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献通考 卷四十·学校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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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献通考》 卷四十·学校考一 马端临

○太学

《王制》:"有虞氏养国老於上庠,养庶老於下庠。 夏后氏养国老於东序,养庶老於西序。 殷人养国老於右学,养庶老於左学。 周人养国老於东胶,养庶老於虞庠。 虞庠在国之西郊"皆学名也。 异者,四代相变,或上西,或上东,或贵在国,或贵在郊。 上庠、右学,太学也,在西郊。 下庠、左学,小学也,在国中王宫之东。 东序、东胶,亦太学,在国中王宫之东。 西序、虞庠,亦小学,西序在西郊,周立小学於西郊。 国老谓卿大夫致仕者,庶老谓士及庶人在官者。 养国老者为太学,养庶老者为小学"。"

米廪,有虞氏之庠也。

序,夏后氏之序也。

瞽宗,殷学也。

宫,周学也"庠之为言祥也,於以考礼详事,鲁谓之米廪,虞帝上孝,令藏粢盛之委焉。 序,次序王事也。 瞽宗,乐师,瞽蒙之所宗也,古者有道德者使教焉,死则以为乐祖,於此祭之。 之为言班也,於此班政教也"。

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学则三代共之"校、序、庠皆乡学;学,国学也。 共之,无异名也"。

《礼书》曰:"四代之学,虞则上庠、下庠,夏则东序、西序,商则右学、左学,周则东胶、虞庠,而周则又有辟ń、成均、瞽宗之名。 则上庠、东序、右学、东胶,太学也,故国老於之养焉;下庠、西序、左学、虞庠,小学也,故庶老於之养焉。 《记》曰:‘天子设四学。 ’盖周之制也。 周之辟ń即成均也,东胶即东序也,瞽宗即右学也,盖以其明之以法、和之以道则曰辟ń"郑氏释《王制》谓:“辟,明也。 ń,和也,所以明和天下。" 毛氏释《诗》谓:"水旋邱如璧以节观者,故曰辟ń。" 孔颖达曰:"《礼》注解其义,《诗》注解其形"",以其成其亏、均其过不及则曰成均,以习射事则曰序,以纠德行则曰胶,以乐祖在焉则曰瞽宗,以居右焉则曰右学。

盖周之学,成均居中,其左东序,其右瞽宗,此太学也;虞庠在国之西郊,小学也。

《记》曰:‘天子视学,命有司行事,祭先圣先师焉。

卒事,遂东序,设三老、五更之席。

’又曰:‘食三老、五更於太学,所以教诸侯之弟。

祀先贤於西学,所以教诸侯之德。

’夫天子视学,则成均也。

命有司行事,祭先圣先师焉,即祀先贤於西学也,祀先贤於西学,则祭於瞽宗也。

有司卒事,东序,设三老、五更之席,即养国老於东胶也,养国老於东胶,即食三老、五更於太学也。

然则商之右学,则周谓之西学,亦谓之瞽宗;夏之东序,在周谓之东胶,亦谓之太学。

盖夏学上东而下西,商学下右而上左,周之所存,特其上者耳。

则右学、东序,盖与成均并建於一邱之上而己。

由是观之,成均颁学政,右学祀乐祖,东序养老、更,右学、东序不特存其制而己。

又因其所上之方而位之也。

夫诸侯之学,小学在内,太学在外,故《王制》言‘小学则公宫南之左,太学在郊。

’以其选士由内以升於外,然后达於京故也。

天子之学,小学居外,太学居内,故《文王世子》言‘凡语於郊,然后於成均,取爵於上尊。

’以其选士由外以升於内,然后达於朝故也。”

江陵项氏《松滋县学记》曰:"学制之可见於书者自五帝始,其名曰成均。 说者曰:以成性也。 然则有民斯可教,有教斯可学,自开辟则既然矣。 有虞氏始即学以藏粢而命之曰庠,又曰米廪,则自其孝养之心发之也。 夏后氏以射造士,如《行苇》、《矍相》之所言,而命之曰序,则以检其行也。 商人以乐造士,如夔与《大司乐》所言,而命之曰学,又曰瞽宗,则以成其德也。 学之音则校,校之义则教也,盖仿於商人。 先王之所以教者备矣。 周人而兼用之,内即近郊并建四学,虞庠在其北,夏序在其东,商校在西,当代之学居中南面,而三学环之,命之曰胶,又曰辟ń。 郊言其地,璧言其象,皆古人假借字也。 其外亦以四学之制,参而行之。 凡侯国皆立当代之学,而损其制,曰泮宫,凡乡皆立虞庠,凡州皆立夏序,凡党皆立商校,於是四代之学达於天下。 夫人而习闻之,故今百家所记,参错不同者无他,皆即周制杂指而互言之也。"

司徒六礼以节民性,明七教以兴民德,齐八政以防淫,一道德以同俗,养耆老以致孝,恤孤独以逮不足,上贤以崇德,简不肖以绌恶"六礼:冠、昏、丧、祭、乡、相见。 七教:父子、兄弟、夫妇、君臣、长幼、朋友、宾客。 八政:饮食、衣服、事为、异别、度、量、数、制"。

命乡简不率教者以告。

耆老皆朝於庠,元日习射上功,习乡上齿,大司徒率国之俊士与执事焉"朝犹会也。 此庠谓乡学也。 乡谓饮酒也。 将习礼以化之"。

不变,命国之右乡,简不率教者移之左;命国之左乡,简不率教者移之右,如初礼"中年考校而又不变,则使转徙其居也"。

不变,移之郊,如初礼"郊,乡界之外"。

不变,移之遂"远郊之外",如初礼。

不变,屏之远方,终身不齿。

命乡论秀士,升之司徒,曰选士"移居於司徒也。 秀士,乡大夫所考有德行、道艺者"。

司徒论选士之秀者而升之学,曰俊士"可使习礼者。 学,太学"。

升於司徒者不征於乡,升於学者不征於司徒,曰造士"不征,不给其徭役。 造,成也,能习礼则为成士。 正义云:"此徭役者,供学及司徒细碎之徭役。" "乐正从四术,立四教"即诗、书、礼、乐",顺先王诗、书、礼、乐以造士,春秋教之以礼、乐,冬夏教之以诗、书。

王太子,王子,群后之太子,卿、大夫、元士之子,国之俊选,皆造焉。

凡入学以齿。

将出学,小胥、大胥、小乐正,简不帅教者以告於大乐正,大乐正以告於王"此所简者,谓王太子,王子,群后之太子,卿、大夫、元士之子。 大胥、小胥皆乐官属也。 出学,谓九年大成学止也",王命三公、九卿、大夫、元士皆入学。

