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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夏桀自乙酉以后,看得天变也不相干,地变也不相干,人离去的也不相干。
只说他有财有力,有位有势,何不可横行天下?只管在长夜宫中,把一月为一日,安心乐意,淫欢酗泼,妇女裸戏。
一日一出朝,或二日一出朝,实是三月作三旬。
宠臣赵良、曹触龙、于辛、侯知性、武能言等中外恣恶,欺士害民,桀亦不闻。
即闻之,以为常然的。
既役民开河,三年不成,遂杀多民。
民益怨恨,辄指日曰:"时日曷丧?予及汝偕亡!"命赵良等伐诸侯,诸侯益离。
惟有狠夫媚徒,狡童淫女,于记小幸,或偶值收进者,以为好过日子。
佞幸于是益多。
括搜既尽天下,财货丰裕。
又生巧计,于顷官之上置宝盖,以象天盖,上嵌珠以象日月星辰。
置绝色美女三十三人主之,谓之三十三天妃。
群集歌舞女子以数百计。
又于长夜宫中铸金柱、琢玉梁为地府,铸铁为奇山怪石,铸锡为池渠。
置绝色美女七十二人主之,谓之七十二洞主。
其歌舞女子以千计矣!桀与妹喜并称天帝天后,以游于天地上下,随处为乐。
出则天宫,入则地府。
于是群幸臣宠姬又为新声,为六乐:天宫之乐,凉台之乐,洞宫之乐,地宫之乐,洞神之乐,夜台之乐。
各有歌。
每随地张宴而歌之。
拟其天宫之乐歌曰:世外呵天宫,长栏呵螮蝀,虚风呵鼓韵,仙部呵玲珑。
凉台之乐歌曰:天极也何清凉!玉殿也何飞翔!
乐莫乐兮永日,悲莫悲兮皑霜。
行乐呵及此时,奈何兮辞玉卮?
温宫之乐歌曰:万国兮霏雾,此地兮长春。
肉圆兮帝女,耳热兮天宫。
暖玉兮合怀,稠笑兮酰醺。
媚香肩兮摇馥裙。
地宫之乐歌曰:蕊珠兮芙蓉,嫏嬛兮宝宫。
地中兮天地,人世兮仙踪。
玉梁兮歌绕,金柱兮欢丛。
乐酰兮谁御?何知兮夏冬?
洞神之乐歌曰:洞灵兮氤氲,洞神兮郁云。
幽馆令潜扃,异狡兮婵娟。
身绕兮悠柔,颈交令笑言。
膳蛰龙兮醴温泉,入海藏兮通丸元。
冥帝兮入来,佑赓兮管弦。
夜台之乐歌曰:入彼长夜兮登彼台,迷蒙四望兮阴郁霉。
天地混蒙兮日月归,山河隐晦兮风雨回。
殷舞蠕动兮歌雷豗,鬼帝环听令声欲哀。
长夜眙霾兮何时开?穷乐兮极情,世事兮何哉?桀自是乐极生悲了。
乐此数年,至庚寅年,乃四十六年。
诸侯该大朝,但见昆吾氏来,顾氏来,其余皆不来。
桀大怒,问究。
牟卢乃上言:"豫方诸侯,商国子履,狂悖称兵。 先灭葛伯,次灭豕韦氏。 因此夺去中原及东方诸侯,并隔绝南方诸侯不得来朝。 请君王亲征之。"
桀谓:"此小畜悖,何劳朕驾亲征?卿往征之便了。"
牟卢承命去。
夏秋闻说昆吾灭,桀才慌张问赵良曰:"何不早擒此贼?仍囚之夏台。"
