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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文公上
滕文公为 世子章
「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 舜」,须看因何理会 箇性善作甚底?赐。
性善,故人皆可为 尧 舜。
「必称尧 舜」者,所以验性善之实。
德明。
孔子罕言性。
孟子见滕文公便道性善,必称尧 舜,恰似孟子告人躐等相似。
然他亦欲人先知得一箇本原,则为 善必力,去恶 必勇。
今於义理须是见得了,自然循理,有不得不然。
若说我要做好事,所谓这些意,能得几 时子!端蒙。
刘 栋问:「人未能便至尧 舜,而孟子言必称之,何也?」曰:「『道性善』与『称尧 舜』,二句正相表裏。
盖人之所以不至於尧 舜者,是他力量不至,固无可奈何。
然人须当以尧 舜为 法,如射者之於的,箭箭皆欲其中。
其不中者,其技艺未精也。
人到得尧 舜地位,方做得一箇人,无所欠闕,然也只是本分事,这便是『止於至善』。
」道夫。
问:「孟子言性,何必於其已发处言之?」曰:「未发是性,已发是善。
」可学。
「孟子道性善」,其发於外也,必善无恶 。
恶 ,非性也;性,不恶 矣。
节。
问:「『孟子道性善』,不曾说气 稟。
」曰:「是孟子不曾思量到这裏,但说本性善,失却这一节。
」问:「气 稟是偶然否?」曰:「是偶然相值著,非是有安排等待。
」问:「天生聪明,又似不偶然。
」曰:「便是先来 说主宰底一般。
忽生得箇人恁地,便是要他出来 作君、作师。
书 中多说『聪明』,盖一箇说白,一箇说黑,若不是聪明底,如何遏伏得他眾人?所以中庸亦云:『惟天下至圣,为 能聪明睿知足以有临。
』且莫说圣贤,只如汉高祖光武唐宪宗武宗,他更自了得。
某尝说,韩退之可怜。
宪宗也自知他,只因佛骨一事忤意,未一年而宪宗死,亦便休了,盖只有宪宗会 用得他。
」池录作:「宪宗也会 用人。
」或曰:「用李絳亦如此。
」曰:「宪宗初年许多伎俩,是李絳教他,絳本传 说得详。
然絳自有一书 ,名论事记,记得更详,如李德裕献替录之类。
」夔孙。
李仲实问:「注云:『惟尧 舜为 能无物欲之蔽,而充其性。
』人盖有恬於嗜欲而不能充其性者,何故?」曰:「不蔽於彼,则蔽於此;不蔽於此,则蔽於彼,毕竟须有蔽处。
物欲亦有多少般。
如白日,须是云遮,方不见;若无云,岂应 不见耶!此等处,紧要在『性』字上,今且合思量如何是性?在我为 何物?反求吾心,有蔽无蔽?能充不能充?不必论尧 如何,舜又如何,如此方是读书 。
」閎祖。
或问:「『孟子道性善』章,看来 孟子言赤子將入 井,有怵惕惻 隱之心,此只就情上见,亦只说得时暂发见处。
如言『孩提之童,无不亲其亲』,亦只是就情上说得他人事,初无预於己。
若要看得自己日用工夫,惟程子所谓:『天下之理,原其所自,未有不善。
嘉怒哀乐 未发,何尝不善。
发而中节,即无往而不善;发不中节,然后不善。
』此语最为 亲切。
学者知此,当於喜怒哀乐 未发,加持敬工夫;於喜怒哀乐 已发,加省察工夫,方为 切己。
」曰:「不消分这箇是亲切,那箇是不亲切,如此则成两 截了。
盖是四者未发时,那怵惕惻 隱与孩提爱 亲之心,皆在裏面了。
少间发出来 ,即是未发底物事。
静也只是这物事,动 也只是这物事。
如孟子所说,正要人於发动 处见得是这物事。
