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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凤许谦张衮崔玄伯邓渊
燕凤,字子章,代人也。
好学,博综经史,明习阴阳谶纬。
昭成素闻其名,使人以礼迎致之。
凤不应聘。
乃命诸军围代城,谓城人曰:"燕凤不来,吾将屠汝。"
代人惧,送凤。
昭成与语,大悦,待以宾礼,后拜代王左长史,参决国事。
又以经授献明帝。
苻坚遣使牛恬朝贡,令凤报之。
坚问凤:"代王何如人?"凤对曰:"宽和仁爱,经略高远,一时之雄主,常有并吞天下之志。"
坚曰:"卿辈北人,无钢甲利器,敌弱则进,强即退走,安能并兼?"凤曰:"北人壮悍,上马持三仗,驱驰若飞。 主上雄秀,率服北土,控弦百万,号令若一。 军无辎重樵爨之苦,轻行速捷,因敌取资。 此南方所以疲弊,而北方之所常胜也。"
坚曰:"彼国人马,实为多少?"凤曰:"控弦之士数十万,马百万匹。"
坚曰:"卿言人众可尔,说马太多,是虚辞耳。"
凤曰:"云中川自东山至西河二百里,北山至南山百有余里,每岁孟秋,马常大集,略为满川。 以此推之,使人之言,犹当未尽。"
凤还,坚厚加赠遗。
及昭成崩,太祖将迁长安。
凤以太祖幼弱,固请于苻坚曰:"代主初崩,臣子亡叛,遗孙冲幼,莫相辅立。 其别部大人刘库仁勇而有智,铁弗卫辰狡猾多变,皆不可独任。 宜分诸部为二,令此两人统之。 两人素有深仇,其势莫敢先发。 此御边之良策。 待其孙长,乃存而立之,是陛下施大惠于亡国也。"
坚从之。
凤寻东还。
太祖即位,历吏部郎、给事黄门侍郎、行台尚书,甚见礼重。
太宗世,与崔玄伯、封懿、梁越等入讲经传,出议朝政。
世祖初,以旧勋赐爵平舒侯,加镇远将军。
神元年卒。
子才,袭。
散骑常侍、平远将军。
卒。
子元孙,袭。
官至博陵太守。
卒。
子世宗,袭。
许谦,字元逊,代人也。
少有文才,善天文图谶之学。
建国时,将家归附,昭成嘉之,擢为代王郎中令,兼掌文记。
与燕凤俱授献明帝经。
从征卫辰,以功赐僮隶三十户。
昭成崩后,谦徙长安。
苻坚从弟行唐公洛镇和龙,请谦之镇。
未几,以继母老辞还。
登国初,遂归太祖。
太祖悦,以为右司马,与张衮等参赞初基。
慕容宝来寇也,太祖使谦告难于姚兴。
兴遣将杨佛嵩率众来援,而佛嵩稽缓。
太祖命谦为书以遗佛嵩曰:"夫杖顺以翦遗,乘义而攻昧,未有非其运而显功,无其时而著业。 慕容无道,侵我疆埸,师老兵疲,天亡期至,是以遣使命军,必望克赴。 将军据方邵之任,总熊虎之师,事与机会,今其时也。 因此而举,役不再驾,千载之勋,一朝可立。 然后高会云中,进师三魏,举觞称寿,不亦绰乎!"佛嵩乃倍道兼行。
太祖大悦,赐谦爵关内侯。
重遣谦与佛嵩盟曰:"昔殷汤有鸣条之誓,周武有河阳之盟,所以藉神灵,昭忠信。 夫亲仁善邻,古之令轨,歃血割牲,以敦永穆。 今既盟之后,言归其好,分灾恤患,休戚是同。 有违此盟,神祗斯殛。"
宝败,佛嵩乃还。
明年,慕容垂复来寇。
太祖谓谦曰:"今事急矣,非卿岂能复致姚师?卿其行也。"
谦未发而垂退,乃止。
及闻垂死,谦上书劝进。
太祖善之。
并州平,以谦为阳曲护军,赐爵平舒侯、安远将军。
皇始元年卒官,时年六十三。
赠平东将军、左光禄大夫、幽州刺史、高阳公,谥曰文。
子洛阳,袭。
从征慕容宝,为冠军司马。
后为祁令。
太宗追录谦功,以洛阳为雁门太守。
洛阳家田三生嘉禾,皆异垄合颖,世祖善之。
进爵北地公,加镇南将军。
出为明垒镇将,居八年,卒,谥曰恭。
子寄生,袭爵,降为侯。
皇兴元年卒。
洛阳弟安国,中山太守。
安国弟安都,广宁、沧水二郡太守。
加扬威将军。
赐爵东光子。
天安初卒。
赠平远将军、冀州刺史、东光侯,谥曰烈。
子白虎,袭爵。
为侍御中散。
后以罪免官,夺爵。
张衮,字洪龙,上谷沮阳人也。
祖翼,辽东太守。
父卓,昌黎太守。
衮初为郡五官掾,纯厚笃实,好学,有文才。
太祖为代王,选为左长史。
从太祖征蠕蠕。
蠕蠕遁走,追之五六百里。
诸部帅因衮言于太祖曰:"今贼远粮尽,不宜深入,请速还军。"
太祖令衮问诸部帅,若杀副马,足三日食否。
皆言足也。
太祖乃倍道追之,及于广漠赤地南床山下,大破之。
既而太祖问衮:"卿曹外人知我前问三日粮意乎?"对曰:"皆莫知也。"
太祖曰:"此易知耳。 蠕蠕奔走数日,畜产之余,至水必留。 计其道程,三日足及。 轻骑卒至,出其不意,彼必惊散,其势然矣。"