不变,王亲视学"亦习礼以化之。 不变,王亲临,重弃贤者子孙。 此习礼皆於大学也"。

不变,王三日不举"去食乐",屏之远方,西方曰棘,东方曰寄"棘,逼也。 逼寄於夷戎。 不屏於南北,谓其太远",终身不齿。

《礼书》曰:"乡简不率教者,至於四不变然后屏之,小乐正简国子之不帅教,止於二不变则屏之者,先王以匹庶之家为易治,膏粱之性为难化。 以其易治,故乡遂之所考,常在三年大比之时。 以其难化,故国子之出学,常在九年大成之后。 三年而考,故必在於四不变,然后屏之。 九年而简,则虽二不变,屏之可也。 古之学政,其轻者有觥挞,其重者不过屏斥而己。 若夫万民之不服教,其附於刑者归於士。"

又曰:"秀於一乡者谓之秀士,中於所选谓之选士,俊士以其德之敏也,造士以其材之成也,进士以其将进而用之也。 选士升於司徒而不征於乡,俊士升於学而不征於司徒。 俊士亦谓之造士,盖学至於此,材成德敏,非可一名命之也。 《传》曰:‘十人曰选,百人曰俊。 ’此论其大致然也。 古之六卿,其分职也未尝不通,其联事也未尝不分。 司徒掌邦教,司马掌邦政,未尝不分也。 有发则司徒教士以车甲,升造士则司马辩论官材,未尝不通也。 《周官》大司马之属司士曰:‘以德诏爵’。 此司马辩论官材之谓也。"

大乐正论造士之秀者,以告於王,而升诸司马,曰进士"移名於司马。 进士,可进受爵禄也"。

司马辩论官材"辩其论,官其材,观其所长也",论进士之贤者,以告於王,而定其论。

论定然后官之,任官然后爵之,位定然后禄之。

师氏掌以[A134]诏王"[A134]音美"。

掌国中失之事以教国子弟"教之使识旧事。 中,中礼者。 失,失礼者"。

凡国之贵游子弟学焉。

保氏掌谏王恶,而养国子以道。

大司乐掌成均之法,以治建国之学政,而合国之子弟焉"均,调也。 乐师主调其音,大司乐主受此成事以调之乐。 董仲舒云:成均,五帝之学"。

凡有道者、有德者使教焉,死则以为乐祖,祭於瞽宗"祭於学宫中"。

大胥掌学士之版,以待致诸子"学士,谓卿大夫诸子学舞者。 版,籍也,今时乡户籍,世谓之户版。 大胥主此籍,以待当召聚学舞者。 卿大夫之诸子,则按此籍以召之"。

春入学,舍菜、合舞。

秋颁学,合声"春使之学,秋颁其材艺所为。 合声亦等其曲折,使应节奏"。

《文王世子》:凡学"户孝反,教也"世子及学士必时"学士,谓司徒论俊选所升於学者"。

春夏学干戈,秋冬学羽,皆於东序"干戈,万舞,象武也,用动作之时学之。 舞,象文也,用安静之时以学之"。

小乐正学干,大胥赞之;师学戈,师丞赞之"四人皆乐官之属,通职,秋冬亦学以羽。 小乐正,乐师也,《周礼》乐师掌国学之政,教国子小舞。 大胥所掌见上。 师掌教国子舞羽吹。 《疏》曰:"此经杂,多有诸侯之礼,故谓之大乐正、小乐正也。 小舞即年幼小时教之舞,其舞即舞、羽舞、皇舞、耗舞、干舞、人舞也。 《周礼》唯有师,此云师丞者,或诸侯之礼,或异代之法"。 胥鼓《南》"《南》,南夷之乐。 胥掌以大乐之会正舞位,旄人教夷乐则以鼓节之"。 春诵、夏弦,大师诏之瞽宗。 秋学礼,执礼者诏之。 冬读书,典书者诏之。 礼在瞽宗,书在上庠"诵谓歌乐也。 弦谓以丝播诗。 阳用事则学之以声,阴用事则学之以事,因时顺气,於功易也。 周立三代之学,学书於有虞氏之学,典谟之教所由兴也。 学舞於夏后氏之学,文武中也。 学礼乐於殷之学,功成治定,与己同也"。 凡祭与养老乞言、合语之礼,皆小乐正诏之於东序"学以三者之威仪也。 合语谓乡射、乡饮酒、大射、燕射之属也。 《乡射义》曰:“古者於旅也语。" 疏曰:合语谓合会义理而语说。 《诗·楚茨》论祭祀之事云:"笑语卒获。" 笺云:"古者於旅也语。" 是祭有合语也。 养老既乞言,自然合语也。 周立三代之学,三代学皆立大学、小学。 今按:下养老於东序,是周之大学,夏之东序也。 又《王制》之养老於虞庠,是周之小学为虞庠也"。

大乐正学舞干戚、语说、命乞言,皆大乐正授数"学以三者之义也。 戚,斧也。 语说,合语之说。 数,篇数。 疏云:谓大乐正授世子及学士等篇章之数,为之讲说,使知义理"。

大司成论说在东序"论说,课其义之深浅、才能优劣。 此云"乐正司业,父师司成",则大司成,司徒之属师氏也"。

凡侍坐於大司成者,远近三席可以问"犹容也。 容三席则得指画相分别也。 席之以制,广三尺三寸三分,则是所谓甬丈也"。

终则负墙"就后席相避"。

列事未尽不问"错尊者之语不敬也"。

《乐书》曰:"《王制》之教造士,春秋以礼、乐,冬夏以诗、书,《文王世子》之教世子,春夏以干戈、秋冬以羽者,升於学者之造士,则其才向於有成,其教之也易,故先其难者,而以诗、书后於礼、乐。 贵骄之世子,则其性诱於外物,其教之也难,故先其易者,而以干戈羽后於礼、乐、诗、书。 《周官》师氏教国子在司徒教民之后,《记》言教国之子弟在乡遂之后,其教之难易盖可见矣。 然《王制》主於教造士,而王太子,王子,群后之太子,卿大夫、元士之子亦预焉。 《文王世子》主於教世子,而国之学士亦及焉。 特其所主者异,教之所施有先后尔。"

凡语於郊者"语谓论说於郊学。 疏曰:郊,西郊也,周以虞庠为小学,在西郊,天子亲视学而考课论说也",必取贤敛才焉。

或以德进,或以事举,或以言扬"大学正论造士之秀者升诸司马,曰进士,谓此矣"。

曲艺皆誓之"曲艺,小技能。 誓,谨也。 皆使谨习其事",以待又语"又语为后复论说也。 疏:令待后复论说之日,如春待秋时也"。

三而一有焉"三说之中有一善则中之,以有曲艺,不必尽善",乃进其等"进於众学者。 等,辈,"以其序"又以其艺为次",谓之郊人,远之"候事官之缺者以代之。 远之者,不曰俊选曰郊人,贱技艺。 疏: 谓之郊人,以其犹在郊学也"。

於成均以及取爵以上尊也"天子饮酒於虞庠,则郊人亦得酌於上尊以相旅"。

《尚书大传》:"使公卿之太子,大夫、元士之子,十有三年始入小学,见小节焉,践小义焉;二十入大学,见大节焉,践大义焉。 故入小学知父子之道、长幼之序,入大学知君臣之义、上下之位。 故为君则君,为臣则臣,为父则父,为子则子。"