盖静中有动 者存,动 中有静者存。
人但要动 中见得静,静中见得动 。
若说动 时见得是一般物事,静时又见得別是一般物事;静时见得是这般物事,动 时又见得不是这般物事,没这说话。
盖动 时见得是这物事,即是静时所养底物事。
静时若存守得这物事,则日用流行即是这物事。
而今学者且要识得动 静只是一箇物事。
」燾。
性图。
恶 。
恶 不可谓从 善中直下来, 只是不能善,则偏於一边,为 恶 。
性善。
性无不善。
善。
发而中节,无往不善。
孟子初见滕世子,想是见其资质好,遂即其本原一切为 他启 迪了。
世子若是负荷得时,便只是如此了。
及其復 见孟子,孟子见其领略未得,更不说了。
只是发他志,但得於此勉之,亦可以至彼。
若更说,便漏逗了。
当时启 迪之言想见甚好,惜其不全记,不得一观!」扬。
问集注云云。
曰:「大概是如此。
孟子七篇论性处,只此一处,已说得尽。
须是日日认一过,只是要熟。
」又曰:「程子说才,与孟子说才自不同,然不相妨。
须是子细看,始得。
」贺孙。
问:「三子之事,成?则若参 较彼己,顏子则知圣人学之必可至,公明仪则篤信好学者也。
三者虽有浅\深,要之皆是尚志。
」曰:「也略有箇浅\深。
恁地看文字,且须看他大意。
」又曰:「大抵看文字,不恁地子细分別出来 ,又却鶻突;到恁地细碎分別得出来 ,不曾看得大节目处,又只是在落草处寻 。
」道夫曰:「这般紧要节目,其初在『道性善』,其中在『夫道一而已矣』,其终在『若药不瞑眩,厥疾弗瘳』。
」曰:「然。
」道夫。
符舜功问:「滕世子从 孟子言,何故后来 不济 事?」曰:「亦是信不篤。
如自楚反,復 问孟子,孟子已知之,曰:『世子疑吾言乎?』则是知性不的。
他当时地步狭,本难做;又识见卑,未尝立定得志。
且如许行之术至浅\下,且延之,举此可见。
」可学。
或问:「孟子初教滕文公如此,似好。
后来 只恁休了,是如何?」曰:「滕,国 小,绝长补短,止五十里,不过如今一乡。
然孟子与他说时,也只说『犹可以为 善国 』而已。
终不成以所告齐梁之君者告之。
兼又不多时,便为 宋所灭 。
」因言:「程先生说:『孔子为 乘田则为 乘田,为 委吏则为 委吏,为 司寇则为 司寇,无不可者。
至孟子,则必得宾师之位,方能行道,此便是他能大而不能小处。
惟圣人则无不遍,大小方圆,无所不可。
』」又曰:「如孟子说:『诸侯之礼,吾未之学也。
』此亦是讲学之有闕。
盖他心量不及圣人之大,故於天下事有包括不尽处。
天下道理尽无穷,人要去做,又做不办;极力做得一两 件,又困了。
唯是圣人,便事事穷到彻 底,包括净尽,无有或遗。
」正淳曰:「如夏商之礼,孔子皆能言之,却是当时杞宋之国 文献不足,不足取以证圣人之言耳。
至孟子,则曰『吾未之学也』而已,『尝闻其略也』而已。
」广。
滕定公薨章
今欲处世事於陵夷之后,乃一向討论典故,亦果何益!孟子於滕文公乃云:「诸侯之礼,吾未之学。
」便说与「齐疏之服,?粥之食」,哭泣尽哀,大纲先正了。
可学。
古宗法,如周公兄弟之为 诸侯者,则皆以鲁国 为宗 。
至战 国 时,滕犹称鲁为 「宗国 」也。
广。
滕文公问为 国 章因说今日田赋利害,曰:「某尝疑孟子所谓『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 』,恐不解如此。
先王疆理天下之初,做许多畎沟 澮 洫之类,大段费人力了。
若自五十而增为 七十,自七十而增为 百亩,则田间许多疆理,都合更改,恐无是理。