衮以太祖言出告部帅,咸曰:"圣策长远,非愚近所及也。"
衮常参大谋,决策帏幄,太祖器之,礼遇优厚。
衮每告人曰:"昔乐毅杖策于燕昭,公远委身于魏武,盖命世难可期,千载不易遇。 主上天姿杰迈,逸志凌霄,必能囊括六合,混一四海。 夫遭风云之会,不建腾跃之功者,非人豪也。"
遂策史委质,竭诚伏事。
时刘显地广兵强,跨有朔裔。
会其兄弟乖离,共相疑阻,衮言于太祖曰:"显志大意高,希冀非望,乃有参天贰地,笼罩宇宙之规。 吴不并越,将为后患。 今因其内衅,宜速乘之。 若轻师独进,或恐越逸。 可遣使告慕容垂,共相声援,东西俱举,势必擒之。 然后总括英雄,抚怀遐迩,此千载一时,不可失也。"
太祖从之,遂破走显。
又从破贺讷,遂命群官登勿居山,游宴终日。
从官及诸部大人请聚石为峰,以记功德,命衮为文。
慕容宝之来寇也,衮言于太祖曰:"宝乘滑台之功,因长子之捷,倾资竭力,难与争锋。 愚以为宜羸师卷甲,以侈其心。"
太祖从之,果破之参合。
皇始初,迁给事黄门侍郎。
太祖南伐,师次中山。
衮言于太祖曰:"宝凭三世之资,城池之固,虽皇威震赫,势必擒殄,然穷兵极武,非王者所宜。 昔郦生一说,田横委质;鲁连飞书,聊将授首。 臣诚德非古人,略无奇策,仰凭灵威,庶必有感。"
太祖从之。
衮遗宝书,喻以成败。
宝见书大惧,遂奔和龙。
既克中山,听入八议,拜衮奋武将军、幽州刺史,赐爵临渭侯。
衮清俭寡欲,劝课农桑,百姓安之。
天兴初,征还京师。
后与崔逞答司马德宗将郗恢书失旨,黜衮为尚书令史。
衮遇创业之始,以有才谟见任,率心奉上,不顾嫌疑。
太祖曾问南州人于衮。
衮与卢溥州里,数谈荐之。
又衮未尝与崔逞相见,闻风称美。
及中山平,卢溥聚党为逆,崔逞答书不允,并乖本言,故忿之。
衮年过七十,阖门守静,手执经书,刊定乖失。
爱好人物,善诱无倦,士类以此高之。
永兴二年疾笃,上疏曰:"臣既庸人,志无殊操,值太祖诞膺期运,天地始开,参戎氛雾之初,驰驱革命之会,托翼邓林,寄鳞溟海,遂荷恩宠,荣兼出内。 陛下龙飞九五,仍参顾问,曾无微诚,尘山露海。 今旧疾弥留,气力虚顿,天罚有罪,将填沟壑。 然犬马恋主,敢不尽言。 方今中夏虽平,九域未一,西有不宾之羌,南有逆命之虏,岷蜀殊风,辽海异教。 虽天挺明圣,拨乱乘时,而因几抚会,实须经略。 介焉易失,功在人谋。 伏愿恢崇睿道,克广德心,使揖让与干戈并陈,文德与武功俱运,则太平之化,康哉之美,复隆于今,不独前世。 昔子囊将终,寄言城郢;荀偃辞唅,遗恨在齐。 臣虽暗劣,敢忘前志,魂而有灵,结草泉壤。"
后数日卒,年七十二。
后世祖追录旧勋,遣大鸿胪即墓策赠太保,谥曰文康公。
子温,外都大官、广宁太守。
卒。
子贰兴,昌黎太守。
温弟楷,州主簿。
子诞,有学尚,性尤雅直。
初与高允同时被征,后除中书侍郎、通直散骑常侍、建威将军。
赐爵容城子。
衮次子度,少有志尚,袭爵临渭侯。
上谷太守,入为武昌王师。
加散骑常侍,除使持节,都督幽州广阳、安乐二郡诸军事,平东将军,崎城镇都大将。
又转和龙镇都大将。
所在著称。
还朝为中都大官。
卒,赠征东大将军、冀州刺史,谥康侯。
子陵,袭爵。
后为赤城典作都将。
卒。
子状,袭。
为中散。
卒。
子法,袭。
太和中,例降为伯。
世宗时,除怀荒镇金城戍将。
陵弟延,散骑常侍、左将军、库部尚书。
赐爵永宁侯。
延弟白泽,年十一,遭母忧,居丧以孝闻。
世祖闻而嘉之。
长而好学博通,敏于当世。
高宗初,除中散,迁殿中曹给事中,甚见宠任,参预机密。
后蠕蠕犯塞,显祖引见群臣议之。
尚书仆射元目辰进曰:"若车驾亲行,恐京师危惧,不如持重,固守自安。 虏悬军深入,粮无继运,以臣量之,自退不久,遣将追击,破之必矣。"
白泽曰:"陛下钦明则天,比踪前圣,而蠢尔荒愚,轻犯王略。 寇乃颠沛于远图,我将宴安于近毒,仰惟神略,则不然矣。 今若銮蕴亲动,贼必望麾崩散,宁容仰挫神兵,坐而纵敌;万乘之尊,婴城自守,进失可乘之机,退非无前之义?惟陛下留神。"
显祖从之,遂大破虏众。
白泽本字钟葵,显祖赐名白泽,纳其女为嫔。
出行雍州刺史,清心少欲,吏民安之。
显祖诏诸监临之官,所监治受羊一口、酒一斛者,罪至大辟,与者以从坐论。
纠告得尚书已下罪状者,各随所纠官轻重而授之。
白泽上表谏曰:"伏见诏书,禁尚书以下受礼者刑身,纠之者代职。 伏惟三载考绩,黜陟幽明,斯乃不易之令轨,百王之通式。 今之都曹,古之公卿也,皆翊扶万几,赞徽百揆,风化藉此而平,治道由兹而穆。 且周之下士,尚有代耕,况皇朝贵仕,而服勤无报,岂所谓祖袭尧舜,宪章文武者乎?羊酒之罚,若行不已,臣恐奸人窥望,忠臣懈节。 而欲使事静民安,治清务简,至于委任责成,下民难辩。 如臣愚量,请依律令旧法,稽同前典,班禄酬廉,首去乱群,常刑无赦。 苟能如此,则升平之轨,期月可望,刑措之风,三年必致矣。"
