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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垒南有亮所造《八陈图》,自垒南去聚石八行,行闲相去二丈,因曰:‘八陈既成,自今行师,庶不覆败。
’八陈及垒,皆图兵势行藏之权,自后深识者所不能了。
[郦道元《水经注》因曰:‘八陈既成’,以下与《荆州记》同,惟记末作‘见者莫能了’。
]
古鱼复县盐井以西,石碛平旷,孔明积细石为垒,方可数百步。
垒西郭又聚石为八行,行八聚,聚闲相去八尺,行闲相去二丈,许谓之《八陈图》。
[盛宏之《荆州记》。
案此所记陈后又别有一石垒,当即虚实二垒之分耶!]
初诸葛亮造《八陈图》于鱼复平沙之上,垒石为八行,行相去二丈。
温见之,谓此常山蛇势也。
文武皆莫能识之。
[〈晋书.桓愠传〉]
八陈在夔州奉节县西南七里。
[《寰宇记》]
案:《水经注》、《荆州记》或云南或云西,刘禹锡亦言出市西,据此则知近西南隅也。
[下同]
夔州瞿塘[《武编》引多四字]永安宫南一里,渚下平碛上,周回四百一十八丈中,[此句亦出《武编》]有诸葛武侯《八陈图》聚细石为之,各高五尺[一本作丈],广十围,历历然棋布纵横相当,中闲相去九尺,正中开南北,苍苍悉广五尺,凡六十四聚。
[又有二十四聚,作两层,在其后,每层各十二聚云云,今考《御览》、《玉海》所引均无此数语,似出后人所增益,爰附于下。
]方或为人散乱,及为夏水所没,至冬水退,依然如故。
[《荆州图副》]
武侯造《八陈图》于鱼复平沙之上,吾尝过之,自山上俯视,百余丈,凡八行,为六十四蕝蕝正圆,不见凸凹处,又就视皆卵石,漫漫不可辨。
[节苏轼文]
案薛士龙谓《八陈图》可见者三:一沔阳高平旧垒,一新都八陈乡,一即鱼复江滩水上图。
然高平遗略虽在薛,己自云难识。
广都土垒,蔡季通亦谓其残破不可考。
蓝章访武侯八陈遗迹,皆不可识,惟鱼复者如故。
盖他处皆附会,旧垒惟此,则武侯所自造,精诚所注,不可磨灭也。
抑亦以后世将有取用于斯图,而特留奇迹以待有识欤![又案广都八陈,《益州记》谓土城四门中起六十四魁,八八为行,魁方一丈,高三尺。
而观物张行成自言假守,广汉令迓兵执旗立垒上,数之其魁,百有廿八,两陈俱立,周围四百七十二步。
]
内精八陈之变,外尽九成之宜,然后可以用奇也。
[傅子引《兵法》。
傅晋时人所引必《武侯兵法》也。
云内外者,疑指虚实二垒,而九成似指握奇言。
]
先是陈勰为文帝所待,特所才用明解军令。
帝为晋王委任,使典兵事及蜀破后,令勰受诸葛亮围陈用兵、倚伏之法,又甲乙校标帜之制,勰悉闇练之。
[〈晋书.职官志〉]
隆于是西渡温水,虏树机能等以众万计,或乘险以遏隆前,或设伏以截,隆依《八陈图》作偏箱车,地广则鹿角车营,路狭则为木屋施于车上,且战且前,弓矢所及,应弦而倒,奇谋闲发,出敌不意。
[〈晋书.马隆传〉]
按仲达案行武侯营垒,叹为‘天下奇才’。
本传亦言‘推演古兵法,作《八陈图》。
’而《编集》不及,且谓‘将略非所长’。
由司马氏以八陈为秘笈,但遣亲信之臣习之,故史官不敢著录,而后人易于作伪也。
然垒石长存,阴谋果何益哉!