程子曰:"古者八岁入小学,十五入大学,择其才之可教者聚之,不肖者复之农亩。 盖士农不易业,既入学则不治农,然后士农判。 古之学者自十五入学,至四十方仕,中自有二十五年学,又无利可趋,则所志可知。 须去趋善,便自此成德。 后之人自童稚己有汲汲趋利之意,何由得向善?其古人必使四十而仕,然后志定。 只营衣食无害,惟利禄之诱最害人。"

朱子《大学章句序》曰:"人生八岁,则自王公以下至於庶人之子弟,皆入小学,而教之以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 及其十有五年,则自天子之元子、众子,以至公卿、大夫、元士之子,与凡民之俊秀,皆入大学,而教之以穷理、正心、修己、治人之道。 此又学校之教、大小之节所以分也。"

按:八岁入小学,十五入大学,《大戴礼·保傅传》及《白虎通》之说。

十三年入小学、二十入大学,《尚书大传》之说。

程、朱二子从《保傅》、《白虎通》。

又按:注云十五年入小学、十八入大学者,谓诸子姓既成者至十五入小学,其早成者十八入大学。

《内则》曰"十年出就外傅,居宿於外,学书计"者,谓公卿已下教子於家也。

今以诸书所载及此注详之,则《保傅》及《白虎通》所言八岁入小学者,乃天子世子之礼。

所谓小学则在师氏虎门之左,大学则在王宫之东,亦皆天子之学也。

《尚书大传》所言十三年入小学,乃公卿、大夫、元士子之礼。

盖公卿已下之子弟年方童幼,未应便入天子之学,所以十年出就外傅,且学於家塾,直至十五,方令入师氏所掌虎门小学。

而天子则别无私学,所以世子八岁便入小学欤?

《王制》:"天子曰辟雍"辟,明也。 雍,和也。 所以明和天下"。"

《诗·灵台》:"ね业维枞,贲鼓维镛。 於论鼓钟,於乐辟雍。"

"於论鼓钟,於乐辟雍。 鼍鼓逢逢,蒙瞍奏公。 "植者曰ね,横者曰拘业,大板也。 枞,崇牙也,贲,大鼓。 镛,大钟。 论之言伦也,言得其伦理。 水旋邱如璧曰辟ń,以节观者。 逢逢,和也。 有眸子而无见曰蒙,无眸子曰瞍。 公,事也。" "朱子曰:"《王制》论学曰:‘天子曰辟ń,诸侯曰泮宫。 ’说者以为辟ń,大射行礼之处也,水旋邱如璧以节观者。 泮宫,诸侯乡射之宫也,其水半之。 盖东、西门以南通水,北无也。 故《振鹭》之诗曰:‘振鹭於飞,於彼西雍。 ’说者以为泽,盖即旋邱之水,而其学即所谓泽宫也。 盖古人之学与今日不同,孟子所谓‘序者射也’,则学盖有以射为主者矣。 苏氏引《庄子》言文王有辟ń之乐,遂以辟ń亦为学名,而曰古人以学教胄子,则未知学以乐而得名欤?乐以学而得名欤?则是又以为习乐之所也。 张子亦曰辟ń古无此名,其制盖始於此。 故周有天下,遂以名天子之学,而诸侯不得立焉。 《记》所谓鲁人将有事於上帝,必先有事於泮宫者,盖射以择士云尔。"

东莱吕氏曰:"或疑是诗叙台池苑囿与民同乐,胡为以辟ń学校剿入之。 彼盖未尝深考。 三代人君与士大夫甚亲,游宴之{目}御、征行之扈卫,无往而不与髦俊俱焉。 乐正司业,父师司成,则乐者固学士之所常隶也,夫岂有二事哉!"

《文王有声》:"镐京辟ń,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 皇王哉。"

张氏曰:"灵台辟ń,文王之学也。 辟ń之在镐京者,武王之学也。 辟ń至此始为天子之学。"

江陵项氏《枝江县新学记》曰:"古者周天子之居民也,不但天子,诸侯之国自二十五家以上则有学焉。 学莫尚於斯矣。 方是时,建官三百六十,以张备法而纪众民,视其中无一事无法者,而独於建学无制,则其吏非应文也。 无一民无养者,而独无粟士之廪,则其士非为养也。 而上下顾交趋之如裘葛饮食,然则必有不可舍焉者矣。 天子之学谓之辟雍,班朝、布令、享帝、右祖则以为明堂,同律、候气、治历、考详则以为灵台。 诸侯之学谓之泮宫,大师旅则将士会焉,大狱讼则吏民期焉,大祭祀则始祖享焉。 盖其制皆於国之胜地,披水筑宫为一大有司,国有大事则以礼属百官、群吏,下民而讲行之,无事则国之耆老、子弟游焉以论鼓钟而修孝弟。 其地尊,其礼大,三百六十官皆不得治其事。 意者三公之老而致仕者掌之,谓之乡老。 二乡而公一人,则六乡盖三公矣。 故曰三公在朝,三老在学。 公与老皆无职於六官,学、序、庠、塾皆无制於六典。 古之言道者固如是也。 呜呼,此意深矣。"

汉兴,高帝尚有干戈,平定四海,未遑庠序之事。

至武帝,始兴太学。

徐氏曰:"按《三辅黄图》,太学在长安西北七里,有市有狱。"

董仲舒《对策》曰:"养士莫大乎太学。 太学者,贤士之所关也,教化之本原也。 今以一郡一国之众,对亡应书者"谓举贤良文学之诏书也",是王道往往而绝也。 臣愿陛下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数考问以尽其材,则英俊宜可得矣。"

