诗以送者,建封将还镇,特赐诗曰:"牧守寄所重,才贤生为时。 宣风自淮甸,授钺膺籓维。 入觐展遐恋,临轩慰来思。 忠诚在方寸,感激陈清词。 报国尔所尚,恤人予是资。 欢宴不尽怀,车马当还期。 谷雨将应候,行春犹未迟。 勿以千里遥,而云无已知。"

又令高品中使赍常所执鞭以赐之,曰:"以卿忠贞节义,岁寒不移,此鞭朕久执用,故以赐卿,表卿忠节也。"

建封又献诗一篇,以自警励。

建封在彭城十年,军州称理。

复又礼贤下士,无贤不肖,游其门者,皆礼遇之,天下名士向风延颈,其往如归。

贞元时,文人如许孟容、韩愈诸公,皆为之从事。

十六年,遇疾,连上表请速除代,方用韦夏卿为徐泗行军司马。

未至而建封卒,时年六十六,册赠司徒。

子愔。

愔以廕授虢州参军。

初,建封卒,判官郑通诚权知留后事。

通诚惧军士谋乱,适遇浙西兵迁镇,通诚欲引入州城为援。

事泄,三军怒,五六千人斫甲仗库取戈甲,执带环绕衙城,请愔为留后。

乃杀通诚、杨德宗、大将段伯熊、吉遂、曲澄、张秀等。

军众请于朝廷,乞授愔旄节。

初不之许,乃割濠、泗二州隶淮南,加杜佑同平章事以讨徐州。

既而泗州刺史张伾以兵攻埇桥,与徐军接战,伾大败而还。

朝廷不获已,乃授愔起复右骁卫将军同正,兼徐州刺史、御史中丞,充本州团练使,知徐州留后。

仍以泗州刺史张伾为泗州留后,濠州刺史杜兼为濠州留后。

正授武宁军节度、检校工部尚书。

元和元年,被疾,上表请代,征为兵部尚书,以东都留守王绍为武宁军节度代愔,复隶濠、泗二州于徐。

徐军喜复得二州,不敢为乱,而愔遂赴京师,未出界卒。

愔在徐州七年,百姓称理,诏赠右仆射。

卢群,字载初,范阳人。

少好读书,初学于太安山。

淮南节度使陈少游闻其名,辟为从事。

建中末,荐于朝廷,会李希烈反叛,诏诸将讨之。

以群为监察御史、江西行营粮料使。

兴元元年,江西节度、嗣曹王皋奏为判官。

曹王移镇江陵、襄阳,群皆从之,幕府之事,委以咨决,以正直闻。

贞元六年,入拜侍御史。

有人诬告故尚父子仪嬖人张氏宅中有宝玉者,张氏兄弟又与尚父家子孙相告诉,诏促按其狱。

群奏曰:"张氏以子仪在时分财,子弟不合争夺。 然张氏宅与子仪亲仁宅,皆子仪家事。 子仪有大勋,伏望陛下特赦而勿问,俾私自引退。"

德宗从其言,时人嘉其识大体。

累转左司、职方、兵部三员外郎中。

淮西节度使吴少诚擅开决司、洧等水漕輓溉田,遣中使止之,少诚不奉诏。

令群使蔡州诘之,少诚曰:"开大渠,大利于人。"

群曰:"为臣之道,不合自专,虽便于人,须俟君命。 且人臣须以恭恪为事,若事君不尽恭恪,即责下吏恭恪,固亦难矣。"

凡数百千言,谕以君臣之分,忠顺之义,少诚乃从命,即停工役。

群博涉,有口辨,好谈论,与少诚言古今成败之事,无不耸听。

又与唱和赋诗,自言以反侧,常蒙隔在恩外,群于筵中醉而歌曰:"祥瑞不在凤凰、麒麟,太平须得边将、忠臣。 卫、霍真诚奉主,貔虎十万一身。 江、河潜注息浪,蛮貊款塞无尘。 但得百僚师长肝胆,不用三军罗绮金银。"

少诚大感悦。

群以奉使称旨,俄迁检校秘书监,兼御史中丞、义成军节度行军司马。

贞元十六年四月,节度姚南仲归朝,拜群义成军节度、郑滑观察等使。

先寓居郑州,典质良田数顷;及为节度使至镇,各与本地契书,分付所管令长,令召还本主,时论称美。

寻遇疾,其年十月卒,时年五十九,废朝一日,赠工部尚书,赗赙布帛、米粟有差。

史臣曰:韦南康、张徐州,慷慨下位之中,横身丧乱之际,力扶衰运,气激壮图,义风凛凛,耸动群丑,舂盗之喉,折贼之角,可谓忠矣!而韦公季年,惑贼辟之奸说,欲兼巴、益,则志未可量。

徐州请觐,颇有规谏之言,所谓以道匡君,能以功名始终者。

卢载初喻少诚,还地券,君子哉!三子之贤,不可多得。

赞曰:南康英壮,力匡交丧。

张侯义烈,志平乱象。

见危能振,蹈利无谤。

韦德不周,张心可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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