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文类聚 卷二十二·人部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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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文类聚》 卷二十二·人部六 欧阳询 等

○公平品藻质文◇公平《尚书》曰: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

《左传》曰:贾季奔狄,宣子使臾骈送其帑,夷之蒐,贾季戮臾骈,臾骈之人欲尽杀贾氏以报焉,臾骈曰:不可,吾闻前志有之曰:敌惠敌怨,不在后嗣,忠之道也,夫子礼於贾季,我以其宠报私怨,无乃不可乎。

又曰:祁奚请老,晋侯问嗣焉,称解狐,其雠也,将立之而卒。

又问焉,对曰:午也可,於是羊舌职死矣,晋侯曰:孰可以代之,对曰:赤也可,於是使祁午为中军尉,羊舌赤佐之,君子谓祁奚能举善矣,称其雠,不为谄,立其子,不为比,举其偏,不为党。

《礼记》曰:昔卫献公出奔,反国,及郊,将颁邑於从者而后入,柳庄曰:如皆守社稷,则孰执羁靮而从,如皆从,则孰守社稷,君反国而有私也,无乃不可乎,於是弗果颁。

又曰: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奉三无私,以劳天下。

《韩子》曰:解狐荐其雠以为相,其雠往拜谢,解狐引弓,迎而射之。

又曰:解狐与荆伯柳为怨,赵简王问於解狐曰:孰可以为上党守,对曰:荆伯柳可,赵简王曰:非子之雠乎,对曰:臣闻忠臣举贤,不避仇雠。

《说苑》曰:晋文公问於舅犯,谁可使为西河守者,对曰:虚子羔,曰:子羔非汝之仇欤,曰:君问为守者,非问臣之仇也,子羔见舅犯谢之曰:君幸赦臣之过,荐之於君,得为西河守,舅犯曰:荐子者公也,吾不以私事害公义,子其去矣,顾,吾射子矣。

《家语》曰:澹台灭明,为人公正无私。

《慎子》曰:夫投钩分财,投策分马,非以钩策为均,使得美者不知所以德,得恶者不知所以怨,此所以塞怨望也,故蓍龟所以立公言也,权衡所以立公正也,书契所以立公信也,法制礼籍,所以立公义也,凡立公所以弃私也。

《吕氏春秋》曰:荆人有遗弓者,弗肯索,曰:荆人遗之,荆人得之。

又何求焉,孔子闻之曰:去其荆而可矣,老聃闻之曰:去其人而可矣,故老聃则至公得矣。

又曰:昔先圣王之治天下,必先公,公则天下平矣,有得天下者众矣,其得之必以公,其失之必以偏。

《史记》曰:邑中人民俱出猎,任安常分麋鹿雉兔,众人皆喜,曰:任少卿分则平。

又曰:陈平为社宰,分肉甚均,里父老曰:善陈孺子之为宰,平曰:嗟乎,使平得宰天下,亦如肉矣。

《韩诗外传》曰:楚白公之难,有社之善者,辞其母,将死君难,其母曰:弃母死君,可乎,社之善曰:闻事君者,内其禄而外其身,今之所养母者,君之禄也,请往死之,比至朝,三废车中,其仆曰:子惧,何不反也,社之善曰:惧,吾私也,死君,吾公也,吾闻君子不以私害公,遂死之。

《汉书》曰:萧何不与曹参相能,及何病,惠帝自临视,因问曰:君即百岁后,谁可代君,对曰:知臣莫如主,帝曰:曹参何如,何顿首曰:帝得之矣,臣死不恨矣。

又曰:义纵少时,与张次翁俱攻剽为群盗,纵姊以医幸王太后,太后问,子有兄弟欲为官者乎,姊曰:有弟无行,不可,太后乃告上,拜纵为中郎。

又曰:朱邑惇笃於故旧,然性公正,不可交以私,天子器之。

《东观汉记》曰:耿嵩履清高之节,龀童介然特立,不随於俗,乡党士大夫莫不敬异之,王莽败,贼盗起,宗族在草中,谷食贵,人民相食,宗家数百,升合分粮,时嵩年十二三,宗人长少,咸共推令主廪给,莫不称平。

魏武令曰:今寿春汉中长安,先欲使一儿各往诣领之,欲择慈孝不违,吾今儿亦未知用谁也,虽儿小时见爱,而长大能善,必用之,吾非有二言也,不但不私臣吏,儿子亦不欲有所私。