后魏时柔然犯塞,刁雍上表采诸葛八陈之法为平地御寇之方。
是时所制陈法十余条,有飞龙、腾蛇、鱼丽之变。
[《太平御览》引《北史》]
案飞龙乃变陈之一形,而伪书误以为八陈中之一。
八陈:一曰方陈,二曰圜陈,三曰牡陈,四曰牝陈,五曰冲陈,六曰轮陈,七曰浮沮陈,八曰雁行陈。
[《文选》四十一、五十六注引《杂兵书》,李善隋唐闲人,疑所引即隋〈志〉《八陈图》中语也。
]
案方陈乃八陈,正形以下皆变陈也。
圜陈、冲陈略见诸葛军令中,牝牡又见《周书》陈法。
五人为伍,十伍为队。
一车凡二百五十队,余奇为握奇。
[奇零之奇,非机也。
]故一军以三千七百五十人为奇兵队,七十有五以为中垒,守地六千尺积尺得四里,以中垒四面乘之一面,得地三百步。
垒内有地三顷余,百八十步,正门为握奇。
大将军居之,六纛五麾,金鼓府藏辎积皆中垒,外余八千七百五十人,队一百七十五分为八陈,八[《通典》、《太平御览》皆作‘六’,李筌之《太白阴经》作‘八’]陈各有一千九十四人,八陈各减一人以为一陈之部署,举一军则十军可知。
[《通典》一百四十九引司马穰苴,《御览》同唐李筌〈太白阴经.部署篇〉握机外垒太白营均袭此文,又推衍原注以为《握机》文,孙星衍以《御览》所引注为魏贾诩之注,其云:凡兵者有四正四奇,或合而为一,或离而为八,是曰八陈。
故曰:以正合,以奇胜也。
]
五人为伍,五[当作十,作五乃李筌说]伍为队,万二千五百人为队,二百五十,十取三焉而为奇,其余七以为正,四奇四正而八陈生焉。
[王应麟〈玉海.兵制〉据苏轼所引《司马法》亦伪书所本。
]
案古书不言穰苴有八陈,惟孙子八陈有‘苹车之陈’,见《周官》郑注,孙吴有六十四陈,见后汉〈志〉,则此当是武侯八陈之队伍法也。
陈数有九,中心有零者,大将握之不动,以制四面八陈,而取准则焉。
其人之列,面面相向,背背相承也。
[杜牧《孙子》注引此以为八陈遗制。
]
陈闲容陈,足曳白刃;[此二句杜注又引入《战法》]队闲容队,可与敌对。
前御其前,后当其后,左防其左,右防其右。
行必鱼贯,立必雁行。
[八陈中有雁行陈,见上文。
]长以参短,短以参长。
回军转陈,以前为后,以后为前,进无奔迸,退无速走。
四头八尾,触处为首,敌冲其中,两头俱救。
[杜牧《孙子》注引《军志》,张预《孙子》注引后数语作《八陈图》,当是《武侯兵法》逸文,而阮逸伪托《李卫公问对》,取本文及杜牧注杂缀之以为卫公语,其诬罔八陈也甚矣!]
案杜牧曰:此亦与〈曲礼〉之说同,[谓朱雀、招摇等五陈],数起于五而终于八。
今夔州州前,诸葛武侯以石纵横八行,布为方陈,奇正之生皆出于此。
奇亦为正之正,正亦为奇之奇,彼此相用循环无穷也。
诸葛出斜谷,以兵少,但能正用六数。
[此似指前《握机垒》六陈而言,然则《通典》作六陈殆未误也。
]今盩厔司竹园乃有旧垒,司马懿以十万步骑不敢决战,盖深知其能也。
据此知‘陈闲容陈’以下八十四字,确系诸葛八陈之原文,兵家言陈以朿伍上也。
若贼骑来至,徒行以战者,陟岭不便宜,以车蒙陈而待之,地狭者以锯齿。
[见《尉缭子》]而待之[《北堂书钞》引《诸葛集》‘贼骑来教’。
]
连冲之陈,以狭而厚,令骑不得与相离远[又引《军令》]。
敌以[已同]来进,鹿角兵悉却在连冲后;敌已附,鹿角兵但得进踞,以矛戟刺之,不得起住,起住防弩坏。
[引同上]
五闻鼓音,举黄帛两半,幡合旗为三面圆陈[《御览》引诸葛《军令》],选三部司马,皆限力举二百以上,前驱,司马取便大戟,由基司马取能挽一石七斛以上弓,两头进战,视麾所指,闻三金音止,二金音还。
[同上]
军列营步骑士以下,皆着兜鍪帐下,及右陈各持彭排。
[马枪也。
古曰‘大橹’,一名‘储胥’。
同上]
案此武侯用八陈之变法,盖八陈首图为方形,而其施之于用必以圆。
其云三面圆陈者,前陈及左右二陈俱变也。
云两头进战者,以两军左右分攻中军,司其进止也。
四为正,四为奇,余奇为握奇。
[杜注所引下云:音机或总称之,四字非正文。
]