后武帝立学校之官,皆自仲舒发之。

元朔五年,置博士弟子员。

前此博士虽各以经授徒,而无考察试用之法,至是官始为置弟子员,即武帝所谓兴太学也。

太史公曰:余读功令"名见后"至於广励学官之路,未尝不废书而叹也。

曰:嗟乎!周室衰而《关雎》作"《韩诗》说也",幽、厉微而礼乐坏,诸侯恣行,政由强国。

故孔子悯王路废而邪道兴,於是论次《诗》、《书》,修起礼、乐。

世以浑浊莫能用,是以仲尼干七十君无所遇,西狩获麟,曰"吾道穷矣"。

故因史记作《春秋》,以当王法,其辞微而指博,后世学者多录焉。

自孔子卒后,七十子之徒散游诸侯,大者为师傅卿相,小者及教士大夫,或隐而不见。

故子路居卫,子张居陈,澹台子羽居楚,子夏居西河,子贡终於齐。

如田子方、段干木、吴起、禽滑之属,皆受业於子夏之伦,为王者师。

是时独文侯好学。

陵迟以至於始皇,天下并争於战国,儒术既诎焉,然齐、鲁之,学者独不废也。

於威、宣之际,孟子、荀卿之列,咸遵夫子之业而润色之,以学显於当世。

及至秦季世,焚《诗》、《书》,坑儒士,《六艺》从此缺矣。

陈涉起匹夫,不满半岁竟灭亡,其事至微浅,然而绅先生之徒,负孔子礼器往委质为臣"孔申为涉博士"者,何也?以秦焚其业,积怨而发愤於陈王也。

及高皇帝诛项籍,举兵围鲁,鲁中诸儒尚讲诵习礼乐,弦歌之声不绝,岂非圣人之遗化,好礼乐之国哉?夫齐、鲁之於文学,自古以来,其天性也。

故汉兴,然后诸儒始得修其经艺,讲习大射、乡饮之礼。

叔孙通作汉礼仪,因为太常,诸生弟子共定者,咸为选首,於是喟然叹兴於学。

然尚有干戈,平定四海,亦未遑暇庠序之事也。

孝惠、吕后时,公卿皆武力有功之臣。

孝文时,颇征用,然本好刑名之言。

及至孝景,不任儒者,而窦太后又好黄、老之术,故诸博士具官待问,未有进者。

及今上即位,公孙弘以《春秋》白衣为天子三公"自孔子后,公孙弘始以儒者得政",天子学士靡然乡风矣。

公孙弘为学官,悼道之郁滞,乃请曰:"丞相、御史言:制曰‘盖闻导民以礼,风之以乐。 婚姻者,居室之大伦"是时论学者尚知本如此"。 今礼废乐崩,朕甚悯焉。 故详延天下方正博闻之士。 太常议,与博士弟子,崇乡里之化,以广贤材焉’。 此武帝制也。 而其建请之议,条画之目,则公孙丞相实发之。 谨与太常臧、博士平"臧,孔臧。 平,博士之长也。 博士,太常之属"等议曰:闻三代之道,乡里有教,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 其劝善也,显之朝廷;其惩恶也,加之刑罚。 故教化之行也,建首善自京师始,由内以及外。 今陛下昭至德,开大明,配天地,本人伦,劝学修礼,崇化厉贤,以风四方,太平之原也。 古者政教未洽,不备其礼,请因旧官而兴焉"旧官为博士旧授徒之黉舍也。 至是官置弟子员,来者既众,故因旧黉舍而兴修之"。 为博士官置弟子五十人,复其身。 太常择民年十八已上,仪状端正者,补博士弟子"此太常所补也。 诏书既曰崇乡里之化,则太常所补弟子,不过取诸关中而已"。 郡国县道邑有好文学,敬长上,肃政教,顺乡里,出入不悖所闻者,令相长丞上属所二千石,二千石谨察可者,当与计偕,诣太常,得受业如弟子"此郡国所择也。 自好文学已下条目甚详,而太常弟子止取仪状端正者,盖太常天子近臣,常以儒宗为之,任其选择,不必立法也"。 一岁皆辄试"太常所补、郡国所择,虽有两途,至於受业一年而后试,则考察无二法也",能通一艺以上,补文学掌故缺"错以文学为太常掌故。 应劭曰:“掌故六百石吏,主故事。" 按博士秩比六百,不应掌故秩反过之。 盖应劭之误";其高第可以为郎中者,太常籍奏"郎中,宿卫之臣,故具名籍以待上选也"。

即有秀才异等,辄以名闻"非常选也"。

其不事学若下材及不能通一艺,辄罢之,而请诸不称者罚"诸不称者,谓太常之谬选,博士之失教,及郡国之滥以充赋也"。

臣谨按诏书律令下者,明天人分际,通古今之义,文章尔雅,训辞深厚,恩施甚美。

小吏浅闻,不能究宣,无以名布谕下"欲为学者开入仕之路,故以宣布诏书为名,与三代宾兴之意异矣。 此俗儒之所喜,而高士所不屑也"。

治礼掌故,以文学礼义为官,迁留滞。

请选择其秩比二百石以上,及吏百石通一艺以上,补左右内史、大行卒史"左内史后为左冯翊,右内史后为京兆尹、右扶风。 大行后为大鸿胪";比百石以下,补郡太守卒史:皆各二人,边郡一人。

先用诵多者,若不足,乃择掌故补中二千石属"掌故尊於文学掌故,即前所谓秩比二百石以上者也。 中二千石属即左右内史、大行卒史也,大行中二千石,左右内史虽二千石亦通言之也",文学掌故补郡属"文学掌故即博士弟子通一艺所补也。 郡属即郡太守卒史也"、备员"既无诵多者,故选掌故彼善於此者以充数"。

请著功令"新立此条,请以著於功令。 功令,篇名,若今选举令"。

他如律令"此外并如旧律令"。”

制曰:"可。"

自此以来,则公卿大夫士彬彬多文学之士矣"公卿多文学之士,而治效反少於前日,此太史公所叹也"。

先公曰:"按《汉书》此条有‘博士弟子通一艺以上者补文学掌故缺’,又有‘吏百石通一艺以上者补卒史’,恐是两样人。 温公《通鉴》析为二端,东莱《大事记》殊未明。 武帝崇儒兴学只是好名,当时文学布在州郡,极留滞,故弘请选用之为学官,而复补卒史及郡属、备员,意轻可知。"

窃详此段自"太常择民年十八以下"至"请诸不称",是指白身受业而通一艺者。

自"择其秩比二百石"至"补郡属备员",是指已仕受业而通一艺者。

然白身通艺者可以为郎中,则其官反高"郎中秩比三百石",已仕通艺者只可为左右内史、太守卒史,则其位反卑"佐史秩百石以下",殊不可晓。

考订精详者必能知之。

按西汉《公卿百官表》:"博士,秦官,掌通古今。"

秦焚《诗》、《书》,独存博士官所职者,则犹令其司经籍。

然既曰通古今,则上必有所师承,下必有所传授,故其徒实繁。

秦虽存其官而甚恶其徒,常设法诛灭之。

始皇使御史案问诸生,传相告引,至杀四百六十余人。

又令冬种瓜骊山,实生,命博士诸生就视,为伏机,杀七百余人。

二世时,又以陈胜起,召博士诸生议,坐以非所宜言者又数十人。

然则秦之於博士弟子,非惟不能考察试用之,盖惟恐其不澌尽泯没矣。

叔孙通面谀脱虎口而逃亡,孔甲持礼器发愤而事陈涉,有以也哉。

《儒林传》:"自武帝立《五经》博士,开弟子员,设科射策,劝以官禄。"

师古曰:"射策者,谓为问难疑义,书之於策,量其大小,置为甲乙之科,列而置之,不使彰显,有欲射者,随其所取而释之,以知优劣。 射之言投射也。"

按:此即后世糊名之意。

但糊名则是隐举人之名以防嘱托徇私,此则似是隐问难之条以防假手宿构,其欲示公一也。

张汤请博士弟子治《尚书》、《春秋》补廷尉史。

按:汤本传:"上方乡文学,汤决大狱,欲傅古义,乃请博士弟子治《尚书》、《春秋》,补廷尉史。 汤虽文深意忌不专平,然得此声誉。 而深刻吏多为爪牙用者,依於文学之士。 丞相弘数称其美。"

