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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禄山成敬奇陈少游裴延龄薛盈珍画雕冯道明杜宣猷
李德裕韩全诲苏循苏楷乐朋龟孔谦
安禄山
玄宗命皇太子与安禄山相见,安禄不拜。
因奏曰:"臣胡人,不闲国法,不知太子是何官?"玄宗曰:"是储君。 朕万岁后,代朕君汝者。"
安禄曰:"臣愚,比者只知有陛下,不知有太子。"
左右令拜,安禄乃拜。
玄宗嘉其志诚,尤怜之。
"出《谭宾录》"唐玄宗让皇太子与安禄山相见。
安禄山见到皇太子后不下拜参见。
问他为什么不拜见太子?安禄山启奏玄宗皇帝说:"我是个胡人,不熟悉国法。 不知道太子是什么官职?"玄宗皇帝告诉他:"太子就是储君。 侍我去逝之后,太子代替我作你的国君。"
安禄山回答说:"我这个人很愚昧,亲近的人只知道有皇上您,不知道有太子。"
左右的都让他向太子下拜,安禄山这才下拜参见太子。
玄宗皇帝嘉许安禄山心地诚恳,更加怜爱他了。
成敬奇
成敬奇有俊才,文章立而可就。
为大理正,与姚崇有姻亲。
崇尝寝疾,敬奇造宅省焉。
对崇涕泣,怀中置生雀数枚,一一持出,请崇手执而后放之。
祝云:"愿令公速愈。"
崇勉强从之。
敬奇既去,崇恶其谀媚。
谓其子弟曰:"此泪从何而来。"
自兹不复接遇。
"出《大唐新语》"成敬奇才智卓越过人,写文章立等可取,官任大理寺正卿,跟宰相姚崇有姻亲的关系。
一次,姚崇有病卧床,成敬奇特意到相府拜访探问病情。
他来到姚崇卧室,面对姚崇泪流满面,从怀中取出几只活雀,一一放在姚崇手中,让他拿一会儿再放生。
并祝福说:"希望姚令早早病体痊愈!"姚崇勉强忍让他这样做。
待成敬奇告辞离去后,姚崇方露出来讨厌他这种故作阿谀谄媚的神情,对他的子弟们说:"我真不知道他的眼泪是从哪里流出来的?"从此以后,姚崇再也不待见成敬奇啦。
陈少游
唐陈少游检校职方员外郎,充回纥使。
检校官自少游始也。
而少游为理,长于权变,时推干济。
然厚敛财物,交结权右。
寻除管桂观察使。
时中官董秀用事,少游乃宿于里。
候下直际,独谒之。
从容曰:"七郎家中人数几何,每日所费几何?"秀曰:"久忝近职,累重。 又属时物腾贵,一月须千余贯。"
少游曰:"据此所费,俸钱不能足其数。 此外常须求于人,方可取济。 倘有输诚供应者,但留心庇护之,固易为力耳。 少游虽不才,请以一身独备七郎之费用。 每岁愿送钱五万贯,今见有大半,请即收受。 余到官续送,免费心劳虑,不亦可乎!"秀既逾于所望,忻悦颇甚,因与之相厚。
少游言讫,泣曰:"南方毒痒深僻,但恐不得生还,再睹颜色。"
透遽曰:"中丞美才,不当远官。 从容旬曰,冀竭蹇分。"
时少游已纳贿于元载子仲武矣。
秀、载内外引荐。
数日,拜宣歙观察使,改浙东观察使,迁淮南节度使。
十余年间,三总大藩。
征求货易,且无虚日,敛积财宝,累巨万亿。
视文雅清流之士,蔑如也。
初结元载,每岁馈十万贯。
后以载渐见忌,少游亦稍疏之。
及载子伯和,贬官扬州,少游外与之深交,而阴使人伺其过,密以上闻。
代宗以为忠,待之益厚。
关播尝为少游宾客,卢杞早年,与之同在仆固怀恩幙府,故骤加其官。
德宗幸奉天后,遂夺包佶财物八百万贯。
复使参谋温述,送款于李希烈曰:"濠、舒、庐等州,已令罢垒,韬戈卷甲,伫候指挥。"
后銮舆归京,包佶入朝,具奏财赋事状。
少游上表,以所取财,皆是供军费用,今请据数却纳。
乃重征管内百姓以进。
后刘洽牧汴州,得希烈起居注:某月日,陈少游上表归顺。
少游闻之,惭愧而卒。
"出《谭宾录》"
唐朝陈少游官任检校员外郎,担任出使回纥的使节。
检校,原本是个没有什么具体职务的散官。
唐朝设置检校官,是从陈少游这儿开始的。
陈少游的本性擅长权变,时人都推崇他办事干练有才干。
然而他却贪得无厌,无休止地搜刮民财,同时还攀高结交权贵。
陈少游不多久又被授任管桂观察使。
这时,宫内宦官董秀管事。
陈少游乃住宿在里间,等候董秀在宫中值完班回来的途中,单独拜见他。
