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 卷五十九列传第十九 殷淳 子孚 弟冲 淡 张畅 何偃 江智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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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书》 卷五十九列传第十九 殷淳 子孚 弟冲 淡 张畅 何偃 江智渊 沈约

殷淳,字粹远,陈郡长平人也。

曾祖融,祖允,并晋太常。

父穆,以和谨致称,历显官,自五兵尚书为高祖相国左长史。

及受禅,转散骑常侍,国子祭酒,复为五兵尚书,吴郡太守。

太祖即位,为金紫光禄大夫,领竟陵王师,迁护军,又迁特进、右光禄大夫,领始兴王师。

元嘉十五年卒官,时年六十,谥曰元子。

淳少好学,有美名。

少帝景平初,为秘书郎,衡阳王文学,秘书丞,中书黄门侍郎。

淳居黄门为清切,下直应留下省,以父老特听还家。

高简寡欲,早有清尚,爱好文义,未尝违舍。

在秘书阁撰《四部书目》凡四十卷,行于世。

元嘉十一年卒,时年三十二,朝廷痛惜之。

子孚,有父风。

世祖大明末,为始兴相。

官至尚书吏部郎,顺帝抚军长史。

淳弟冲,字希远,历中书黄门郎,坐议事不当免。

复为太子中庶子,尚书吏部郎,御史中丞,有司直之称。

出为吴兴太守,入为度支尚书。

元凶妃即淳女,而冲在东宫为劭所知遇;劭弑立,以为侍中、护军,迁司隶校尉。

冲有学义文辞,劭使为尚书符,罪状世祖,亦为劭尽力。

世祖克京邑,赐死。

冲弟淡,字夷远,亦历黄门吏部郎,太子中庶子,领步兵校尉。

大明世,以文章见知,为当时才士。

张畅,字少微,吴郡吴人,吴兴太守邵兄子也。

父祎,少有孝行,历宦州府,为琅邪王国郎中令。

从琅邪王至洛。

还京都,高祖封药酒一罂付祎,使密加鸩毒。

祎受命,既还,于道自饮而卒。

畅少与从兄敷、演、敬齐名,为后进之秀。

起家为太守徐佩之主簿,佩之被诛,畅驰出奔赴,制服尽哀,为论者所美。

弟牧尝为猘犬所伤,医云宜食虾蟆脍,牧甚难之,畅含笑先尝,牧因此乃食,创亦即愈。

州辟从事,衡阳王义季征虏行参军,彭城王义康平北主簿,司徒祭酒,尚书主客郎。

未拜,又除度支左民郎,江夏王义恭征北记室参军、晋安太守。

又为义季安西记室参军、南义阳太守,临川王义庆卫军从事中郎,扬州治中别驾从事史,太子中庶子。

世祖镇彭城,畅为安北长史、沛郡太守。

元嘉二十七年,索虏托跋焘南侵,太尉江夏王义恭总统诸军,出镇彭、泗。

时焘亲率大众,已至萧城,去彭城十数里。

彭城众力虽多,而军食不足,义恭欲弃彭城南归,计议弥日不定。

时历城众少食多,安北中兵参军沈庆之建议,欲以车营为函箱阵,精兵为外翼。

奉二王及妃媛直趋历城;分兵配护军萧思话留守。

太尉长史何勖不同,欲席卷奔郁洲,自海道还京都。

义恭去意已判,唯二议未决,更集群僚谋之。

众咸惶扰,莫有异议。

畅曰:"若历城、郁洲有可致之理,下官敢不高赞。 今城内乏食,百姓咸有走情,但以关扃严固,欲去莫从耳。 若一旦动脚,则各自散走,欲至所在,何由可得。 今军食虽寡,朝夕犹未窘罄,量其欲尽,临时更为诸宜,岂有舍万安之术,而就危亡之道。 若此计必用,下官请以颈血汗公马蹄!"世祖既闻畅议,谓义恭曰:"阿父既为总统,去留非所敢干。 道民忝为城主,而损威延寇,其为愧恧,亦已深矣。 委镇奔逃,实无颜复奉朝廷,期与此城共其存没,张长史言不可异也。"

畅言既坚,世祖又赞成其议,义恭乃止。

时太祖遣员外散骑侍郎徐爰乘驿至彭城取米谷定最,爰既去,城内遣骑送之。

焘闻知,即遣数百骑急追,爰已过淮,仅得免。

初爰去,城内闻虏遣追,虑爰见禽,失米最,虑知城内食少,义恭忧惧无计,犹欲奔走。

爰既免,其日虏大众亦至彭城。

焘始至,仍登城南亚父冢,于戏马台立毡屋。

先是,焘未至,世祖遣将马文恭向萧城,为虏所破,文恭走得免,队主蒯应见执。

至小市门曰:"魏主致意安北,远来疲乏,若有甘蔗及酒,可见分。"