孟子当时未必亲见,只是传 闻如此,恐亦难尽信也。
」广。
孟子说「夏后氏五十而贡,商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 」,恐亦难如此移改。
礼记正义引刘 氏皇氏之说,正是獃人说话。
盖田地一方,沟 洫庐舍,成之亦难。
自五十里而改为 七十里,既是七十里,却改为 百里,便都著那趲动 ,此扰乱之道。
如此则非三代田制,乃王莽之制矣!必大。
孟子说贡、助、彻 ,亦有可疑者。
若夏后氏既定「五十而贡」之制,不成商周再分其田,递相增补,岂不大扰!圣人举事,恐不如此。
如王莽之封国 ,割某地属 某国 ,至於淮阳太守无民可治,来 归京师,此尤可笑!正义引刘 氏皇氏熊氏说,皆是臆度,迂僻之甚!人杰 。
孟子说制度,皆举其纲而已。
如田之十一,丧 之「自天子达」之类。
方。
「世禄,是食公田之人。
」问:「邻长、比长之属 有禄否?」曰:「恐未必有。
」问:「士者之学如何?」曰:「亦农隙而学。
」「孰与教之?」曰:「乡池录作「卿」。
大夫有德行而致其仕者,俾教之。
」德明。
「孟子只把『雨我公田』证周亦有公田,读书 亦不须究尽细微。
」因论「永嘉之学,於制度名物上致详。
」方子。
问:「滕文公为 善,如何行王道不得,只可为 后法?」曰:「他当时大故展拓不去,只有五十里,如何做得事?看得来 渠国 亦不甚久便亡。
」问:「所谓『小国 七年』者,非是封建小国 ,恐是燕韩之类。
」曰:「然。
」可学。
「『请野九一而助,国 中什一使自赋』,如古注之说如何?」曰:「若將 周礼一一求合其说,亦难。
此二句,大率有周礼制度。
野,谓甸、稍、县、都,行九一法。
国 中什一,以在王城,丰凶易察。
」去偽 。
或问「请野九一而助,国 中什一使自赋」。
曰:「国 中行乡、遂之法,如『五家为 比,五比为 閭,四閭为 族,五族为 党,五党为 州』。
又如『五人为 伍,五伍为 两 ,四两 为 卒,五卒为 旅,五旅为 师,五师为 军』。
皆是五五相连属 ,所以行不得那九一之法,故只得什一使自赋。
如乡、遂却行井牧之法,次第是一家出一人兵。
且如『五家为 比』,比便有一箇长了。
井牧之法,次第是三十家方出得士十人,徒十人。
井田之法,孟子说『夏五十而贡,殷七十而助,周百亩而彻 』,此都是孟子拗处。
先是五十,后是七十,又是一百,便是一番打碎一番,想圣人处事必不如是劳 扰。
又如先儒说封建,古者『公侯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
至周公则斥大疆界,始大封侯国 :公五百里,侯四百里,伯三百里,子男百里。
如此,则是將 那小底移动 ,添封为 大国, 岂有此理!禹涂山之会 ,『执 玉帛者万国 』。
当时所谓国 者,如今溪、洞之类。
如五六十家,或百十家,各立箇长,自为 一处,都来 朝王,想得礼数 大段藞苴。
后来 到夏商衰时,皆相吞併 ,渐渐大了。
至周时只有千八百国 ,便是万国 吞併 为 千八百国 ,不及五分之一矣,可见其又大了。
周毕竟是因而封之,岂有移去许多小国 ,却封为 大国 !然圣人立法,亦自有低昂,不如此截然。
谓如封五百里国 ,这一段四面大山,如太行,却有六百里,不成是又挑出那百里外,加封四百里。
这一段却有三百五十里,不成又去別处討一段子五十里来 添,都不如此杀 定。
盖孟子时去周已七八百年,如今去隋时,既无人记得,又无载籍可考,所以难见得端的。
又周封齐鲁之地,是『诛紂伐奄,灭 国 者五十』,所以封齐鲁之地极广。
