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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州刘录事者,大历中,罢官居和州旁县。
食兼数人,尤能食,常言味未尝果腹。
邑客乃网鱼百余斤,会于野亭,观其下箸。
初食数迭,忽似哽,咯出一骨珠子,大如黑豆,乃置于茶瓯中,以迭覆之。
食未半,怪覆瓯倾侧,刘举视之,向者骨珠已长数寸,如人状。
座客竞观之,随视而长。
顷刻长及人,遂刘,因欧流血。
良久,各散走。
一循厅之西,一转厅之左,俱及后门相触,翕成一人,乃刘也,神已痴矣。
半日方能言,访其所以,皆不省。
自是恶。
冯坦者,常有疾,医令浸蛇酒服之。
初服一瓮子,疾减半。
又令家人园中执一蛇,投瓮中,封闭七日。
及开,蛇跃出,举首尺余,出门,因失所在。
其过迹,地坟起数寸。
陆绍郎中又言,尝记一人浸蛇酒,前后杀蛇数十头。
一日,自临瓮窥酒,有物跳出啮其鼻将落,视之,乃蛇头骨。
因疮毁其鼻如劓焉。
有陈朴,元和中,住崇贤里北街。
大门外有大槐树,朴常黄昏徙倚窥外,见若妇人及狐大老乌之类,飞入树中,遂伐视之。
树三槎,一槎空中,一槎有独头栗一百二十,一槎中襁一死儿,长尺余。
僧无可言,近传有白将军者,常于曲江洗马,马忽跳出惊走。
前足有物,色白如衣带,萦绕数匹。
遽令解之,血流数升。
白异之,遂封纸帖中,藏衣箱内。
一日,送客至水,出示诸客。
客曰:"盍以水试之?"白以鞭筑地成窍,置虫于中,沃盥其上。
少顷,虫蠕蠕如长,窍中泉涌,倏忽自盘若一席,有黑气如香烟,径出檐外。
众惧曰:"必龙也。"
遂急归。
未数里,风雨忽至,大震数声。
景公寺前街中,旧有巨井,俗呼为八角井。
元和初,有公主夏中过,见百姓方汲,令从婢以银棱碗就井取水,误坠碗。
经月余,出于渭河。
东平未用兵,有举人孟不疑,客昭义。
夜至一驿,方欲濯足,有称淄青张评事者,仆从数十,孟欲参谒,张被酒,初不顾,孟因退就西间。
张连呼驿吏索煎饼,孟默然窥之,且怒其傲。
良久,煎饼熟,孟见一黑物如猪,随盘至灯影而立。
如此五六返,张竟不察。
孟因恐惧无睡,张寻大鼾。
至三更后,孟才交睫,忽见一人皂衣,与张角力,久乃相ㄏ入东偏房中,拳声如杵。
一饷间,张被发双袒而出,还寝床上。
入五更,张乃唤仆,使张烛巾栉,就孟曰:"某昨醉中,都不知秀才同厅。"
因命食,谈笑甚欢,时时小声曰:"昨夜甚惭长者,乞不言也。"
孟但唯唯。
复曰:"某有程,须早发,秀才可先也。"
遂摸靴中,得金一挺,授曰:"薄贶,乞密前事。"
孟不敢辞,即为前去。
行数日,方听捕杀人贼。
孟询诸道路,皆曰淄青张评事至其驿早发,迟明,空鞍失所在。
驿吏返至驿寻索,驿西阁中有席角,发之,白骨而已,无泊一蝇肉也。
地上滴血无余,惟一只履在旁。
相传此驿旧凶,竟不知何怪。
举人祝元膺常言,亲见孟不疑说,每每诫夜食必须发祭也。
祝又言,孟素不信释氏,颇能诗,其句云:"白日故乡远,青山佳句中。"
后常持念游览,不复应举。
刘积中,常于京近县庄居。
妻病重。
于一夕刘未眠,忽有妇人白首,长才三尺,自灯影中出,谓刘曰:"夫人病,唯我能理,何不祈我。"
刘素刚,咄之,姥徐戟手曰:"勿悔!勿悔!"遂灭。
妻因暴心痛,殆将卒,刘不得已祝之。