周生烈曰:天下所以平者,政平也,政所以平者,人平也,人所以平者,心平也,《燕书》曰:梁琛使秦,琛从兄弈,先在秦为尚书郎,会罢,秦主欲令琛止弈舍,琛语有司曰:昔诸葛亮兄弟各处三国,及其聘集,公朝相见,退无私面,君子之志,余敢忘乎,竟不止,弈数就邸舍,因问东国起居,琛曰:今二方鼎据,兄弟并蒙附宠,论心各有所在,今欲以东国事语君,恐非西国之所欲闻,何以见问。

【论】魏曹羲至公论曰:夫世人所谓掩恶扬善者,君子之大义,保明同好,朋友之至交,斯言之作,盖闾阎之日谈,所以救爱憎之相谤,崇居厚之大分耳,非笃正文至理,折中之公议也,世士不断其数,而系其言,故善恶不分,以覆过为弘,朋友忽义,以雷同为美,善恶不分,乱实由之,朋友雷同,败必从焉,谈论以当实为清,不以过难为贵,相知者以等分为交,不以雷同为固,是以达者,存其义,不察於交,识其心,不求於言,且在私论,犹行之有节,明处公议,则无所固之矣,凡智者之处世,咸欲兴化致治者也,兴化致治,不崇公抑割,情以顺理,厉清议以督俗,明是非以宣教者,吾未见其功也,清议非臧否不显,是非非赏罚不明,故臧否不可以远实,赏罚不可以失中,若乃背清议,违是非,虽尧不能一日以治,审臧否,详赏罚,故中主可以万世安,是以君子知私情之难统,至公之易行,故季友鸩兄而不疑,叔向戮弟而不悔,斯二士者,皆前世之通士,晋鲁之忠臣也,亦岂无慈爱骨肉之心,愍恤同生之仁哉,夫至公者,天之经也,地之义也,理之要也,人之用也,昔鲧者,亲禹之父也,舜则殛鲧而兴禹,禹知舜之殛其父无私,故受命而不辞,舜明禹知己之至公,故用之而无疑,无私者,虽父黜而子不言,况用之於他哉。

晋嵇康释私论曰:不知冒阴之可以无景,而患景之不匿,不知无惜○晋书四十九嵇康传作措,下同。

之可以无患,而恨惜之不巧,岂不哀哉,未有抱伪怀奸,而身立清世,匿非藏情,而信著明君者也,是以君子既有其质。

又睹其鉴,贵夫亮达,希而存之,恶夫务吝,弃而远之,言无苟讳,而行无苟德,不以爱之而苟善,不以恶之而苟非,心无所矜,而情无所系,体清神正,而是非允当,忠感明於天子,而信笃乎万民,寄胸怀於八荒,垂坦荡以永日,斯非贤人君子高行之美异者乎。

◇品藻《家语》曰:子贡曰:陈灵公君臣宣淫於朝,泄冶谏而煞之,是与比干同也,可谓仁乎,子曰:比干於纣,亲则叔父,官则少师,忠款之心,在於宗庙而已,固以必死争之,冀身死之后,纣当悔悟,本其情志,在乎仁者也,泄冶位下大夫,无骨肉之亲,怀宠不去,以区区之身,欲止一国之淫昏,死而益亡,○《太平御览》四百四十五作无益。

可谓怀矣,诗曰:民之多僻,无自立辟,其泄冶之谓也。

又曰:子路曰:澹台子羽,有君子之容,而行不胜其貌,宰我有文雅之辞,而智不充其辩,孔子曰:相马以舆,相士以居,弗可废已,以容取人,则失之子羽,以言取人,则失之宰予。

又曰:子夏三年丧毕,见於孔子,与之琴,使之弦,侃侃而乐,作而曰:先王制礼,不敢不及,子曰:君子也,闵子三年丧毕,见於孔子,与之琴,使之弦,切切而悲,作而曰:先王制礼,不敢过焉,子曰:君子也,子贡曰:二者殊情,而俱曰君子,赐也惑之,敢问,孔子曰:闵子哀未尽,能断之以礼,子夏哀已尽,能引之及礼,虽钧谓之君子,不亦可乎。

孔藂子曰:魏安釐王问子从○《太平御览》四百四十七作顺,此避梁讳而未回改,后同。

曰:马回梗梗亮直,有大丈夫之节,吾欲以为相,可乎,答曰:亮直之节,臣未明也,王曰:何故,答曰:长目而豕视者,必体方而心圆,每以其法相人,千百不失一,臣见回,非不伟其体干也,然甚疑其目,王卒用之,三月,果以谄言得罪。

