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广记 卷第三百三十三  鬼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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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广记》 卷第三百三十三  鬼十八 李昉

黎阳客李迥秀琅邪人崔咸季攸武德县田臾裴徽李陶

长洲陆氏女刁缅王无有王升高生

黎阳客

开元中,有士人家贫,投丐河朔,所抵无应者。

转至黎阳,日已暮,而前程尚遥。

忽见路旁一门,宅宇甚壮,夜将投宿。

乃前扣门,良久,奴方出。

客曰:"日暮,前路不可及,辄寄外舍,可乎?"奴曰:"请白郎君。"

乃入。

须臾闻曳履声,及出,乃衣冠美丈夫,姿度闲远,昂然秀异。

命延客,与相拜谒,曰:"行李得无苦辛,有弊庐,不足辱长者。"

客窃怪其异,且欲审察之,乃俱就馆,颇能清论,说齐周已来,了了皆如目见。

客问名,曰:"我颖川荀季和,先人因官,遂居此焉。"

命设酒肴,皆精洁,而不甚有味。

有顷,命具榻舍中。

邀客入,仍敕一婢侍宿。

客候婢款狎,乃问曰:"郎君今为何官?"曰:"见为河公主簿,慎勿说也。"

俄闻外有叫呼受痛之声,乃窃于窗中窥之。

见主人据胡床,列灯烛,前有一人,被发裸形,左右呼群鸟啄其目,流血至地。

主人色甚怒曰:"更敢暴我乎?"客谓曰:"何人也?"曰:"何须强知他事。"

固问之,曰:"黎阳令也,好射猎,数逐兽,犯吾垣墙,以此受治也。"

客窃记之。

明旦顾视,乃大冢也。

前问,人云是荀使君墓。

至黎阳,令果辞以目疾。

客曰:"能疗之。"

令喜,乃召入,具为说之。

令曰:"信有之。"

乃暗令乡正,具薪数万束,积于垣侧。

一日,令率群吏,纵火焚之,遂易其墓,目即愈。

厚以谢客而不告也。

后客还至其处,见一人头面焦烂,身衣败絮,蹲于榛棘中,直前诣,客不识也。

曰:"君颇忆前寄宿否?"客乃惊曰:"何至此耶?"曰:"前为令所苦,然亦知非君本意,吾自运穷耳。"

客甚愧悔之,为设薄酹,焚其故衣以赠之。

鬼忻受遂去。

"出《广异记》"

开元年间,有一位读书人家境贫寒,投奔乞求到河北,所到的地方没有接应的。

他又转奔到黎阳,天色已晚,可是前程还很遥远,忽然看见路旁有一个门,宅院房子很壮观。

夜里他要投宿那里,就上前敲门。

很久,奴仆才出来。

客人说:"天晚了,前面的路远不能走到地方,就寄居在外面的房舍,可以吗?"奴仆说:"请问问郎君。"

就进去了。

不一会儿,听到走路声,等他出来一看,竟是衣冠楚楚的美男子,姿态闲适,潇洒秀美,命令请客人进来,和客人相互拜见,说:"旅行能不辛苦吗;有个破屋子,不能够辱你来住。"

黎阳客私下对这件事很奇怪,将要观察一下,于是和他一起到了馆舍。

那男子很能高谈阔论,说齐国以来的事,清清楚楚都如亲眼所见。

黎阳客问他的名字,他说:"我是颍川荀季和,父辈因做官到此,于是住在这里。"

又命令摆设饭菜,都很精洁。

可是不太有味。

过了一会儿,让人准备下榻的屋子,邀请客人进来,仍旧让一个婢女侍候睡觉。

客人等候婢女恳切亲近,就问说:"郎君现在做什么官?"婢女说:"做河公主簿,千万别和人说。"

不久听到外面有人叫呼遭受痛苦的声音,就悄悄到窗户那偷看,看见主人坐在胡床上,摆着灯烛,前面有一个人,披发裸体,左右的人呼叫群鸟啄他的眼睛,流血到地上,主人很发火,说:"竟敢欺凌我吗?"客人问他:"是什么人?"说:"何必一定勉强知道别的事情?"客人坚持问他,主人说:"是黎阳令,喜好射猎,几次追赶野兽,冲撞了我的矮墙,因此受治裁。"