言已复出,刘揖之坐,乃索茶一瓯,向口如咒状,顾命灌夫人。
茶才入口,痛愈。
后时时辄出,家人亦不之惧。
经年,复谓刘曰:"我有女子及笄,烦主人求一佳婿。"
刘笑曰:"人鬼路殊,固难遂所托。"
姥曰:"非求人也,但为刻桐木为形,稍上者则为佳矣。"
刘许诺,因为具之。
经宿,木人失矣。
又谓刘曰:"兼烦主人作铺公、铺母,若可,某夕我自具车轮奉迎。"
刘心计无奈何,亦许。
至一日过酉,有仆马车乘至门,姥亦至,曰:"主人可往。"
刘与妻各登其车马,天黑至一处,朱门崇墉,笼烛列迎。
宾客供帐之盛,如王公家。
引刘至一厅,朱紫数十,有与相识者,有已殁者,各相视无言。
妻至一堂,蜡炬如臂,锦翠争焕,亦有妇人数十,存殁相识各半,但相视而已。
及五更,刘与妻恍惚间却还至家,如醉醒,十不记其一二矣。
经数月,姥复来,拜谢曰:"小女成长,今复托主人。"
刘不耐,以枕抵之,曰:"老魅敢如此扰人。"
姥随枕而灭。
妻遂疾发,刘与男女酹地祷之,不复出矣。
妻竟以心痛卒。
刘妹复病心痛,刘欲徙居,一切物胶着其处,轻若履屣亦不可举。
迎道流上章,梵僧持咒,悉不禁。
刘尝暇日读药方,其婢小碧自外来,垂手缓步,大言:"刘四颇忆平昔无?"既而嘶咽曰:"省近从泰山回,路逢飞天野叉携贤妹心肝,我亦夺得。"
因举袖,袖中蠕蠕有物,左顾似有所命曰:"可为安置。"
又觉袖中风生,冲帘幌,入堂中。
乃上堂对刘坐,问存殁,叙平生事。
刘与杜省躬同年及第,有分,其婢举止笑语无不肖也。
顷曰:"我有事,不可久留。"
执刘手呜咽,刘亦悲不自胜。
婢忽然而倒,及觉,一无所记。
其妹亦自此无恙。
临川郡南城县令戴察,初买宅于馆娃坊。
暇日,与弟闲坐厅中,忽听妇人聚笑声,或近或远,察颇异之。
笑声渐近,忽见妇人数十,散在厅前,倏忽不见。
如是累日,察不知所为。
厅阶前枯梨树,大合抱,意其为祥,因伐之。
根下有石露如块,掘之围阔,势如钅敖形。
乃火上沃醯,凿深五六尺不透,忽见妇人绕坑抵掌大笑。
有顷,共牵察入坑,投于石上。
一家惊惧之际,妇人复还,大笑,察亦随出。
察才出,又失其弟。
家人恸哭,察独不哭,曰:"他亦甚快活,何用哭也。"
察至死不肯言其情状。
独孤叔牙,常令家人汲水,重不可转,数人助出之,乃人也。
戴席帽,攀栏大笑,却坠井中。
汲者揽得席帽,挂于庭树。
每雨,所溜雨处辄生黄菌。
有史秀才者,元和中,曾与道流游华山。
时暑,环憩一小溪。
忽有一叶,大如掌,红润可爱,随流而下。
史独接得,置怀中。
坐食顷,觉怀中渐重。
潜起观之,觉叶上鳞起,栗栗而动,史惊惧,弃林中,遽白众曰:"此必龙也,可速去矣。"
须臾,林中白烟生,弥于一谷。
史下山未半,风雷大至。
史论作将军时,忽觉妻所居房中有光,异之。
因与妻遍索房中,且无所见。
一日,妻早妆开奁,奁中忽有五色龟,大如钱,吐五色气,弥满一室。
后常养之。
工部员外郎张周封言,旧庄城东狗脊觜"《水经注》言此狗架觜"西,尝筑墙于太岁上,一夕尽崩。
且意其基虚,功不至,乃率庄客指挥筑之。
高未数尺,炊者惊叫曰:"怪作矣。"
遽视之,饭数斗悉跃出蔽地,着墙匀若蚕子,无一粒重者,矗墙之半如界焉。
因诣巫酹地谢之,亦无他焉。
山萧,一名山臊,《神异经》作犭参"一曰操",《永嘉郡记》作山魅,一名山骆,一名蛟"一曰",一名濯肉,一名热肉,一名晖,一名飞龙。
如鸠,青色,亦曰治乌。