良曰:"如今擒他不得了。"
桀曰:"如擒不来,朕乃自征。"
乃传命龙、虎二将领车百乘,甲士千人。
曰:"汝可速往,擒商侯来。"
龙、虎二将领命。
行至路上,闻天下归商,遂不敢行。
龙将谓虎将曰:"天下归他,我汝千人干得甚事?不如脱身远遁。"
两人弃众逃人终南山去了。
连众人都四散了。
桀闻龙、虎二将路上脱逃,遂无策可施,道:"我且仍乐天宫乐。"
长夜日饮千钟,夜度数女,以尽性命便了。
却又不死。
辛卯,常氏灭,桀遂不知。
盖中原之路已隔绝矣!癸巳,闻顾氏灭,桀乃大慌。
叫集诸侯师,言欲亲征。
诸侯皆不来,桀遂自点国中师众。
原二十万,今只得十万。
十万中又有一半不应命。
桀遂率平日所厚养的猛士二万,先去伐近国之不用命者。
遂灭陶唐氏、有虞氏等十余国。
既处胜,归而察臣士之不用命者,又自杀百余人。
甚怒者,皆全家杀之。
日日寻杀不已。
于是地大震,倾宫崩,长夜宫陷,压死千余人。
桀又欲役民夫修造,民闻之四散逃走。
十二月,桀令群臣率力修长春楼,修容台,相与共乐,更选补女子。
于是费昌来归商。
夏王之士民闻之,奔走来商。
赴诉请师者,前后共有数万人。
桀乃散金帛,招猛士,拣择北国凶人、毕渝者为将。
那些近方贪顽愚力之民、久不闻正道者,既图免穷困,又贪其财者,有三万。
带本有的猛士,共五万人。
桀问赵良曰:"此可以伐商否?"良实心怯对曰:"未可!彼合天下兵,已有百万。 是以一车攻二十车,未可也。 今中国尽从彼,惟有施乃君王至亲,尚在海滨自全。 其近地有九夷之师,不下数十万。 君王可命有施氏纠合九夷之师,共得十万来。 那时,以君王之勇,统之亲征,可平贼也。"
桀从计。
令新幸臣巫耿往有施氏、九夷去。
桀自是终日演兵,不敢为乐矣!演武之际,稍不如律者,皆杀。
兵少,便乱抽民丁来补。
稍逡巡不来者,又杀。
于是夏民能逃者尽逃,不能逃者日日望商师来矣。
时商侯在亳休民,正与伊尹议拨乱反正之道。
忽闻费昌来归,伊尹曰:"夏只有一费昌默地系士民之心。 今费昌来,则士民尽来。 只除恶党无多矣!不必待也。"
费昌既见商侯,涕泣请师。
陈夏王之酷虐,必不可一日存续。
后夏元士育潜、逢元皆随昌以来。
皆陈言夏王当伐。
而士民陆续来者,不可胜数。
皆号泣请命。
商侯不得已,乃会师。
命五方诸侯尽具车甲战士,聚于殷。
殷邑,今偃师是也。
岁甲午,元月,商侯自起国中六军。
临天道,豪勇士也,将前军。
旬范,持重士也,将后军。
庆辅、湟里且,皆善用兵,出奇者,将左右。
侯自将中左,费昌为御。
伊尹将中右,为副。
领近地诸侯之来朝者西行,而会天下之诸侯。
五日出师,十二日至殷,则天下诸侯俱已齐集矣!就殷而朝商侯。
商侯乃誓师。
商师日过葛、莘、杞等国之郊。