陈少游神情从容不迫地问董秀:"七郎家有多少口人啊?每天得需要多少钱开销日常用度啊?"董秀说:"我忝到这个职务有好久了,又赶上物价飞涨,一个月大概得需要一千多贯钱吧。"
陈少游说:"根据你家的这种消费,你的俸禄钱肯定是不够用的。 除了俸禄外,大概七郎需要经常向人求助,才能过得去啊。 倘若有人愿意向您献纳忠心,按时供给你一笔钱补贴你家的生活用度。 你稍为留心庇护他,原来是很容易办到的。 我陈少游虽然没什么才干,但是恳请让我一个人全部担当下七郎家中所需的费用。 每年我可以送给你五万贯钱,现在我这就有一大半,请你当即收下。 余下的,待到任所后再补送给你。 这样,免得七郎为生活用度费心劳力,这不是很好的吗?"董秀看到所得到的钱,大大地超过自己想往的数目,非常欢欣喜悦。
因此,对待陈少游异常亲密。
陈少游说完这席话,又流着眼泪说:"当今朝廷任我为管桂观察使,南方荒蛮多瘴疠之地。 此去恐怕难以活着回来,再看见七郎的颜面啦!"董秀立即说:"向中丞你这样赋有才干的人,不应当充任边远荒僻地方的官员。 你先等待十天,朝廷看你还没有上任,也许慢慢会有所转圜的。"
当时,陈少游已经为这件事情向宰相元载的儿子元仲武送纳了贿赂。
董秀、元载,一内一外,不断地引荐斡旋。
几天后,改派陈少游为宣歙观察使,旋而又改任浙东观察史,又改任淮南节度使。
十多年间,陈少游任过三处重郡的节度使。
在这期间,他没有一天不四处征收钱赋,搞买卖交易,聚敛积集钱财珠宝,多达万亿。
他对高尚文雅负有名望的人士,非常蔑视。
陈少游刚攀结宰相元载时,每年馈送元家十万贯钱。
后来,元载渐渐有所顾忌,陈少游才有所疏远。
待到元载的儿子元伯和被贬谪到扬州。
陈少游表面上与元伯和交往特别密切,暗中却指使人搜集他的过失,密报皇上。
唐代宗以为陈少游对他忠诚,因此更加重用厚待他。
关播曾经作过陈少游的宾客,卢枢早年也跟陈一同在仆固怀思幕府为同事。
因此,都尽快地提升他的官职。
唐德宗移驾奉天后,陈少游趁机夺取包佶的家产共计八百万贯。
同时,他又派参谋温述携巨款去汴州联络叛军李希烈,说:"濠、舒、庐等州,已经命令他们停止修筑城垒,将戈矛等武器收起来,将铠甲脱下卷起来,等待着你去指挥。"
后来,德宗銮驾回到京城后,包佶入朝,向皇上奏告陈少游夺取他家财产一事。
陈少游进上一表,说他取走的包家财产都充作军费用了,现在请包佶按照被抄没时的数目再取回去。
于是,他加重征收所辖区内百姓的赋税,用这笔钱来抵偿全家的财产。
后来,刘洽从李希烈手中收回汴州时,得到一份李希烈的起居注,上面记载着:某月日陈少游上表归顺。
陈少游听说这件事后,羞愧成疾而死。
裴延龄
唐裴延龄累转司农少卿,寻以本官权判度支。
自揣不通食货之物,乃设钩距,召度支老吏与谋,以求恩顾。
乃奏言:"天下出入钱物,新陈相因,而常不减六七千万贯,唯在一库。 差殊散失,莫可知之。 请于左藏库中分置,"明抄本“置"作"贮"。 "别建欠、负、耗、债等库。
及季库月给,纳诸色钱物。”
德宗从之。
但贵欲张名目,以惑上听。
其实钱物更无增加,唯虚费簿书人吏。
又奏请,令京兆府两税青苗钱,市草百万团,送苑中。
宰臣议:以为若市草百万团,则一方百姓,自冬历夏,搬运不了,又妨夺农务。
其事得止。
京西有污池卑湿处,芦苇丛生焉,不过数亩。
延龄忽奏云:"厩马冬月合在槽枥秣饲,夏中即须有牧放处。 臣近寻访得长安咸阳两县界,有陂地百顷,请以为内厩牧马之地。 且去京城十数里。"
德宗信之,言于宰臣。
宰臣坚执云:"恐必无此。"
及差官阅视,悉皆虚妄。
延龄既惭且怒,又因对敭。
德宗曰:"朕所居浴堂殿院一栿。 以年多故致损坏,而未能换。"
延龄曰:"宗庙事重,殿栿事轻。 陛下自有本分钱物。"
德宗惊曰:"本分钱何名也?"曰:"此是纥义。 愚儒常才,不足与言。 陛下正合问臣,臣能知之。 准礼经云:天下赋税,分为三分。 一分充干豆;一分充宾客,一分充君之庖厨,干豆供宗庙也。 今陛下奉宗庙,虽至严至丰至厚,亦不能用一分财赋也。 只如鸿胪礼宾,诸国番客,至于回纥马价,用一分钱物,尚有赢羡甚多。 况陛下御善宫厨,皆极简俭,所用外,以赐百官充俸料餐钱等,犹未能尽。 据此而言,庖厨之用,其数尚少,皆陛下本分也。 用修十殿,亦不合疑,何况一栿。"