客人偷偷记下了。

第二天回去一看,竟是一座大坟墓。

上前问,别人说是荀使君坟墓。

到了黎阳,黎阳令果然因为眼病推辞不见。

客人说:"能治好。"

县令很高兴,就召呼客人进来。

客人全都跟他说了。

县今说:"真有这样的事?"就暗暗让乡正准备柴禾几万捆,堆在墙旁边。

一天县令率领群吏放火烧了荀使君墓,还迁走了坟墓。

县令眼睛就好了。

县令用厚礼谢客人却不告诉他真相。

后来客人回到他的住处,看见一个人头面焦烂,身穿破衣,蹲在荆棘中,一直上前,客人不认识他,他说:"你还记得以前寄宿的事吗?"客人就惊奇地说:"你怎么到这来了呢?"说:"以前因为你受苦,但是也知道不是你的本意,我自己运气不好。"

客人很惭愧后悔,为他摆设薄酒,烧了自己的衣服赠给他,鬼愉快地接受就离开了,

李迥秀

尚书李迥秀,素与清禅寺僧灵贞厚善。

迥秀卒数年,灵贞忽见两吏,赍符追之,遂逼促就路,奄然而卒。

前至一处,若官曹中。

须臾延谒,一人朱衣银章,灵贞自疑命当未死。

朱衣曰:"弟子误相追,阇梨当还。"

命敕前吏送去。

欲取旧路,吏曰:"此乃不可往,当别取北路耳。"

乃别北行,路甚荒塞,灵颇不怿。

可行数十里,又至一府城,府甚丽。

门吏前呵云:"可方便见将军。"

即引入,见一人紫衣,据厅事,年貌与李公相类,谓曰:"贞公那得远来?"灵贞乃知正是。

因延升阶,叙及平旧。

临别握手曰:"欲与阇梨论及家事,所不忍言。"

遂忽见泪下。

灵贞固请之,乃曰:"弟子血祀将绝,无复奈何。 可报季友等,四时享奠,勤致丰洁。 兼为写《法华经》一部,是所望也。"

即挥涕诀。

灵贞遂苏,具以所见告。

诸子及季友,素有至性焉,为设斋及写经。

唯斋损独怒曰:"妖僧妄诞,欲诬玷先灵耳!"其后竟与权梁山等谋反伏诛,兄弟流窜,竟无种嗣矣。

"出《广异记》"

尚书李迥秀,一向和清禅寺灵贞很友好。

迥秀死了几年,灵贞忽然看见两个小吏,持符追来,就逼迫他上路,灵贞奄奄一息最后死去。

到前面一个地方,很象官府,不一会儿有请灵贞进去拜见。

他看见一个人穿着红衣服,上面有白色花纹。

灵贞自己疑心命不该死,穿朱衣的人说:"弟子错追你,高僧该回去。"

命令从前的小吏送他回去,想要寻找来时的路,小吏说:"这里不可以去,应当另找北路吧。"

就另往北走,路很荒凉,灵贞很不高兴。

大约走了几十里路,又到一个府城,府上很华丽,门吏上前大声说:"允许你们就便去见将军。"

就领引灵贞进去,看见一个穿紫衣的人,在那里办公事,年龄相貌跟李公很相似,对灵贞说:"贞公从哪儿远来?"灵贞才知道正是李公。

李公便请灵贞上来台阶,叙说平素旧事,临别握手说:"想要和高僧谈家事,又不忍说出。"

说着就流下泪来。

灵贞坚持请他说,李公就说:"弟子的儿孙,将要断绝了,不再有什么办法了,可告诉季友等人,四季享奠,尽力达到丰富清洁的程度,同时给我写一部法华经,这是我所希望的。"

李迥秀就挥泪诀别,灵贞就苏醒了,把看见的事全都告诉了迥季的儿子们和季友,他们一向非常有人的本性,就给李迥秀摆设斋饭、写经书。

只有斋损发怒说:"妖僧荒诞,想要诬玷我的祖先吧。"