时防城队主梁法念答曰:"当为启闻。"

应乃自陈萧城之败。

又问应:"虏主自来不?"曰:"来。"

问:"今何在?"应举手指西南。

又曰:"士马多少?"答云:"四十余万。"

法念以焘语白世祖,世祖遣人答曰:"知行路多乏,今付酒二器,甘蔗百挺。 闻彼有骆驼,可遣送。"

明旦,焘又自上戏马台,复遣使至小市门曰:"魏主致意安北,安北可暂出门,欲与安北相见。 我亦不攻此城,安北何劳苦将士在城上。 又骡、驴、骆驼,是北国所出,今遣送,并致杂物。"

又语小市门队主曰:"既有饷物,君可移度南门受之。"

焘送骆驼、骡、马及貂裘、杂饮食,既至南门,门先闭,请龠未出。

畅于城上视之,虏使问:"是张长史邪?"畅曰:"君何得见识?"虏使答云:"君声名远闻,足使我知。"

畅因问虏使姓,答云:"我是鲜卑,无姓。 且道亦不可。"

畅又问:"君居何任?"答云:"鲜卑官位不同,不可辄道,然亦足与君相敌耳。"

虏使复问:"何为匆匆杜门绝桥?"畅答曰:"二王以魏主营垒未立,将士疲劳,此精甲十万,人思致命,恐轻相凌践,故且闭城耳。 待彼休息士马,然后共治战场,克日交戏。"

虏使曰:"君当以法令裁物,何用发桥,复何足以十万夸人。 我亦有良马逸足,若云骑四集,亦可以相拒。"

畅曰:"侯王设嶮,何但法令而已邪。 我若夸君,当言百万。 所以言十万者,政二王左右素所畜养者耳。 此城内有数州士庶,二徒营伍,犹所未论。 我本斗智,不斗马足。 且冀之北土,马之所生,君复何以逸足见夸邪!"虏使曰:"不尔。 城守,君之所长;野战,我之所长。 我之恃马,犹如君之恃城耳。"

城内有具思者,尝在北国,义恭遣视之,思识是虏尚书李孝伯。

思因问:"李尚书,若行途有劳。"

孝伯曰:"此事应相与共知。"

思答:"缘共知,所以有劳。"

孝伯曰:"感君至意。"

既开门,畅屏却人仗,出对孝伯,并进饷物。

虏使云:"貂裘与太尉,骆驼、骡与安北,蒲陶酒杂饮,叔侄共尝。"

焘又乞酒并甘橘。

畅宣世祖问:"致意魏主,知欲相见,常迟面写。 但受命本朝,过蒙籓任,人臣无境外之交,恨不暂悉。 且城守备防,边镇之常,但悦以使之,故劳而无怨耳。 太尉、镇军得所送物,魏主意,知复须甘橘,今并付如别。 太尉以北土寒乡,皮绔褶脱是所须,今致魏主。 螺杯、杂粽,南土所珍,镇军今以相致。"

此信未去,焘复遣使令孝伯传语曰:"魏主有诏语太尉、安北,近以骑至,车两在后,今端坐无为,有博具可见借。"

畅曰:"博具当为申启。 但向语二王,已非逊辞,且有诏之言,政可施于彼国,何得称之于此。"

孝伯曰:"诏之与语,朕之与我,并有何异。"

畅曰:"若辞以通,可如来谈;既言有所施,则贵贱有等。 向所称诏,非所敢闻。"

孝伯又曰:"太尉、安北是人臣与非?"畅曰:"是也。"

孝伯曰:"邻国之君,何为不称诏于邻国之臣?"

畅曰:"君之此称,尚不可闻于中华,况在诸王之贵,而犹曰邻国之君邪。"

孝伯曰:"魏主言太尉、镇军并皆年少,分阔南信,殊当忧邑。 若欲遣信者,当为护送;脱须骑者,亦当以马送之。"

畅曰:"此方间路甚多,使命日夕往来,不复以此劳魏主。"

孝伯曰:"亦知有水路,似为白贼所断。"

畅曰:"君著白衣,故称白贼邪?"孝伯大笑曰:"今之白贼,亦不异黄巾、赤眉。"

畅曰:"黄巾、赤眉,似不在江南。"

孝伯曰:"虽不在江南,亦不在青、徐也。"

畅曰:"今者青、徐,实为有贼,但非白贼耳。"

虏使云:"向借博具,何故不出?"畅曰:"二王贵远,启闻难彻。"

孝伯曰:"周公握发吐哺,二王何独贵远?"畅曰:"握发吐飡,本施中国耳。"

孝伯曰:"宾有礼,主则择之。"

畅曰:"昨见众宾至门,未为有礼。"