上曰:"经义如此,人未曾言,颔之而已。"
后因计料造神龙寺,须用长七十尺松木。
延龄奏曰:"臣近于同州,检得一谷,有数千株,皆长七八十尺。"
德宗曰:"人云,开元天宝中,近处求觅五六丈木,尚未易得,皆须于岚胜州来采造。 如今何为近处便有此木?"延龄对曰:"贤者珍宝异物,皆处处有之,但遇圣君即出。 今此木生自关辅,盖为圣君,岂开元天宝合得有也。"
延龄既锐情于苛刻,剥下附上为功。
奏对之际,皆恣骋诡怪虚妄,他人莫敢言者,延龄言之不疑,亦人之所未尝闻。
上颇欲知外事,故特优遇之。
"出《谭宾录》"
唐德宗李适在位期间,连续任司农少卿的裴延龄,随即又以司农少卿兼户部尚书,暑理国家的财政开支。
裴延龄自度自己不懂得财政工作,于是设置调查咨询的机构,召请来掌管过财政的退职老年官吏,帮助他出谋划策,来求得皇上对他的信任。
这之后,他上奏德宗皇帝说:"整个国家钱物的收与支,新旧相连接,通常情况下,库存都不少于六七千万贯,只存放在一座库房时,出现差错散失,没办法知道。 请求允许在左藏库中分开存放,另外设立欠、负、亏损与剩余等库房,以及设立季库月给制度。 既按月发放俸禄,每到一个季度结束时,将剩余的各种钱物储存在季库中。"
德宗批准了他的这些建议。
其实,这些设置都是裴延龄故意搞的名堂,想用这些来迷惑皇上,以达到他邀恩纳宠的目的。
实际上,这样设置钱物一点也不能增加,只是白白耗费帐簿人力而已。
裴延龄又上奏德宗,让京城地区用两税和青苗钱,来购买饲草一百万团,送到皇家御苑中。
宰相们议论:如果买饲草一百万团,那么京城地区的百姓,从冬到夏都搬运不完,又妨碍占用农业生产的时间。
这件事情得上奏皇上,制止他这样做。
京城长安西郊有一片低洼潮湿的污泥池墉,上面丛生着芦苇,不过几亩地。
裴延龄忽然上奏德宗皇帝,说:"御苑马厩里的马冬天应当在槽中饲养,到了夏天就应该在野外放牧。 我近日寻访到长安、咸阳两县交界处,有一片临水的低洼湿地,约有一百顷,请皇上批准这块地方做为御马放牧的地方,况且这片湿地离京城只有十几里路。"
德宗相信了裴延龄的奏请,对宰相们说及此事。
宰相们坚持说:"恐怕没有这么大的牧马地方。"
等到派出官员去察看,根本没有这么大的一片湿地。
宰相们当着裴延龄的面,如实回报德宗,他既羞愧又恼怒。
因为是面君对奏,又不好发作。
一天,德宗召见裴延龄说:"我的住处浴室殿院有一根屋梁,因年久失修损坏了,到现在还没有更换。"
裴延龄回答说:"社稷宗庙事重,殿梁事轻。 皇上自有本分钱物。"
德宗惊异地问:"本分钱是什么钱啊?"裴延龄回答说:"这是经书上讲的义理。 愚蠢的腐儒、平常的庸才,没法跟他们讲。 皇上问我正合适,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准礼经上说:普天下的赋税,分为三份。 一份用来置办干肉、祭器;一份用来宴请国宾;一份用来置办皇上御厨里的用品。 干肉、祭器是供宗庙祭祀的用品。 现今皇上祭奉宗庙,虽然特别庄严、特别丰盛、特别优厚,也用不了一分财赋啊。 至于朝贺庆典以及接待各国使臣宾客,及付给回纥的买马钱,也只需一分财赋而已,还有很多盈余呢。 况且,皇上的御膳、宫中的饮食,都极节俭。 这以外,赏赐给文武百官为俸禄吃饭钱等,就没有用尽。 根据我的推算,宫中饮食用度所用的钱物还比这少。 所有剩余下来的,都是皇上的本分钱啊!用来修建十座殿堂,也不应当怀疑。 何况一梁乎?"德宗皇上说:"经书上的这种义理,别人没有说过,我只好点头称是而已。"
后来,计算建造神龙寺的用料,必须用长七十尺的松木。
裴延龄上奏说:"我近日在同州,检看得一座山谷,有松树好几千株,都长七八十尺。"
德宗说:"听人说,开元天宝年间,在京城附近寻找长五六丈的木材,尚且不容昂找到,都须在岚胜州采伐。 如今为什么近处就有这么长的松木?"