以后竟然和权梁山等人谋反被杀,他的兄弟也逃跑了,最终李迥秀没有后代了。

琅邪人

琅邪有人行过任城,暮宿郭外。

主人相见甚欢,为设杂果。

客探取怀中犀靶小刀子,将以割梨,主人色变,遂奄然而逝。

所见乃冢中物也。

客甚惧,然亦以此刀自护。

且视冢旁有一穴,日照其中颇明,见棺梓已腐败,果盘乃树叶贮焉。

客匍匐得出,问左右人,无识此冢者。

"出《广异记》"琅邪有个人走过任城,夜晚住宿在城郭外。

主人见着他很高兴,给他摆设杂果。

客人取出怀中犀把小刀子,想要用刀割梨。

主人色变,于是突然死去,客人所见的都是坟中的东西。

客人很恐惧,同样也用这把刀自卫,并看到坟旁边有一个洞穴,太阳照着里面很明亮,又看见棺材已经腐烂,果盘里装的是树叶!客人爬出来,问附近的人,没有知道这座坟墓是谁的。

崔咸

博陵崔咸,少习静,家于相州,居常葺理园林。

独在斋中,夜雷雨后,忽有一女子,年十六七,逾垣而入。

拥之入室,问其所从来,而终无言。

咸疑其遁者,乃深藏之。

将旦而毙,咸惊惧,未敢发。

乃出于里内,占其失女家。

须臾,有奴婢六七人,丧服行语,若有寻求者。

相与语曰:"死尚逸,况生乎?"咸从而问之,对曰:"郎君何用问?"固问之,乃曰:"吾舍小娘子,亡来三日。 昨夜方殓,被雷震,尸起出,忽不知所向。"

咸问其形容衣服,皆是宵遁者,乃具昨夜之状。

引至家验之,果是其尸,衣裳足履皆泥污。

其家大异之。

归将葬,其尸重不可致,咸乃奠酒祝语之,乃去,时天宝元年六月。

"出《通幽记》"

博陵崔咸,年少习惯清静。

家住相州,住在那儿常常修理园林。

这天独自在书斋中,夜里雷雨过后,忽然看见一个女子,年龄十六七岁,越墙而入,抱着崔咸进入屋内。

崔咸问她从哪里来,可她最终没有说话。

崔咸怀疑她是逃跑的人,就把她深藏起来,将要到天亮的她就死了。

咸很恐惧,不敢取出她来,就走出家门来到街上,,占卜那个死去的女人的家。

过了一会儿,有六七个奴婢,穿着孝服边走边说,象有找人的意思,互相说着:"死人还能逃跑,何况活人呢!"崔咸跟着问她们,她们回答说:"郎君何必问这个!"崔咸坚持问她们。

就说:"我们家的小娘子,死了已三天,昨夜才装殓。 遭到雷震,尸体从棺中出来,不知到哪去了!"崔咸问她的容貌穿着是什么样子,都很象夜里跑来的那个人。

就把昨夜的情况全都说了出来,领她们到家里验证,果然是那个人的尸体!衣裳鞋子都是污泥。

那家的人非常奇怪,回去将要给她入葬,那尸体沉重得不能抬起。

崔咸就祭酒祈祷,才抬回去了。

当时是天宝元年六月。

季攸

天宝初,会稽主簿季攸,有女二人,及携外甥孤女之官。

有求之者,则嫁己女,己女尽而不及甥。

甥恨之,因结怨而死,殡之东郊。

经数月,所给主簿市胥吏姓杨,大族子也,家甚富,貌且美。

其家忽有失胥,推寻不得。

意其为魅所惑也,则于废墟墓访之。

时大雪,而女殡室有衣裾出。

胥家人引之,则闻屋内胥叫声,而殡宫中甚完,不知从何人。

遽告主簿,主簿发其棺,女在棺中,与胥同寝,女貌如生。

其家乃出胥,复修殡屋。

胥既出如愚,数日方愈。

女则下言"下言原作不值,据明钞本改。 "于主簿曰:"吾恨舅不嫁,惟怜己女,不知有吾,故气结死。 今神道使吾嫁与市吏,故辄引与之同衾。 既此邑已知,理须见嫁。 后月一日,可合婚姻。 惟舅不以胥吏见期,而违神道。 请即知闻,受其所聘,仍待以女胥礼。 至月一日,当具饮食,吾迎杨郎。 望伏所请焉。"