俄顷送博具出,因以与之。

焘又遣人云:"魏主致意安北,程天祚一介常人,诚知非宋朝之美,近于汝阳身被九创,落在殿外,我手牵而出之。 凡人骨肉分张,并思集聚,辄已语之,但其弟苦辞。 今令与来使相见。"

程天福谓使人曰:"兄受命汝阳,不能死节,各在一国,何烦相见。"

焘又送毡各一领,盐各九种,并胡豉:"凡此诸盐,各有所宜。 白盐是魏主自所食。 黑盐治腹胀气懑,细刮取六铢,以酒服之。 胡盐治目痛。 柔盐不食,治马脊创。 赤盐、驳盐、臭盐、马齿盐四种,并不中食。 胡豉亦中啖。 黄甘幸彼所丰,可更见分。"

又云:"魏主致意太尉、安北,何不遣人来至我间。 彼此之情,虽不可尽,要须见我小大,知我老少,观我为人。 若诸佐不可遣,亦可使僮干来。"

畅又宣旨答曰:"魏主形状才力,久为来往所见。 李尚书亲自衔命,不患彼此不尽,故不复遗使信。"

又云:"魏主恨向所送马,殊不称意。 安北若须大马,当更送之,脱须蜀马,亦有佳者。"

畅曰:"安北不乏良驷,送自彼意,非此所求。"

义恭饷焘炬烛十挺,世祖亦致锦一匹,曰:"知更须黄甘,诚非所吝。 但送不足周彼一军,向给魏主,未应便乏,故不复重付。"

焘复求甘蔗、安石榴,畅曰:"石榴出自鄴下,亦当非彼所乏。"

孝伯又曰:"君南土膏粱,何为著屩。 君而著此,使将士云何?"畅曰:"膏粱之言,诚为多愧。 但以不武,受命统军,戎阵之间,不容缓服。"

孝伯又曰:"长史,我是中州人,久处北国,自隔华风,相去步武,不得致尽,边皆是北人听我语者,长史当深得我。"

孝伯又曰:"永昌王,魏主从弟,自复常镇长安,今领精骑八万,直造淮南,寿春久闭门自固,不敢相御。 向送刘康祖头,彼之所见。 王玄谟甚是所悉,亦是常才耳。 南国何意作如此任使,以致奔败。 自入此境七百余里,主人竟不能一相拒逆。 邹山之险,君家所凭,前锋始得接手,崔邪利便藏入穴,我间诸将倒曳脚而出之,魏主赐其生命,今从在此。 复何以轻脱遣马文恭至萧县,使望风退挠邪。 君家民人甚相忿怨,云清平之时,赋我租帛,至有急难,不能相拯。"

畅曰:"知永昌已过淮南,康祖为其所破,比有信使,无此消息。 王玄谟南土偏将,不谓为才,但以人为前驱引导耳。 大军未至而河冰向合,玄谟量宜反旆,未为失机,但因夜回师,致戎马小乱耳。 我家玄谟斗城,陈宪小将,魏主倾国,累旬不克。 胡盛之偏裨小帅,众无一旅,始济融水,魏国君臣奔迸,仅得免脱,滑台之师,无所多愧。 邹山小戍,虽有微险,河畔之民,多是新附,始慕圣化,奸盗未息,亦使崔邪利抚之而已,今没虏手,何损于国。 魏主自以十万师而制一崔邪利,方复足言邪。 闻萧、相百姓,并依山险,聊遣马文恭以十队示之耳。 文恭谓前以三队出,还走后,大营嵇玄敬以百骑至留城,魏军奔败。 轻敌致此,亦非所衄。 王境人民,列居河畔,二国交兵,当互加抚养,而魏师入境,肆行残虐,事生意外,由彼无道。 官不负民,民何怨人。 知入境土,百无相拒,此自上由太尉神算,次在镇军圣略。 经国之要,虽不豫闻,然用兵有机,间亦不容相语。"

孝伯曰:"魏主当不围此城,自率众军,直造瓜步。 南事若办,彭城不待围;若不捷,彭城亦非所须也。 我今当南饮江湖,以疗渴耳。"

畅曰:"去留之事,自适彼怀。 若虏马遂得饮江,便为无复天道。 各应反命,迟复更悉。"

畅便回还,孝伯追曰:"长史深自爱敬,相去步武,恨不执手。"

畅因复谓曰:"善将爱,冀荡定有期,相见无远。 君若得还宋朝,今为相识之始。"

孝伯曰:"待此未期。"

焘又遣就二王借箜篌、琵琶、筝、笛等器及棋子,义恭答曰:"受任戎行,不赍乐具。 在此燕会,政使镇府命妓,有弦百条,是江南之美,今以相致。"

世祖曰:"任居方岳,初不此经虑,且乐人常器,又观前来诸王赠别,有此琵琶,今以相与。 棋子亦付。"