夫《尚书》、《春秋》所言,岂有舞文巧诋、惨酷深刻如汤之为乎?今以上乡文学,而令博士弟子以其所学附会缘饰之,则所谓廷尉卒史者,往往皆曲学阿世如公孙丞相之流耳。

狄山以博士稍持正论抗汤,则触祸机矣。

贾山所谓"士修之於家而坏之於天子之廷",此语当为武帝发。

孝文则未尝坏天下士也。

昭帝举贤良文学,增博士弟子员满百人。

宣帝末,增倍之。

元帝好儒,能通一经者皆复。

数年,以用度不足,更为设员千人。

郡国置。

《五经》百石卒史。

成帝末,或言孔子布衣,养徒三千人,今天子太学弟子少。

於是增弟子员三千人。

岁余,复如故。

先公曰:"西汉博士隶太常,有周成均隶宗伯之意。 州有博士,郡有文学掾,《五经》之师,儒宫之官,长吏辟置,布列郡国,亦有党庠遂序之意。 然有二失。 乡里学校人不升於太学,而补弟子员者自一项人"好文学、敬长上,仪状端正";公卿弟子不养於太学,而任子尽隶光禄勋。 自有四科,考试殊涂异方,下之心术分裂不一,上之考察驰鹜不精。"

哀帝时,置博士弟子,父母死,予宁三年"谓处家持丧服"。

按:学校礼义之地,博士弟子公卿之储,则亲丧而予宁持服宜也。

然汉时居官者实未尝行丧礼。

薛宣后母死,弟修去官持服,宣谓修三年丧少能行者,由是兄弟不和。

翟方进母死,既葬三十六日,起视事,自以为身备汉相,不敢逾国家之制"注:即文帝遗诏所谓也"。

宣、方进皆为相封侯,犹不能舍去禄位,躬行三年之丧,而乃欲立此法以律从学干禄之士乎?

阳朔二年,诏曰:"古之立太学,将以传先王之业,流化於天下也。 儒林之官,四海渊源,宜皆明於古今,温故知新,通达国体,故谓之博士。 否则学者无述焉,为下所轻,非所以尊道德也。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丞相、御史其与中二千石、二千石杂举可充博士位者,使卓然可观。"

平帝时,王莽秉政,增元士之子得受业如弟子,勿以为员"常员之外,更开此路"。

岁课甲科四十人为郎中,乙科二十人为太子舍人,两科四十人补文学掌故云。

奏起明堂、辟ń、灵台,为学者筑舍万区。

班固《儒林传赞》:"自武帝立《五经》博士,开弟子员,设科射策,劝以官禄,讫於元始,百有余年,传业者浸盛,枝叶蕃滋,一经说至百余万言,大师众至千余人,盖利禄之路然。"

辟ń武帝封泰山还,登明堂,儿宽上寿曰:"者圣统废绝,陛下发愤,祖立明堂、辟ń。"

河献王来朝,献雅乐,对三雍宫"注:三雍,明堂、辟ń、灵台也"。

成帝时,犍为郡於水滨得古磬十六枚,刘向因是说上:"宜兴辟ń,设庠序,陈礼乐,隆雅、颂之声,盛揖逊之容,以风化天下。"

成帝以向言下公卿议,会向病卒,丞相大司空奏请立辟ń,案行长安城南。

营表未作,遭成帝崩,群臣引以定谥,及王莽为宰衡,欲耀众庶,遂兴辟ń,因以篡位。

按:据此说,则辟ń王莽时方立之。

武帝置博士弟子员,不过令其授学,而择其通艺上第者擢用之,未尝筑宫以居之也。

然考儿宽所言与河献王对三雍宫之事,则似已立於武帝之时,何也?盖古者明堂、辟ń共为一所。

蔡邕《明堂论》曰:"取其宗祀之清貌,则曰清庙。 取其正室之貌,则曰太庙。 取其尊崇,则曰太室。 取其向明,则曰明堂。 取其四门之学,则曰太学。 取其四面周水圆如璧,则曰辟ń。 异名而同事。"

武帝时封泰山,济南人公玉带上黄帝时《明堂图》。

明堂中有一殿,四面无璧,以茅盖,通水,水圜宫垣,为复道,上有楼,从西北入,名曰昆仑,天子从之以入,拜祀上帝。

於是上令奉高作明堂汶上,如带图,修封时以祠太一、五帝。

盖儿宽时为御史大夫,从祠东封,还登明堂上寿,所言如此,则所指者疑此明堂耳。

意河献王所对之地亦是其处,非养士之辟ń也"班固《汉书》、《武帝赞》有"兴太学"之说,然《董仲舒传》只言"后武帝立学校之官,皆自仲舒发之",明元未尝有庠序也"。

至成帝时刘向所言,则专为庠序而设。

然班固《礼乐志》言:"世祖受命中兴,乃立明堂、辟ń。 显宗即位,躬行其礼,宗祀光武皇帝於明堂,养三老、五更於辟ń,威仪既盛美矣。 然德化未流洽者,礼乐未兴,群下无所从说,而庠序尚未设之故也。"

则知东都亦未尝以辟ń为庠序。

然世祖建武五年己立太学,而固之时尚言庠序未设,何邪?当考。

又按:徐天麟《西汉会要》言:"《三辅黄图》:汉辟ń在长安西北七里。"

恐即王莽所立。

又言:"太学亦在长安西北七里,有市有狱。"

岂即辟ń邪?或别一所邪"鲍宣得罪下狱,博士弟子王咸举幡太学下,曰:"欲救鲍司隶者集此下。" 诸生会者千余人。 此亦西都已立太学之一证。 当考"?

西汉以博士入官:

贾谊"吴公荐为博士"

董仲舒疏广薛广德彭宣贡禹韦贤夏侯胜辕固后苍韩婴胡生严彭祖江公

以太常掌故入官:

晁错"以文学充"

以博士弟子入官:

息夫躬儿宽终军朱眭弘"明经"

萧望之"射策甲科"

匡衡"射策甲科"

马宫"射策甲科"翟方进"射策甲科"

何武"射策甲科"王嘉"射策甲科"

施雠房凤"射策乙科"

召信臣"射策甲科"世祖建武五年十月,营起太学,车驾幸太学,赐博士弟子各有差。

《洛阳记》:"太学在洛阳城南开阳门外,去宫八里。 讲堂长十丈,广二丈,堂前石经四部。 服方领习矩步者委蛇乎其中。"

光武中兴,先访儒雅,四方学士会京师。

於是立《五经》博士,各以其法教授,凡十四博士,太常差次总领焉。

十四博士,谓《易》有施、孟、梁邱、京氏,《尚书》欧阳、大小夏侯,《诗》齐、鲁、韩,《礼》大、小戴,《春秋》严、颜。

太仆朱浮以国家既兴,宜广博士之选,乃上书曰:"夫太学,礼义之官,教化所兴。 博士之官,为天下宗师,使孔圣之言传而不绝。 旧事,策试博士,必广求详选,爰自畿夏,延及四方。 伏闻诏书更试五人,唯起见在洛阳城者。 臣恐自今以往,将有所失。 求之密迩,容或未尽,而四方之学,无所劝乐。 凡策试之本,贵得其真,非有期会,不及远方也。 及诸所召试,皆私自发遣,非有伤费烦扰於事也。 语曰:‘中国失礼,求之於野。 ’臣浮幸得与讲图谶,故敢越职。"