如鲁地方千里,如齐东至海,西至河,南至穆陵,北至无棣,是多少广阔!」燾。
问:「圭田,余夫之田,是在公田私田之外否?」曰:「卿受田六十邑,乃当二百四十井,此外又有『圭田五十亩』也。
『余夫二十五亩』,乃十六岁以前所受,在一夫百亩之外也。
孟子亦只是言大概耳,未必曾见周礼也。
」时举。
有为 神农之言章
德修解君民並耕,以为 「有体无用」。
曰:「如何是有体无用?这箇连体都不是。
」德修曰:「食岂可无?但以君民並耕而食,则不可。
不成因君民不可並耕却不耕,耕食自不可无,此是体。
以君民並耕则无用。
」曰:「『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若是以君民並耕,毕竟体已不是。
」文蔚。
「排淮泗而注之江」。
淮自不与江通,大纲如此说去。
謨。
问:「『振德』是施惠之意否?」曰:「是。
然不是财惠之惠,只是施之以教化,上文匡、直、辅、翼等事是也。
彼既自得之,復 从 而教之。
『放勛 曰』,『曰』字不当音驛。
」。
墨者夷之章「夷子以谓『爱 无差等,施由亲始』,似知所先后者,其说如何?」曰:「人多疑其知所先后,而不知此正是夷子错处。
人之有爱 ,本由亲立;推而及物,自有等级。
今夷子先以为 『爱 无差等』,而施之则由亲始,此夷子所以二本矣。
夷子但以此解厚葬其亲之言,而不知『爱 无差等』之为 二本也。
」去偽 。
亚夫问:「『爱 无差等,施由亲始』,与『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 物』相类否?」曰:「既是『爱 无差等』,何故又『施由亲始』?这便是有差等。
又如『施由亲始』一句,乃是夷之临时譔出来 凑孟子意,却不知『爱 无差等』一句,已不是了。
他所谓『施由亲始』,便是把『爱 无差等』之心施之。
然把爱 人之心推来 爱 亲,是甚道理!」时举。
问:「爱 有差等,此所谓一本,盖亲亲、仁民、爱 物具有本末也。
所谓『二本』是如何?」曰:「『爱无差等』,何止二本?盖千万本也。
」退与彦 忠论此。
彦 忠云:「爱 吾亲,又兼爱 他人之亲,是二爱 並立,故曰『二本』。
」德明。
或问「一本」。
曰:「事他人之亲,如己之亲,则是两 箇一样 重了,如一本有两 根也。
」燾。
问:「人只是一父母所生,如木只是一根株。
夷子却视他人之亲犹己之亲,如牵 彼树 根,强合此树 根。
」曰:「『爱 无差等』,便是二本。
」至曰:「『命之矣』,『之』字作夷子名看,方成句法。
若作虚字看,则不成句法。
」曰:「是。
」至。
尹氏曰:「何以有是差等,一本故也,无偽 也。
」既是一本,其中便自然有许多差等。
二本,则二者並立,无差等矣。
墨子是也。
僩。
滕文公下
陈代曰不见诸侯章
问「枉尺直寻 」。
曰:「援天下以道。
若枉己,便已枉道,则是已失援天下之具矣,更说甚事!自家身既已坏 了,如何直人!」恪。
「招虞人以旌,不至將 杀 之。
」刀锯在前而不避,非其气 不馁,如何强得!閎祖。
「诡遇」,是做人不当做底;「行险」,是做人不敢做底。
方子。
子路,则「范我驰驱」而不获者也。
管仲之功,诡遇而获禽耳。
燾。
射者御者都合法度,方中。
嬖奚不能正射,王良以诡御就之,故良不贵之。
御法而今尚可寻 ,但是今人寻 得,亦无用处,故不肯。
侯景反时,士大夫无人会 骑,此时御法尚存。
今射亦有法,一学时,便要合其法度。
若只是胡乱射將 来 ,又学其法不得。