诸国之民素无教化,中有顽民,指商师而詈曰:"乱人,方春不务农,乃伐王好战。"
商师闻之颇惑。
商侯乃命虞生衡作誓曰:尔众庶,悉听朕言。
非台小子敢行称乱!有夏多罪,天命殛之。
今予命尔有众,汝曰:"我后不恤我众,舍我穑事而割正夏?"予惟闻汝众言,夏氏有罪,予畏上帝,不敢不正。
今汝其曰:"夏罪其如台?"夏王率遏众力,率割夏邑。
有众率怠弗协,曰:"时日曷丧?子及汝皆亡。"
夏德若兹,今朕必往。
尔尚辅予一人,致天之罚,予其大赉汝!尔无不信,朕不食言。
尔不从誓言,子则孥戮汝,罔有攸赦。
又命庆辅等遍逾诸侯之师,以不得已之情,乃俱从誓。
侯遂部分以九伯:巳离为左蛇,安国侯倚任为右蛇;殳氏为左天,绵氏为右天;黎侯为左云,沙侯为右云;无终子尤庭为左虎,胙伯良仁为右虎,有鬲氏为左龙,有仍氏为右龙;息侯吕驺为左地,拍子为右地;有莘氏为左风,有男氏为右风;蓼侯为左鸟,六侯为右鸟。
是为二八十六阵。
各以一军周围于四外。
太康氏、延葛氏从顺陶唐氏、有虞氏,俱从于中军。
余杞氏、洪洞氏、缯氏、冥氏、房伯、弦子、斟灌氏、斟鄂氏八国之师,又为游奕于外。
十五日,整师北行。
循道,中车不喷尘,马不逸田,土不喧声,戈戟不动,鼓声清而扬,旗旄前指。
十八日,阵于鸣条之冈。
夏人履癸闻之,怒,疾呼点国中五万人,车五千乘,分为五军。
辜渝将前,于辛将后,赵良将左,曹触龙将右,履癸自己将中。
奋怒而出,汹涌欢噪至于中条。
望见商师少,以为易下。
遂接冈而阵。
是时,九夷及有施氏之众,俱不至。
而桀旁之国,郇伯耿侯者,向以桀凌,远遁。
会闻商侯起,乃阴集其亡民,各得数千人,乘履癸之后,密人来报商侯。
商侯命之以赏誓。
伊尹请命旬范率房、弦、二斟四国游师往应之。
遂绕夏师之东而让,履癸全然不知。
二十日,两阵既对。
商侯登车楼而望,见众嘈嘈杂杂,吆吆喝喝。
车疏密不等,马前后不齐,人行立不一。
商师人人欲战。
而士不哗,马不嘶,戈不乱。
商侯乃命前军击鼓,大声宣木板布履癸之罪。
辞若曰:尔履癸自绝于天地,自绝于天下之人,安得而为君?尔弃元妃而嬖妖女,罪当诛一。
尔灭同姓无罪之有缗氏,罪当诛二。
尔起倾宫,累杀民命,罪当诛三。
尔为酒池、肉林,侈费民命,罪当诛四。
尔又为夜宫,自埋于幽而杀民,罪当诛五。
尔不视政而杀忠臣贤士,罪当诛六。
尔用小人苛剥万民,罪当诛七。
尔又命五霸国虐天下,罪当诛八。
尔又索夜宫之需,尽天下之财与女子,罪当殊九。
尔又役民开河,杀民命,罪当诛十。
至天怒而谑,地变而嬉。
武断苛征土木无已,使臣士民人夫妻离,父子散,兄弟亡,母子怨。
生无食,死无葬,长无室,家无升斗,身无麻缕。
饿殍盈道,膏血渍砾。
又尽灭帝王贤圣之后。
尔罪当诛万不可数计。
尔尚不自殒残民生哉?