裴延龄回答说:"对于圣贤的人来说,珍宝异物,都处处有,现在圣君已经出现了。 这种长木在今天生长在京城附近,都是因为圣君已经出现了。 怎么开元、天宝就必须有呢?"裴延龄言词锋利苛刻,以盘剥下属依附皇上为能事。
跟皇上奏对时,他完全随意进行诡辩,说些虚妄怪异不着边际的话,别人都不敢这样说。
他却一点儿也不怀疑自己说得不对,他人又不曾听到过。
德宗皇上很想知道外界的一些事情,因此特别优待他。
薛盈珍
姚南仲为郑滑节度使。
时监军薛盈珍估势,干夺军政。
南仲不从,数为盈珍构谗于上,上颇疑之。
后盈珍遣小使程务盈,驰表奏南仲不法,谗构颇甚。
南仲裨将曹文洽,时奏事赴京师。
窃知盈珍表中语,文洽私怀怒。
遂晨夜兼道追务盈,至长乐驿,及之,与同舍宿。
中夜杀务盈。
沉盈珍表于厕中。
乃自杀。
日旴,驿吏开门,见流血满地。
旁得文洽二缄,一缄告盈珍罪;一缄表理南仲冤,且陈谢杀务盈。
德宗闻其事,颇骇动。
""骇动"原作"驳异",据明抄本改。 "南仲虑衅深,遂入朝。
初至,上曰:"盈珍扰卿甚也。"
南仲曰:"盈珍不扰臣,自隋陛下法耳。 如盈珍辈所在,虽羊杜复生,抚百姓,御三军,必不成恺悌父母之政,师律善阵之制矣。"
德宗默然久之。
"出《谭宾录》"
唐德宗在位期间,姚南仲任郑滑节度使。
当时,在郑滑任监军的薛盈珍求取权势,屡屡干预、夺取军政大权。
姚南仲不听从他的这种越权行为,多次被薛盈珍罗织罪名上告德宗皇帝,使得唐德宗很是怀疑姚南仲。
后来,薛盈珍得寸进尺,暗中派遣心腹小使程务盈,带着他写好的上奏姚南仲不法的表章,到京城上告姚南仲。
表章上写的尽是无中生有的诬陷之词。
当时,正赶上姚南仲的副将曹文洽进京奏报军务要事,暗中得知薛盈珍上奏的表章中诬陷姚南仲的话。
曹文洽心中异常恼怒,于是昼夜兼程追赶程务盈,到长乐驿站终于赶上了他,与他同时住在驿站里。
到了半夜,曹文洽起身杀死了程务盈,将薛昌珍带给程务盈上告诬陷姚南仲的表章扔到厕所中,之后自杀身死。
第二天早晨,驿站的负责人找开曹、程住的房间一看,只见血流满地,两个人都死在屋中。
曹文洽身旁放着两封信。
一封信上写着薛盈珍擅权、诬陷姚南仲的种种罪状;一封信上写着的是为姚南仲辩护伸冤,并且陈述自己杀死程务盈的经过和请求谢罪道歉。
唐德宗听到这件事情后,很受震动,惊骇异常。
姚南仲考虑继续在郑滑呆下去跟薛盈珍的怨恨越结越深,于是返回京城,辞去了节度使的职务。
姚南仲刚刚回到京城后,德宗皇帝召见他说:"薛盈珍干扰你的军政要务很厉害吧。"
姚南仲回答说:"薛盈珍一点也没有干扰我的军政要务。 是我自己不遵守朝廷的法纪啊。 如果皇上都用薛盈珍这样的人,纵然是晋朝的羊祜、杜预这些名臣死而复生,在安抚百姓、统率三军方面,也一定不能成就薛盈珍这样的使百姓和乐安康的政绩,也一定不能象薛盈珍这样善于治军与征战啊。"
德宗皇帝听了这番话,久久的沉默无语。
画雕
裴延龄恃恩轻躁,同列惧之,唯顾少连不避。
延龄尝画一雕,群鸟噪之。
以献,德宗知众怒,益信之。
"出《谭宾录》"
裴延龄仗恃皇上对他的恩宠与重用,加上他为人轻狂暴躁,在朝的同事们都惧怕他,尽量避免和他共事,只有顾少连一点也不回避他。
一次,裴延龄画一只雕,群鸟见了后都聒噪着惊恐地飞去。
裴延龄将这幅画进献给德宗皇上。
德宗原先就知道朝中诸官都怨恨惧怕裴延龄,见到这幅画雕后,更加相信了。
冯道明
雍陶,蜀人也,以进士登第。
后稍薄于亲党,其舅云安刘敬之罢举,归山坡,素事篇章。
让陶不寄书曰:山近衡阳虽少雁,水连巴蜀岂无鱼。
陶得诗愧赧,方有孤首之思。
后为简州牧,自比谢宣城柳吴兴也。