某旧学琴,且乱弹,谓待会 了,却依法。
原来 不然,其后遂学不得,知学问安可不谨厥始!扬。
景春曰公孙衍张仪章
敬之问「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
曰:「大概只是无些子偏曲。
且如此心廓然,无一毫私意,直与天地同量,这便是『居天下之广居』,便是『居仁』。
到得自家立身更无些子不当於理,这便是『立天下之正位』,便是『守礼』。
及推而见於事,更无些子不合於义,这便是行天下之大道,便是『由义』。
论上两 句,则居广居是体,立正位是用;论下两句 ,则立正位是体,行大道是用。
要知能『居天下之广居』,自然能『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
」恪。
居之问「广居、正位、大道」。
曰:「广居,是廓然大公,无私欲之蔽;正位,是所立处都无差过;大道,是事事做得合宜。
『居』字是就心上说,择之 云:「广居就存心上说。
」先生曰:「是。
」『立』字是就身上说,『行』字是就施为 上说。
贺孙。
居之问「广居、正位、大道」。
曰:「广居是不狭隘,以天下为 一家,中国 为 一人,何广如之!正位、大道,只是不僻曲。
正位就处身上说,大道就处事上说。
」植。
居者,心之所存;广居,无私意也。
才有私意,则一分为 二,二分为 四,四分为 八,只见分小著。
立者,身之所处。
正位者,当为 此官,则为 此官,当在此,则在此。
行者,事之所由;大道者,非偏旁之径 ,荆棘之场 。
人生只是此三事。
节。
「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唯集义、养气 ,方到此地位。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以浩然之气 对 著他,便能如此。
「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
」「在彼者,皆我之所不为 也;在我者,皆古之制也。
吾何畏彼哉!」閎祖。
问:「『居广居,立正位,行大道』,是浩然之气 否?」曰:「然。
浩然之气 须是养,有下工夫处。
『居广居』以下,是既有浩然之气 ,方能如此。
」大雅。
问:「『居天下之广居』云云,如欲『授孟子室,养弟子以万鍾』,孟子若去那裏立,便不是正位。
」林择 之云:「如『不与驩言』之事,亦是正位。
」曰:「然。
」
公孙丑问不见诸侯章
问:「公孙丑言孟子不见诸侯,何故千里来 见梁惠王?」曰:「以史记考之,此是梁惠王招之而至。
其曰『千里而来』 者,亦是劳 慰之辞尔。
孟子出处,必不错了。
如平日在诸侯国 內 ,虽不为 臣,亦有时去见他。
若诸侯来 召。
则便不去。
盖孟子以宾师自处,诸侯有谋\则就之。
如孟子一日將 见王,王不合使人来 道:『我本就见,缘有疾,不可以风,不知可以来 见否?』孟子才闻此语,便不肯去。
」时坐间有杨 方县丞者,云:「弟子称其师不见诸侯,必是其师寻 常如此。
其见梁惠王,亦须有说。
但今人不肯便信他说话,只管信后人言语,所以疑得孟子如此。
」謨。
孟子之时,时君重士,为 士者不得不自重,故必待时君致敬尽礼而后见。
自是当时做得箇规模如此定了,如史记中列国 之君拥 篲先迎之类。
却非是当世轻士,而孟子有意於矫之以自高也。
因说孟子不见诸侯及此。
僩。