主簿惊叹,乃召胥一问。

为杨胥,"明钞本为杨胥作谓之为胥。 "于是纳钱数万,其父母皆会焉。

攸乃为外生女造作衣裳帷帐,至月一日,又造馔大会。

杨氏鬼又言曰:"蒙恩许嫁,不胜其喜,今日故此亲迎杨郎。"

言毕,胥暴卒,乃设宴婚礼,厚加棺殓,合葬于东郊。

"出《纪闻》"

天宝初年。

会稽主簿季攸,有两个女儿,等同时带外甥孤女来到官府。

有来求婚的,就出嫁自己的女儿。

自己的女儿都嫁出了却没嫁外甥女,外甥女很忌恨,由于结下怨恨而死。

灵柩停放在东郊。

经过几个月,所给主簿市胥吏姓杨,是个大家族的儿子,家里很富贵。

相貌又美,他家忽然失去胥吏。

推算寻找不到,料想他被鬼所迷惑,就在废墟坟墓中寻找。

当时下大雪,而季攸外甥女的殡室内竟有衣裙出现。

胥吏家人率领进去,就听到棺内有胥吏的叫声,可是棺材很完好,不知道是从哪里进去的。

家人立刻报告主簿,主簿让人打开那棺材。

季攸外甥女在棺材里,和胥吏同睡在一起,外甥女的容貌象活时一样。

他家就抬出胥吏,又修整殡室。

胥吏出来以后象傻子,几天才缓过来。

外甥女对主簿说:"我恨舅舅不嫁我,只怜爱自己的女儿,不知道有我,所以气绝而死。 现在神道让我嫁给市吏,所以我就领引他,和他同床!既然这个城邑已经知道,按理应当被嫁!后月一日,可结为婚姻,只有舅舅不按胥吏的期望,而违背神道的话,请马上听着,接受他的聘礼,照旧以对待女婿的礼节对待胥吏,到了那月一日,应当准备饭菜,我迎接杨郎,希望按我所说的请他。"

主簿惊叹,就召来胥吏一问,当作杨胥,因此收下几万钱,他的父母也都会见了。

主簿季攸就给外甥女做衣裳帷帐,到了那月一日,又做好饭菜大会宾客。

杨氏鬼又说:"蒙恩许嫁,不胜欣喜,今天因此亲自迎接杨郎。"

说完,胥吏暴死,就摆设阴间婚礼,厚加棺殓,合葬在东郊。

武德县田叟

武德县酒封村田叟,日晚,将往河内府南,视女家礼事。

出村,有二人随之。

与叟言,谓叟曰:"吾往河南府北,喜翁相随。"

及至路而二人不肯去。

叟视之非凡,乃下驴谓之曰:"吾与汝非旧相识,在途相逢,吾观汝指顾,非吉人也。 汝姑行,吾从此南出。 汝若随吾,吾有返而已,不能偕矣。"

二人曰:"慕老父德,故此陪随。 如不愿俱,请从此逝,翁何怒也?"方酬答,适会田叟邻舍子,自东来,问叟何为,叟县以告。

邻舍子告二人,老父不愿与君俱,可东去,从老父南行,君何须相绊也?”二人曰:"诺。"

因东去,叟遂南。

邻舍子亦西还,到家未几,闻父老惊家叫。

邻舍子问之,叟男曰:"父往女家,计今适到。 而所乘驴乃却来,何谓也?"邻舍子乃告以田叟逢二人状,因与叟男寻之。

至与二人言处,叟死沟中,而衣服甚完,无损伤。

乃知二人取叟之鬼也。

"出《纪闻》"

武德县酒封村田叟,天晚时,将要去河内府南面。

看看女儿家礼的事。

走出村子,有两个人跟着他,和田叟说话,对田叟说:"我们去河南府北面,很高兴一起去。"