《汉书》曰:高帝置酒洛阳南宫,上曰:吾所以有天下者何,项氏之所以失天下者何,王陵对曰:陛下慢而侮人,项羽仁而敬人,然陛下使人攻城略地,所降者因以与之,与天下同其利也,项羽妒贤嫉能,有功者害之,贤者疑之,战胜而不与人功,得地而不与人利,此其所以失天下也,上曰:公知其一,未知其二,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此三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有天下也,项羽唯有一范增,不能用,此其所以为我擒也,群臣悦服。

袁山松《汉书》曰:王允,字子师,世仕州郡,为冠盖,同郡郭林宗,见而奇之曰:王生一日千里,王佐才也,遂与之友善,允仕至司徒。

青州先贤传曰:京师号曰:陈仲举,昂昂如千里骥,周孟玉,浏浏如松下风。

范晔《后汉书》曰:许劭尝到颍川,多长者之游,唯不诣陈寔。

又陈蕃丧妻还葬,乡人毕至,而劭独不往,或问其故,劭曰:太丘道广,广则难周,仲举性峻,峻则少通,故不造也,其多所裁量若此,曹操微时,尝卑辞厚礼,求为已助,劭鄙其人,而不肯对,操乃伺隙胁劭,劭不得已曰:君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操大悦而去,初劭与从兄靖,俱有高名,好共覈论乡党人物,每月辄更其品题,故汝南俗有月旦评焉。

郭泰别传曰:泰字林宗,少游汝南,先过袁阆,不宿而退,遂往从黄宪,累日方还,或问林宗,林宗曰:奉高之器,譬诸汎滥,虽清而易挹,叔度汪汪君子,若千万顷陂,澄之不清,混之不浊,不可量也。

《三辅决录》曰:弭生字仲叔,其父贼,故张伯英与李幼才书曰:弭仲叔高德美名,命世之才也,非弭氏小族所当有,新丰瘠土所当出也。

《魏志》曰:卢钦著书,称徐邈曰:或问钦,徐公当武帝之时,人以为通人,自在凉州,及还京都,人以为介,何也,钦答曰:往者毛孝先崔季珪用事,贵清素之志,徐公不改其常,故人以为通,比来天下奢靡,转相放效,而徐公雅尚自若,不与俗同,故前日之通,乃今日之介也。

《典略》曰:祢衡,建安初,自荆州北游许都,书一刺怀之,漫灭而无所遇,或问之曰:何不从陈长文司马伯达乎,衡曰:卿欲使我从屠沽儿辈耶。

又问曰:当今复谁可者,衡曰:大儿孔文举,小儿杨德祖。

又问荀令君赵荡寇,皆足盖世乎,衡见荀有容仪,赵有腹,乃答曰:文若可借面吊丧,稚长可使监厨请客,其意以为荀但有濬,赵健啖肉也。

又曰:赵戬遭三辅乱,客於荆州,荆州牧刘表,以为宾客,是时祢衡来游京师,诋訾朝士,谓无直事,及南见戬,叹之曰:所谓剑则干将莫耶,木则椅桐梓漆,人则颜冉仲弓也。

姚信士纬曰:周勃之勋,不如霍光,此前史所载,较然可见,而以勃功大於光,意窃不安,何者,勃本高帝大臣,官尊势显,众所归向,居太尉位,拥兵百万,既有陈平王陵之力。

又有朱虚诸王之援,郦其游说,以谲诸吕,因众之心,易以济事,若霍光者,以仓卒之际,受寄讬之任,辅弼幼主,天下晏然,遇燕王上官之乱,诛除凶逆,以靖王室,废昌邑,立宣帝,任汉家之重,隆中兴之祚,参赞伊周,为汉贤相,推验事效,优劣明矣。

袁子曰:或云,故少府杨阜,岂非忠臣哉,答曰:然可谓直士,忠则吾不知也,夫为人臣,见人主失道,指斥其非,而播扬其恶,可谓直士,未为忠臣,故司马陈群则不然,其谈论终日,未尝言人主之非,书数十上,而外人不知,君子谓陈群於是乎长者。