巢大如五斗器,饰以土垩,赤白相见,状如射侯。
犯者能役虎害人,烧人庐舍,俗言山魈。
伍相奴,或扰人,许于伍相庙多已。
旧说一姓姚,二姓王,三姓汪。
昔值洪水,食都树皮,饿死,化为鸟都,皮骨为猪都,妇女为人都。
鸟"一曰乌"都左腋下有镜印,阔二寸一分,右脚无大指,右手无三指,左耳缺,右目盲。
在树根居者名猪都,在树半可攀及者名人都,在树尾者名鸟都。
其禁有打土垄法、山鹊法。
其掌诀,右手第二指上节边禁山都眼,左手目标其喉。
南中多食其巢,味如木艺。
窠表可为履さ,治脚气。
旧说野狐名紫狐,夜击尾火出。
将为怪,必戴髑髅拜北斗,髑髅不坠,则化为人矣。
刘元鼎为蔡州蔡州新破,食"一曰仓"场狐暴,刘遣吏生捕,日于球场纵犬逐之为乐。
经年,所杀百数。
后获一疥狐,纵五六犬皆不敢逐,狐亦不走。
刘大异之,令访大将家猎狗及监军亦自夸巨犬,至皆弭耳环守之。
狐良久才跳,直上设厅,穿台盘出厅后,及城墙,俄失所在。
刘自是不复令捕。
道术中有天狐别行法,言天狐九尾金色,役于日月宫,有符有醮日,可洞达阴阳。
南中有兽名风狸,如狙,眉长好羞,见人辄低头。
其溺能理风疾。
卫士多言风狸杖难得于翳形草。
南人以上长绳系于野外大树下,入匿于旁树穴中伺之。
三日后,知无人至,乃于草中寻摸。
忽得一草茎,折之长尺许,窥树上有鸟集,指之,随指而堕,因取而食之。
人候其怠,劲走夺之。
见人遽啮食之,或不及,则弃于草中。
若不可下,当打之数百,方肯为人取。
有得之者,禽兽随指而毙。
有所欲者,指之如意。
开成末,永兴坊百姓王乙掘井,过常井一丈余无水。
忽听向下有人语及鸡声,甚喧闹,近如隔壁。
井匠惧,不敢掘。
街司申金吾韦处仁将军,韦以事涉怪异,不复奏,遽令塞之。
据亡新求《周秦故事》:谒者阁上得骊山本,李斯领徒七十二万人作陵,凿之以韦程,三十七岁,固地中水泉,奏曰"已深已极,凿之不入,烧之不燃,叩之空空,如下天"一曰‘如存天状’"状。"
抑知厚地之下,别有天地也。
太和三年,寿州虞侯景乙,京西防秋回。
其妻久病,才相见,遽言我半身被斫去往东园矣,可速逐之。
乙大惊,因趣园中。
时昏黑,见一物长六尺余,状如婴儿,裸立,挈一竹器。
乙情急将击之,物遂走,遗其器。
乙就视,见其妻半身。
乙惊倒,或亡所见。
反视妻,自发际眉间及胸有璺如指,映膜赤色,又谓乙曰:"可办乳二升,沃于园中所见物处。 我前生为人后妻,节其子乳致死。 因为所讼,冥断还其半身,向无君则死矣。"
太和末,荆南松滋县南,有士人寄居亲故庄中肄业。
初至之夕,二更后,方张灯临案,忽有小人才半寸,葛巾杖策,入门谓士人曰:"乍到无主人,当寂寞。"
其声大如苍蝇。
士人素有胆气,初若不见。
乃登床,责曰:"遽不存主客礼乎?"复升案窥书,诟骂不已,因覆砚于书上。
士人不耐,以笔击之堕地,叫数声,出门而灭。
顷有妇人四五,或姥或少,皆长一寸,呼曰:"真官以君独学,故令郎君言展,且论精奥,何痴顽狂率,辄致损害?今可见真官。"
其来索续如蚁,状如驺卒,扑缘士人。
士人然若梦,因啮四支痛苦甚。
复曰:"汝不去,将损汝眼。"
四五头遂上其面。
士人惊惧,随出门。
至堂东,遥望见一门,绝小,如节使之门。
士人乃叫:"何物怪魅,敢凌人如此!"复被觜,且众啮之。
恍惚间已入小门内,见一人峨冠当殿,阶下侍卫千数,悉长寸余,叱士人曰:"吾怜汝独处,俾小儿往,何苦致害,罪当腰斩。"
