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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主权外渐,君臣犹在梦中。
留云浦上显良农,立会倡言革命。
日人奸淫妇女,天理所不能容。
周氏二娘义气生,要与日人拼命。
上场来《西江月》叙罢,书接上回。
上回书说的是那高丽国的审判权,全归了日本人手中。
日本人得了审判权,就无所不为,就是犯什么大罪,也靡有死罪。
那高丽人少有一点罪过,就坐监下狱。
日本人无论怎么欺侮高丽人,高丽人不敢伸冤告状,独只为那审判官,全是日本人。
要告状也不能与他们争理。
所以那韩国人,一个个含冤负屈,无可如何,真是让人闻之落泪呀。
这且不再话下。
单说在平壤城里,有一个开妓馆的日本人,名叫奚谷松,是那三个日本贼的朋友,当日听说他三人让地风杀了,心中甚是怀不愤。
后来打听人说,将他三人是说张氏兄弟捉住他那三个朋友,于是想出个坏道来。
他国的人会了十几个,说道:"你们莫"没"听说咱国人,让雷地风杀了三个吗?"那些人说:"我们听说,但不知是何人捉住的。"
奚谷松说:"我原先也不知道是何人捉住的,后来听人说,这城北有一个留云浦,那处有一座落雁山,山北有张姓兄弟二人,将他们捉住的。 要不着他们捉住,咱国人焉能被杀呢?我今天将你们请来,想要上那留云浦,将那张让、张达杀死,好解咱们心头之恨。 但是光听人说,并不认识他们,这也是一样难事。"
内中有一个日本人说道:"我认的。 他们前一日,我在他们手中买过皮子,我还知道他的住处呢。"
奚谷松说道:"这更好了,咱们就杀他二人就是了。 就是杀了他二人,咱们也不抵偿,不相"像"原先审判权,在他们手中那个时候了。 你们愿意不愿意?"那些人一齐说道:"很好,我们全都愿意去。 替咱们那三个朋友报仇。"
奚谷松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去吧。"
于是大家收拾收拾,也有带手枪的,也有带刀子的,也有带二人夺的,一齐出了平壤,可就扑奔留云浦走下来了。
好一个贼子名叫奚谷松,一心要替他朋友报冤横。
领着同人也有十几个,一个个扬眉怒目赛毒虫。
齐说道:"今日去上留云浦,找一找张让、张达二弟兄。 要能够将他二人得在手,一定是扒皮吃肉挖眼睛。 与咱那死去之人把仇报,解一解咱们心头火一宗。"
日贼徒一行说着一行走,眼前里来到张氏那屯中。
找着那张氏兄弟大门首,一齐闯进屋子要行那凶。
偏赶上他们兄弟出了外,所以才未能遭在毒手中。
众贼子一见他们出了外,齐说道:"今天白走这一程。"
那个说:"既来不要空回去,将他炮手窝棚用火轰。"
贼子们说着说着点上火,忽啦啦刮刮刮大火照天红。
众邻人一齐上前来救火,看见了日本人发愣怔。
齐说道:"这火必是他们放,若不然他们到此为何情?"奚谷松一见邻人来救火,当是那张氏兄弟转回程。
一齐的要上前去把手动,那邻人个个吓的战兢兢。
拿起腿来往回跑,众贼子后边追赶不放松。
众邻人跑到家中门闭上,日贼人才知道不是他弟兄。
说道:"是今日虽然未得"逮"住,等明日再来杀此人二名。"
众贼子一行说着回里走,眼前里来了张氏二弟兄。
话说张氏兄弟,这日正在山上打围,忽然看见家中起火,急忙的抗"扛"起枪,就往家跑,中途路上与那些日本贼,见了对冲面,那个买过张让兄弟的皮子那个日本人,一见他兄弟跑过来,说道:"这就是他们两个,咱们还不下手,等待何时!"于是一齐抽出刀枪,望前就闯,可就不好了。
众贼子一见他们眼气红,从腰间亮出刀枪要行凶。