等到上大道时,那两个人不肯离去。

田叟看他们不同寻常,就从驴上下来对他们说:"我和你们不是老相识,只在路上相遇,我看你们指点观望的样子,不是吉祥的人。 你们姑且走吧,我从这南面走。 你们如果跟着我,我只有返回罢了。 不能一起走了。"

那两个人说:"羡慕你的功德,所以这样陪伴着您。 如果不愿意一起走,请从这里分离,您何必发怒呢!"当他们对话之时,正赶上田叟邻居的儿子,从东面来了,问田叟做什么,田叟把刚才的事全都告诉了他。

领居的儿子告诉那两个人:"老人不愿意和你们一起走,你们可以向东去,却跟着老人往南行,你们为啥偏要干扰他呢?"那两个人说:"行。"

于是他们向东去,田坡就向南走,邻居的儿子也向西返回,他到家不久,就听到老人家里有惊叫声,邻居的儿子上前问,田叟的儿子说:"父亲去姐姐家,算计现在正好在那儿,可是所骑的驴却回来了,为什么?"邻居的儿子就把田叟碰见两上人的情况都告诉了他。

于是就和田叟的儿子去找田叟。

到了和那两个人说话的地方,看见田叟已经死在沟里,可是衣服很完好,没有损伤,就知道那两个人是要田叟命的鬼。

裴徽

河东裴徽,河南令回之兄子也。

天宝中,曾独步行庄侧,途中见一妇人,容色殊丽,瞻靓艳泆,久之。

徽问:"何以独行?"答云:"适婢等有少交易,迟迟不来,故出伺之。"

徽有才思,以艳词相调,妇人初不易色,齐献酬数四。

前至其家,邀徽相过。

室宇宏丽。

入门后,闻老婢怒云:"女子何故令他人来?名教中宁有此事。"

女辞门有贤客,家人问者甚众。

有倾老婢出,见"见原作门,据明钞本改。 "徽辞谢,举动深有士风。

须臾,张灯施幕,邀徽入坐。

侍数人,各美色,香气芳馥,进止甚闲。

寻令小娘子出云:"裴郎何须相避?"妇人出,不复入。

徽窃见室中甚嚣,设绮帐锦茵,如欲嫁者,独心喜欲留。

会腹胀,起如"如原作凑,据明钞本、陈校本改。 "厕,所持古剑,可以辟恶。

厕毕。

取剑坏"剑坏原作裹剑。 据明钞本改。 "纸,忽见剑光粲然,执之欲回,不复见室宇人物。

顾视在孤墓上丛棘中,因大号叫。

家人识徽,持烛寻之。

去庄百余步,瞪视不能言,久之方悟尔。

"出《广异记》"

河东裴徽,是河南令回的兄长的儿子。

天宝年间,曾独自步行在村庄边,路上看见一个妇人,容貌特别漂亮,光艳照人,过了一会儿,徽问她为什么一个人走。

她回答说:"刚才婢女们有点东西要买,迟迟没来,所以出来等候她们。"

徽很有才思,用艳词挑逗她。

妇人开始不改变脸色,也应酬几句。

往前走到了她的家,妇人请他探访。

见那室宇宏伟壮丽,进了大门以后,听到老婢女发怒地说:"你为什么让别人进来?名教坊中哪有这样的事?"女子告诉她说门外有位贤能的客人,很多家人过来问。

隔了一会儿老婢女出来,看见徽要告辞,他的一举一动很有士人风度。

过一会儿,点灯拉幕邀请裴徽进来坐,几个侍女,各有美色,香气浓郁,举止很闲雅。

不久让妇人出来,说:"裴郎何必躲避我?"妇人出来,不再进去。

徽偷偷看见屋里很喧闹,摆设绮帐锦绣垫子,象要出嫁似的,他独自欣喜想要留下。

正赶上他腹胀,起身到厕所。

所拿的古剑,可以避邪。

上完厕所,他拿剑削纸。

忽然看见剑光璀璨,他拿剑要回去,却再看不见屋里的人和物。

环顾周围发现自己在孤墓上的丛棘中,于是大声哭叫。

家人听出是裴徽,拿蜡烛寻找他,离村庄一百多步,见他瞪眼看大家说不出话,很久才明白过来。

李陶

天宝中,陇西李陶,寓居新郑。

常寝其室,睡中有人摇之,陶惊起,见一婢袍裤,容色甚美。

陶问:"那忽得至此?"婢云:"郑女郎欲相诣。"