履癸闻之大怒。
鼓众而进,直压商阵。
商侯亲鼓,伊尹上车楼持麾指九国:安国、受氏、绵氏四军伐辜渝,黎、沙、鬲、仍四军伐赵良,无终、胙、息、柏四军伐曹触龙。
指杞、洪、缯、冥四军出夏众后,伐于辛。
而商侯中军与莘、男、蓼、六四军共挡履癸。
遂大战。
临天道等率诸军,整阵奋击夏众。
庆辅、湟里且左右持幡大呼曰:"下车而来者赏,擒暴君与奸相者封。"
夏之后师先溃。
杞子擒于辛以还,其军弃车走。
伊尹麾杞氏四军取其车,夹击履癸之后。
战既接,夏右师溃。
曹触龙与其众之半北奔,其半皆下车从商。
庆辅率之曰:"即反而攻夏王,吾君已记尔劳。"
众军乘车反攻履癸。
战正酣。
有鬲之师射赵良,杀之,获其尸。
夏左师溃走者一,从商师者三。
湟里且率之攻辜渝,夏前师始败。
九伯射辜渝,中右目,辜渝犹战。
鬲君至,再射中其左目,辜渝乃被擒,其众悉从商师。
昆吾氏率之俱击履癸。
其无终四君已先夹击,于是商侯在南,无终四君在西,杞子四君在北,九国四君在东,四面击履癸。
而先诸侯师接战者,又皆夏氏之降兵。
履癸见四面皆夏兵自来相攻,而军中锋将悉死矣。
乃自奋怒而出。
辜渝既擒,夏无勇将。
履癸自持长铁钩,乘商车出战商师。
钩及处,无不摧灭。
夏之降兵,皆不能当。
履癸遂冲路入诸侯师。
莘男四军亦不能挡。
遂冲至商师。
独临天道取夏之弃车,迭而阻其进,履癸乃阻。
伊尹令诸军注矢射之,万矢齐发。
履癸身披金甲,矢不能射人。
伊尹令人曰:"可射夏王面。"
于是,履癸面中三矢。
自拔去矢而战。
马死车止不行,履癸乃下车步走冲击商师。
人人不能挡,独临天道奋勇挡之。
不数合,戟挡之戟折,戈挡之戈折。
遂持木杠挡之,犹被击折左臂。
庆辅、湟里且曰:"履癸勇甚,器械不能抵挡。 今诸军悉迭车以挡之。"
履癸所至处,击车,车尽破败。
伊尹传令,命人人于车内注矢,射其目。
不中目,中夏王鼻。
履癸乃走。
则夏之中军已被四面诸侯之师杀尽矣!盖此履癸平日所厚养之猛士,所以久战而尽死也。
履癸平生轻财养战士,仅有此报。
履癸冲杀出商师阵外,见无一夏兵。
诸侯兵又四面射之,履癸双手舞钩,遮矢而走冲诸侯兵。
诸侯兵向前者,碍着铁钩即死。
车挠路,钩击之,即破迭车碍路者。
履癸跳身如飞,遂冲出诸侯阵。
诸侯四面追之,履癸走如飞马,不可及。
孤身回夏城。
但见城门已闭,城上皆是商师了。
原来履癸悉师于外,城中只有役夫老卒数千人从其孽子淳维者,护妹喜守城。
淳维,盖履癸二十九年癸酉岁所生也。
妹喜自癸亥至甲午入宫,专宠三十二年,年四十八矣。
而颜色犹如处女,不衰绝,无胎孕。
人宫十年之外,履癸喜旁淫庶妾渐渐多。
至如末年,好色尤甚。
遂一夕度十女,或至百人。
前后人宫女,无不人人颠倒媾合者。
其始偶合于庖婢,遂生淳维。
后来庶妾、从妾所生子女,有六十七人在宫,独淳维凶勇淫恶,一如履癸。
履癸以为肖子,故弃元妃太子,俱绝不问及。
履癸淫妾已多,妹喜亦广收美男为乐,不断阴阳精血,日夜淋漓。
履癸任之,各极其欢而已。
酒池长夜,娈男千余人,则妹喜所宠也。
尤甚者,淳维既长,妹喜即蒸之与淫。
