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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防十一北狄二匈奴下南匈奴匈奴下握衍朐鞮单于乌维单于耳孙也,名屠耆堂。
暴虐,国中不附。
乌桓击匈奴东边姑夕王,颇得人民,单于怒。
姑夕王恐,即与乌禪幕本乌孙、康居闲小国,数见侵暴,率眾降匈奴。
及左地贵人共立虚閭权渠单于子稽侯山諫反为呼韩邪单于,虚閭权渠,壶衍鞮之弟。
发左地兵四五万人,西击握衍朐鞮单于,单于自杀,其民眾尽降呼韩邪。
呼韩邪欲令杀右贤王,其下各相猜,自立为单于,凡五单于,更相攻伐。
其后呼韩邪单于兄左贤王呼屠吾斯亦自立为郅支骨都侯单于,诸单于寻罢,唯呼韩、郅支二单于。
在东边,攻呼韩邪,呼韩邪破走,郅支遂都单于庭。
呼韩邪之败也,左伊秩訾王为呼韩邪计,劝令称臣入朝事汉,从汉求助,呼韩从其计,引眾南近塞,遣子右贤王銖娄渠堂入侍。
娄,力于反。
郅支单于亦遣子右大將驹于利受入侍。
呼韩邪单于自款五原塞,愿朝。
款,叩也。
甘露三年正月,会正月朔之朝贺也。
汉遣车骑都尉韩昌迎,发所过七郡郡二千骑,为陈道上。
所过之郡,每为发兵陈列於道,以为宠卫。
单于正月朝天子於甘泉宫,汉宠以殊礼,位在诸侯王上,赞謁称臣而不名,赐以冠带衣裳金帛各有差。
礼毕,使使者导单于先行,宿长平。
长平,涇水上阪。
上自甘泉宿池阳宫。
在今三原县。
上登长平,詔单于无謁。
不令拜。
单于就邸,留月余,遣归国。
单于自请愿留居光禄塞下,徐自为所筑者也。
汉遣车骑都尉韩昌等將骑万六千,又发边郡士马以千数,送单于出朔方鸡鹿塞,在朔方窳浑县西北。
又转边谷米糒,糒,干饭也,音备。
前后三万四千斛,给赡其食。
初,呼韩邪来朝,詔公卿议其仪。
太子太傅萧望之以为:「单于非正朔所加,故称敌国,宜待以不臣之礼,位在诸侯王上。
外夷稽首称藩,中国让而不臣,此则羈縻之义也。
书曰「戎狄荒服」,言其来服荒忽无常。
如使匈奴后嗣卒有鸟窜鼠伏,闕於朝享,不为叛臣。
卒,终也。
本以客礼待之,若后不来,非叛臣也。
信让行乎蛮貊,福祚流於无穷,万代之长策也。
」天子采之。
郅支闻汉出兵谷助呼韩邪,即遂居右地。
自度力不能定匈奴,乃益西,破坚昆,北降丁令,音陵。
数遣兵击乌孙,常胜之。
坚昆东去单于庭七千里,南去车师五千里,郅支留都之。
元帝初,郅支单于自以道远,又怨汉拥护呼韩邪,遣使上书求侍子。
汉遣谷吉送之,郅支杀吉。
明年,呼韩邪强盛,北庭人眾稍稍归之,国中遂定。
郅支既杀使者,自知负汉,又闻呼韩邪益强,恐见袭击,欲远去。
会康居王数为乌孙所困,以为匈奴大国,乌孙素服属之,即使使至坚昆迎郅支,郅支遂引兵而西,人眾中寒道死,纔余三千人到康居。
建昭二年,西域都护甘延寿与副陈汤议发兵即康居诛郅支。
即,就。
汤为人沈勇,多谋\策,每过城邑山川,常登视。
既领外国,与延寿谋\曰:「夷狄畏服大种,其天性也。
西域本属匈奴,今郅支单于威名远闻,侵陵乌孙、大宛,常为康居画计,欲降伏之。
如得此二国,北击伊利,西取安息,南排月氏、山离乌弋,数年之闲,城郭诸国危矣。
且蛮夷无金城强弩之守,如发屯田吏士,敺从乌孙眾兵,驱帅之,令隨从。
直指其城下,彼亡则无所之,守则不足自保,千载之功可一朝而成也。
」延寿亦以为然,欲奏请之,汤曰:「国家与公卿议,大策非凡所见,事必不行。
」遂矫制发城郭诸国兵、车师戊己校尉屯田吏士。