宾至则折挫之,阍者亦怠,投贽者稀得见。
忽有冯道明下第请谒云:"与员外故旧。"
阍者以道明之言启之,及引进,陶呵曰:"与君昧平生,何方"“方"原作"妨",据明抄本改。 "相识?”道明曰:"诵员外诗,仰员外德,诗集中日得见。 何乃隔平生也!"遂吟曰:"立当青草人先见,行近白莲鱼未知。"
又曰:"江声秋入寺,雨气夜侵楼。"
又曰:"闭门客到常疑病,满院花开不似贫。"
陶闻吟欣然,待道明如曩昔之交。
君子以雍君矜持而好媚,冯子匪艺而求知,其两违之。
"出《云溪友议》"
雍陶,蜀郡人,在科举中考中进士。
之后,他对亲友有些冷淡、疏远。
雍陶的舅舅,云安的刘敬之,不参加科举考试,回到三峡家中,平素作诗写文章。
他为了让雍陶不给他写信,给雍陶寄写一首诗,其中两句的大意是:诗中"雁"与"鱼",暗指"鸿雁"与"鱼书",也就是"书信"。
雍陶得到舅父的这首诗后,想到自己以前对亲友的冷淡,很是羞愧,这才有"狐死首立"的思乡念友之感。
稍后,雍陶任简州牧,将自己比作南北朝时的诗人谢胱谢宣城,柳恽柳吴兴。
有宾客来拜访则轻慢折磨人家,他家的守门人也怠慢宾客。
带着自己的诗文或礼物请求拜见雍陶的人,很少有人受到接见或款待。
忽然有一天,有个叫冯道明的落第文人请求拜见雍陶,说:"我跟雍员外是旧相识,请给通报一下。"
守门人将这话通报给雍陶。
待到引领冯道明拜见雍陶后,雍陶大声呵斥说:"我与你素昧平生,你在哪里认识我的?"冯道明回答说:"我每天都诵读你的诗,敬仰你的德行。 我在诗集中天天和你相见,怎么能说我们是素昧平生呢?"说完随口吟出雍陶的两句诗:"立当青草人先见,行近白莲鱼未知。"
接着,又连续吟出另外几首诗中的佳句:"江声秋入寺,雨气夜侵楼。"
"闭门客到常疑病,满院花开不似贫。"
雍陶听了冯道明的吟诵后,非常高兴,立即将冯道明象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一样看待。
有德尚的人认为:雍陶为人恃才傲物而又喜欢别人讨好他,冯道明无才而又渴求知识。
两个人正好相反。
杜宣猷
杜宣猷大夫自闽""闽"原作"陶",据《玉泉子》改"中除宣城,中官之力也。
诸道每岁进阉人,所谓"私白"者,闽为首焉。
且多任用。
以故大阉以下桑梓,多系于闽。
时以为中官薮泽。
宣猷既至,每寒食节,辄散遣将吏,荷挈食物,祭于诸阉冢墓。
所谓洒扫者也,故时号为"敕使看墓"。
"出《玉泉子》"
杜宣猷大夫自闽中出任宣城为官,是借助期中宦官的作用啊。
唐朝时全国划分为十道。
在十道中,每年向宫中进献的阉人,也叫"私白",闽进献的最多。
而且,多数都被皇宫留用。
因此,在宫中颇有权势的大宦官,他们的家乡多数都在闽中。
当时人都说闽中是出宦官的地方。
杜宣猷到宣城上任后,每到清明寒食鬼节,都派出许多将士、官吏,带着祭祀用的食品,给埋在闽中的各个宦官的坟墓设祭,即扫墓。
因为这个缘故,当时人称杜宣猷为"皇上任命的守墓人"。
李德裕
李德裕镇扬州,监军使杨钦义追入,必为枢近。
而德裕致礼,皆不越寻常,钦义心衔之。
一日,中堂设宴,更无他宾。
而陈设宝器图画数床,皆殊绝。
一席祗奉,亦竭情礼。
宴罢,皆以赠之。
钦义大喜过望。
旬日,西行至汴州,有诏却令监淮南。
钦义即至,具以前时所赠归之。
德裕笑曰:"此无所直,奈何拒焉?"悉却与之。
钦义心感数倍。
后竟做枢密使,唐武宗一朝之柄,皆钦义所致也。
"出《幽闲鼓吹》"
李德裕镇守扬州,监军使杨钦义紧跟着也来到扬州,一定要参与军政要务。
但是,李德裕以礼相待,一点也不超出常规,杨钦义暗暗怀恨在心。