帝然之。

东汉之制,太常卿每选士博士,奏其能否。

建武中,太常选试博士四人,陈元为第一。

张元举孝廉为郎,会《颜氏》博士缺,元策试第一,拜为博士。

蔡茂试博士,对策陈灾异,以高等擢拜议郎。

杨仁举孝廉,除郎,太常上仁经中博士,仁自以年未五十,不应旧科,上府逊选。

"《汉官仪》:"博士限年五十以上。" "按:西京博士但以名流为之,无选试之法。

中兴以来,始试而后用。

盖既欲其为人之师范,则不容不先试其能否也。

博士举状曰:"生事爱敬,丧没如礼。 通《易》、《尚书》、《孝经》、《论语》,兼综载籍,穷微阐奥,隐居乐道,不求闻达。 身无金痍痼疾三十六属。 不与妖恶交通、王侯赏赐。 行应四科,《经》任博士。"

下言某官某甲保举。

十九年,车驾幸太学,会诸博士论难於前。

桓荣被服儒衣,温恭有酝藉,辩明经义,每以礼逊相厌,不以辞长胜人,儒者莫及,特加赏赐。

又诏诸生雅吹击磬,尽日乃罢。

中元元年,初营明堂、辟ń、灵台,未用事。

明帝永平二年,临辟ń,初行大射礼。

光武始建三ń,明帝即位,亲行其礼。

天子始冠通天,衣日月,备法物之驾,盛清道之仪,坐明堂而朝群后,登灵台以望物,祖割辟ń之上,尊养三老、五更。

飨射礼毕,帝正坐自讲,诸儒执经问难於前,冠带绅之人,圜桥门而观听者盖亿万计。

其后复为功臣子孙、四姓末属别上校舍,搜选高能以受其业,自期门羽林之士,悉令通《孝经》章句,匈奴亦遣子入学。

济济乎,洋洋乎,盛於永平矣。

蔡邕《明堂论》曰:"明堂者,天子太庙,所以崇礼其祖以配上帝者也。 夏后氏曰世室,殷人曰重屋,周人曰明堂。 东曰青阳,南曰明堂,西曰总章,北曰元堂,中曰太室。 《易》曰:‘《离》也者,明也,南方之卦也,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治。 ’人君之位,莫正於此焉,故虽有五名而主以明堂也。 其中正焉皆曰太庙。 谨承天随时之令,昭令德宗祀之礼,明前功百辟之劳,起尊老敬长之义,显教幼诲稚之学。 朝诸侯选造士於其中,以明制度。 生者乘其能而至,死者论其功而祭。 故为大教之官,而四学具焉,官司备焉。 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万象翼之。 政教之所由生,专受作之所自来,明一统也。 故言明堂,事之大,义之深也。 取其宗祀之清貌,则曰清庙。 取其正室之貌,则曰太庙。 取其尊崇,则曰太室。 取其向明,则曰明堂。 取其四门之学,则曰太学。 取其四面周水圆如璧,则曰辟ń。 异名而同事,其实一也。 《春秋》因鲁取宋之奸赂则显之太庙,以明圣王建清庙明堂之义。 《经》曰:‘取郜大鼎於宋,戊申纳於太庙。 ’《传》曰:‘非礼也。 君人者,将昭德塞违,故昭令德以示子孙,是以清庙茅屋,昭其俭也。 夫德俭而有度,升降有数,文物以纪之,声明以发之,以临照百官,百官於是戒惧而不敢易纪律。 ’所以大明教也。 以周清庙论之,鲁太庙皆明堂也。 鲁祀周公於太庙明堂,犹周宗祀文王於清庙明堂也。 《礼记·檀弓》曰:‘王斋於清庙明堂也。 ’《孝经》曰:‘宗祀文王於明堂。 ’《礼记·明堂位》曰:‘太庙,天子曰明堂。 ’又曰:‘成王幼弱,周公践天子位以治天下,朝诸侯於明堂,制礼作乐,颁度量,而天下大服。 成王以周公为有勋劳於天下,命鲁公世世祀周公於太庙,以天子礼乐,升歌《清庙》,下管《象》舞,所以异鲁於天下。 ’取周《清庙》之歌歌於鲁太庙,明堂鲁之庙犹周清庙也,皆所以昭文王、周公之德以示子孙者也。 《易传·太初篇》曰:‘天子旦入东学,昼入南学,暮入西学。 在中央曰太学,天子之所自学也。 ’《礼记·保傅篇》曰:‘帝入东学,上亲而贵仁;入西学,上贤而贵德;入南学,上齿而贵信;入北学,上贵而尊爵;入太学,承师而问道。 ’与《易传》同。 魏文侯《孝经传》曰:‘太学者,中学明堂之位也。 ’《礼记·古大明堂之礼》曰:‘膳夫是相礼,日中出南围,见九侯门子。 日侧出西围,视五国之事。 日ウ出北围,视帝节犹。 ’《尔雅》曰: ‘宫中之门谓之闱。 ’王居明堂之礼,又别阴阳门,东、南称门,西、北称闱,故《周官》有门闱之学,师氏教以三德,守王门,保氏教以六艺,守王闱。 然则师氏居东门、南门,保氏居西门、北门也,知掌教国子。 与《易传》、《保傅》王居明堂之礼参相发明,为四学焉。 《文王世子篇》曰:‘凡大合乐,则遂养老。 天子至,乃命有司行事,兴秩节,祭先师先圣焉。 始之养也,东序,释奠於先老,遂设三老位焉。 春夏学干戈,秋冬学羽,皆於东序。 凡祭与养老、乞言、合语之礼,皆小乐正诏之於东序。 ’又曰:‘大司成论说在东序。 ’然则诏学皆在东序。 东序,东之堂也,学者诏焉,故称太学。 仲夏之月,令祀百辟卿士之有德於民者。 《礼记·太学志》曰:‘礼,士大夫学於圣人、善人,祭於明堂,其无位者祭於太学。 ’《礼记·昭穆篇》曰:‘祀先贤於西学,所以教诸侯之德也。 ’即所以显行国礼之处也。 太学,明堂之东序也,皆在明堂辟ń之内。 《月令记》曰:‘明堂者,所以明天气,统万物。 ’明堂上通於天,象日辰,故下十二宫象日辰也。 水环四周,言王者动作法天地,德广及四海,方此水也。 名曰辟雍。 《王制》曰:‘天子出征,执有罪,反,舍奠於学,以讯馘告。 ’《乐记》曰: ‘武王伐殷,为俘馘於京太室。 ’《诗·鲁颂》云:‘矫矫虎臣,在泮献馘。 ’京,镐京也。 太室,辟ń之中明堂太室也。 与诸侯泮宫俱献馘焉,即《王制》所谓‘以讯馘告’者也。 《礼记》曰:‘祀乎明堂,所以教诸侯之孝也。 ’《孝经》曰:‘孝悌之至,通於神明,光於四海,无所不通。 《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