显祖纳之。
太和初,怀州民伊祁苟初三十余人谋反,将杀刺史。
文明太后欲尽诛一城之民。
白泽谏曰:"臣闻上天爱物之生,明王重民之命,故杀一人而取天下,仁者不为。 且《周书》父子兄弟,罪不相及,今群凶肆虐,轘烈诛尽,合城无辜,奈何极辟?不诬十室,而况一州?或有忠焉,或有仁者,若淫刑滥及,杀忠与仁,斯乃西伯所以叹息于九侯,孔子所以回轮于河上。 伏惟圣德昭明殷鉴,水镜前礼,止迅烈之怒,抑雷霆之威,则溥天知幸矣。 昔厉防民口,卒灭宗姬;文听舆颂,终摧强楚。 愿不以人废言,留神省察。"
太后从之。
转散骑常侍,迁殿中尚书。
太和五年卒。
诏赐帛一千匹、粟三千石,遣侍御史营护丧事,册赠镇南将军、相州刺史、广平公,谥曰简。
长子伦,字天念。
年十余岁,入侍左右。
稍迁护军长史、员外常侍,转大司农少卿、燕州大中正。
熙平中,蠕蠕主丑奴遣使来朝,抗敌国之书,不修臣敬。
朝议将依汉答匈奴故事,遣使报之。
伦表曰:
臣闻古之圣王,疆理物土,辨章要甸,荒遐之俗,政所不及。
故《礼》有壹见之文,《书》著羁縻之事。
太祖以神武之姿,圣明之略,经略帝图,日有不暇,遂令竖子游魂一方,亦由中国多虞,急诸华而缓夷狄也。
高祖光宅土中,业隆卜世,赫雷霆之威,振熊罴之旅,方役南辕,未遑北伐。
昔旧京烽起,虏使在郊,主上按剑,玺书不出。
世宗运筹帷幄,开境扬旌,衣裳所及,舟车万里。
于时丑类款关,上亦述尊遗志。
今大明临朝,泽及行苇,国富兵强,能言率职。
何惮而为之,何求而行此?往日萧衍通敬求和,以诚肃未纯,抑而不许。
先帝弃戎于前,陛下交夷于后,无乃上乖高祖之心,下违世宗之意。
且虏虽慕德,亦来观我。
惧之以强,傥即归附,示之以弱,窥觎或起,《春秋》所谓"以我卜也"。
又小人难近,夷狄无亲,疏之则怨,狎之则侮,其所由来久矣。
是以高祖、世宗知其若此,来既莫逆,去又不追。
不一之义,于是乎在。
必其委贽玉帛之辰,屈膝蕃方之礼,则可丰其劳贿,籍以珍物。
至于王人远役,衔命虏庭,优以匹敌之尊,加之相望之宠,恐徒生虏慢,无益圣朝。
假令选众而举,使乎称职,资郦生之辩,骋终军之辞,凭轼下齐,长缨击越。
苟异曩时,犹为不愿,而况极之以隆崇,申之以宴好,臣虽下愚,辄敢固执?若事不获已,应颁制诏,示其上下之仪;宰臣致书,讽以归顺之道。
若听受忠诲,明我话言,则万乘之盛不失位于域中,天子之声必笼罩于无外。
脱或未从,焉能损益,徐舞干戚以招之,敷文德而怀远。
如迷心不已,或肆犬羊,则当命辛李之将,勒卫霍之师,荡定云沙,扫清逋孽;饮马瀚海之滨,镂石燕然之上,开都护,置戊己,斯亦陛下之高功,不世之盛事。
如思按甲养民,务农安边之术,经国之防,岂可以戎夷兼并,而遽亏典制?将取笑于当时,贻丑于来叶。
昔文公请隧,襄后有言;荆庄问鼎,王孙是抑。
以古方今,窃为陛下不取。
又陛下方欲礼神岷渎,致礼衡山,登稽岭,窥苍梧,而反与夷虏之君,酋渠之长,结昆弟之忻,抗分庭之义,将何以瞰文命之遐景,迹重华之高风者哉?臣以为报使甚失如彼,不报甚得如此。
愿留须臾之听,察愚臣之言。
不从。
出为后将军、肆州刺史。
还朝,除燕州大中正。
孝庄初,迁太常少卿,不拜,转大司农卿。
卒官。
伦弟恩,奉朝请,员外郎。
白泽弟库,瀛州刺史、宜阳侯。
库长子兰,累迁龙骧将军,行光州事。
兰弟修虎,都牧、驾部二曹给事中,上谷公,司农少卿。
奉使柔玄,察民疾苦。
迁平北将军、燕州刺史。
度弟太,平西将军、荆州刺史、俎阳侯。
太弟那,宁远将军、雍城镇将。
崔玄伯,清河东武城人也,名犯高祖庙讳,魏司空林六世孙也。
祖悦,仕石虎,官至司徒左长史、关内侯。
父潜,仕慕容暐,为黄门侍郎。
并有才学之称。
玄伯少有隽才,号曰冀州神童。
苻融牧冀州,虚心礼敬,拜阳平公侍郎,领冀州从事,管征东记室。
出总庶事,入为宾友,众务修理,处断无滞。
苻坚闻而奇之,征为太子舍人。
辞以母疾不就,左迁著作佐郎。
苻丕牧冀州,为征东功曹。
太原郝轩,世名知人,称玄伯有王佐之才,近代所未有也。
坚亡,避难于齐鲁之间,为丁零翟钊及司马昌明叛将张愿所留絷。
郝轩叹曰:"斯人而遇斯时,不因扶摇之势,而与雀飞沉,岂不惜哉!"慕容垂以为吏部郎、尚书左丞、高阳内史。
所历著称,立身雅正,与世不群,虽在兵乱,犹励志笃学,不以资产为意,妻子不免饥寒。