《郭子》曰:庾道季云,蔺相如虽千载死人,懔懔恒如有生气,曹蜍李志虽见在,厌厌如在九泉下。

《世说》曰:王濬冲裴叔则二人,总角诣锺士季,须臾去,后客问二童何如,锺曰:裴楷清通,王戎简要,后二十年,此二贤当为吏部尚书,冀尔时天下无复滞才,事具职官部吏部尚书篇。

又曰:嵇中散语赵景真,卿瞳子白黑分明,有白起风,恨量小狭,赵答曰:尺表能审璇衡之度,寸管能测往复之晷,何必在大,但问识何如耳。

又曰:诸葛瑾,其弟亮,及从弟诞,并有盛名,各在一国,于时以为蜀得其龙,吴得其虎,魏得其狗。

又曰:王大将军称王夷甫,处众人之中,如珠玉在瓦石间。

又曰:世中称庾文康为丰年玉,庾稚恭为荒年谷。

又曰:魏明帝世,使后弟毛曾,与夏侯太初共坐,时人谓蒹葭倚玉树,时目夏侯太初,朗如日月入怀。

【书】晋徐藻妻陈氏与妹刘氏书,伏见伟方所作先君诔,其述咏勋德,则仁风靡坠,其言情诉哀,则孝心以叙,自非挺生之才,孰能克隆聿脩若斯者乎,执咏反覆,触言流泪,感赖交集,悲慰并至,元方伟方,并年少而有盛才,文辞富艳,冠於此世,窃不自量,有疑一言,略陈所怀,庶备起予,先君既体弘仁义。

又动则圣检,奉视极孝,事君尽忠,行己也恭,养民也惠,可谓立德立功,示民轨仪者也,但道长祚短,时乏识真,荣位未登,高志不遂,本不标方外迹也,老庄者,绝圣弃智,浑齐万物,等贵贱,忘哀乐,非经典所贵,非名教所取,何必辄引以为喻耶,可共详之。

【论】后汉孔融汝颍优劣论曰:融以为汝南士胜颍川士,陈长文难,融答之曰:汝南戴子高,亲止千乘万骑,与光武皇帝共於道中,颍川士虽抗节,未有颉颃天子者也,汝南许子伯,与其友人,共说世俗将坏,因夜举声号哭,颍川虽忧时,未有能哭世者也,汝南府许掾,教太守邓晨,图开稻陂数万顷,累世获其功,夜有火光之瑞,韩元长虽好地理,未有成功见效,如许掾者也,汝南张元伯,身死之后,见梦范巨卿,颍川士虽有奇异,未有能神而灵者也,汝南应世叔,读书五行俱下,颍川士虽多聪明,未有能离娄并照者也,汝南李洪,为太尉掾,弟煞人当死,洪自劾诣閤,乞代弟命,便饮酖而死,弟用得全,颍川虽尚节义,未有能煞身成仁如洪者也,汝南翟子威,为东郡太守,始举义兵,以讨王莽,颍川士虽疾恶,未有能破家为国者也,汝南袁公著,为甲科郎,上书欲治梁冀,颍川士虽慕忠谠,未有能投命直言者也。

魏夏侯玄乐毅论曰:夫求古贤之意,宜以大者远者先之,必迂回而难通,然后已焉可也,观乐生报燕惠王之书,其殆庶乎知机,合道以终始者与,其喻昭王曰:伊尹放太甲而不疑,太甲受放而不怨,是以天下为心者也,夫欲极道德之至量,务以天下为心者,必致其主於盛隆,合其趣於先王,乐生之志,岂其局迹当时,止於兼并而已哉,举齐之事,所以运其机而动四海也,围城而害不加於百姓,此仁心著於遐迩矣,举国不谋其功,除暴不以威力,此至德令於天下也,迈至德以率列国,则几於汤武之事矣,乐生方恢大纲,以纵二城,收民明信,以待其弊,将使即墨莒人,顾仇其上,原释干戈,赖我犹亲,善守之智,无所施之,然求仁得仁,即墨大夫之义也,任穷则从,微子適周之道也,开弥广之路,以待田单之徒,长容善之风,以申齐之志,我泽如春,下应如草,道光宇宙,智者宅心,然则邻国倾慕,四海延颈,思戴燕主,仰望风声,二城必从,则王业隆矣,虽淹留於两邑,乃所以致速於天下也,不幸之变,势所不图,败於垂成,时运固然,乐生岂不知拔二城之速了哉,顾城拔而业乖也,岂不虑不速之致变哉,顾业乖与变同也,由是观之,乐生之不屠二城,其亦未可量也。