汉兵合胡兵四万余人,延寿、陈汤上疏自劾奏矫制,陈言兵状。
即日引军分行,別为六校,其三校从南道踰葱岭径大宛,其三校都护自將,发温宿国,从北道入赤谷,过乌孙,至康居,攻城,陷,斩单于首,得汉使节二及谷吉等所齎帛书,凡斩閼氏、太子、名王以下千五百一十八级,生虏千余人。
甘延寿、陈汤杀郅支还,石显、匡衡以为「汤等矫制兴师,幸得不诛,如復加爵土,则后奉使者爭乘危徼幸,生事於蛮夷,渐不可开」。
议久不决。
宗正刘向上疏曰:「郅支单于囚杀使者吏士以百数,事暴扬外国,伤威毁重,群臣皆閔焉。
陛下赫然欲诛之,意未尝有忘。
西域都护延寿、副校尉汤承圣旨,倚神灵,总百蛮之君,揽城郭之兵,出百死,入绝域,遂陷康居,屠五重城,搴翕侯之旗,斩郅支之首,悬旌万里之外,扬威昆山之西,扫谷吉之耻,立昭明之功,蛮夷慴伏,莫不震惧。
呼韩邪见郅支之诛,且喜且惧,向风驰义,稽首来宾。
立千载之功,建万代之安,功臣之勋莫大焉。
论大功者不录小过,举大美者不疵细瑕。
司马法曰「军赏不踰月」,欲人速得为善之利也。
盖急武功,重用人也。
昔齐桓前有尊周之功,后有灭项之罪,君子以功覆过而为之讳其行。
讳灭项之事也。
贰师將军李广利捐五万之师,縻亿万之费,经四年之劳,而仅获骏马三十匹,虽斩宛王之首犹不足以復费,復,偿也。
復音扶目反。
其私罪恶甚多,孝武以为万里征伐,不录其过,遂封两侯、三卿、二千石百有余人。
今康居之国强於大宛,郅支之号重於宛王,杀使者罪甚於留马,而延寿、汤不烦汉士,不费斗粮,比於贰师,功德百之。
大功未著,小恶数布,臣窃痛之。
宜以时解悬通籍,除过勿理,尊宠爵位,以劝有功。
」於是帝下詔赦之,乃封延寿为义成侯,汤为关內侯。
郅支既诛,呼韩邪且喜且惧,上书愿入朝见。
竟寧元年,单于復入朝,礼赐如初,加衣服锦\帛,倍於前时。
单于自言愿婿汉氏以自亲。
言欲取汉女,而身为汉家婿。
元帝以后宫良家子王嬙字昭君嬙音墙赐单于。
单于驩喜,上书愿保塞上谷以西至燉煌,保,守也。
自请守之,令无寇盗。
传之无穷,请罢边备塞吏卒,以休天子人民。
天子令下有司议,议者皆以为便。
郎中侯应习边事、以为不可许。
上问状,应曰:「周秦以来,匈奴暴桀,寇侵边境,汉兴,尤被其害。
臣闻北边塞至辽东,外有阴山,东西千余里,草木茂盛,多禽兽,本冒顿单于依阻其中,治作弓矢,来出为寇,是其苑囿也。
至孝武世,出师征伐,斥夺此地,攘之於幕北。
建塞徼,起亭隧,隧谓深开小道而行,避敌抄寇也。
筑外城,设屯戍,以守之,然后边境得用少安。
幕北地平,少草木,多大沙,匈奴来寇,少所蔽隱,从塞以南,经深山谷,往来差难。
边长老言匈奴失阴山之后,过之未尝不哭也。
如罢备塞戍卒,示夷狄之大利,不可一也。
今圣德广被,天覆匈奴,如天之覆。
匈奴得蒙全活之恩,稽首来臣。
夫夷狄之情,困则卑顺,强则骄逆,天性然也。
前以罢外城,省亭隧,今裁足以候望通烽火而已。
古者安不忘危,不可復罢,二也。
中国有礼义之教,刑罚之诛,愚民犹尚犯禁,又况单于,能必其眾不犯约哉!三也。
必,极也,极保之也。
自中国尚建关梁以制诸侯,所以绝臣下之覬欲也。
设塞徼,置戍屯,非独为匈奴而已,亦为诸属国降民,本故匈奴之人,恐其思旧逃亡,四也。
近西羌保塞,与汉人交通,吏民贪利,侵盗其畜产妻子,以此怨恨,起而背叛,世世不绝。
今罢乘塞,则生嫚易分爭之渐,五也。
乘塞,登之而守也。
嫚易,相欺侮也。
往者从军多没不还者,子孙贫困,一旦亡出,从其亲戚,六也。
又边人奴婢愁苦,欲亡者多,曰「闻匈奴中乐,无奈候望急何」!然时有亡出塞者,七也。