太祖征慕容宝,次于常山。
玄伯弃郡,东走海滨。
太祖素闻其名,遣骑追求。
执送于军门,引见与语,悦之。
以为黄门侍郎,与张衮对总机要,草创制度。
时司马德宗遣使来朝,太祖将报之,诏有司博议国号。
玄伯议曰:"三皇五帝之立号也,或因所生之土,或即封国之名。 故虞夏商周始皆诸侯,及圣德既隆,万国宗戴,称号随本,不复更立。 唯商人屡徙,改号曰殷,然犹兼行,不废始基之称。 故《诗》云‘殷商之旅’,又云‘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茫茫’。 此其义也。 昔汉高祖以汉王定三秦,灭强楚,故遂以汉为号。 国家虽统北方广漠之土,逮于陛下,应运龙飞,虽曰旧邦,受命惟新,是以登国之初,改代曰魏。 又慕容永亦奉魏土。 夫‘魏’者大名,神州之上国,斯乃革命之征验,利见之玄符也。 臣愚以为宜号为魏。"
太祖从之。
于是四方宾王之贡,咸称大魏矣。
太祖幸鄴,历问故事于玄伯,应对若流,太祖善之。
及车驾还京师,次于恒岭。
太祖亲登山顶,抚尉新民。
适遇玄伯扶老母登岭,太祖嘉之,赐以牛米。
因诏诸徙人不能自进者,给以车牛。
迁吏部尚书。
命有司制官爵,撰朝仪,协音乐,定律令,申科禁,玄伯总而裁之,以为永式。
及置八部大夫以拟八坐,玄伯通署三十六曹,如令仆统事,深为太祖所任。
势倾朝廷。
而俭约自居,不营产业,家徒四壁;出无车乘,朝晡步上;母年七十,供养无重膳。
太祖尝使人密察,闻而益重之,厚加馈赐。
时人亦或讥其过约,而玄伯为之逾甚。
太祖常引问古今旧事,王者制度,治世之则。
玄伯陈古人制作之体,及明君贤臣,往代废兴之由,甚合上意。
未尝謇谔忤旨,亦不谄谀苟容。
及太祖季年,大臣多犯威怒,玄伯独无谴者,由于此也。
太祖曾引玄伯讲《汉书》,至娄敬说汉祖欲以鲁元公主妻匈奴,善之,嗟叹者良久。
是以诸公主皆厘降于宾附之国,朝臣子弟,虽名族美彦,不得尚焉。
尚书职罢,赐玄伯爵白马侯,加周兵将军,与旧功臣庾岳、奚斤等同班,而信宠过之。
太祖崩,太宗未即位,清河王绍闻人心不安,大出财帛班赐朝士。
玄伯独不受。
太宗即位,命玄伯居门下,虚己访问,以不受绍财帛,特赐帛二百匹。
长孙嵩已下咸愧焉。
诏遣使者巡行郡国,纠察守宰不如法者,令玄伯与宜都公穆观等按之,太宗称其平当。
又诏玄伯与长孙嵩等坐朝堂,决刑狱。
太宗以郡国豪右,大为民蠹,乃优诏征之。
民多恋本,而长吏逼遣。
于是轻薄少年,因相扇动,所在聚结。
西河、建兴盗贼并起,守宰讨之不能禁。
太宗乃引玄伯及北新侯安同、寿光侯叔孙建、元城侯元屈等问曰:"前以凶侠乱民,故征之京师,而守宰失于绥抚,令有逃窜。 今犯者已多,不可悉诛,朕欲大赦以纾之,卿等以为何如?"屈对曰:"民逃不罪而反赦之,似若有求于下,不如先诛首恶,赦其党类。"
玄伯曰:"王者治天下,以安民为本,何能顾小曲直也?譬琴瑟不调,必改而更张;法度不平,亦须荡而更制。 夫赦虽非正道,而可以权行,自秦汉以来,莫不相踵。 屈言先诛后赦,会于不能两去,孰与一行便定。 若其赦而不改者,诛之不晚。"
太宗从之。
神瑞初,诏玄伯与南平公嵩等坐止车门右,听理万机事。
并州胡数万家南掠河内,遣将军公孙表等率师讨之,败绩。
太宗问群臣曰:"胡寇纵暴,人众不少,表等已不能制。 若不早诛,则良民大其祸。 今既盛秋,不可为此小盗,而复兴众以废民业。 将若之何?"玄伯对曰:"表等诸军,不为不足,但失于处分,故使小盗假息耳。 胡众虽盛,而无猛健主将,所谓千奴共一胆也。 宜得大将军为胡所服信者,将数百骑,就摄表军以讨之,贼闻之,必望风震怖。 寿光侯建,前在并州,号为威猛,胡丑畏服,诸将莫及。"
太宗从之,遂平胡寇。
寻拜天部大人,进爵为公。
泰常三年夏,玄伯病笃。
太宗遣侍中宜都公穆观就受遗言,更遣侍臣问疾,一夜数返。
及卒,下诏痛惜,赠司空,谥文贞公。
丧礼一依安城王叔录俊故事。
诏群臣及附国渠帅皆会葬,自亲王以外,尽令拜送。
太和中,高祖追录先朝功臣,以玄伯配飨庙庭。
玄伯自非朝廷文诰,四方书檄,初不染翰,故世无遗文。
尤善草隶行押之书,为世摹楷。
玄伯祖悦与范阳卢谌,并以博艺著名。
谌法钟繇,悦法卫瓘而俱习索靖之草,皆尽其妙。
谌传子偃,偃传子邈;悦传子潜,潜传玄伯。
世不替业。
故魏初重崔卢之书。
又玄伯之行押,特尽精巧,而不见遗迹。
子浩,袭爵,别有《传》。
次子简,字冲亮,一名览。
好学,少以善书知名。
太祖初,历位中书侍郎、征虏将军,爵五等侯,参著作事。
卒。
简弟恬,字叔玄,小名白。