言行孝者则曰明堂,行悌者则曰太学,故《孝经》合以为一义,而称镐京之诗以明之。

凡此皆明堂、太室、辟ń、太学事通合之义也。

其制度数各有所法。

堂方百四十四尺,坤之策也。

屋圆,屋径二百一十六尺,干之策也。

太庙明堂方三十六丈,通天屋径九丈,阴阳九六之变也。

圆盖方载,六九之道也。

八闼以象八卦,九室以象九州,十二宫以应辰。

三十六户七十二牖,以四户八牖乘九室之数也。

户皆外设而不闭,示天下不藏也。

通天屋高八十一尺,黄锺九九之实也。

二十八柱列於四方,亦七宿之象也。

堂高三丈,亦应三统。

四乡五色者,象其行。

外广二十四丈,应一岁二十四气。

四周以水,象四海。

王者之大礼也。”

按:如蔡邕之说,则古者明堂、辟ń、太学、太庙合为一所,以朝、以祭、以教、以飨、以射,皆於其地。

东汉时辟ń以为天子养老、大射行礼之所,太学以为博士弟子授业之所,析为二处,与古异。

要之太学与辟ń固不可析为二处,养老、大射其与传道授业亦岂二事哉。

班固《辟ń诗》:"乃流辟雍,辟ń汤汤。 圣皇莅止,造舟为梁。 皤皤国老,乃父乃兄。 抑抑威仪,孝友光明。"

致堂胡氏曰:"明帝幸辟雍,遣使者安车迎三老、五更於太学。 详此礼,则知东京太学与辟ń相去亦非近地。 盖汉世辟ń不为养士之所,显宗以迎老更而至焉。 非此时也,则黉宇之设遂虚之邪?商、周在先代之学,故《记》言养国老於某庠养、庶老於某序。 且食三老、五更於太学矣,不应以为未足,又建辟ń也。"

永平九年,为四姓小侯开立学校,置《五经》师"四姓为外戚樊氏、郭氏、阴氏、马氏诸子弟,以非列侯,故曰小侯"。

安帝元初六年,邓太后召和帝弟济北、河王子男女年五岁以上四十余人,又邓氏近亲子孙三十余人,并为开邸第,教学经书,躬自监试。

尚幼者使置师保,朝夕入宫,抚循诏导,恩爱甚渥。

肃宗建初中,大会诸儒於白虎观,考详同异,连月乃罢。

帝亲临称制,如石渠故事,顾命史臣,著为《通义》。

又诏高堂生受《古文尚书》、《毛诗》、《梁》、《左氏春秋》,虽不立学官,然皆擢高第为讲郎,给事近署,所以网罗逸轶,博存众家。

和帝永元十二年,赐博士弟子员在太学者布,人三疋。

司徒徐防上疏,以为"汉立博士十有四家,设甲乙之科以劝勉。 伏见太学试博士弟子,皆以意说,不修家法。 臣以为博士及甲乙策试,宜从其家章句,开五十难以试之。 解释多者为上第,引文明者为高说;若不依先师,义有相伐者,皆正以为非。"

上从之。

和帝亦数幸东观,览阅书林。

及邓后称制,学者颇懈。

时樊准、徐防并陈敦学之宜,又言儒职多非其人,於是制诏公卿妙简其选,三署郎能通经术者,皆得察举。

顺帝永建六年,缮太学,更开拓房室。

将作大匠翟言:"孝文皇帝始置一经博士,武帝大合天下之书,而孝宣论《六经》於石渠,学者滋盛,弟子万数。 光武初兴,愍其荒废,起太学博士舍、内外讲堂,诸生横巷,为海内所集。 明帝时辟ń始成,欲毁太学,太尉赵熹以为太学、辟ń皆宜兼存,故并传至今。 而顷者颓废,至於园采刍牧之处。 宜更修缮,诱进后学。"

帝从之。

学者为立碑铭於学。

阳嘉元年,以太学新成,试明经下第者补弟子,增甲乙科员各十人。

除郡国耆儒九十人补郎、舍人。

左雄又奏召海内名儒为博士,使公卿子弟为诸生,有志操者加其俸禄。

及汝南谢廉、河南赵建,年始十二,各能通经,雄并奏拜童子郎。

於是负书来学,集京师。

前汉成帝末,岁课甲科四十人、乙科二十人,今各增十人,则甲科五十人,乙科三十人,并丙科二十人为一百人。

自安帝览政,薄於艺文,博士倚席不讲,朋徒相视怠散,学舍颓敝。

顺帝感翟之言,更修黉舍,凡所造构二百四十房,千八百五十室。

质帝本初元年,令郡国学明经年五十以上、七十以下诣太学。

自大将军至六百石,皆遣子受业。

岁满课试,以高第五人补郎中,次五人太子舍人。

又千石、六百石、四府掾属、三署郎、四姓小侯,先能通经者各令随家法,其高第者上名牒,以次赏进。

梁太后诏:令大将军以下,悉遣子入学,每岁辄於乡射月一飨会之,以此为常"《汉官仪》曰:春三月、秋九月习乡射礼,礼生皆使太学学生"。

自是游学增盛,至三万余生。

然章句渐疏,而多以浮华相尚,儒者之风盖衰矣。

桓帝延熹五年,太学西门自坏。

襄楷上疏曰:"太学,天子教化之宫,其门无故自坏者,言文德将丧,教化废也。"

时甘陵有南北部党人之讥,汝南、南阳又有"画诺"、"坐啸"之谣。

因此流言转入太学,诸生三万余人,郭林宗、贾伟节为之冠,并与李膺、陈蕃、王畅更相褒重。

学中语曰:"天下模楷李元礼,不畏强御陈仲举,天下俊秀王叔茂。"

又渤海公族进阶"公族,姓也,名进阶"、扶风魏齐卿,并危言深论,不隐豪强。

自公卿以下,莫不畏其贬议,屣履到门。

牢修乃上书,诬告膺等养太学游士,交结诸郡生徒,更相驱驰,共为部党,诽讪朝廷,疑乱风俗。

天子震怒,下郡国捕党人,布告天下,使同忿疾,收执膺等。

辞所连及,陈之徒二百余人,书名三府,禁锢终身。

自是正直废放,邪枉炽结,海内希风之徒,遂共相标榜,指天下名士,为之称号。

上曰"三君",次曰"八俊",曰"八顾",曰"八及",曰"八厨",犹古之"八元"、"八恺"也。

东坡苏氏《南安军之学记》曰:"学莫盛於东汉,士数万人,嘘枯吹生,自三公九卿皆折节下之,三府辟召常出其口,其取士议政可谓近古。 然卒为党锢之祸,何也?曰:此王政也。 王者不作,士自以其私意行之於下,其祸败固宜。"

