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语林 卷一 政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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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语林》 卷一 政事上 王谠

高祖时,严甘罗,武功人。

剽劫,为吏所拘。

上谓曰:"汝何为作贼?"对曰:"饥寒交切,所以为盗。"

上曰:"吾为汝君,使汝穷乏,吾之罪也。"

赦之。

太宗亲录囚徒,死者二百九十人,令来年秋就刑。

及期毕至,悉原之。

岑文本谓人曰:"吾见马周论事多矣!援引事类,扬榷古今,举要删芜,会文切理。 一字不可加,亦不可减。 听之靡靡,令人忘倦。 昔之苏、张、终、贾,正应尔耳。"

"案此条宜列《言语》,原书分门未当,多有类此"

姚崇引宋为御史中丞,顷之入相。

宋善守法,故能持天下之政;姚善应变,故能成天下之务。

二人执性不同,同归于道;协心翼赞,以致于治。

姚元之牧荆州。

受代日,民吏泣拥遮不使去;马鞭、镫,民皆藏留之。

上闻,赐诏褒之。

玄宗宴蕃客。

唐崇句当音声,先述国家盛德,次序朝廷欢娱,又赞扬四方慕义,言甚明辨。

上极欢。

崇因长入人许小客求教坊判官,久之,未敢奏。

一日,过崇曰:"今日崖公甚蚬斗,欲为弟奏请,沈吟未敢。"

崇谓小客有所欲,乃赠绢两束。

后数日,上凭小客肩,行永巷中。

小客曰:"臣请奏事。"

上乃推去之,问曰:"何事?"对曰:"臣所奏,坊中事耳。"

小客方言唐崇,上遽曰:"欲得教坊判官也?"小客蹈舞曰:"真圣明,未奏即知。"

上曰:"前宴蕃客日,崇辞气分明,我固赏之,判官何虑不得?汝出报,令明日玄武门来。"

小客归以语崇,崇蹈舞欢跃。

上密敕北军曰:"唐崇来,可驰马践杀之。"

明日,不果杀。

乃敕教坊使范安及曰:"唐崇何等,敢干请小客奏事?可决杖,递出五百里外。 小客更不须令来。"

散乐呼天子为"崖公",以欢为"蚬斗",以每日在至尊左右为"长入。"

颜鲁公真卿为监察御史,充河西陇右军试覆屯交兵马使。

五原有冤,狱决乃雨,郡人呼"御史雨"。

玄宗御劝政楼大,纵士庶观看百戏,人物嗔咽,金吾卫士指遏不得。

上谓力士曰:"吾以海内丰稔,四方无事,故盛为宴乐,与万姓同欢;不谓众人喧闹若此,汝有何计止之?"力士曰:"臣不能止也。 请召严安之处分打场,以臣所见,必有可观。"

上从之。

安之周行广场,以手板画地,示众曰:"逾此者必死!"是以终日宴,咸指其画曰:"严公界境。"

无人敢犯者。

玄宗所幸美人,忽中夜梦见人召去,纵酒密会,极欢尽意,醉厌而归。

觉来流汗倦怠,忽忽不乐,因言于上。

上曰:"此术人所为也。 汝若复往,但随时以物记之,必验。"

其夕熟寐,飘然又往。

美人半醉,见石砚在前席,密以手文印于曲房屏风上。

寤而具启。

上乃潜令人诣宫观求之,果于东明观中得其屏风,手文尚在,所居道流已潜遁矣。

开元中,山东蝗。

姚元崇奏请遣使分捕。

上曰:"蝗虫,天灾也,由朕不德而致焉。 卿请捕之,无乃违天乎?"崇曰:"《大田》之诗‘秉畀炎火’者,捕蝗之术也。 古人行之于前,陛下用之于后。 行之所以安农除害,国之大事也,陛下熟思之!"上曰:"事既古,用可救时,朕之心也。"

遂行之。

是时中外咸以为不可,上谓左右曰:"与贤相讨论已定。 捕蝗之事,敢议者死。"