先出游军定两端。
[杜牧《孙子》注引《风后握奇文》以为可信者止此,其余之词乃后之作者增加之,以重难其事耳。
即此可见李筌作伪,在唐人固己知之。
]
案此即《诸葛兵法》之文也。
此外尚有虚实二垒,依孙子八陈三十二垒图,其托风后以兵家相传,有风后五陈旗法也。
风后曰:予告女帝之五旗:东方法青龙曰旗,南方法赤鸟曰旐,西方法白处曰旟,北方法元武曰旗,中央法黄龙曰常。
[《御览》引《河图》其旗物同,《周官》其言风后,亦假托,恐即出《八阵图》。
]
案八陈古法由五陈而来,五陈正所以行八陈也。
车仆掌五萃,而苹车正在孙子八陈中,魏舒毁车崇卒,亦用五数皆可证也。
唐制又有仲冬讲武教战队之法:东军一鼓,举青旗,为直陈;西军亦鼓,举白旗,为方陈以应之;次南军亦鼓,举赤旗,为锐陈;东军亦鼓,举黑旗,为曲陈以应之;次东军鼓,而举黄旗,为圆陈;西军亦鼓,而举青旗,为直陈以应之;次西军鼓,而举白旗,为方陈;东军亦鼓,而举赤旗,为锐陈以应之;次东军鼓,而举黑旗,为曲陈;西军亦鼓,而举黄旗,为圆陈以应之。
凡军先举者为客,后举者为主。
从五行相胜之法,为陈以应之。
每变陈二军,各选刀楯士五十人挑战。
每将变陈,先鼓而为直陈,然后变从余陈之法。
五陈毕,两军俱为直陈。
[《通典》]
案此方、圆、曲、直、锐五形,本之周制。
李靖谓实因地形使然。
《武经总要》以五陈诂八陈,谓方陈即八陈总图,可用以守;圆陈八面皆对敌,无空阙;曲陈右军在前右,左军在前左,前张两翼;直陈以前军居中,左右并列而战;锐陈左右二军在前,后左右三陈军皆在陈后,奇兵列队又在外。
[《武侯八陈兵法辑略》一卷]
《用陈杂录》
《握奇经》最晚出,自汉讫隋,不著录。
惟唐独孤及作《风后八陈图记》,与此书一一吻合。
夫风后八陈未见前闻,独狐及何据而作记?其作记也,据《握奇》已行之本也。
且记中明言之矣,曰:‘天宝中客有为韬钤者,得其遗制于《黄帝书》之外篇,裂素而图之。
正谓李筌也,筌生天宝时,以少室山布衣谈兵干世,始伪托《握机》,欲上于朝,未果,其自为之书有《太白阴经》,其托为者又有《黄帝阴符》,与此书假托风后同一例。
《阴符》之伪,宋人知之;《握奇》之伪,宋人昧之。
由有《八陈》为之前也。
明.唐顺之《武编》引宋神宗之言曰:‘今之论兵者,皆以李筌《阴经》陈图为法。
妄相眩惑,无一可取。
如其说须两敌相遇,遣使预约战日,得一宽平之野,夷阜塞灶,伐草诛茅,如射圃教场,方可尽其法,其不可用决矣。
然宋朝士所演‘握奇陈图’一首即上于其时。
夫岂知斯图之正本于李筌耶!
李焘长编《太平兴国》四年契丹入寇镇州,都钤辖刘延翰帅众御之,先是上以陈图示诸将,俾分为八陈,至是虏骑坌至,赵延进乘高望之,东西亘野,不见其尾,翰等方按图布陈,相去数百步,延进谓翰等曰:‘今虏骑若此,而我师星布。
彼若乘我,将何以济?不若合而击之。
’李继隆亦曰:‘兵贵通变,安可预料。
’于是分二陈前后相副,大破之。
此临陈不泥,用八陈而胜者也。
元丰三年,赵[上卜下呙]言:今欲大阅汉蕃陈队,且以万二千五百人为法。
旌旗麾帜各随方色,其八队旗别绘‘天、地、风、云,龙、虎、鸟、蛇’。
枢密院言陈队旗号各绘八物,虑士难辨识,且其闲亦有无形可绘者云云。
此言足正庸将之信伪矣。
郭逵慷慨喜兵学,神宗尝访八陈遗法,对曰:‘兵无常形,是特奇正相生之一法耳。
’因为帝论其详。
在延安使以教兵,久不就。
逵择诸校习金鼓,屯营六十四人,使一人教一队,顷刻而成,尤善用偏裨,每至所部,令人自言所能,暇日阅按之,故临陈皆尽其技。
明靖远伯王骥沉静有大略,尝阅师覆舟山,北问将校曰:‘部伍行列若何?’曰:‘队各五十人,为一字,闻鼓则变为方、圆、斜、直之势。
’骥笑曰:‘此何以约束,兵五人为伍,必一人居中执旗,四人立四面从其进止,赴敌,则相顾应,四人死,中一人不得独生。
由五人至二十五人为一队,最中一人执旗稍大,以令其四面,又倍而成五,为百廿五人。