历给事中,赐爵绎幕子。
出为上党太守、平南将军、豫州刺史。
进爵阳武侯。
坐浩伏诛。
始玄伯因苻坚乱,欲避地江南,于泰山为张愿所获。
本图不遂,乃作诗以自伤,而不行于时,盖惧罪也。
及浩诛,中书侍郎高允受敕收浩家,始见此诗。
允知其意,允孙绰录于允集。
始玄伯父潜为兄浑诔手笔草本,延昌初,著作佐郎王遵业买书于市而遇得之。
计诔至今,将二百载,宝其书迹,深藏秘之。
武定中,遵业子松年以遗黄门郎季舒,人多摹拓之。
左光禄大夫姚元标以工书知名于时,见潜书,谓为过于己也。
玄伯弟徽,字玄猷。
少有文才,与勃海高演俱知名。
初征相州别驾、中书侍郎,稍迁秘书监,赐爵贝丘侯,加龙骧将军。
乐安王范镇长安,世祖以范年少,而三秦民夷,恃险多变,乃选忠清旧德之士,与范俱镇。
以徽为散骑常侍、督雍泾梁秦四州诸军事、平西将军、副将,行乐安王傅,进爵济南公。
徽为政务存大体,不亲小事。
性好人伦。
引接宾客,或谈及平生,或讲论道义,诲诱后进,终日不止。
以疾征还京师。
真君四年卒,谥曰元公。
士类无不叹惜。
时清河崔宽,字景仁。
祖彤,随晋南阳王保避地陇右,遂仕于沮渠李皓。
父剖,字伯宗,每慷慨有怀东土,常叹曰:"‘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吾所庶几。"
及世祖西巡,剖乃总率同义,使宽送款。
世祖嘉之,拜宽威远将军、岐阳令,赐爵沂水男。
遣使与宽俱西,抚慰初附。
征剖诣京师,未至,病卒。
高宗以剖诚著先朝,赠散骑常侍、镇西将军、凉州刺史、武陵公,谥曰元。
宽还京,拜散骑侍郎、宁朔将军、安国子。
未几,出为弘农太守。
初,宽之通款也,见司徒浩。
浩与相齿次,厚存抚之。
及浩诛,以远来疏族,独得不坐。
遂家于武城,居司空林旧墟,以一子继浩弟览妻封氏,相奉如亲。
宽后袭爵武陵公、镇西将军,拜陕城镇将。
二崤地险,民多寇劫。
宽性滑稽,诱接豪右、宿盗魁帅,与相交结,倾衿待遇,不逆微细。
是以能得民庶忻心,莫不感其意气。
时官无禄力,唯取给于民。
宽善抚纳,招致礼遗,大有受取,而与之者无恨。
又弘农出漆蜡竹木之饶,路与南通,贩贸来往。
家产丰富,而百姓乐之。
诸镇之中,号为能政。
及解镇还京,民多追恋,诣阙上章者三百余人。
书奏,高祖嘉之。
延兴二年卒,年六十三,遗命薄葬,敛以时服。
长子衡,字伯玉,少以孝行著称。
学崔浩书,颇亦类焉。
天安元年,擢为内秘书中散,班下诏命及御所览书,多其迹也。
衡举李冲、李元恺、程骏等,终为名器,世以是称之。
承明元年,迁内都坐令,善折狱,高祖嘉之。
太和二年,袭爵武陵公,镇西将军。
迁给事中。
车驾巡狩,以衡为大都督长史。
衡涉猎书史,陈备御之方,便国利民之策,凡五十余条。
以本将军除泰州刺史,徙爵齐郡公。
先是,河东年饥,劫盗大起。
衡至,修龚遂之法,劝课农桑,周年之间,寇盗止息。
十二年卒,年五十四。
赠散骑常侍、左光禄大夫、本将军、冀州刺史,帛一千匹、谷一千斛,谥曰惠公。
衡有五子。
长子敞,字公世,袭爵,例降为侯。
自谒者仆射出为平原相。
敞性狷急,与刺史杨椿迭相表列,敞坐免官。
世宗初,为钜鹿太守。
弟朏之逆,敞为黄木军主韩文殊所藏。
其家悉见籍没,唯敞妻李氏,以公主之甥,自随奴婢田宅二百余口得免。
正光中,普释禁锢,敞复爵齐郡侯,拜龙骧将军、中散大夫。
孝昌中,赵郡太守。
卒。
敞弟钟,字公禄,奉朝请。
弟朏之逆,以出后被原。
历尚书郎、国子博士、司徒右长史、征北将军、金紫光禄大夫、冀州大中正。
敞亡后,钟贪其财物,诬敞息子积等三人非兄之胤,辞诉累岁,人士嫉之。
尔朱世隆为尚书令,奏除其官,终身不齿。
朏好学,有文才。
历治书侍御史、京兆王愉录事参军。
与愉同逆,伏法。
衡弟怒,尚书郎。
又有崔模,字思范,魏中尉崔琰兄霸后也。
父遵,慕容垂少府卿。
叔父整,广川太守。
模,慕容熙末南渡河外,为刘裕荥阳太守,戍虎牢。
神中,平滑台,模归降。
后赐爵武陵男,加宁远将军。
始模在南妻张氏,有二子,冲智、季柔。
模至京师,赐妻金氏,生子幼度。
冲智等以父隔远,乃聚货物,间托关境,规赎模归。
其母张氏每谓之曰:"汝父性怀,本自无决,必不能来也。"
行人遂以财贿至都,当窃模还。
模果顾念幼度等,指幼度谓行人曰:"吾何忍舍此辈,令坐致刑辱,当为尔取一人,使名位不减于我。"
乃授以申谟。
谟,刘义隆东郡太守,与朱脩之守滑台,神中,被执入国,俱得赐妻,生子灵度。
申谟闻此,乃弃妻子,走还江外。
灵度刑为阉人。