一天,李德裕在家中正室设宴宴请杨钦义,此外没有再请其他客人。
并在好几张床上摆满了各种宝器、图画,都是极罕见的珍品。
整个宴席期间,李德裕始终恭恭敬敬地对待杨钦义。
宴席结束时,将几张床上摆着的宝物、图画,全都赠送给杨钦义。
杨钦义非常高兴,这是他始未料到的。
过了十多天,杨钦义往西去汴州,朝廷下诏书让他改任淮南监军使。
杨钦义回到扬州后,将前些日子李德裕送给他的宝器书画全都归还给李德裕。
李德裕笑着说:"这些东西值不几个钱,监军使为什么拒绝收取它们呢?"又都归还给杨钦义。
杨钦义心中加倍感谢李德裕。
杨钦义后来竟然官任枢密使。
唐武宗一朝的大权,都掌握在杨钦义的手中啊!
韩全诲
唐昭宗以宦官怙权,骄恣难制,常有诛剪之意。
宰相崔胤嫉忌尤甚。
上敕胤,凡有密奏,当进囊封,勿于便殿面奏。
以是宦官不能知。
韩全诲等乃访京城美女数十以进,密求宫中阴事。
天子不之悟,胤谋渐泄。
中官以重赂甘言,请藩臣为城社,视崔胤眥""眥"原作"皆",据《北梦琐言》改"裂。
时""时"原作"肘",据明抄本改。 "因伏腊宴聚,则相向流涕,辞旨谄谀。
会汴人寇同华知崔胤之谋,于是韩全诲引禁军,陈兵伏,逼帝幸凤翔。
他日崔胤与梁祖协谋,以诛阉官。
未久,祸亦及之,致族绝灭。
识者归罪于崔胤。
先是其季父安潜常谓所亲曰:"灭吾族者,必缁儿也。"
缁儿即胤小字。
河东晋王李克用闻胤所为,谓宾佐曰:"助"“助"字原缺,据《北梦琐言》补。 "贼为虐者,其崔胤乎。
破国亡家,必在此人也。”
"出《北梦琐言》"
唐昭宗因为宦官专权,骄横跋扈难以驾御,常常怀有诛灭剪除他们的想法。
宰相崔胤更是忌恨这些专权的宦官。
唐昭宗让崔胤,凡是机密的奏章,一定装入囊袋中并且密封好,呈送给他。
一定不要在便殿面奏。
用这种方法不让宦官们知道内中的情由。
宦官韩全诲等得知这一事情后,在京城访求到几十个美女进献给昭宗皇上,通过这些美女暗中掌握皇上密谋的事情。
昭宗皇帝没有觉察韩全诲等人的阴谋,使得他与宰相私下商议剪除宦官的事情渐渐泄露出来。
韩全诲等宦官,用重金与甜言蜜语贿赂在朝外的藩镇节度使们作为自己的靠山,视宰相崔胤为眼中钉,恨不得吃了他。
当时正值伏腊祭祀聚宴,崔胤同昭宗皇上痛哭流涕,言辞谄谀。
恰巧汴人寇同华得知崔胤的谋划,并密告给韩全诲。
于是韩全诲调动宫中禁军,摆开阵势,逼迫昭宗皇帝移驾凤翔。
这之后,宰相崔胤与梁祖协密谋想诛灭宦官,不久,就招来了祸患,至使全族人被杀。
有见识的人认为:这是崔胤自己招至来的罪祸。
起初,是崔胤的叔父崔安潜曾对亲属说过:"使我们崔家获灭族之罪的,一定是缁儿啊。"
缁儿,即是崔胤的小名。
河东晋王李克用听到崔胤的所做所为,对宾客、幕僚们说:"帮助宦官逆贼施行虐政的人,就是他崔胤啊!国破家亡,一定都出在这个人身上。"
苏循
唐末,尚书苏循谄媚苟且,梁太祖鄙之。
他日至并州,谒晋王。
时张承业方以匡复为意。
而循忽献晋王画敕笔一对,承业愈鄙之。
"出《唐书》,明抄本作出《北梦琐言》"
唐朝末年,尚书苏循为人阿谀谄媚、行事苟且,后来成为梁太祖的朱温非常鄙视他。
后来,苏循到并州,拜见晋王李克用。
当时,张承业正以恢复大唐盛业为自己的志向。
然而,苏循忽然进献给晋王李克用皇上赐予的笔一对,张承业听说这件事情后,更加鄙视他了。
苏楷
昭宗先谥"圣穆景文孝皇帝",庙号昭宗。
起居郎苏楷等驳议,请改为"恭灵庄闵皇帝",庙号襄宗。
苏楷者,礼部尚书苏循之子,干宁二年应进士。
楷人才寝陋,兼无德行。
昭宗恶其滥进,率先黜落。
由是怨望,专幸邦国之灾。
其父循,奸邪附会,无誉于时。