忽啦啦将他兄弟围在内,扣手仗打的实在令人惊。
他兄弟虽皆有枪不中用,而且那寡不敌众是实情。
那张让、张达虽然是好汉,怎能够敌挡日人数十名?况且说仓卒之间不防备,被贼人一齐打倒地流平。
用刀子刺在他们心口上,可惜他兄弟二人丧残生。
众贼子杀了张氏兄弟俩,将尸首扔在落雁山涧中。
留云浦众贼杀死人两个,一个个心满意足回了城。
众明公听听日本恨不恨?青天白日就杀了人二名。
高丽人受这样大冤无处语,寻思起让人心中甚难容。
他国人所以受那日本气,都只为国家无权那一宗。
他国主权若不归日本手,有冤屈怎的也不能无处鸣。
咱中国主权若归外人手,咱大伙也与高丽一般同。
众明公听着此话怕不怕?这不是虚言假语来胡蒙。
从今后好好把咱国权力保,才不能受外国人他欺凌。
你们要拿着此事当笑话,简直的不如禽兽与畜生。
非是我今日说话嘴儿冷,我是怕咱们性命被人坑。
押下此事咱且不表,再把那农夫怀愤明一明。
话说那奚谷松等,把张氏兄弟杀了,回到平壤城里。
由此那些日本人,常上那留云浦搅乱,无故的抢夺财物,奸淫妇女。
骡马牛羊,说拉去就拉去,买东西也不给钱,不卖还不中。
庄稼在地里,硬割着喂马。
种种的暴虐,令人实在不忍言啦。
由此天长日久,就也恼了留云浦中三个庄稼人。
这三个庄稼人,一个叫周正,一个叫李得财,一个叫崔万全。
他三人家中,皆种着好几十垧地,庄稼未割,就让日本子先糟害了不少。
耕田的牛马,又让他们牵去十几匹。
家中的妇女也不敢出门,一出门遇着日本人,就得不着好咧。
他三人一看这事,是实在教人太也过不去,不得了告状去,官又不与作主。
遂会到了一块,周正说道:"兄弟们哪,这日本人的欺侮,真是让人受不了啦。 咱们要还一昧老实,何日能够有头呢?"李得财、崔万全说道:"兄长有何方法,能使日本人不欺咱们呢?"周正说:"我倒有一个拙见,就是把咱们这村中,大大小小人家全请来,我这西厢房空着,又宽敞,将他们请来的时候,在我这厢房里,大伙在一处议议。 人多见识多,谁要有好道说出来,免去受日本的欺侮,岂不是咱大家的幸福吗?"崔、李二人说道:"这条道不错,咱们就这样的办法吧。"
于是周正打咐几个伙计,说:"你们去把咱屯中,各家的当家的请来。"
伙计去了不多一时,各家全叫来,到也有一百二十余人。
周正一齐让到厢房,那些人一齐说道:"周正大爷把我们找来,有何话讲?"周正说道:"无事不敢请诸位到此,只因为咱这屯中,屡次受日本人的欺侮。"
众人一听"日本"二字,一齐发"开"口大骂。
周正说:"你们先不要动怒,我寻思咱们受日本人的欺侮,伸冤无地,告状无门,这个欺侮何日得了?所以把你们请来。 大家在一家"起"商量商量,谁要有道,可以说上一说。"
只见内里出来一个老庄稼,名叫刘福庆,说道:"老夫有一条拙见,你们大伙愿闻,听我道来。"
刘福庆站在那边开了声,尊了声:"老少爷们听分明:日本人在咱国中行暴虐,无故的奸淫妇女胡乱行。 好庄稼他们割着喂了马,买东西不与钱来不与铜。 到屯中无所不为财物抢,又夺取骡马牛羊好畜牲。 妇女们不敢出门把亲串,恐怕是遇见他们来行凶。 张氏兄弟被他们杀的苦,寻思起真是让人痛伤情。 虽有那天大冤枉无处诉,告状去官也不与把理争。 这个国明明是咱高丽国,那权力全在日本人手中。 日本人说怎就算怎么的,咱国里靡有一人敢出声。 咱大伙生在韩国为百姓,好比似下了地狱一般同。 人家让活着咱们不敢死,人家让死咱们不敢生。 死生权操在日本人的手,咱们有多少屈情无处控。 依我看怎么也是一个死,倒不如与他们把命去拼。 他要是再上这里行暴虐,咱们就要排家伙把他攻。 从今后就与他们硬对硬,再要来欺负咱就不中。 咱大家立下一个雪耻会,老夫我就在这里为头领。 老夫我今年六十有四岁,在阳间能有几年寿禄星?要能使咱们不受日本气,我就是死在九泉也心甘。 你大伙全要像我这个样,把那个‘生死’二字一傍扔。 如果是因为这个丧了命,倒算是男儿有志义气横。 日本要知进知退算拉倒,要不然我就与他把命拼。 这就是老夫心中一拙见,你大家看看如何?可行不可行?"刘福庆说罢前后一些话,只听那巴掌拍的如雷鸣。