晋张辅名士优劣论曰:世人见魏武皇帝处有中土,莫不谓胜刘玄德也,余以玄德为胜,夫拨乱之主,先以能收相获将为本,一身善战,不足恃也,世人以玄德为吕布所袭,为武帝所走,举军东下,而为陆逊所覆,虽曰为吕布所袭,未若武帝为徐荣所败,失马被创之危也,玄德还据徐州,形势未合,在荆州,景叔父子不能用其计,举州降魏,手下步骑,不满数千,为武帝大众所走,未若武帝为吕布北骑所禽,突火之急也,为陆逊所覆,未若武帝为张绣所困,挺身逃遁,以丧二子也,然其忌克,安忍无亲,董公仁贾文和,恒以佯愚自免,荀文若杨德祖之徒,多见贼害,行兵三十余年,无不亲征,功臣谋士,曾无列土之封,仁爱不加亲戚,惠泽不流百姓,岂若玄德威而有思,勇而有义,宽弘而大略乎,诸葛孔明,达治知变,殆王佐之才,玄德无强盛之势,而令委质,张飞关羽,皆人杰也,服而使之,夫明闇不相为用,能否不相为使,武帝虽处安强,不为之用也,况在危急之间,势弱之地乎,若令玄德据有中州,将与周室比隆,岂徒三杰而已哉。

又曰:世人论司马迁班固,多以固为胜,余以为失,迁叙三千年事,五十万言,固叙二百年事,八十万言,固烦省不敌,不如一也,良史述事,善足以奖劝,恶足以鉴诫,人道之常,中流小事,无取皆书,不如二也,毁败晁错,伤忠臣之道,不如三也,迁既造创,固又因循,难易益不同矣。

又迁为苏秦张仪范睢蔡泽作传,逞词流离,亦足以明其大才,此真所以为良史也。

又曰:乐毅诸葛孔明之优劣,互以毅相弱燕,合五国之兵,以破强齐,雪君王之耻,围城而不急攻,将令道穷而义服,此则仁者之师,莫不谓毅为优,余以五国之兵,共伐一齐,不足为强,大战济西,伏尸流血,不足为仁,夫孔明包文武之德,刘玄德以知人之明,屡造其庐,咨以济世,奇策泉涌,智谋从横,遂东说孙权,北抗大魏,以乘胜之师,翼佐取蜀,及玄德临终,禅其大位,在扰攘之际,立童蒙之主,设官分职,班叙众才,文以宁内,武以折冲,然后布其恩泽於中国之民,其行军也,路不拾遗,毫毛不犯,勋业垂济而陨,观其遗文,谋谟弘远,雅规恢廓,己有功则让於下,下有阙则躬自咎,见善则迁,纳谏则改,故声烈震於遐迩也,《孟子》曰:闻伯夷之风,贪夫廉,余以为睹孔明之忠,奸臣立节矣,殆将与伊吕争俦,岂徒乐毅为伍哉。

◇质文《礼记》曰:虞夏之质,殷周之文,至矣,虞夏之文,不胜其质,殷周之质,不胜其文。

又曰:礼有以文为贵者,天子龙卷,诸侯黼,大夫黻,士玄衣纁裳,天子之冕,朱绿璪十有二旒,诸侯九,上大夫七,下大夫五,士三,此以文为贵也,礼有以素为贵者,至敬无文,父党无容,大珪不彖,大羹不和,大路素而越席,牺尊疏布幂,此以素为贵也。

又曰:壹献质,三献文。

《左传》曰:言以足志,文以足言,不言谁知其志,言之无文,行而不远。

又曰:昭公如楚,郑伯劳于师之梁,孟僖子为介,不能相仪,及楚,不能答郊劳,公至自楚,僖子病不能礼,乃讲学之。

又曰:齐庆封来聘,叔孙与庆封食,不敬,为赋相鼠,亦不知也。

《论语》曰:周监於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

又曰:子贡问曰: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

又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又曰:棘子成曰:君子质而已矣,何以文为,子贡曰:惜乎,夫子之说君子也,驷不及舌,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