乃见数十人,悉持刀攘背迫之。
士人大惧,谢曰:"某愚,肉眼不识真宫,乞赐余生。"
久乃曰且解知悔,叱令曳出,不觉已在小门外。
及归书堂,已五更矣,残灯犹在。
及明,寻其踪迹,东壁古墙下有小穴如栗,守宫出入焉。
士人即率数夫发之,深数丈,有守宫十余石,大者色赤,长尺许,盖其王也。
壤土如楼状,士人聚苏焚之。
后亦无他。
京宣平坊,有官人夜归入曲,有卖油者张帽驱驴,驮桶不避,导者搏之,头随而落,遂遽入一大宅门。
官人异之,随入,至大槐树下遂灭。
因告其家,即掘之。
深数尺,其树根枯,下有大虾蟆如迭,挟二笔钅沓,树溜津满其中也。
及巨白菌如殿门浮沤钉,其盖已落。
虾蟆即驴矣,笔钅沓乃油桶也,菌即其人也。
里有沽其油者,月余,怪其油好而贱。
及怪露,食者悉病呕泄。
陵州龙兴寺僧惠恪,不拘戒律,力举石臼。
好客,往来多依之。
常夜会寺僧十余,设煎饼。
二更,有巨手被毛如胡鹿,大言曰:"乞一煎饼。"
众僧惊散,惟惠恪掇煎饼数枚,置其掌中。
魅因合拳,僧遂极力急握之。
魅哀祈,声甚切,惠恪呼家人斫之。
及断,乃鸟一羽也。
明日,随其血踪出寺,西南入溪,至一岩罅而灭。
惠恪率人发掘,乃一坑{石}石。
开成初,东市百姓丧父,骑驴市凶具。
行百步,驴忽然曰:"我姓白名元通,负君家力已足,勿复骑我。 南市卖麸家欠我五千四百,我又负君钱数亦如之,今可卖我。"
其人惊异,即牵行。
旋访主卖之,驴甚壮,报价只及五千。
诣麸行,乃还五千四百,因卖之。
两宿而死。
郓州阚司仓者,家在荆州。
其女乳母钮氏,有一子,妻爱之,与其子均焉,衣物饮食悉等。
忽一日,妻偶得林檎一蒂,戏与己子,孔母乃怒曰:"小娘子成长,忘我矣。 常有物与我子停分,何容偏?"因啮吻攘臂,再三反覆主人之子。
一家惊怖,逐夺之。
其子状貌长短,正与乳母儿不下也。
妻知其怪,谢之,钮氏复手簸主人之子,始如旧矣。
阚为灾祥,密令奴持暗击之,正当其脑,害然反中门扇。
钮大怒,诟阚曰:"尔如此勿悔。"
阚知无可奈何,与妻拜祈之,怒方解。
钮至今尚在其家,敬之如神,更有事甚多矣。
荆州处士侯又玄,常出郊,厕于荒冢上。
及下,跌伤其肘,创甚。
行数百步,逢一老人,问何所苦也,又玄见其肘。
老人言:"偶有良药,可封之,下日不开必愈。"
又玄如其言。
及解视之,一臂遂落。
又玄兄弟五六互病,病必出血。
月余,又玄两臂忽病疮六七处,小者如榆钱,大者如钱,皆人面,至死不差。
时荆秀才杜晔话此事于座客。
许卑山人言,江左数十年前,有商人左膊上有疮,如人面,亦无它苦。
商人戏滴酒口中,其面亦赤。
以物食之,凡物必食,食多觉膊内肉涨起,疑胃在其中也。
或不食之,则一臂Φ焉。
有善医者,教其历试诸药,金石草木悉与之。
至贝母,其疮乃聚眉闭口。
商人喜曰:"此药必治也。"
因以小苇筒毁其口灌之,数日成痂,遂愈。
工部员外张周封言,今年春,拜扫假回,至湖城逆旅。
说去年秋有河北军将过此,至郊外数里,忽有旋风如升器,常起于马前,军将以鞭击之转大,遂旋马首,鬣起如植。
军将惧,下马观之,觉鬣长数尺,中有细绠如红线焉。
时马立嘶鸣,军将怒,乃取佩刀拂之。
风因散灭,马亦死。
军将割马腹视之,腹中无伤,不知是何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