话说那刘福庆说罢了一片言语,众人一齐拍掌说道:"这个道对,咱们靡有别的方法,就得与他们对命。 他们要怕死,咱们可就能安然两天。"
刘福庆说:"你都要愿意了?"众人一齐说:"是愿意。"
福庆说:"你们既然愿意,望后要跟日本人打仗,可要豁出命来。"
众人又说:"我们全豁出来了。 刘大爷,你说怎办就怎办吧。"
福庆一看,他们意思全成了,遂在周正厢房,立了一个农夫雪耻会,自己为会长,选了一百五十多年青有力的人,买了些子药,预备下些个家伙。
那日本人一上他们屯中搅乱,那刘福庆他就着人破死命的去打。
由是那日本轻易不敢上他那屯中去搅闹了。
押下此事,暂且不表。
单说被日本吉田所害的那周忠兄弟三个,有一个姐姐,名唤二娘,许配于汉城孙光远为妻。
后来孙光远因为汉城日本屡次为乱,他夫妻就搬在平壤会贤庄,与那刘真生街东街西住着。
那周二娘自从搬出汉城,因为道远,十余年也靡回去住家。
心中常常挂念他那三个兄弟。
这一天听人说,周忠们让日本害了,二娘一闻这个凶信,就痛哭了一场,心中想道:"我几个兄弟让日本人害了,我必与他们报仇才是。"
又因日本人屡次各处好淫妇女,越发动触二娘心中之怒,自己说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我们当妇女的,受这样的冤枉,无处可诉,都不如哈"豁"上这个性命,与日本人对了。 我想单丝不线,孤树不林,我一人有多大本领,也不好干甚,我不如将这屯中的妇女,连"联"合到一处,在屯中那边箕子庙内,立下一个妇女报仇会为妙。"
主意已定,遂先连"联"合了自己九个同心的女人,后又连"联"合各家。
各家妇女一听这个事情,无有一个不愿意,遂都来到箕子庙内,那二娘等已经先在那里等着呢。
妇女一共到了一百八十余人,就在那庙的西廊房,开了一个大会。
只因这庙的西廊房是一个戏台,桌子椅凳俱备。
自从那日本人时常作乱,就永久不在那里唱戏。
当日他们到了屋中,周二娘让众妇女们全部坐下,他自己走至舞台以上,对着大伙,可就讲起话来了。
周二娘迈步上了舞台间,你看他满脸带笑开了言。
尊了声:"列位姊妹且洗耳,我今有几句话儿陈面前。 咱国里君王无道贤臣少,遂把那国计民生扔一边。 他君臣但知朝端享富贵,那知道国政被那日本专。 那国政归了日人不要紧,最可惜咱们妇女受熬煎。 白日里不敢出门把亲串,到夜晚宿在家中还胆寒。 独只为日人肆行淫妇女,一遇见他们就算犯了天。 可叹那岳家姑嫂招污辱,落了个年青幼小染黄泉。 这事情放在心中实难忍,又况且咱们全然是一般。 淫他们焉知不把我们淫,到那时你看可怜不可怜。 兔死狐悲物且知伤其类,况咱们位列三才在人间。 依我看怎么也是难逃避,知何时他们搅乱到这边?倒不如今日想个对付策,也省着天天害怕在家园。 从今后立下这个复仇会,各人家把这心志坚一坚。 把那个‘日本’二字存心内,别让他无故到此羞辱咱。 倘若是他们到此行暴虐,咱们就豁出死命把他拦。 要能够除治日本人几个,算是替岳家姑嫂报上冤。 让他们见着咱们不害怕,要因为此事死了也心甘。 纵就是因为这个丧了命,社会上也是赫赫有威严。 世上人虽活百岁也得死,这个死比着羞辱强万千。 这是我周氏二娘一拙见,你大伙看看完全不完全?"