自是所司结奏,捕蝗十分去四。

进士王如Г者,妻公以伎术供奉玄宗,欲与改官,拜谢而请曰:"臣女婿王如Г见应进士举,伏望圣恩回授,乞一及第。"

上许之,宣付礼部宜与及第。

侍郎李以谘执政,右相曰:"王如Г文章堪及第否?"曰:"与亦得。"

右相曰:"若尔,未可与之。 明经、进士,国家取材之地。 若圣恩优异,差可与官。 今以及第与之,将何以观材?"即自奏闻。

居二日,如Г宾朋燕贺,车骑盈门。

忽中书门下牒礼部:"王如Г可依例考试。"

闻之罔然自失。

张九龄累历刑狱之司,无不察。

每有公事,胥吏未敢讯劾,先禀于九龄。

召囚面讯曲直,口占案牍,无轻重,皆引服。

张延赏为河南尹,官吏有过,未曾屈辱。

所犯既频,不可容者,但谢遣之。

先自下拜,立与之辞,即令郡官祖送。

由是寮属敬惮,各修饬,河南大治。

德宗时,李纳陆梁,上表欲进钱五百万。

上怒谓丞相曰:"朕岂藉进奉!"崔文公曰:"陛下欲知真伪不难,但诏纳便以回赐三军,即其情露矣。 纳若遵诏,是陛下恩给三军;纳若不从,是其树怨于军中也。"

上曰:"赐之何名?"甫曰:"两河用军已来,天平功居多,朝廷未及优赏。"

上以为然。

诏至,纳惭恚,构疾而终。

广德二年,春三月,敕工部侍郎李栖筠、京兆少尹崔沔拆公主水碾十所,通白渠支渠,溉公私田,岁收稻二百万斛,京城赖之。

常年命官皆不果敢,二人不避强御,故用之。

阎伯,袁州刺史。

时征役繁重,袁州特为残破,伯专以惠化招抚,逃亡皆复。

邻境慕德,襁负而来。

数年之间,渔商阗凑,州境大理。

及改抚州,百姓相率而随之,伯未行,或已有先发。

伯于所在江津见航,问之。

皆云:"从袁州来,随使君往抚州。"

前后相继,吏不能止,其见爱如此。

到职一年,抚州复治。

代宗闻之,征拜户部侍郎,未至,卒。

李封为延陵令,吏人有罪,不加杖罚,但令裹碧头巾以辱之。

随所犯轻重,以日数为等级,日满乃释。

吴人著此服出入,州乡以为大耻,皆相劝励无敢犯,赋税常先诸县。

既去官,竟不捶一人。

刘晏为诸道盐铁转运使,时军旅未宁,西蕃入寇,国用空竭,始于扬州转运船,每以十只为一纲,载江南谷麦,自淮泗入汴,抵河阴,每船载一千石。

扬州遣军将押至河阴之门,填阙一千石,转相受给,达太仓,十运无失,即授优劳官。

汴水至黄河迅急,将吏典主,数运之后,无不发白者。

晏初议造船,每一船用钱百万。

或曰:"今国用方乏,宜减其费。 五十万犹多矣。"

晏曰:"不然。 大国不可以小道理,凡所创置,须谋经久。 船场既兴,即其间执事者非一,当有赢余及众人。 使私用无窘,即官物坚固,若始谋便削,安能长久?数十年后,必有以物料太丰减之者。 减半,犹可也;若复减,则不能用。 船场既堕,国计亦圯矣。"

乃置十场于扬子县,专知官十人,竞自营办。

后五十余岁,果有计其余,减五百千者,是时犹可给。

至咸通末,院官杜侍御又以一千石船,分造五百石船两舸,用木廉薄。

又执事人吴尧卿为扬子县官,变盐铁之制,令商人纳榷,随所送物料,皆计折纳,勘每船板、钉、灰、油、炭多少而给之。

物复长。

军将十家,即时委弊。

韩晋公镇浙西地,痛行捶挞,人皆股忄栗。

时德宗幸梁洋,众心遽惑。

公控领十五部人不动摇,而遍惩里胥。

或有诘者,云:"里胥闻"原注:盖或问其故,而云答之之语也"擒贼不获,惧死而逃,哨聚其类,曰:‘我辈进退皆死,何如死中求生乎?’乃挠村劫县,浸蔓滋多。 且里胥者,皆乡县豪吏,族系相依。 杖煞一番老而狡黠者,其后补署,悉用年少,惜身保家,不敢为恶矣。 今上在外,不欲更有小寇以挠上心。"