《春秋元命包》曰:正朔三而改,文质再而复。

《庄子》曰:夫澹泊寂寞,虚无无为,此天地之本,道德之质。

《汉书》曰:周昌敢直言,高帝欲废太子,而立戚姬子如意,昌廷争之,上问其说,昌为人吃。

又盛怒,曰:臣口不能言,然知其不可,陛下欲废太子,臣期期不奉诏,上欣然而笑,即罢。

又曰:陆贾少有口辩,高帝为贾曰:试为我著秦所以失天下,吾所以得之者,贾每奏一篇,帝未尝不称善,左右呼万岁,称其书曰新语。

又曰:曹参代萧何为相国,无所变更,壹遵何之约束,日夜饮酒,不事朝政,参子密谏参,参笞之二百,惠帝让参,参免冠谢曰:高帝与萧何定天下,法令既明具,陛下垂拱,参等守职,遵而勿失,不亦可乎,帝曰:善,百姓歌之曰:萧何为法,讲若画一,曹参代之,守而勿失,载其清静,民以宁一。

又曰:张释之为谒者仆射,文帝登虎圈,问上林尉禽兽簿,尽不能对,虎圈啬夫从傍代尉对,悉响应无穷,帝诏释之,拜啬夫为上林令,释之前曰:陛下以绛侯周勃何人也,上曰:长者。

又问东阳侯张相如何人也,上复曰:长者,释之曰:此两人言事,曾不出口,岂效此啬夫喋喋利口捷急哉,且秦以任刀笔之吏,以亟疾苛察相高,无恻隐之实,是故不闻其过,天下土崩,今陛下以啬夫口辩而超迁之,臣恐天下随而风靡,争口辩,其○汉书五十释之传其上有亡字。

实,不可不察也,帝乃止。

《晋书》曰:殷庆元质略有明规,文武可施用也。

【论】魏阮瑀文质论曰:盖闻日月丽天,可瞻而难附,群物著地,可见而易制,夫远不可识,文之观也,近而得察,质之用也,文虚质实,远疏近密,援之斯至,动之应疾,两仪通数,固无攸失,若乃阳春敷华,遇冲风而陨落,素叶变秋,既究物而定体,丽物苦伪,丑器多牢,华璧易碎,金铁难陶,故言多方者,中难处也,术饶津者,要难求也,意弘博者,情难足也,性明察者,下难事也,通士以四奇高人,必有四难之忌,且少言辞者,政不烦也,寡知见者,物不扰也,专一道者,思不散也,混蒙蔑者,民不备也,质士以四短违人,必有四安之报,故曹参相齐,寄讬狱市,欲令奸人有所容立,及为宰相,饮酒而已,故夫安刘氏者周勃,正嫡位者周勃,大臣木强,不至华言,孝文上林苑欲拜啬夫,释之前谏,意崇敦朴,自是以降,其为宰相,皆取坚强一学之士,安用奇才,使变典法。

魏应瑒文质论曰:盖皇穹肇载,阴阳初分,日月运其光,列宿曜其文,百谷丽於土,芳华茂於春,是以圣人合德天地,禀气淳灵,仰观象於玄表,俯察式於群形,穷神知化,万国是经,故否泰易趍,道无攸一,二政代序,有文有质,若乃陶唐建国,成周革命,九官咸乂,济济休令,火龙黼黻,暐鞾於廊庙,衮冕旂旒。

舄弈乎朝廷,冠德百王,莫参其政,是以仲尼叹焕乎之文,从郁郁之盛也,夫质者端一玄静,俭啬潜化利用,承清泰,御平业,循轨量,守成法,至乎应天顺民,拨乱夷世,摛藻奋权,赫弈丕烈,纪禅协律,礼仪焕别,览坟丘於皇代,建不刊之洪制,显宣尼之典教,探微言之所弊,若夫和氏之明璧,轻縠之袿裳,必将游玩於左右,振饰於宫房,岂争牢伪之势,金布之刚乎,且少言辞者,孟僖所以不能答郊劳也,寡智见者,庆氏所以困相鼠也,今子弃五典之文,闇礼智之大,信管望之小,寻老氏之蔽,所谓循轨常趍,未能释连环之结也,且高帝龙飞丰沛,虎据秦楚,唯德是建,唯贤是与,陆郦摛其文辩,良平奋其权谞,萧何创其章律,叔孙定其庠序,周樊展其忠毅,韩彭列其威武,明建天下者,非一士之术,营宫庙者非一匠之矩也,逮至高后乱德,损我宗刘,朱虚轸其虑,辟强释其忧,曲逆规其模,郦友诈其游,袭据北军,实赖其畴,冢嗣之不替,诚四老之由也,夫谏则无义以陈,问则服汗沾濡,岂若陈平敏对,叔孙据书,言辨国典,辞定皇居,然后知质者之不足,文者之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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