盗贼\桀黠,群辈犯法,如其窘急,亡走北出,则不可制,八也。
起塞以来百有余年,非皆以土垣也,或因山巖石,木柴僵落,谿谷水门,僵落,谓山上树木摧折,或立死枯僵墮落者。
稍稍平之,卒徒筑治,功费久远,不可胜计。
臣恐议者不深虑其终始,欲以壹切省繇戍,十年之外,百岁之內,卒有他变,障塞破坏,亭隧灭绝,当更发屯缮治,累世之功不可卒復,九也。
如罢戍卒,省候望,单于自以保塞守御,必深德汉,於汉自称恩德。
请求无已。
小失其意,则不可测。
开蛮夷之隙,亏中国之固,十也。
非所以永持至安、威制百蛮之长策也。
」对奏,天子有詔「勿议罢边塞事」。
使车骑將军许嘉諭单于曰:「中国四方皆有关梁障塞,非独以备塞外也,亦以防中国奸邪放纵,出为寇害,故明法度以专眾心也。
敬諭单于之意,朕无疑焉。
」
成帝河平元年,復株纍若鞮单于呼韩邪之子,名雕陶莫皋。
纍,力追反。
遣右皋林王伊邪莫演等奉献朝正月。
既罢,遣使者送至蒲阪。
今河东郡河东县。
伊邪莫演言「欲降。
即不受我,我自杀,终不敢还归」。
使者以闻,下公卿议。
议者或言宜如故事,受其降。
光禄大夫谷永、议郎杜钦以为:「汉兴,匈奴数为边害,故设金爵之赏以待降者。
今单于屈体称臣,列为北藩,遣使朝贺,无有二心,汉家接之,宜异於往时。
今既享单于聘贡之质,享,当也。
质,诚\也。
而更受其逋逃之臣,是贪一夫之得而失一国之心。
不如勿受,以昭日月之信,抑诈諼之谋\。
」諼,诈词,许远反。
对奏,天子从之。
遣使往问降状,伊邪莫演曰:「我病狂,妄言耳。
」遣去。
归到,官位如故。
四年正月,遂入朝,加赐锦\绣繒帛二万匹,絮二万斤,他如竟寧时。
哀帝建平四年,乌珠留若鞮单于復株纍之弟,名囊知牙斯。
上书愿朝五年。
时哀帝被疾,或言匈奴从上游来厌人,游犹流也。
河水从西北来,故曰上游。
亦总谓地形耳,不必係於河水也。
厌,一涉反。
自黄龙、竟寧时,单于朝中国輒有大故。
大故,谓国之大丧。
上由是难之,以问公卿,亦以为虚费府帑,可且勿许。
黄门郎扬雄上书諫曰:「臣闻六经之治,贵於未乱;兵家之胜,贵於未战。
已乱而后治之,战斗而后获胜,则不足贵。
二者皆微,微谓精妙。
然而大事之本,不可不察也。
今单于上书求朝,国家不许而辞之,臣愚以为汉与匈奴从此隙矣。
本北地之狄,五帝所不能臣,三王所不能制,其不可使隙甚明。
臣不敢远称,请引秦以来明之。
以始皇之强,蒙恬之威,带甲四十余万,然不敢窥西河,迺筑长城以界之。
会汉初兴,以高祖之威灵,三十万眾困於平城,士或七日不食。
时奇譎之士、石画之臣甚眾,石言坚固如石也。
卒其所以脱者,世莫得而言也。
卒,终也。
莫得而言,谓自免之计,其事丑恶,故不传。
又高皇后尝忿匈奴,群臣廷议,於是大臣权书遗之,以权道为书,顺辞以答。
然后匈奴之结解,中国之忧艾。
至孝文时,匈奴侵暴北边,候骑至雍甘泉,京师大骇,发三將军屯细柳、棘门、霸上以备之,数月迺罢。
暨孝武即位,设马邑之权,欲诱匈奴,使韩安国將三十万眾徼击,匈奴觉之而去,徒费财劳师,一虏不可见,况单于之面乎!其后迺大兴师数十万,使卫青、霍去病操兵,前后十余年,追奔逐北,自是之后,匈奴震怖,益求和亲,然而未肯称臣也。
且夫前世岂乐倾无量之费,役无罪之人,快心於狼望之北哉?以为不壹劳者不久佚,不暂费者不永寧,是以忍百万之师摧饿虎之喙,运\府库之财填卢山之壑而不悔也。
卢山,匈奴中山名。
至本始之初,匈奴欲掠乌孙,侵公主,乃发五將之师二十万骑征之,故北狄不服,中国未得高枕安寢也。