模长者笃厚,不营荣利,颇为崔浩轻侮。
而守志确然,不为浩屈。
与崔赜相亲,往来如家。
和平中卒。
皇兴初,幼度随慕容白曜为将。
时季柔为崔道固长史,带济南太守。
城将降,先驰马赴白曜军,幼度亦豫令左右觇迎之,而差互不相值,为乱兵所害。
初,真君末,车驾南克邹山,模兄协子邪利为刘义隆鲁郡太守,以郡降,赐爵临淄子,拜广宁太守,卒于郡。
邪利二子。
怀顺以父入国,故不出仕。
及国家克青州,怀顺迎邪利丧,还葬青州。
次恩,累政州主簿,至刺史陆龙成时谋叛,聚城北高柳村,并攻州城,龙成讨斩之。
怀顺与冲智子徽伯等俱奔江外。
始邪利与二女俱入国,一女为张氏妇,一女为刘休宾妻,生子文华。
邪利后生庶子法始。
邪利亡后,二女侮法始庶孽,常欲令文华袭外祖爵临淄子。
法始恨忿,无所不为。
后怀顺归化迎丧,始与法始相见。
未几,法始得袭爵,传至孙延族。
正光中,为冠军将军、中散大夫。
季柔孙睦,正光三年,自郁州归降。
模孙景茂,冀州别驾、青州长史、随郡太守、武城男。
景茂子彦远,袭。
武定中,北徐州司马。
始睦来降也,与高陵、张炅、郭缊俱至。
陵,萧宝夤西讨开府西阁祭酒。
宝夤反,陵其黄门侍郎。
关中平,还洛,历尚书郎、定州别驾。
齐文襄王作相,以陵颇有文学,引参宾客。
终于征南将军、司空长史。
赠骠骑大将军、大司农卿。
显祖时,有崔道固,字季坚,琰八世孙也。
祖琼,慕容垂车骑属。
父辑,南徙青州,为泰山太守。
道固贱出,嫡母兄攸之、目连等轻侮之。
辑谓攸之曰:"此儿姿识如此,或能兴人门户,汝等何以轻之?"攸之等遇之弥薄,略无兄弟之礼。
时刘义隆子骏为徐兗二州刺史,得辟他州民为从事。
辑乃资给道固,令其南仕。
既至彭城,骏以为从事。
道固美形容,善举止,便弓马,好武事,骏稍嘉之。
会青州刺史新除,过彭城,骏谓之曰:"崔道固人身如此,岂可为寒士至老乎?而世人以其偏庶,便相陵侮,可为叹息。"
青州刺史至州,辟为主簿,转治中。
后为义隆诸子参军事,被遣向青州募人。
长史已下皆诣道固,道固诸兄等逼道固所生母自致酒炙于客前。
道固惊起接取,谓客曰:"家无人力,老亲自执劬劳。"
诸客皆知其兄弟所作,咸起拜谢其母。
母谓道固曰:"我贱不足以报贵宾,汝宜答拜。"
诸客皆叹美道固母子,贱其诸兄。
后为宁朔将军、冀州刺史,移镇历城。
刘彧既杀子业自立,徐州刺史薛安都与道固等举兵推立子业弟子勋。
子勋败,乃遣表归诚,显祖以为安南将军、南冀州刺史、清河公。
刘彧遣说道固,以为前将军、徐州刺史。
复叛受彧命。
皇兴初,显祖诏征南大将军慕容白曜固筑长围以守之。
及白曜攻其城东郭,道固面缚请罪,表曰:"臣资生南境,限隔大化,本朝不以卑末,委授籓任。 而刘氏萧墙内侮,惧贻大戮,前遣崔启之奉表归诚,幸蒙陛下过垂矜纳,并赐爵宠,庆佩罔极,应奔阙庭。 但刘彧寻续遣使,恕臣百死。 愚以世奉刘氏,深愆蒙宥,若犹违背,则是不忠于本朝,而欲求忠于大魏。 虽曰希生,惧大魏之所不许。 是用迷回,孤负天日,冒万死之艰,固执拒守。 仆臣白曜,振曜威灵,渐经二载,大将临城,以今月十四日,臣东郭失守,于臣款彧之诚,庶可以彰于大魏矣。 臣势穷力屈,以十七日面缚请罪,白曜奉宣皇恩,恕臣生命。 斯实陛下起臣死尸,肉臣朽骨,天地造物所不能行,而陛下育之。 虽虞舜之贷有苗,姬文之宥崇垒,方之圣泽,未足以喻。 既未奉朝旨,无由亲驰道路,谨遣大息景徽,束骸归阙,伏听刑斧。"
既而白曜送道固赴都,有司案劾。
奏闻,诏恕其死。
乃徙青齐士望共道固守城者数百家于桑干,立平齐郡于平城西北北新城。
以道固为太守,赐爵临淄子,加宁朔将军。
寻徙治京城西南二百余里旧阴馆之西。
是时,频岁不登,郡内饥弊。
道固虽在任积年,抚慰未能周尽,是以多有怨叛。
延兴中卒,年五十。
初,道固之在客邸,与薛安都、毕众敬邻馆,时以朝集相见,本既同由武达,颇结僚旧。
时安都志已衰朽,于道固情乃疏略,而众敬每尽殷勤。
道固谓休宾、房法寿曰:"古人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信不虚也。 安都视人殊自萧索,毕捺固依依也。"
子景徽,字文叡,袭父爵临淄子,加宁朔将军。
出为青州广陵王羽征东府司马、大鸿胪少卿。
出除龙骧将军、平州刺史。
卒,赠本将军、南青州刺史,谥曰定。
子休纂袭爵。
景徽弟景业,字文季。
别有功,太和中,赐爵昌国子,加建威将军。
卒。
子休绪袭爵,员外郎。
景业弟景渊,亦有别功,赐爵武城男。
鹰扬将军、平齐太守。
卒于郡。
道固兄目连子僧祐。