履癸又不为之娶,淳维乘履癸出,则同妹喜颠倒酣饮于宫中,一夕数十妇交合殆遍。
履癸既出,拒商师。
淳维正极喜,安心乐意如此胡做。
遂与妹喜及履癸之众妾,俱集于长春之楼戏笑。
祝天曰:"愿父王不复还,则我尔长如此乐也。"
忽闻满城军声,乃是郇、耿二国引商臣旬范及房、弦、二斟等四国兵来,城已破矣。
盖夏城中外之民,本是不从履癸而愿商侯来者。
只惮履癸之恶,近民不敢出迎。
闻两下在鸣条陈兵,又惟恐商师不胜。
人人站起脚南望,只见六路兵从一路来,旬范为主将,令诸军毋哗毋乱,整整肃肃到了城下。
城上人问兵从何来?旬范使人大呼曰:"商师也。"
城上人大喜,开门迎入。
大师入城,直围履癸之宫。
城中人皆来送酒饭助役。
实时攻破宫墙,兵四面而入。
淳维在长春楼与妹喜等嬉戏,商师遂抵楼下。
淳维乃操大刀,下至楼门,跳出杀商师十余人。
商师不敢入,但围之。
淳维闭门登楼,问曰:"汝等欲何人、欲何物乎?"旬范曰:"惑夏王而多造作杀百姓者,妹喜也。 须斩之。"
淳维乃回顾妹喜曰:"父王不宠汝一人,不致有今日。 商师皆说须斩汝。"
妹喜膝跪而抱淳维之足,宛转悲啼。
淳维那时自顾不暇,还来顾得你。
竟斩之,掷头于楼下,曰:"此妹喜之首也。"
旬范不信,命军人识之,有言是真者,犹未信。
乃令以木挺标之,使城中人民视之,皆欢噪曰:"妹喜斩矣!"乃信之。
淳维又下问曰:"兵可以退矣!又何所欲乎?"旬范曰:"倚势凌民者,侯知性、武能言也。 须斩之。"
淳维曰:"二人不在此,能使吾独往杀之乎?"旬范不许。
淳维曰:"吾杀汝千人不难,独为吾众妾在此,欲保全之。 若不许吾,吾大杀汝等。"
旬范乃许之。
淳维出,遂寻其力士四人,俱披甲持矛盾擒侯知性、武能言二人,来掷与商师。
旬范缚之军中。
淳维曰:"可退兵,容吾走。"
商师不退,淳维大怒,下击杀数十人。
商师迭车挡之,淳维复入楼。
择履癸之众姬,己所最爱者二十人,自以为妻妾,而待夜用。
四力士持矛盾,张幕罗二十美女于中,己奋力开路杀出商师,觅马,己与父妾、四力士俱效胡人,乘马斩北门而出,走北狄。
旬范知其不能有为,释之而不追,但搜城中恶党,悉擒之。
而闭城厉兵,以待履癸之还。
至二十日午,曹触龙战败归来,旬范望得真切,伏兵于门擒之。
至日晚,履癸既大败,独步归城。
城上夏民掷石,商师射箭,旗鼓皆商。
履癸大怒,斩门。
门俱土石筑之矣。
四顾不得入城,绕城号叫。
旬范呼之曰:"尔犹不能舍妹喜乎?汝淳维子已杀之矣。"
以妹喜头示之,履癸见头号哭,泪下如注。
乃夜走三嵕。
三嵕者,履癸宠姬父母国,其地,今定陶是也。
履癸奔此,欲东入九夷。
商侯大师二十一日抵城下,旬范等迎人。
众诸侯便请商侯坐王殿,朝诸侯。
商侯不从。
乃命旬范等率九国二斟等八国之师,其追履癸。
而自乃坐诸侯馆,行大事。
斩侯、武二幸,剐于辛,缢曹触龙,陈其尸,并陈妹喜、赵良之尸。
听夏民自蹂嚼之。
俱尽取恶党,甚者皆尽置于市,听夏民自杀之;其不甚者五刑刑之。
履癸众子女皆流。
各幸小之家众皆刑,亦有流者。
乃尽纵其所聚子女归民间,尽发其所聚财宝恤善赏功,尽发其酒米、谷粟赈夏民。