至云:「看得孟子於辞受取舍进退去就,莫非天理时中之妙,无一毫人欲之私,无一毫过不及之病。
如谓『段干木踰垣而避之,泄柳闭门而不纳,是皆已甚,迫斯可以见矣』。
『充仲子之操,则蚓而后可』。
『谓非其有而取之者盗也,充类至义之尽』。
辞曰『闻戒』,『餽贐』,可受则受之,皆无一毫过不及,无一毫私意。
」曰:「道理固是恁地。
而今有此事到面前,这道理又却那裏安顿?」至。
公都子问好辩章
居之问孟子「岂好辩」章。
先生令看大意,曰:「此段最好看。
看见诸圣贤遭时之变,各行其道,是这般时节;其所以正救之者,是这般样 子,这见得圣贤是甚么样 大力量!恰似天地有闕齾处,得圣贤出来 补得教周全。
补得周全后,过得稍久,又不免有闕,又得圣贤出来 补,这见圣贤是甚力量!直有闔辟干坤之功!」贺孙。
尧 晚年方遭水。
尧 之水最可疑,禹治之,尤不可晓 。
胡安定说不可信。
掘地注海之事,亦不知如何掘。
盖尧 甚以为 儆,必不是未有江河而然。
滔天之水,如何掘以注海?只是不曾见中原如何,此中江河皆有路通,常疑恐只是治黄河费许多力。
黄河今由梁山泊入清河楚州。
振。
问:「孔子作春秋,空言无补,乱臣贼\子何缘便惧 ?且何足为 春秋之一治?」曰:「非说当时便一治,只是存得箇治法,使这道理光明灿烂,有能举而行之,为 治不难。
当时史书 掌於史官,想人不得见,及孔子取而笔削之,而其义大明。
孔子亦何尝有意说用某字,使人知劝 ;用某字,使人知惧 ;用某字,有甚微词奥义,使人晓 不得,足以褒贬荣辱人来 ?不过如今之史书 直书其 事,善者恶 者了然在目,观之者知所惩 劝 ,故乱臣贼\子有所畏惧 而不犯耳。
近世说春秋者太巧,皆失圣人之意。
又立为 凡例,加某字,其例为 如何;去某字,其例为 如何,尽是胡说!」问:「孔子所书 辞严 义简,若非三传 详著事跡,也晓 得笔削不得。
」曰:「想得孔子作书 时,事跡皆在,门人弟子皆晓 他圣人笔削之意。
三家惧 其久而泯没也,始皆笔之於书 。
流传 既久,是以不无讹谬。
然孔子已自直书 在其中。
如云:『夫人姜氏会 齐侯于某』,『公与夫人姜氏会 齐侯于某』,『公薨于齐』,『公之丧 至自齐』,『夫人孙于齐』,此等显然在目,虽无传 亦可晓 。
且如楚子侵中国 ,得齐桓公与之做头抵拦,遏住他,使之不得侵。
齐桓公死,又得晋文公拦遏住,如横流泛滥,硬做隄防。
不然,中国 为 渰浸必矣。
此等义,何难晓 ?」问读春秋之法。
曰:「无它法,只是据 经所书 之事跡,准 折之以先王之道,某是某非,某人是底犹有未是处,不是底又有彼善於此处,自將道 理折衷便见。
如看史记,秦之所以失如何?汉之所以得如何?楚汉交爭,楚何以亡?汉何以兴?其所以为 是非得失成败 盛衰者何故?只將 自家平日讲明底道理去折衷看,便见。
看春秋亦如此。
只是圣人言语细密,要人子细斟量考索耳。
」问:「胡文定春秋解如何?」曰:「说得太深。
苏子由教人看左传 ,不过只是看他事之本末,而以义理折衷去取之耳。
」僩。
孟子苦死要与杨 墨辩,是如何?与他有甚冤恶 ,所以辟之如不共戴天之讎?「能言距杨 墨者,圣人之徒也。
」才说道要距杨 墨,便是圣人之徒。
如人逐贼\,有人见了自不与捉,这便唤 做是贼\之党。
贼\是人情之所当恶 。
若说道贼\当捉,当诛,这便是主人边人。
若说道贼\也可捉,可恕,这只唤 做贼\边人!贺孙。
问孟子「好辩」一节。
曰:「当时如纵横刑名之徒,孟子却不管他,盖他只坏 得箇粗底。
若杨 墨则害了人心,须著与之辩。
」时举谓:「当时人心不正,趋向不一,非孟子力起而辟之,则圣人之道无自而明。