再倍为二百五十人,为一营,左右前后相应,而听于中,以半分寄四隅,与中为游击出奇,而正兵坚驻不动,又以五营如前法,分布听令于主将,其下由伍而队而营,各有一人为中,以将令令众,如是岂有纪律不严、约束不齐,而功可成哉![《武编》]
曾文正公与王璞山书曰:‘陈法原无一定,然以一队言之,则以鸳鸯、三才二陈为要;以一营言之,则一正、两奇、一接应、一设伏,四者断不可缺一,此外听足下自为变化。
将多人以御剧寇,断不可无陈法也。
又云:‘陈法初无定式,然总以《握奇经》之‘天、地、风、云,龙、虎、鸟、蛇’为极善。
兹定以五百人定为四面相应之陈,以为凡各陈法之根本,各营均须遵照。
兹附去一纸,其每队之鸳鸯陈、三才陈前已刻式。
兹亦附去一纸。
初定〈营规〉云:出队要分三大支,临时再多分几小支。
凡有房屋之处,须分一支以防埋伏,小山之后须分一支,树林之中须分一支。
又云:前队用好手五百,以备冲锋;后队要好手五百,以备救败;中队大队略弱些也不妨。
前队若小挫,后队好手出去救败;前队若得胜,后队好手不动,专等收队时在稍尾行走。
陆军〈得胜歌〉云:出队要分三大支,大间一支且扎住,左右两支先出去,另把一支打,接应再要一支,埋伏定队伍,排在山坡上,营官四处好瞭望,看他那边是来路,看他那边是去向,看他那路有伏兵,看他那路有强将,那处来的真,贼头那边做的假,模样件件看清,件件说说得,人人都胆壮,他呐喊来,我不喊他,放枪来,我不放他,若扑来,我不动,待他疲了再接仗,起手要阴,后要阳出,队要弱收,队强,初交手时,如老鼠越打越强,如老虎打散,贼匪四山逃,追贼专从两边抄,逢屋逢山,搜埋伏队伍,切莫乱分毫。
日记云:窄路打胜仗,全系头敌数人,若头敌站不住,后面虽有好手,亦被人挤退了。
胡文忠致鲍春霆书论募兵曰:假如五百人、六百人之营,放哨官五人、副哨五人,既已精选哨官矣。
哨官又各选十长可信者十人,十长管十人,只要同队有可信者二人,则其余六人均不能跑,何也?出队不过六七成,为定一队不过六七人,有三人胆大,则其四人不能不同行,即有退缩,一查而知,打三五仗之后,胆小者亦变为胆大矣。
总之,治兵在‘提纲领’三字而已,择营官、择哨官、又择什长,则万无不胜之理。
又扎云:照得本营抬枪、鸟枪,与刀矛分队相间而行,是长短相兼、奇正互应之法。
至李道湘营陈法,则第一队至十六队均是枪炮与刀矛相兼,虽悍贼四面攻袭,而我兵可以常胜。
本部院心以为然,改而师之,该游击拟抬枪百人为一队、鸟枪百人为一队反,复思之,仍不如师法李道章程分哨分队,刀矛夹护为稳。
假如临陈之时,或贼分五路而来,则我分五哨以应之,哨中各有抬枪、鸟枪、刀矛;或追贼之时,零星四散,亦不能不分哨以追之,则各哨皆有抬枪、鸟枪、刀矛相护,乃合长短兼用之法。
又如一营深入贼中,贼众三面抄袭,则各哨分三面抵御,各有枪炮、刀矛,较为得力。
又与左京卿书丈之所长在,远谋大略,一旅之政不足谈。
然治军必从十长、百长、营官起,基专意此五十余人乃有实际,而实则只须专意营官一人耳。
又与叶介唐书云:营官、哨官、十长均须久经战陈,实有成效可考者,乃可备选。
盖营官不得人,则一营皆为废物;哨官不得人,则一哨皆为废物;十长不得人,则十人皆为废物。
滥取充数,有如无兵也。
又论练勇云:标式以选精锐,不可专用火器也。
宜长短相间,长兵者枪炮弓箭是也;短兵者,刀矛镋棍是也。
叔世人心怯儒,偏重火器,谓可杀贼于百步之外;无跳荡搏击之危,非特贼刃难加我身,并贼血亦不得污我衣,且隐计于百步内外开炮,若见势头不好,弃枪炮逃去,贼追不及,何便如之!兵因火器强,亦因火器弱。
诚然!诚然!昔冉子用矛入齐师,孔子称其义,为其奋勇直前、舍生以合事宜也。
乌枝鸣用剑败华氏,谓用少莫如齐致死,齐致死莫如去备。
此二事乃兵家不传之秘,后世得其秘者,岳忠武之背嵬军五百人、本朝岳威信之马兵三十六人、杨昭武长枪手百人,皆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