顷之,异香芬馥,有美女从西北陬壁中出,至床所再拜。

陶知是鬼,初不交语,妇人惭怍却退。

婢慢骂数四云:"田舍郎,待人故如是耶?令我女郎愧耻无量。"

陶悦其美色,亦心讶之,因绐云:"女郎何在?吾本未见,可更呼之。"

婢云"来。"

"明钞本云来作乃止。 "又云:"女郎重君旧缘,且将复至,忽复如初,可以殷勤也。"

及至,陶下床致敬,延止偶坐,须臾相近。

女郎貌既绝代,陶深悦之,留连十余日。

陶母躬自窥觇,累使左右呼陶,陶恐阻己志,亦终不出。

妇云:"大家召君,何以不往?得无坐罪于我?"陶乃诣母,母流涕谓陶曰:"汝承人昭穆,乃有鬼妇乎?"陶云改之。

自尔留连,半岁不去。

其后陶参选,之上都,留妇在房。

陶后遇疾笃,鬼妇在房,谓其婢云:"李郎今疾亟,为之奈何?当相与往省问。"

至潼关,为鬼关司所遏,不得过者数日。

会陶堂兄亦赴选入关,鬼"关鬼原作鬼关,据明钞本、许本改。 "得随过。

其夕,至陶所,相见忻悦。

陶问:"何得至此?"云:"见卿疾甚,故此相视。"

素所持药,因和以饮陶,陶疾寻愈。

其年选得临津尉,与妇同众至舍。

数日,当之官。

鬼辞不行,问其故,云:"相与缘尽,不得复去。"

言别凄怆,自此遂绝。

"出《广异记》"

天宝年间,陇西李陶,住在新郑,常常睡在他的屋中。

睡觉时有人摇晃他,陶惊惧地站起来,看见一个婢女穿着袍裤,容貌很美丽。

李陶问她怎么忽然能够到这里?婢女说:"郑女郎想要到你这来。"

顷刻之间,异香芬芳,有个美女从西北板壁里出来,到床那儿拜了又拜。

李陶知道她是鬼。

最初也不和她说话。

美女惭愧退去。

婢女谩骂几次说:"田舍郎,能这样待人吗?让我们女郎羞愧得无地自容?"李陶喜欢她的美色,心里非常惊讶,于是哄骗说:"女郎在哪里?我本来没有看见,可以再召呼她。"

婢女说来吧。

又说:"女郎重视您的旧情,还将再来,不要再象当初那样,应该热情对待。"

等她到了,李陶下床表示敬意,邀请她两人并坐,不一会儿又靠近点儿。

女郎相貌已经是绝代佳人,李陶非常高兴,逗留了十多天。

李陶母亲亲自窥视,多次让左右的人召呼李陶。

李陶担心母亲阻碍自己的心愿,也始终不出来。

妇人说:"大家召呼你,为什么不出来,该不会怪罪我吧?"李陶就到母亲那儿去,母亲流泪对李陶说:"你要承继李家宗嗣,该有鬼妇吗?"李陶说改正,从此在这留连,半年也不离去。

以后李陶参加选职,到了上都,留妇人在房间。

李陶后来得了重病。

鬼妇在房里,对她的婢女说:"李郎现在病急,该怎么办?应当和我去探问!到了潼关,被鬼关司所阻拦,有几天也不能通过。 正赶上李陶堂兄也去赴选,进潼关,鬼得以跟着过关。 那天晚上,到了李陶住的地方,相见很高兴。 李陶问她怎么能到这里,回答说:“看见你病得厉害,所以在这见面。"