而以酒肴、米食、牛羊、豚彘享土。
于是夏国亡。
诸侯推商侯就位,商侯不允。
曰:"大恶未殄,惧将复张。 天下者,将推大德之人,寡人安敢处此?"遂先散远方之诸侯,赏其徒归,自暂居于夏。
封陶唐、有虞、洪洞、有仍、耿侯、郇伯等数十国,各复为诸侯。
自于军中吊死问伤。
又收鸣条战骨,瘗祭之。
又访冀方贤士善人,举诸事。
月余至二月间,旬范使人来报,履癸至三嵕。
又集兵九千来逆战。
履癸自为前锋,诸侯之师不能挡,遂溃。
乃敛兵集众,息于平阴。
不意履癸夜至,劫我师,师又溃。
守三日,设付待之。
履癸又至,三俑复发,从乃败溃。
履癸自冲阵,纠众走。
商侯于是以三月朔,复起诸侯之师,引而东,月望至于三嵕。
三嵕之君曰鬼臼。
其二臣:曰敷盂,曰疆侕。
皆有勇力,恨其姊妹被难,悉其国中兵二万以助履癸。
履癸将前,鬼臼将后;敷盂将左,疆侕将右。
各将五千以迎商师。
商师次于陶山。
旬范之师来合,旬范曰:"闻三侕之人,往结九夷及有施氏来复,允愿速备之。"
商侯问伊尹,伊尹曰:"易为力也。 使人东招莱子国薄姑氏,南谕淮夷,以掩其后。 贼不战自屈矣!"商侯曰:"王者之师,固如是乎?"伊尹曰:"正如援溺救焚,不得不濡裳焦额耳!"于是命庆辅以灌、鄩二国之师,往说莱子薄姑氏。
命湟里且以蓼六之师还。
会支机子,以往淮夷。
商侯自部分诸军以伐履癸,九伯为龙,胙伯为云,有鬲为风,黎侯为蛇,息侯为鸟,安侯为天,柏子为地,葛氏为虎。
为八阵而周于外。
中军则虞生衡将前,昌允将左,高离将右,旬范将后。
商侯自将中左,费昌为御。
伊尹将中右,为副。
阵于陶山之阳。
商侯虑履癸之勇。
伊尹令前军皆置行木栅。
每一车用一寻之栅,立四柱为纵,五贯条为横,内有邪柱亦四,四人持之以行于车前。
车中人则注矢外射。
既阵,履癸等咆哮而来。
商侯及诸侯前军用伊尹法,举行木栅如堵而进。
兵既接,伊尹令步卒立木栅。
一栅只用二役人守之,其四步卒悉从栅挨出斩贼马。
贼马被伤反窜,战车皆偾。
伊尹令拔栅,麾军大进,三侕之众大败。
云蛇两阵追敷孟军,斩敷盂为三段。
鸟地二阵追疆蒑军,疆蒑大怒,自恃勇转斗。
息侯射之,洞目出脑,乃获之。
独鬼臼走归,败军悉从以归。
于是履癸又独步冲击于大军中。
伊尹令四面木栅围之,人尽注矢射履癸,面中二矢。
大怒吼跳,奋铁钩击栅,栅折。
伊尹令合二栅为一。
人于栅上,用布缕为长条,条未缀以铁石,向履癸系之,而绕其铁钩。
于是长条皆绕铁钩,如业藤缠树。
果然将履癸缠倒,夺了铁钩。
履癸只得去了手,跳一栅,夺一长戈,冲开一栅而走。
走归三侕城,与鬼臼协力守城。
真是一伙顽物,不通人性。
再攻不下。
商侯恐劳顿诸侯与其士卒,命番更来从替换归息。
一面朝会东方诸侯,一面待庆辅、湟里且二边消息。
遂居陶山,息师半月。
四面困柱三俑,三侕之人无食,乃尽服。
四月履癸与鬼臼率狞丁百三十人,驾车十乘,奋勇杀出,遂奔九夷去了。
那庆辅、灌鄩之师至莱,莱人不服。
灌鄩之师伐之,乃服。
莱子同二君来见庆辅。
庆辅命俱师同往,谕薄姑氏。
薄姑氏不从,四军伐之,薄姑氏逃入九夷。