其旨如此。

其里胥不杖死者,必恐为乱,乃置浙东营吏,俾掌军籍,衣以紫服,皆乐为之,潜除酋豪,人不觉也。

又痛断屠牛者,皆暴尸连日。

谓人曰:"草贼非屠牛酾酒,不成结构之计。 深其罪,所以绝其谋耳。"

当此际,贼皆失图。

德宗躬亲庶政,中外除授皆自揽。

监察里行浙东观察判官赵亻参特授高陵县令,裴尚书武亦自坊监宰栎阳,二人同制。

后数日,因游苑中,有执役者,上问:"何处人?"云:"是高陵百姓。"

上曰:"汝是高陵人也,我近为汝扌柬得一好长官,知否?"亻参,贞元六年进士及第,又制策登科。

韦皋薨,行军司马刘辟知留后,率将士逼监军使,请奏命辟为帅,以殉军情。

旋举兵扼鹿头关下蜀。

蜀帅李康弃城走。

上敕宰臣选将讨伐。

杜黄裳曰:"保义节度使刘ッ、武成节度使高崇文,皆刚毅忠勇可用。"

上曰:"二人谁为优?"黄裳曰:"刘ッ自涿州拔城归阙,扶老携幼,万人就路,饮食舒惨,与众共之。 居不设乐,动拘法令,峻严整肃,人望而畏。 付以专征,必著勋绩。"

"原注:ッ,济之弟。 济继怦镇幽州,ッ任瀛州刺史,与济有隙,济欲害之。 母氏潜报ッ,ッ乃誓拔所部归阙。 不由驿路而行,秋毫不犯。 朝廷优遇,乃割凤翔府普润、麟游等县为行秦州。 以普润为理所,保义为军号。 拜ッ行秦州刺史,充保义军节度使。 所领将十营于此。 ッ镇普润七年,后镇泾原"上曰:"卿选刘ッ,甚得其人,然卿虑亦未尽。 ッ驭众严肃,固是良将。 性本倔强,与济不叶,危急归命,河朔气度尚在。 常闻郁郁扼腕,恨不得名藩,应有深意。 若征伐有功,须令镇西川以为宠。 况全蜀重地,数十年间,硕德名臣,方可寄任。 ッ生长幽燕,只知卢龙节制,不识朝廷宪章。 向者幽系幕吏,杖杀县令,皆河朔规矩,我亦为之容贷。 若使镇西川,是自掇心腹疾。 不如崇文,久将亲军,宽和得众,用兵沈审。"

乃命为西川行营节度使。

崇文下剑门,长子曰晖,不当矢石,特斩之以励。

师次绵州,斩硗州节度使李康,疏康擅离征镇,不为拒敌。

"原注:当时议者云康任怀州刺史,收杀武陟尉,即崇文判官宋君平之父。 崇文乘此事为之报"入成都日,有若闲暇,命节级将吏,凡军府事无巨细,一取韦皋故事。

一应为辟协从者,但自首并不问。

韦皋参佐房式、韦干度、独孤密、符载、郄士美"原注:本名犯文宗庙讳",皆即论荐。

馆驿巡官沈衍、段文昌,辟迫令刺按,礼同上介,亦接诸公后谒。

崇文谓文昌曰:"公必为将相,未敢奉荐。"