白曜之围历城也,僧祐母明氏、弟僧渊并在城内。
刘彧授僧祐辅国将军,领众数千,与青齐人家口在历城、梁邹者明同庆、明菩萨等为将佐,从淮海扬声救援。
将至不其,闻道固已败,母弟入国,徘徊不进。
白曜围东阳时,表请景徽往喻僧祐,乃归降。
白曜送之,在客数载,赐爵层城侯。
与房法寿、毕萨诸人皆不穆。
法寿等讼其归国无诚,拘之岁余,因赦乃释。
后坐与沙门法秀谋反,伏法。
子道宁,给事中。
僧渊入国,坐兄弟徙于薄骨律镇,太和初得还。
高祖闻其有文学,又问佛经,善谈论,敕以白衣赐褠帻,入听于永乐经武殿。
后以僧渊为尚书仪曹郎。
迁洛之后,为青州中正。
寻出为征东大将军、广陵王羽谘议参军,加显武将军。
讨海贼于黄郭,大破之。
萧鸾乃遣其族兄惠景遗僧渊书,说以入国之屈,规令改图。
僧渊复书曰:
主上之为人也,无幽不照,无细不存。
仁则无远不及,博则无典不究,殚三坟之微,尽九丘之极。
至于文章错综,焕然蔚炳,犹夫子之墙矣。
遂乃开独悟之明,寻先王之迹,安迁灵荒,兆变帝基,惟新中壤,宅临伊域。
三光起重辉之照,庶物蒙再化之始。
分氏定族,料甲乙之科;班官命爵,清九流之贯。
礼俗之叙,粲然复兴;河洛之间,重隆周道。
巷歌邑颂,朝熙门穆,济济之盛,非可备陈矣。
加以累叶重光,地兼四岳,士马强富,人神欣仰,道德仁义,民不能名。
且大人出,本无所在,况从上圣至天子天孙者乎!圣上诸弟,风度相类,咸阳王已下,莫不英越,枝叶扶疏,遍在天下,所称稍蝎,殊为未然。
文士竞谋于庙堂,武夫效勇于疆埸,若论事势,此为实矣。
计彼主纂杀之迹,人鬼同知,疑亲猜贵,早暴遐迩。
兄投心逆节,千载何名!物患无施,器非时用,生不振世,没无令声,先师以为鄙,君子以为耻。
此则事困伎殚,自勉无益,故其宜矣。
以兄之才,夙超乡土,如弟之徒,谁不瞻仰?每寻昔念,未敢忘怀。
虽复途遥二千,心想若对,敬遵轨范,以资一生。
今名可扬矣而不能显亲,事可变矣而不能离辱,故世之所未解也。
且君子在家也不过孝于其亲,入朝也不过忠于其君。
主上之于兄,恩则不可酬,义则不可背。
身可杀也,故非其酬;功不逮也,故非其报。
今可以效矣而又弗为,非孝也。
即实而言,兄之不变,得为忠乎?至于讲武争强,不敌者久矣;论安与危,不同者验矣;群情背去,独留者谬矣。
愿深察之。
王晏道绝外交,器非雄朗,专华保望,便就屠割。
方之于兄,其全百倍。
且淮蕃海捍,本出北豪,寿春之任,兄何由免?以是而言,猜嫌已决。
又宗门未几,南北莫寄,先构之重,非兄何托?受社之荣,鄙心之相望矣。
今执志不寤,忠孝两忘,王晏之辜,安能自保?见机而作,其在兹乎。
国家西至长安,东尽即墨,营造器甲,必尽坚精,昼夜不息者,于兹数载。
今秋中月,云罗必举,贾不及时,虽贵不用,若不早图,况枉连城矣。
枚乘有言,欲出不出,间不容发,精哉斯谈。
弟中于北京,身罹事谴,大造之及,有获为幸。
比蒙清举,超进非一,犬马之心,诚有在矣。
虽复彼此为异,犹昔情不移也,况于今日哉。
如兄之诲,如弟之规,改张易调,易于反掌。
万一乖情,此将运也。
出除龙骧将军、南青州刺史。
久之,坐擅出师无据,检核幽禁,后乃获免。
僧渊元妻房氏生二子伯灵、伯骥。
后薄房氏,更纳平原杜氏。
僧渊之徙也,与杜俱去,生四子,伯凤、祖龙、祖螭、祖虬。
得还之后,弃绝房氏,遂与杜氏及四子家于青州。
伯骥与母房氏居于冀州,虽往来父间,而心存母氏,孝慈之道,顿阻一门。
僧渊卒,年七十余。
伯灵虽往奔赴,不敢入家,哭沙门寺。
伯灵,自奉朝请,稍迁步兵校尉、乐陵太守,加中坚将军。
后兼冀州长史。
大乘贼起,伯灵率州军讨之于煮枣城,为贼所杀。
赠龙骧将军、洛州刺史。
伯骥,为京兆王愉法曹参军。
愉反,伯骥不从,见害。
诏赠东海太守。
伯凤,少便弓马,壮勇有膂力。
自奉朝请、员外郎,稍迁镇远将军、前将军,数为将帅。
永安末,与都督源子恭守丹谷,战殁。
祖龙,司空行参军。
生刚躁,父亡后,与兄伯灵讼竞嫡庶,并以刀剑自卫,若怨仇焉。
祖螭,小字社客,粗武有气力。
刺史元罗板为兼统军,率众讨海贼。
普泰初,与张僧皓俱反,围青州。
尔朱仲远遣将讨平之,传首京师。
祖虬,少而好学,下帷诵书,不驱竞当世。
举秀才不就。
僧渊从弟和,平昌太守。
家巨富,而性吝啬,埋钱数百斛。
其母李春思堇,惜钱不买。
子轨,字启则,盗钱百万,背和俱走。
后为仪同开府铠曹参军,坐贪污,死于晋阳。
玄伯同郡董谧。
谧父京,与同郡崔康时、广阳霍原等,俱以硕学播名辽海。
谧好学,传父业。
中山平,入朝,拜仪曹郎,撰朝觐飨宴郊庙社稷之仪。