至元康、神爵之闲,匈奴內乱,五单于爭立,呼韩邪携国归化,扶伏称臣,然尚羈縻之,计不专制。
专制谓以为臣妾也。
自此之后,欲朝者不拒,不欲者不强。
其两反。
何者?外国天性忿鷙,鷙,佷。
形容魁健,魁,大。
负力怙气,怙,恃。
难化以善,易隶以恶,隶谓附属,恶谓威也。
其强难詘,其和难得。
故未服之时,劳师远攻,倾国殫货,伏尸流血,破坚拔敌,如彼之难也;既服之后,慰荐抚循,交接赂遗,威仪俯仰,如此之备也。
往时常屠大宛之城,蹈乌桓之垒,探姑繒之壁,姑繒,西南夷种也,在蜀徼外。
籍荡姐之场,羌属也。
籍犹蹈也。
姐音紫。
艾朝鲜之旃,拔两越之旗,艾,绝。
近不过旬月之役,远不离二时之劳,离,歷也。
三月为一时。
固以犁其庭,埽其閭,犁,耕也。
郡县而置之,云彻席卷,后无余灾。
唯北狄为不然,真中国之坚敌也,三垂比之悬矣,前世重之滋甚,未易可轻也。
今单于归义,怀款诚\之心,欲离其庭,陈见於前,此乃上世之遗策,神灵之所想望,国家虽费,不得已者也。
奈何拒以来厌之辞,疏以无日之期,消往昔之恩,开將来之隙!负前言,缘往辞,言单于因缘往昔和好之辞以怨汉也。
归怨於汉,因以自绝,终无北面之心,威之不可,諭之不能,焉得不为大忧乎!夫明者视於无形,聪者听於无声,诚\先於未然,即蒙恬、樊噲不復施,棘门、细柳不復备,马邑之策安所设,卫、霍之功何得用,五將之威安所震?不然,壹有隙之后,虽智者劳心於內,辩者轂击於外,犹不若未然之时也。
且往者图西域,制车师,置城郭都护三十六国,费岁以大万计者,岂为康居、乌孙能踰白龙堆而寇西边哉?龙堆形如土龙身,无头有尾,高大者二三丈,卑者丈余,皆东北向,相似也,在西域。
乃以制匈奴也。
夫百年劳之,一日失之,费十而爱一,臣窃为国家不安也。
」书奏,天子寤而许之,加赐锦\绣繒帛各有差,他如河平时。
至平帝,幼弱,太皇太后称制,新都侯王莽秉政,奏令中国不得有二名,莽以太后临朝,欲说太后以威德至盛,因使使者以讽单于,宜上书慕化,为一名,汉必加厚赏。
单于从之,上书言:「幸得备藩臣,窃乐太平圣制,臣故名囊知牙斯,今谨更名曰知。
」莽大悦,白太后,遣使者答諭,厚加赐焉。
及王莽篡位,建国元年,遣五威將王骏、陈饶等六人,多齎金帛,遗单于,諭晓以受命代汉状,因易单于故印。
故印文曰「匈奴单于璽」,莽更曰「新匈奴单于章」。
新者,莽自係其国号。
单于以多得赂遗,乃从之。
单于始求税乌桓,莽不许,因寇掠其人民,重以印文改易,衅由是生,故怨恨。
明年,西域车师后王须置离谋\降匈奴,都护但钦诛斩之。
置离兄狐兰支將二千余人,驱畜产,举国亡降匈奴,举其一国之人皆亡降也。
单于受之。
但钦上书言匈奴寇击诸国。
莽於是大怒,分匈奴为十五单于,遣中郎將藺苞將兵万骑,多齎珍宝至云中塞下,詔诱呼韩邪诸子,欲以次拜之。
单于闻之,怒曰:「先单于受汉宣帝恩,不可有负也。
今天子非宣帝子孙,何以得立。
」是后,单于歷告左右部都尉、诸边王,入塞寇盗,杀掠不可胜数,缘边虚耗。
莽新即位,怙府库之富欲立威,乃拜十二部將率,发郡国勇士,武库精兵,各有所屯守,转委输於边。
议满三十万眾,齎三百日粮,同时十道並出,穷追匈奴,因分其地,立呼韩邪十五子。
莽將严尤諫曰:「臣闻匈奴为害,所从来久矣,未闻上世有必征之者也。
后世三家周、秦、汉征之,然皆未有得上策者也。
周得中策,汉得下策,秦无策焉。
当周宣王时,獫狁內侵,至于涇阳,命將征之,尽境而还。
其视戎狄之侵,譬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