故希旨苟进。
梁祖识其险坡,滋不悦,大为敬翔、李振所鄙。
梁祖建号,诏曰:"苏楷、高贻休、萧闻礼,皆人才寝陋,不可尘污班行。 并停见任,放归田里。 苏循可令致士。"
河朔士人,目苏楷为衣冠枭獍。
"出《北梦琐言》"
唐昭宗最初称为"圣穆景文孝皇帝",庙号昭宗。
起居郎苏楷等人反驳议就的这个称号,请昭宗改称为"恭灵庄闵皇帝",庙号"襄宗"。
苏楷,是礼部尚书苏循的儿子,唐昭宗干宁二年参加进士考试。
苏楷人才丑陋,又没有良好的品德。
唐昭宗厌恶他信口胡乱进谏称号,将他第一个免职。
由于这个原因,苏楷对朝廷满怀怨恨,国家一有什么灾难他就兴灾乐祸。
苏楷的父亲苏循,奸恶邪险,依附权贵,在当时一点声望威信也没有。
因此,专靠迎合皇上的意旨来求得高位。
梁太祖朱温认识到他为人奸险邪僻,更加不喜欢他。
而且,敬翔,李振也都非常鄙视他。
朱温建国号为梁,下诏书说:"苏楷、高贻休、萧闻礼,都人才丑陋,不可以让他们玷污朝臣的行列,一律免去他们现任的官职,放归田里。 苏循可以让他还担任官职。"
河黄以北的人,都将苏楷看成衣冠禽兽。
乐朋龟
旧例,士子不与内官交游。
十军军容田令孜擅回天之力。
唐僖皇播迁,行至洋源,百官未集,缺人掌诰。
乐朋龟侍郎,亦及行在。
因谒中尉,仍请中外。
由是荐之,充翰林学士。
张濬相自处士除起居郎,亦出令孜之门,皆申中外之敬。
洎车驾到蜀,朝士毕集。
一日,中尉为宰相开筵,学士洎张起居同预焉。
张公耻于对众设拜,乃先谒中尉。
使施谢酒之敬,中尉讶之。
俄而宾至,即席坐定。
中慰白诸官曰:"某与起居,清浊异流。 曾蒙中外。 既虑玷辱,何惮改更?今日暗地谢酒,即不可。"
张公惭惧交集。
自此甚为群彦所薄。
乐公举进士,初陈启事,谒李昭待郎,自媒云:"别于九经书史及老庄八"“八"原作"行",据明抄本改。 "都赋外,著八百卷书。
请垂比试。”
诚有学问也,然于制诰不甚简当。
时人或未之可也。
"出《北梦琐言》"
依照旧时的规定,士大夫等朝官不允许跟宫中的宦官交往。
十军观军容史宦官田令孜独揽大权,并能左右皇上意旨。
黄巢军攻陷京城长安前,田令孜劝说唐僖宗撤离京城西迁巴蜀成都。
行到洋源时,由于出走仓惶,文武百官还未赶到,皇上缺少一个代拟诏书的人。
侍郎乐朋龟当时也伴驾随行,听说这件事后,拜见田令孜,里外疏通。
于是,经田令孜推荐,将他提升为翰林学士,掌管诏书。
宰相张濬,起自河间的一个普通的读书人,也是凭借田令孜才得以官为宰相的。
因此,他对宫内宦官,朝中大臣,都得时时表示敬重。
他也一同伴驾来到蜀地成都。
文武百官陆续都来到成都后,一天,身居统领护驾禁军中尉要职的田令孜,特为宰相张濬摆设宴席,宴请百官,翰林学士乐朋龟也被邀请赴宴。
宰相张濬感到当着百官面前拜谢田令孜有失他的面脸。
于是,在开宴之前先行拜见田令孜感谢他特为自己摆设酒宴。
田令孜非常惊讶。
过了一会儿,赴宴的百官全到齐了,依次入座。
田令孜对百官们说:"我与张宰相原本是泾清、渭浊两种不同的人。 张宰相曾经蒙受朝廷内外的赏识,才有今天。 既然考虑跟我田某人玷污声名,为什么又惧怕更改呢?向今天这样私下向我表示感谢为你置办宴席,是不可以的。"
宰相张濬听了这席话后,又是羞愧又是恐惧。
从这之后,朝中的英才俊杰更加轻视他了。
乐明龟考中进士后,初次上表述事,拜见侍郎李昭,毛遂自荐地说:"在九经书史老庄八都赋之外,我撰写过八百卷书,请您随便出题比试高低。"
乐朋龟确实是很有学问的,然而在撰写诏书上,却不那么文笔洗练、简洁。
当时朝中的其他官员,有的人尚未认为他胜任这个职务啊!