邓渊,字彦海,安定人也。
祖羌,苻坚车骑将军。
父翼,河间相。
慕容垂之围鄴,以翼为后将军、冀州刺史、真定侯。
翼泣对使者曰:"先君忠于秦室,翼岂可先叛乎!忠臣不事二主,自古通义,未敢闻命。"
垂遣使喻之曰:"吾与车骑结异姓兄弟,卿亦犹吾之子弟,安得辞乎?"翼曰:"冀州宜任亲贤,翼请他役效命。"
垂乃用为建武将军、河间太守、尚书左丞,皆有声称。
卒于赵郡内史。
渊性贞素,言行可复,博览经书,长于《易》筮。
太祖定中原,擢为著作郎。
出为薄丘令,诛剪奸猾,盗贼肃清。
入为尚书吏部郎。
渊明解制度,多识旧事,与尚书崔玄伯参定朝仪、律令、音乐,及军国文记诏策,多渊所为。
从征平阳,以功赐爵汉昌子,改下博子,加中垒将军。
太祖诏渊撰国记,渊造十余卷,惟次年月起居行事而已,未有体例。
渊谨于朝事,未尝忤旨。
其从父弟晖为尚书郎,凶侠好奇,与定陵侯和跋厚善。
跋有罪诛,其子弟奔长安,或告晖将送出之。
由是太祖疑渊知情,遂赐渊死,既而恨之。
时人咸愍惜焉。
子颖,袭爵。
为太学生,稍迁中书侍郎。
世祖诏太常崔浩集诸文学,撰述国书,颍与浩弟览等俱参著作事。
驾幸漠南,高车莫弗库若干率骑数万余,驱鹿百余万,诣行在所。
诏颖为文,铭于漠南,以纪功德。
兼散骑常侍,使于刘义隆。
进爵为侯,加龙骧将军。
延和三年,从征胡贼白龙。
还,卒于路。
谥曰文恭。
子怡,袭爵。
官至荆州刺史、假宁南将军。
赐爵南阳公。
和平中卒。
长子良奴,袭爵。
良奴弟侍,高祖赐名述。
历吏职,以贞谨见称。
迁中大夫,守廷尉少卿。
出为建忠将军、齐州刺史。
初改置百官,始重公府元佐。
时太傅元丕出为并州刺史,以述为太傅长史,带太原太守。
寻征为司空长史,卒官。
诏赐钱十万、布五十匹,谥曰贞。
长子纂,奉朝请,累迁中散大夫。
纂弟献,奉朝请、司空西阁祭酒、员外常侍、河阴令。
寻迁镇远将军、谏议大夫。
肃宗末,除冠军将军、颍州刺史。
建义初,闻尔朱荣入洛,朝士见害,遂奔萧衍。
怡弟宗庆,以中书学生,入为中散。
稍迁尚书,加散骑常侍,赐爵定安侯。
转典南部。
宗庆在南部积年,多所敷奏,州镇惮之,号为称职。
进爵南阳公,除安南将军、泾州刺史,徙赵郡公。
宗庆在州,为民所讼,虽讯鞫获情,上下大不相得。
转徐州刺史,仍本将军。
未几,坐妻韩巫蛊,伏诛。
宗庆子伯忻,与父俱死。
伯忻子俨,逃越得免。
后历尚书郎,除常山太守,转安南将军、光禄大夫、持节、兼尚书左丞、郢州行台,又加抚军将军。
卒,赠镇南将军、荆州刺史。
颖弟权,从世祖征伐,官至龙骧将军、豫州刺史,赐爵新野侯。
从征蠕蠕,坐法死。
弟颢,卒于中书侍郎。
颢长子灵珍,中书学生、秘书中散。
卒,赠员外散骑常侍。
子羡,历中书学生、侍御史,以明谨见知。
出为齐州武昌王征虏长史。
后李元护之为齐州,仍为长史,带东魏郡太守。
在治十年,经三刺史,以清勤著称。
齐人怀其恩德,号曰良二千石。
及代还,大受民故送遗,颇以此为损。
中山王英攻义阳,羡为车司。
罢,除谏议大夫,兼给事黄门侍郎,副侍中游肇为畿内大使。
后行货于录尚书、北海王详,转大司农少卿。
出行荆州事,转征虏将军、郢州刺史,镇义阳。
在州锐于聚敛。
又纳贿于忠,征为给事黄门侍郎。
寻加后将军、河南尹,黄门如故。
未拜,而灵太后临朝,以元昭为河南尹,羡仍黄门,加平南将军。
羡以义阳军司之勋,封安阳县开国子,邑三百户。
羡曲附左右,故获封焉。
时幽、瀛、沧、冀大水,频经寇难,民饥。
诏羡兼尚书、假散骑常侍,持节诣州,随方赈恤,多有所济。
神龟初,发疽卒,年五十四。
诏赙帛三百匹、朝服一袭,赠镇东将军、青州刺史,谥曰恭。
长子跻,字伯升,颇有意尚。
秘书郎。
朝议以羡本不合山河之赏,故不许跻袭。
跻诉讼久之,始听绍封。
稍迁前将军、太中大夫、梁州开府长史。
与刺史元罗同陷萧衍,卒于江南。
子孝绪,元象中,以跻柩还国。
兴和中,袭爵。
齐受禅,例降。
灵珍弟灵奇,立忠将军、齐州刺史。
进号冠军将军,赐爵昌国侯。
为政清简,有威惠。
子恭伯,右光禄大夫。
史臣曰:为国驭民,莫不文武兼运。
燕凤以博识多闻,昭成致礼,和邻存国,贤之效欤!许谦才术俱美,驰骋艰难之日,观几独劝,事契冥符。
张衮以才策见知,早蒙恩遇,时无宽政,斯言贻咎。
玄伯世家隽伟,仍属权舆,总机任重,守正成务,礼从清庙,不亦宜乎?宽模俱能见几而动,道固穷而委质。
邓渊贞白干事,才业秉笔,祸非其罪,悲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