叱起沈衍,令枭首于驿门外。

举酒与诸公尽欢,俳优请为刘辟责买戏,崇文曰:"ッ是大臣谋反,非鼠窃狗盗。 国家自有刑法,安得下人辄为戏弄?"杖优者,皆令戍边。

"原注:房式除给事中,韦干度除兵部郎中,独狐密除起居郎,郄士美除太常博士,符载除秘书郎,并未到谒而命下"刘辟就擒,得侍妾二人,皆殊色。

监军使请进上。

崇文曰:"谬当重寄,初收大藩,且要境内肃清,万姓复业,以宽圣虑。 进美妇人,作狐魅天子意,崇文此生不为也。"

遽命配鳏处将校。

"原注:上闻之语内臣曰:"崇文得殊色,不进来,又不自留,是忠直也,是田舍人也。" "三年为蜀帅,惠化大行。

不事威仪,礼贤接士。

身与子弟车服玩用无金玉之饰。

一朝谓监军从事曰:"崇文,河北一健儿,偶然际会,累立战功,国家酬奖亦极矣。 西川是宰相回翔地,崇文叨居已久,岂宜自安?但得为节制边镇,死于王事,诚愿足矣。"

乃陈让请宁,以至于卒。

宪宗宽仁大度,不妄喜怒。

便殿与宰臣论政事,容貌恭肃。

延英入阁,未尝不以天下忧乐为意。

四方进女乐皆不纳。

谓左右曰:"嫔御已多,一旬之中资费盈万,岂可更剥肤取髓,强娱耳目!"其俭德忧民如此。

吴元济乱淮西,以宰相裴度为元帅,召对于内殿,曰:"蔡贼称兵,昨晚择帅甚难。 天子用将帅,如造大船,以越沧海。 其功既多,其成也大,一日万里,无所不留。 若乘一苇,而蹈洪流,即其功也寡,其覆也速。 朕今托卿以摧狂寇,可谓一日万里矣。"

度曰:"臣虽不才,敢以死效命。"

因泣下沾衿,上亦为之动容。

宪宗时,权长孺知盐福建院。

赃败,有司上其狱。

崔相群救曰:"此德舆族子。"

上曰:"德舆不合有子弟犯赃。 使德舆自犯,朕且不赦。"

后知其母老,免死,杖一百,流康州。

宣平郑相之铨衡也,选人相贺得其入铨。

刘禹锡弟某为郑铨注潮州尉,一唱,唯唯而出。

郑呼之却回。

郑曰:"如此所试,场中无五六人;一唱便受,亦无五六人。 此而不奖,何以铨衡?公要何官,去家稳便?"曰:"家住常州。"

乃注武进县尉。

选人翕然畏而爱之。

及后作相,选官,又称第一,宜其有后于鲁也。

又陈讽、张复元,各注畿县尉。

请换县,允之。

既而张却请不换,郑榜子引张,才入门,报已定,不可改。

时人服之。

相国晋公裴度出镇兴元,因入觐,值范阳节度使朱克融因春衣使,奏曰:"使者傲,赐衣恶,军士皆无衣,兼请之。 又闻车驾幸东都,请以丁匠五千,先理宫寝。"

敬宗召公问,公对曰:"克融凶者,此将灭之征也。 欲挫之,则曰:‘所遣工役当令供待,速行也。 ’若欲缓之,则发一诏曰:‘闻中官慢易,俟归,当痛责之。 春服,所司之制,我已罪之也。 洛之幸,职司所供,固不烦士卒也。 三军请衣,吾无所爱,但非征役例。 ’"克融却出使,宴赂命回,乃赍瑞宝以献。

不数月,克融果死。

李卫公镇浙西,甘露僧知主事者诉交代常住什物为前主僧隐没金若干两。

引证前数年皆递相交割传领,文籍分明。

且初上之时交领分两既明,交割之日不见其金。

引虑之际,公疑其未尽,微以意揣之。

僧乃曰:"居寺者乐于知事,前后主之者,积年以来,空交分两文书,其实五金矣。 群僧以某孤立,不杂辈流,欲由此挤之。"

因流涕言其冤状。

公曰:"此非难也。"

亻免仰之间,曰:"吾得之矣。"