孔谦
后唐明宗即位之初,诛租廉使孔谦、归德""德"原作"得",据明抄本改。 "军节度使元行钦、邓州节度温韬、太子少保段疑、汴州曲务辛廷蔚、李继宣等。
孔谦魏州孔目吏,庄宗图霸,以供馈军食。
谦有力焉,既为租庸使。
曲事嬖幸,夺宰相权。
专以取敛为意,剥削万端,以犯众怒伏诛。
元行钦为庄宗爱将,出入宫禁,曾无间隔。
害明宗之子从景,以是伏诛。
段凝事梁,以奸佞进身。
至节将,末年绾军权,束手归朝。
温韬凶恶,发掘西京陵寝。
庄宗中兴,不证其罪,厚赂伶官阉人,与段凝皆赐国姓,或拥旄钺。
明宗采众议而诛之。
辛廷蔚开封尹王瓒之牙将也,朱友贞时,廷蔚依瓒势曲法乱政,汴人恶之。
李继宣汴将孟审澄之子,亡命归庄宗,刘皇后畜为子。
时宫掖之间,秽声流闻。
此四凶,帝在藩邸时,恶其为人,故皆诛之。
庄宗皇帝为唐雪耻,号为中兴。
而温韬毁发诸帝陵寝,宜加大辟。
而赐国姓,付节旄,由是知中兴之说谬矣。
"出《北梦琐言》"
后唐明宗李亶刚刚继承皇位时,下诏处死了租庸使孔谦、归德军节度使元行钦,邓州节度使温韬、太子少保段凝、汴州曲务辛廷蔚、李继宣等六人。
孔谦,原是魏州掌管狱讼、帐目、遣发等事务的高级办事员。
庄宗李存勖图谋霸业时,孔谦在供给军粮给养方面出过力,随即授予他租庸史。
孔谦用曲意逢迎的方法获得庄宗的宠幸,夺取了宰相的权力,专心于巧取豪夺积攒钱财,想方设法盘剥百姓。
因此,触犯了众怒而被处死。
元行钦原来是庄宗李存勖的得力将领,曾经一度随意出入宫中禁苑,跟庄宗没有一点隔阂。
他是因为杀害了明宗皇帝的儿子,才被处死的。
段凝,在后梁任职期间,是以奸诈谄佞受到重用的。
在后梁末年,他掌管兵权,一仗未打,拱手归降后唐。
温韬为人凶恶,他曾率人掘盗过西京长安的皇家陵墓。
庄宗口中说中兴李唐王朝,但却不依法治他毁坏皇陵的罪行,反而听任他用重金贿赂乐官和太监,并且跟段凝一块儿,都赐给他们跟皇族一个姓氏,还让他执掌兵权。
明宗皇帝采纳大家的意见才处死了他。
辛廷蔚原是开封府尹王瓒的副将。
朱友贞时,辛廷蔚依仗王瓒的势力违法乱政,胡作非为,汴州人都非常厌恶他。
李继宣是汴州将领孟审澄的儿子,后来铤而走险,归降庄宗,刘皇后收养他为义子。
当时,他与刘皇后之间有许多淫乱的秽闻从宫里流传出来。
这四个凶恶的人,明宗还是藩王时就非常厌恶他们的为人。
因此,刚一登极继位就处死了他们。
庄宗皇帝声言要为李唐王朝雪除耻辱,中兴李唐王朝。
但是温韬毁坏盗掘先皇陵墓,是罪当斩首的,却赐予他宗室李姓,应他执掌兵权。
由此可知,庄宗志在中兴李唐王朝的说法是靠不住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