真情地拿着药,就调好给李陶喝了。

李陶病不久就好了,那年当选成临津尉,和妇人一同回到住舍。

过几天,李陶去上任,鬼告辞不去,问她原因,就说:"和你的缘份已尽,不能再去。"

告别语言凄怆,从此就销声匿迹。

长洲陆氏女

长洲县丞陆某,家素贫。

三月三日,家人悉游虎丘寺,女年十五六,以无衣不得往,独与一婢守舍。

父母既行,慨叹投井而死。

父母以是为感,悲泣数日,乃权殡长洲县。

后一岁许,有陆某者,曾省其姑。

姑家与女殡相近,"相近原作同出,据明钞本改。 "经殡宫过,有小婢随后,云:"女郎欲暂相见。"

某不得已,随至其家。

家门卑小,女郎靓妆,容色婉丽。

问云:"君得非长洲百姓耶?我是陆丞女,非人,鬼耳。 欲请君传语与府。 今临顿李十八求婚,吾是室女,义难自嫁。 可与白大人,若许为婚,当传语至此,其人尚留殡宫中。"

少时,当州坊正,从殡宫边过,见有衣带出外,视之,见妇人。

以白丞。

丞自往,使开壁取某,置之厅上,数日能言。

问焉得至彼,某以女言对,丞叹息。

寻令人问临顿李十八,果有之,而无恙自若。

初不为信,后数日乃病,病数日卒。

举家叹恨,竟将女与李子为冥婚。

"出《广异记》"

长洲县丞陆某,家境一向贫寒。

三月三日,家人全去游览虎丘寺。

女儿年龄十五六岁,因为没有衣服不能去,独自和一个婢女守着房舍。

父母走了以后,她慨叹之余投井而死。

父母因此很悲伤,悲泣了几天,就把尸体暂且停放在长洲县。

以后一年左右,有个姓陆的,曾经探望她的姑姑,姑姑家和那个女子殡葬的地方很近。

经过殡宫,有个小婢女跟在后面,说:"女郎想要暂时相见。"

陆某不得已,跟着到她的家。

家门很窄小,女郎美丽端庄,容貌婉丽,问道:"你不是长洲百姓吗?我是陆丞的女儿,不是人,是鬼。 想请你传话给我家,现在临顿李十八求婚,我是有家的女儿,从道义上说难以自己出嫁。 可以告诉大人,如果答应成婚,应当传话到这里。"

那人还留在殡宫里,不多会儿,当州坊正,从殡宫边经过,看见衣带露出来,仔细一看,见是妇人。

把这事告诉陆丞,丞亲自去。

让人打开殡宫墙壁取出陆某,放在厅里,几天才能说话。

陆丞问陆某怎么能到那儿,陆某把女子的话告诉他。

陆丞叹息,派人寻问临顿李十八。

果然有这个人,却没有病很正常。

最初不相信,过几天就病了,病几天就死了。

全家叹息悔恨,最终让女儿和李十八结为阴间婚姻。

刁缅

宣城太守刁缅,本以武进。

初为玉门军使,有厕神形见外厩,形如大猪,遍体皆有眼,出入溷中,游行院内。

缅时不在,官吏兵卒见者千余人。

如是数日。

缅归,祭以祈福,厕神乃灭。

缅旬迁伊州刺史,又改左卫率右骁卫将军左羽林将军,遂贵矣。

"出《纪闻》"

宣城太守刁缅,本来凭武功进取,最初做玉门军使。

有个厕神,在外面的马圈出现,形状象大猪,全身都有眼睛,出入在厕所里,游行在院内。

刁缅当时不在家,官吏兵卒看见的有一千多人。

象这样几天,刁缅回家了,祭祀来祈祷求福,厕神就消失了。

刁缅十天后升到伊州做刺吏,又调转做左卫率右骁卫将军左羽林将军,从此富贵了。

王无有

楚丘主簿王无有,新娶,妻美而妒。

无有疾,将如厕,而难独行,欲与侍婢俱,妻不可。

无有至厕,于垣穴中,见人背坐,色黑且壮。

无有以为役夫,不之怪也。

顷之,此人回顾,深目巨鼻,虎口乌爪。

谓无有曰:"盍与子鞋。"