乃立召兜子数乘,命关连僧人对事。

咸遣坐檐子,下帘,指挥门下,不令相对。

命取黄泥,各令模交付下次金样,以凭证据。

僧既不知形状,竟模不成。

数辈等皆伏罪。

宝历中,亳州云出圣水,服之愈宿疾,亦无一差者。

自洛已来及江西数十郡,人争施金,贷之衣服,以饮焉。

获利千万,人转相惑。

李德裕在浙西,命于大市集人,置釜取其水,设司取猪肉五斤煮,云:"若圣水也,肉当如故。"

逡巡熟烂。

自此人心稍定,妖者寻而败露。

敬宗时,吏部郎韦ダ,宰相忠贞公见素之孙,大历中刑部员外郎袭灵昌公益之子,孝友贞重。

未卯角,继踵大衅,成长谢事,终身抱戚。

及释褐,命服裹衣不释绢素。

博览群书,不为讽咏。

嗜学强记,自筮仕至夕拜,秉笔记录,不暂废辍。

士流出身,内外扬历,行能所立,其材何适,必广询搜载于别录。

武臣谋将,毅勇忠廉,可将千人,可将万人,可攻可守,无不博记其姓名。

州县征赋重轻,物产繁阙,凋残富庶,风俗里路,山川险易,兵甲强弱,无不备详。

山泽利害,国用经费,凡曰能吏,与之较量济物泽人、除苛静理之术,蔚为吏师。

外国所习,边疆控扼,曾经历者,无不与之论。

洞晓天之数术,阴阳《易》象,四方灾,朝廷休宁,无不先知。

丞相裴公、韦公贯之、李公绛、崔公群、萧公,皆布衣旧,继登台衮。

每有朝廷重事,庙谋未决者,必资于韦公。

及敷奏施行,咸称折中。

或尹京推镇,衔命难理之邦,命属未之定"案:此句疑有脱误"其人,咨于韦。

韦曰:"某宽和通简,某刚劲峻急,某恤物利人,某残刻执滞,某明于辨博,某练达刑书,某可以任繁剧,某可以辑凋瘵。 裨赞朝略,未尝有私。 性沈厚容纳,进退情理。 而士大夫亲昵交友,莫能知者。 五丞相敬服,以为龟镜,相顾而叹曰:“吾辈五人智虑,自昏及晓筹度事,不逮韦公唾之间。 房、杜、姚、宋,相业著于简书,吾恨不得亲承规矩;韦公之才,但恐房、杜、姚、宋,不相远也。"

刘桂州栖楚为京兆尹,号令严明,诛罚不避权势。

先是京城恶少及屠沽商贩多系名诸军,干犯府县法令,有罪即逃入军中,无由追捕。

刘公为尹,一皆穷治。

有匿军中名目,自称百姓者,罪之。

坊市奸偷宿猾屏迹。

尝有儒生入市,市内有一军人,乘醉误突生驴过,旁诸少年噪曰:"痴男子,尚敢近衣冠也!"与属吏言,不伤气,未尝叱责一官人。

常谓府县官曰:"诸公各自了本分公事,晴天美景,恣意游赏,勿致拘束。"

权实子范,为殿中侍御史知巡。

有小吏从市求取,事发,笞十数。

他日复有如此者,白于台长,杖背十五。

同列疑其罪同罚异。

权对曰:"前史所取者,名属左军,台之威令不振久矣,百司尚有不禀奉者,况凭禁军之势耶!彼受贿于此辈,犹是抑豪强,可以矜减。 后吏则挟台之威以恐百姓,杖背犹为至轻。 张杰夫前白襄州从事至京,失马,台中三院多亲友,为求马价。 同列或有,不肯署字,权独先署,谓众曰:“某向不与张熟,但闻其在穷丧马,正当求禄求知之际,不可使徒行。 且一千何足为轻重?"