庆辅入其国,恤其民,布商侯之德。
于是东夷诸国皆服,报来商侯。
那湟里且、蓼、六之师同归豕韦旧境,招大彭、支机子。
彭祖、支机合众往谕淮夷。
淮夷实时奉命,曰:"下荒之夷,久思归化,无所繇也。 何幸天光照及奥陬,敢不从命?"遂引师会湟里且。
湟里且嘉慰之,合师报商侯。
商侯问伊尹曰:"九夷、蒙山,置之乎?伐之乎?"尹曰:"一日之劳,百年之逸也。 今借民力,后将不堪,反弃民命矣!"乃命庆辅率三国之师,攻九夷之北。
命湟里且率四国之师攻蒙山之南。
商侯自率大师东进,八月至岘山。
商侯问曰:"先何攻?"伊尹曰:"先有施氏,夏王必在有施氏。 有施氏败,则九夷自败。 且九夷散居,不便于攻也。"
师遂围蒙山。
湟里且率四君来归,合师。
履癸以蒙山之师出。
伊尹令用前三法,木栅堵进,缕索萦绕。
万矢交发。
履癸至此,无所施其勇,大败归城。
城中有老臣时雍者,前劝施君独献妹喜者也。
合该此方人有命,时雍年百三十岁尚在。
谓其诸子八人曰:"天生夏王,以亡夏国,多残夏民,久已当亡。 今毋复残吾民。"
人人遂密与施君子合谋斩鬼臼,醉履癸以酒,酒用麻药。
待其熟睡,缚之麻绳百道,献出而朝商侯。
商侯谕施人而赏之,不入其城,令施人谕九夷。
九夷遂擒薄姑氏来归。
商侯谕遣九夷,流薄姑氏于朝鲜之岛。
其夏人履癸被缚,酒醒尽力号叫,商侯不忍见。
不得已,命造坚车槛之,断其缚。
问诸侯曰:"当何以全夏王?"诸侯请诛之,侯不许。
六侯曰:"欲全其命。 须贬之。 无所施其武,使不害人。 则惟南方有巢之国,其国有一地,昔人构巢而居。 一夕四面皆陷成湖,水深数丈,此巢独存。 今其地名亭山,广数里也,惟船可以通行。 今彼处此可置一旬之食,令死罪之人事之。 每旬则一济其食,常时不设舟往来,彼安所用其武也。 遂命六侯监履癸放之于南巢。 时甲午岁,桀之五十一年也。 履癸至南巢,但见那:四围皆水,中间亭山,不是酒池肉林。 土室数间,已无倾宫、长夜、金柱、玉梁。 庖奴数人,不是佞幸成群。 颐指如骛陋婢数人,并无娇妃、嫩嫔、螓首、娥眉献媚争怜,望幸交欢,鸩酣颠倒。 断荠尚用木刀,寸铁不具。 无复铁钩二丈,横击千军万乘高车,挞伐四国。 脱粟酱肉,日供三餐,哪见新声妙舞,上膳飞觥。 布帛丝絮蔽身犹寒,安得珠天宝地万国金钱。 履癸至此,伤心忿恨,卒不忿已往年所作之过。 乃拊膺叹曰:“吾悔不杀子履于夏台,致有今日也。"
吕东莱曰:"桀有万恶,仅有不杀汤之一善耳!乃犹悔之,是耻一善之尚存,欲万恶之皆备也。 悲夫!"
履癸既被放后,抑郁愤闷,忧苦痛恨,三年而薨。
汤王闻桀死,为之罢朝,禁弦诵歌乐者三月。
命埋之南巢,谥之曰桀。
命大夫问其弃元妃于有洛,时元妃已薨。
命有洛厚葬,封其子惟坤于油,奉少康之祀。
放桀之年,仲冬,天下诸侯朝商侯于亳,推戴商侯。
商侯三让于有德,不可。
而后即天王位,是为汤王。
不知后事如何?看下《商传》再说。
女娲轩辕有征诛,生杀亭毒天运乎。
尧舜禹汤因势转,世人浪说总胡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