无有惊,未及应,怪自穴引手,直取其鞋,口咀之。

鞋中血见,如食肉状,遂尽之。

无有恐,先告其妻,且尤之曰:"仆有疾如厕,虽一婢相送,君适固拒。 果遇妖怪,奈何?"妇犹不信,乃同观之。

无有坐厕,怪又见,夺余一鞋。

妻恐,扶无有还。

他日,无有至后院,怪又见,语无有曰:"吾归汝鞋。"

因投其旁,鞋并无伤。

无有请巫解奏,鬼复谓巫:"王主簿禄尽,余百日寿。 不速归,死于此。"

无有遂归乡,如期而卒。

"出《纪闻》"

楚丘主簿王无有新娶妻子,妻子漂亮却嫉妒。

王无有病了,要到厕所,却难以自己去,想和侍女一起去,妻子不答应。

王无有到厕所,在墙洞里,看见有人背坐着,肤色黑又很健壮。

王无有以为是役夫,没有感到奇怪。

过了一会儿,这个人回头看,只见他深陷的睛睛,巨大的鼻子,虎口乌爪,对王无有说:"把你的鞋给我。"

王无有惊恐,没等回答,妖怪从洞穴中伸出手,直来拿他的鞋,嘴里嚼着,鞋里出现血,象吃肉的样子,就吃光了。

王无有惊恐,先告诉他的妻子,又责怪她说:"我有病到厕所仅仅让一个婢女送我,你就坚决阻拦。 果真遇到妖怪,怎么办?"妇人还不信,就一同去看看。

王无有到厕所,妖怪又出现了,夺他剩下的那只鞋,嚼着。

妻子惊恐。

搀扶王无有回屋。

另一天,王无有到后院,妖怪又出现了,它告诉王无有说:"我还给你鞋。"

于是将鞋扔在王无有旁边,鞋并没有损坏。

王无有请巫婆解释这件事,鬼又对巫婆说:"王主簿官禄做到头了,还有一百多天活头,不快回家,就死在这。"

王无有于是返回家乡,到预算的日子就死了。

王升

吴郡陆望,寄居河内。

表弟王升,与望居相近。

晨谒望,行至庄南故村人杨侃宅篱间,忽见物"物字原缺,据明钞本、陈校本补。 "两手据厕,大耳深目,虎鼻猪牙,面色紫而斒斓,直视于升,惧而走。

见望言之,望曰:"吾闻见厕神无不立死,汝其勉之。"

升意大恶,及还即死。

"出《纪闻》"

吴郡陆望,寄住河内,表弟王升,和陆望住得很近。

早晨拜见陆望,走到村庄南边已经死去的村人杨侃宅院里,忽然看见个怪物,两手按着厕所,大耳朵、深陷的眼睛,虎鼻猪牙,面容呈紫色而且斑斑点点,直看着王升。

王升惊恐而逃,看见陆望就说了这事。

陆望说:"我听说看见厕神的没有不立刻死的,你要努力活呀。"

王升料想要有极凶的事发生,等到回家就死了。

高生

天宝中,有渤海高生者,亡其名。

病热而瘠,其臆痛不可忍。

召医视之,医曰:"有鬼在臆中,药可以及。"

于是煮药而饮之,忽觉暗中动摇。

有顷,吐涎斗余,其中凝固不可解,以刀剖之,有一人涎中起。

初甚么麽,俄长数尺。

高生欲苦之,其人趋出,降阶遽不见。

自是疾闻。

"出《宣室志》"

天宝年间,有个渤海的高生,忘了他的名字,病情严重而且身体瘦弱,胸中痛不可忍,召呼医生看病。

医生说:"有鬼在你的胸中,药可以治到。"

于是煮药喝了,忽觉暗中有人摇动他。

过了一会儿,吐出口水有一斗多,其中有个不可解化的固体。

用刀剖开它,有一个人从口水中站起,开始很小,很快长到几尺。

高生想要让他吃点儿苦头,那个人赶紧出来,跑下台阶立刻不见了。

从此以这种疾病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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