开成中,李石作相兼度支。

一日早朝中箭,遂出镇江陵。

自此诏宰相坐檐子,出入令金吾以三千人宿直。

李卫公复相,判云:"在具瞻之地,自有国容;居无事之时,何劳武备?所送并停。"

"原注:李卫公初入相是大和七年,居李石之前,卫兵不因李事。 记之者有误"

武宗将赐杜之子无逸衣,所司条列其目衫色奉进。

上曰:"不可赐白衣。 又其年幼未有官,不可假以服色。 但赐青衣无衫可也。"

会昌中,晋阳令狄惟谦,梁公之后,善为政。

州境亢阳,涉春夏,数百里水泉耗竭。

祷于晋祠者数旬,无应。

有女巫郭者,攻符术厌胜之道。

有监军携至京师,因缘出入宫掖。

其后归,遂号"天师。"

天既久不雨,境内莫知所为,皆曰:"若得天师至晋祠,则旱不足忧矣。"

惟谦请于主帅,曰:"灾厉流行,庶焦灼。 若非天师一救,万姓恐无聊生。"

于是主帅亲自为请,巫者许之。

惟谦具幡盖,迎自私室,躬为控马。

既至祠所,盛设供帐饮馔。

自旦及夕,立于庭下,如此者两日。

语惟谦曰:"为尔飞符于上帝,请雨三日,雨当足矣。"

观者云集,三夕,雨不降。

又曰:"此土灾,亦由县令无德。 为尔再请,七日当有雨。"

惟谦引罪于己,奉之愈恭。

及期,又无应,郭乃骤索马入州宅。

惟谦曰:"天师已为百姓此来,更乞祈祷。"

勃然怒骂曰:"庸琐官人,不知礼!天时未肯下雨,留我复奚为?"惟谦谢曰:"明日排比相送。"

迟明,郭将归,肴醴一无所设。

坐于堂上,大怒。

曰:"左道女子,妖惑日久,当须毙此,焉敢言归?"叱左右曳于神堂前,杖背三十,投于潭水。

祠后有山极高,遂令设席焚香,端笏立于其上。

阖县骇云:"长官打杀天师。"

驰走者纷纭。

祠上忽有云如车盖,覆惟谦。

逡巡四合,雷震数声,甘泽大澍数尺。

于是士民自山顶拥惟谦而下。

州将初责以专杀巫者,既而嘉其精诚有感,与监军表言其事,制书褒曰:"狄惟谦剧邑良才,忠臣华胄。 睹此天厉,将殚下民,当请祷于晋祠,类投巫于邺县。 曝山极之畏景,事等焚躯;起天际之油云,法同剪爪。 遂使旱风潜息,甘泽施流。 昊天犹鉴于克诚,余志岂忘于褒善。 特颁朱绂,俾耀铜章。 勿替令名,更昭殊绩。"

赐章服,并钱五十万。

后历绛、隰二州刺史,所治皆有名称。

卢元公钧镇北都,推官李璋幕中饮酒醉,决主酒军职衙前虞候。

明日,元公出赴行香,其徒百八十人横街见公,论无小推巡决得衙前虞候例,元公命收禁责状。

至衙,命李推官所决者更决配外镇,其余虞候各罚金,内外不测。

璋惶恐,衣公服求见。

公问:"何事公服?请十郎衫麻鞋相见。"

璋欲引咎,公语皆不及。

临去,曰:"十郎不决衙前虞候,只决所由。 假使错误,亦不可纵。 况太原边镇,无故二百虞候横拦节度使,须当挫之。"

璋后为尚书右丞。

卢公镇太原,同日补左右都押衙。

其牒置案前阶上,补右者先自探之,展见"右"字,却摺于阶上,退身致词云:"在军门几十年,前后主办,未尝败绩。 伏蒙右补,情有嫌郁,谨未敢受。"

公曰:"君近前。 君知军中无年劳,知有拔卒为将否?君不同蔡袭,有功朝廷,合议超宠。"