周二娘说罢就把舞台下,又听的那些妇女把话言。
这个说:"这方法儿是很好。"
那个说:"任死不受羞辱冤。"
这个说:"治他要把钱来用,我哈"豁"出折卖首饰与簪环。"
那个说:"要把日本赶出去,我情愿日日曲膝叩老天。"
这个说:"卖了衣服我情愿。"
那个说:"破了家业也心甘。"
这个说:"任只挨冷不受气。"
那个说:"受饿也占了这个先。"
正是他大家伙说了气话,又只见内中一人开了言。
话说那些妇女正然说气话呢,只见内里走出三十余岁妇人说道:"我看咱们人心是很坚固,这个复仇会,算是能够成立了。 但是靡有头行人,咱们还是得举两个头行人才是。"
单说这个妇人,名叫李三姐,是那刘爱戴的表姊,素日与爱戴最知[心]。
近后来听说爱戴身死,他心中甚怀不平,想想要替他表妹报仇。
当日听周二娘说立报仇会,他就极力跟着提倡。
当日说完了这一片话,那些妇女说道:"可也是呀。"
遂公推周二娘为正会长,李三姐为副会长,将他们那会起了一个名,叫作妇女复仇会。
这个会一成立,那日本人要到他们那屯中作乱,这些个妇女就首先反对。
日本人看会贤庄的民气甚凶,他们也不敢无故的去作乱了。
那位爷说啦,高丽国地方最多,怎么单道两下的庄稼人妇女知道大义呢?但不知这个地方,都是侯元首报馆感化的原因。
若不然,他两处那能这个样子呢。
高丽国政治腐败主权倾,他君臣犹且昏昏睡梦"朦"胧。
日本人在他国中行暴虐,害的那韩国百姓好苦情。
侯元首忧国忧民开报馆,感动了留云浦上众良农。
刘福庆义气倡兴雪耻会,领乡人攻打日本众贼丁。
周二娘箕子庙内也立会,连"联"合了无数妇女显威风。
自从这雪耻复仇两会立,日本人不敢无故把凶行。
日本人不是不把烈[士]害怕,都因为人民不敢把他攻。
为人的能够哈[豁]出命不要,那贼徒也得稍微减减凶。
论起来农人妇女最卑陋,还知道雪耻复仇把君忠。
高丽人要是全能这个样,他们的江山土地那能扔?留云浦农夫知道忠君义,会贤庄妇女晓得爱国诚。
这也算高丽国中一特色,看起来农夫妇女那可轻。
这都是侯弼报馆化的广,开报馆这个功效了不成。
韩国里要能多有几个报馆,未必不是开化民智第一宗。
庄稼人看能全能知大义,为甚么动不动与他把门封?说是禁报馆就能把祸免,这个话糊弄傻子许能行。
我中国人民也有四百兆,全当宜把"日本"二字放心中。
也当宜学学福庆去对命,也当宜学学二娘不惜生。
如果把"死生"二字抛开手,那管他日本逞凶不逞凶。
要犯着就与他们把命拼,那日本自然就得望后松。
东省人尤当注意这件事,断不可胡哩胡涂度时冬。
要等着土地分与外人手,那时节就是豁出性命也不中。
众明公及早回头就是岸,别等着刀压脖子才想使威风。
这个话诸公好好想一想,我不是无故让你们把命扔都只为早晚不免那一顿我才让你们大家把命拼。
如果是拼命保下来三省,你们那子孙也能享太平。
若但知眼前活着就算好,到后来那个苦处说不清。
当奴隶子子孙孙不换主,众明公你看苦情不苦情。
编书的磨破舌尖来相劝,请大家可别当作耳傍风。
书说到此处咱们拉倒吧,且等着下回书里再改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