建和初,诏:"诸学生言十六以上,比郡国明经试,次第上名。 高第十五人、上第十六人为郎中,中第十七人为太子舍人,下第十七人为王家郎。"

永寿二年,诏复课试诸生,补郎、舍人。

其后复制:"学生满二岁,试通二经者,补文学掌故;其不能通二经者,须后试复随辈试之,通二经者,亦得为文学掌故。 其已为文学掌故者,满二岁,试能通三经者,擢其高第为太子舍人;其不得第者,后试复随辈试,第复高者亦得为太子舍人。 已为太子舍人,满二岁,试能通四经者,推其高第为郎中;其不得第者,后试复随辈试,第复高者亦得为郎中。 满二岁,试能通五经者,推其高第补吏,随才而用;其不得第者,后试复随辈试,第复高者亦得补吏。"

其后纲纪隳紊,凡所选用,莫非情故,乃立三互法"详见《举官门》"。

灵帝熹平五年,试太学生年六十以上百余人,徐郎中、太子舍人至王家郎、郡国文学吏。

党人既诛,其高明善士多坐流废。

诸博士试甲乙科,争第高下,更相告讼。

亦有私行金货定兰台添书经字,以合其私文。

熹平四年,灵帝乃诏诸儒正定《五经》,刊於石碑,为古文、篆、隶三体书法以相参检,树之学门"古文,谓孔子壁中书。 篆书,秦始皇使程邈所作。 隶书亦程邈所献,主於徒隶,从简易也"。

鸿都门学初,灵帝好学,自造《皇羲篇》五十章,因引诸生能为文赋者。

本颇以经术相招,后诸为尺牍及工书鸟篆者皆加引召,遂至数十人。

侍中祭酒乐松、贾护,多引无行趋势之徒,并待制鸿都门下,喜陈方俗、闾里小事,帝甚悦之,待以不次之位。

蔡邕上封事言:"古者取士,必使诸侯岁贡。 孝武之时,郡举孝廉,又有贤良、文学之选,於是名臣辈出,文武并兴。 汉之得人,数路而已。 夫书画辞赋,才之小者,康国理政,未有其能。 陛下即位之初,先涉经术,听政余日,观省篇章,聊以游意,当代博奕,非以教化取士之本。 而诸生竞利,作者鼎沸。 其高者颇引经训风喻之言;下则连偶俗语,有类俳优;或窃成文,虚冒名氏。 臣每受诏於盛化门,差次录第,其未及者,亦复随辈皆见拜擢。 既加之恩,难复收改,但守奉禄,於义已弘,不可复使理人及仕州郡。 昔孝宣会诸儒於石渠,章帝集学士於白虎,通经释义,其事优大,文武之道,所宜从之。 若乃小能小善,虽有可观,孔子以为‘致远则泥’,君子故当志其大者。"

光和元年,遂置鸿都门学,画孔子及七十二弟子像。

其诸生皆敕州郡、三公举用辟召,或出为刺史、太守,入为尚书、侍中,乃有封侯赐爵者。

士君子皆耻与为列焉。

后又诏中尚方为鸿都文学梁松、江览等三十二人图像立赞,以劝学者。

尚书杨球奏曰:"臣闻《传》曰:‘君举必书,书而不法,后嗣何观!’按松、览等皆出於微篾,斗筲小人,依凭世戚,附权豪,俯眉承睫,徼进明时。 或献赋一篇,或鸟篆盈简,而位升郎中,形图丹青。 亦有笔不点牍,辞不辩心,假手请字,妖伪百品,莫不被蒙殊恩,蝉蜕滓浊。 是以有识掩口,天下嗟叹。 臣闻图象之设,以昭劝戒,欲令人君动鉴得失。 未闻孺子小人,诈作文颂,而可妄窃天官,垂象图素者也。 今太学、东观足以宣明圣化。 愿罢鸿都之选,以消天下之谤。"

书奏不省。

先公曰:"鸿都门,汉宫门也。 太子保之废,来历与九卿朝臣俱诣鸿都门,证太子无过,即其所也。 太学,公学也;鸿都学,私学也。 学乃天下公,而以为人主私,可乎?是以士君子之欲与为列者则以为耻,公卿州郡之举辟也,必敕书强之。 人心之公,岂可诬也。 虽然,有所由然也。 在昔明帝之朝,幸辟ń辩说,讲白虎观,称制临决也,先儒戴氏论曰:天下是非析於理,不析於势,君子论学,无庸於挟贵为也。 天子之尊,群臣承望不及,是是非非,岂能尽断於天下之理乎?明、章皆崇儒重道之君也,尊礼师傅,是正经义,岂不尽善尽美哉;明帝临幸辟雍,自为辩说,已失人君之体矣;章帝患《五经》同异,博集诸儒会议白虎观,天子称制临决,去圣久远,《六经》残阙,诸儒论难,前后异说,而欲以天子之尊临,定是非於一言之,难矣哉。 鸿都之兴,蔡邕言之,以为章帝白虎释义,其事优大。 彼灵帝之童心稚识,何足语此。 愚谓启帝之私心者,往往自白虎观之称制临决始。"

按:灵帝之鸿都门学,即西都孝武时待诏金马门之比也。

然武帝时,虽文学如司马迁、相如、枚皋、东方朔辈,亦俱以俳优畜之,固未尝任以要职。

而灵帝时,鸿都门学之士至有封侯赐爵者,士君子皆耻与为列,则其人品可知。

然当时太学诸生三万余人,其持危言核论,以激浊扬清自负者,诛戮禁锢,殆靡孑遗,而其在学授业者,至争第,相更告讼,无复廉耻。

且当时在仕路者,上自公卿,下至孝廉、茂材,皆西园谐价,献修宫钱之人矣。

於鸿都学士乎何诛!

献帝初平四年九月,试儒生四十余人,上第即位郎中,次太子舍人,下第者罢之。

诏曰:"孔子叹学之不讲,不讲则所识日忘。 今耆儒年逾六十,去离本土,营求粮资,不得事业。 结童入学,白首空归,长安农野,永绝荣望,朕甚悯焉。 其依科罢者,听为太子舍人"时长安中为之谣曰:“头白皎然,食不充粮。 裹衣褰裳,当还故乡。 圣主愍念,悉用补郎。 舍是布衣,被服元裳""。”

十月,太学行礼,车驾幸永福城门,临观其仪。

赐博士以下各有差。

先公曰:"试士科选也,观礼文字也,天下承平,行之可也。 是时奸凶乱朝,杀戮宰辅,诸侯据地,笺虐王臣,盗贼未平,道路不通,国家岌岌有危亡之形。 而献帝方为此举,何其不知务。 汉祚至此时,己如日薄桑榆,如人迫耄荒,乃不自哀,而哀耆儒之不遇邪?"东汉以博士入官:

蔡茂承宫郎ダ曹褒卢植戴凭欧阳歙牟长杨伦魏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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