其人未逊,公复召前,并排衙大校悉前,曰:"君快恨右补都衙军,不见卢钧耶?"军中见节使自呼姓名,皆悚然。

"卢钧进士出身,历中外五十年,岂不消中书一顿饭?临年暮齿,亦是得一裹香纸,合如何?"于是牙中感泣,领拜谢而去。

蔡受左都押衙,即日表荐为上将军,寻建幢,节镇湖南。

武宗好神仙,道士赵归真者,出入禁中,自言数百岁,上颇敬之。

与道士刘元靖力排释氏,上惑其说,遂有废寺之诏。

宣宗即位,流归真于岭南,戮元靖于市。

宣宗性至孝,奉养郑太后于大明宫,不为别宫。

舅郑光为平卢、河中两镇节度使。

大中七年,自河中来朝。

上询其政事,光不知文字,对皆鄙俚。

上命留光奉朝谒。

后以光生计为忧,乃厚赐金帛,不复更委方镇。

宣宗微行至德观,有女道士盛服浓妆者,赫怒归宫,立召左街功德使末叔康,令尽逐去,别选男子二人,住持其观。

武宗于大明筑望仙台,其势中天。

宣宗即位,杀道士赵归真,而罢望仙台院。

大中八年,复命葺之。

右补阙陈嘏已下面论其事,立罢之,以其院为文思院。

宣宗能纳谏。

李遂除岭南节度,已命中使颁旄节矣,给事中萧仿封还诏书。

上正听乐,不暇别差中使,谓伶人曰:"汝可就李遂宅,却唤使来。"

旄节及遂门而返。

刘潼自郑州刺史除桂州观察,右谏议大夫郑裔绰上疏言不可。

中使至郑,赐告身已数日,亦命追还。

宣宗命相,一出于己。

尝诏枢密院,兵部侍郎判度支萧邺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仰指挥学士院降麻处分。

枢密使王归长、马公儒以邺先判度支,再审圣旨,未审下落,抑或仍旧?上疑左右党萧,乃诏翰林院,户部侍郎判户部事崔慎由,可工部尚书平章事,落下判户部。

故事:京兆尹在私第,但奇日入府,偶日入递院。

崔郢为京兆尹,囚徒逸狱,始命造京兆尹廨宅,京兆尹不得离府。

宣宗以崔罕、郢并败官,面召翰林学士韦澳授之,便令赴任。

上赐度支钱二万贯。

令造府宅。

澳公正方严,吏不敢欺。

委长安县尉李信主其事,造成廨宇,极一时壮丽,尚有羡缗却进,澳连书信两上下考。

京兆府进士、明经解送,设殊、次、平等三级,以甄行能,其后挠于权势而不行。

宣宗时,韦澳为尹,榜曰:"礼部旧格,本无等第;京府解送,不当区分。 今年所送省进士、明经等,并以纳策试前后为定,更不分等第之限。"

词科本以京兆等第为梯级,建中二年,崔元翰、崔敖、崔备三人,府元、府副、第三人;于邵知贡举,依次放及第,盖推崇艺实不能易也。

自文学道丧,朋党弊兴,纷竞既多,澳虽愤浇弊而革之,然人亦惜其故事之废。

牛丛任拾遗、补阙五年,多论事,上密记之。

后自司勋员外郎为睦州刺史,入谢,上命至轩砌,问曰:"卿顷任谏官,颇能举职,今忽为远郡,得非宰臣以前事为惩否?"丛曰:"新制:未任刺史县令,不得任近侍官。 宰臣以是奖擢,非嫌忌也。"

上曰:"赐紫。"

丛谢毕,前曰:"臣所衣绯衣是刺史借服,不审陛下便赐臣紫,为复别有进止?"上遽曰:"且赐绯。"

上慎重名器,未尝容易,服章之赐,一朝无滥邀者。

李藩自司勋郎中,知制诰,衣绿如故。

郑裔绰自给事以论驳杨汉公忤旨,出商州刺史,始赐绯。

沈自礼部侍郎为浙东观察,方赐紫。

苗恪自司勋员外郎,除洛阳县令,蓝衫赴任。

裴处权自司封郎中出河南少尹,到任,本府奏荐赐绯,给事中崔罕驳还。

手诏褒之,曰:"有不当,卿能驳还,职业既修,朕何所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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