是时真箇少孟子不得!」曰:「孟子於当时只在私下恁地说,所谓杨 墨之徒也未怕他。
到后世却因其言而知圣人之道为 是,知异端之学为 非,乃是孟子有功於后世耳。
」时举。
因居之看「好辩」一章,曰:「墨氏『爱 无差等』,故视其父如路人。
杨 氏只理会 自己,所谓『修其身而外天下国 家』者,故至於无君。
要之,杨 墨即是逆理,不循理耳。
如一株木,顺生向上去,是顺理。
今一枝乃逆下生来 ,是逆理也。
如水本润下,今洪水乃横流,是逆理也。
禹掘地而注之海,乃顺水之性,使之润下而已。
暴君『坏 宫室以为 污池,弃田以为 园囿』,民有屋可居,有地可种桑麻,今乃坏 而弃之,是逆理也。
汤 武之举,乃是顺理。
如杨 墨逆理,无父无君,邪说诬民,仁义充塞,便至於『率兽食人,人相食』。
此孟子极力辟之,亦只是顺理而已。
」此一段多推本先生意,非全语。
植。
敬之问杨 墨。
曰:「杨 墨只是差了些子,其末流遂至於无父无君。
盖杨 氏见世间人营营於名利,埋没其身而不自知,故独洁其身以自高,如荷蕢接舆之徒是也。
然使人皆如此洁身而自为 ,则天下事教谁理会 ?此便是无君也。
墨氏见世间人自私自利,不能及人,故欲兼天下之人人而尽爱 之。
然不知或有一患难,在君亲则当先救,在他人则后救之。
若君亲与他人不分先后,则是待君亲犹他人也,便是无父。
此二者之所以为 禽兽也。
孟子之辩,只缘是放过不得。
今人见佛老家之说者,或以为 其说似胜 吾儒之说;或又以为 彼虽说得不是,不用管他。
此皆是看他不破,故不能与之辩。
若真箇见得是害人心,乱吾道,岂容不与之辩!所谓孟子好辩者,非好辩也,自是住不得也。
」南升。
问:「墨氏兼爱 ,何遽至於无父?」曰:「人也只孝得一箇父母,那有七手八脚,爱 得许多!能养其父无闕,则已难矣。
想得他之所以养父母者,粗衣糲食,必不能堪。
盖他既欲兼爱 ,则其爱 父母也必疏,其孝也不周至,非无父而何。
墨子尚俭恶 乐 ,所以说『里号朝歌,墨子回车』。
想得是箇淡泊枯槁底人,其事父母也可想见。
」又问:「『率兽食人』,亦深其弊而极言之,非真有此事也。
」曰:「不然。
即它之道,便能如此。
杨 氏自是箇退步爱 身,不理会 事底人。
墨氏兼爱 ,又弄得没合杀 。
使天下倀倀然,必至於大乱而后已,非『率兽食人』而何?如东晋之尚清谈,此便是杨 氏之学。
杨 氏即老庄之道,少间百事废弛,遂启 夷狄乱华,其祸岂不惨於洪水猛兽之害!又如梁武帝事佛,至於社稷丘墟,亦其验也。
如近世王介甫,其学问高妙,出入於老佛之间,其政事欲与尧 舜三代爭衡。
然所用者尽是小人,聚天下轻薄无赖小人作一处,以至遗祸至今。
他初间也何尝有启 狄乱华,『率兽食人』之意?只是本原不正,义理不明,其终必至於是耳。
」或云:「若论其修身行己,人所不及。
」曰:「此亦是他一节好。
其他狠厉偏僻,招合小人,皆其资质学问之差。
亦安得以一节之好,而盖其大节之恶 哉!吁,可畏!可畏!」僩。
问:「墨氏兼爱 ,疑於仁,此易见。
杨 氏为 我,何以疑於义?」曰:「杨 朱看来 不似义,他全是老子之学。
只是箇逍遥物外,仅足其身,不屑世务 之人。
只是他自要其身界限齐整,不相侵越,微似义耳,然终不似也。
」僩。
论杨 墨及异端类,余见尽心上。
孟子言:「我欲正人心。
」盖人心正,然后可以有所为 。
今人心都不正了,如何可以理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