孝伯言辞辩赡,亦北土之美也。

畅随宜应答,吐属如流,音韵详雅,风仪华润,孝伯及左右人并相视叹息。

虏寻攻彭城南门,并放火,畅躬自前战,身先士卒。

及焘自瓜步北走,经彭城下过,遣人语城内:"食尽且去,须麦熟更来。"

义恭大惧,闭门不敢追。

虏期又至,议欲芟麦剪苗,移民堡聚,众论并不同,复更会议。

镇军录事参军王孝孙独曰:"虏不能复来,既自可保,如其更至,此议亦不可立。 百姓闭在内城,饥馑日久,方春之月,野采自资,一入堡聚,饿死立至。 民知必死,何可制邪?虏若必来,芟麦无晚。"

四坐默然,莫之敢对。

畅曰:"孝孙之议,实有可寻。"

镇军府典签董元嗣侍世祖侧,进曰:"王录事议不可夺,实如来论。"

别驾王子夏因曰:"此论诚然。"

畅敛板白世祖曰:"下官欲命孝孙弹子夏。"

世祖曰:"王别驾有何事邪?"畅曰:"芟麦移民,可谓大议,一方安危,事系于此。 子夏亲为州端,曾无同异,及闻元嗣之言,则欢笑酬答,阿意左右,何以事君。"

子夏大惭,元嗣亦有惭色。

义恭之议遂寝。

太祖闻畅屡有正议,甚嘉之。

世祖犹停彭城,召畅先反,并使履行盱眙城,欲立大镇。

时虏声云当出襄阳,故以畅为南谯王义宣司空长史、南郡太守。

又欲畅代刘兴祖为青州及彭城都督,并不果。

三十年,元凶弑逆,义宣发哀之日,即便举兵,畅为元佐,居僚首,哀容俯仰,廕映当时。

举哀毕,改服,著黄韦绔褶,出射堂简人,音姿容止,莫不瞩目,见之者皆愿为尽命。

事平,征为吏部尚书,夷道县侯,食邑千户。

义宣既有异图,蔡超等以畅民望,劝义宣留之,乃解南蛮校尉以授畅,加冠军将军,领丞相长史。

畅遣门生荀僧宝下都,因颜竣陈义宣衅状。

僧宝有私货停巴陵,不时下,会义宣起兵,津径断绝,僧宝遂不得去。

义宣将为逆,遣嬖人翟灵宝谓畅:"朝廷简练舟甲,意在西讨,今欲发兵自卫。"

畅曰:"必无此理,请以死保之。"

灵宝知畅不回,劝义宣杀以徇众。

即遣召畅,止于东斋,弥日不与相见,赖司马竺超民保持,故获全免。

既而进号抚军,别立军部,以收民望。

畅虽署文檄,而饮酒常醉,不省文书。

随义宣东下,梁山战败,义宣奔走,畅于兵乱自归,为军人所掠,衣服都尽。

值右将军王玄谟乘舆出营,畅已得败衣,排玄谟上舆,玄谟意甚不悦,诸将欲杀之,队主张世营救得免。

送京师,下廷尉,削爵土,配左右尚方。

寻见原。

复起为都官尚书,转侍中,代子淹领太子右卫率。

孝建二年,出为会稽太守。

大明元年,卒官,时年五十。

颜竣表世祖:"张畅遂不救疾。 东南之秀,蚤树风范,闻问凄怆,深切常怀。"

谥曰宣子。

畅爱弟子辑,临终遗命与辑合坟。

子浩,官至义阳王昶征北谘议参军。

浩弟淹,世祖南中郎主簿。

世祖即立,为黄门郎,封广晋县子,食邑五百户。

太子右卫率,东阳太守。

逼郡吏烧臂照佛,民有罪使礼佛,动至数千拜。

免官禁锢。

起为光禄勋,临川内史。

太宗泰始初,与晋安王子勋同逆,率众至鄱阳,军败见杀。

畅弟悦,亦有美称。

历中书吏部郎,侍中,临海王子顼前军长史、南郡太守。

晋安王子勋建伪号于寻阳,召为吏部尚书,与邓琬共辅伪政。

事败,杀琬归降,事在《琬传》。

复为太子庶子,仍除巴陵王休若卫军长史、襄阳太守。

四年,即代休若为雍州刺史、宁远将军。

复为休若征西长史、南郡太守。

六年,太宗于巴郡置三巴校尉,以悦补之,加持节、辅师将军,领巴郡太守。

未拜,卒。

何偃,字仲弘,庐江灊人,司空尚之中子也。

州辟议曹从事,举秀才,除中军参军,临川王义庆平西府主簿。

召为太子洗马,不拜。

元嘉十九年,为丹阳丞,除庐陵王友,太子中舍人,中书郎,太子中庶子。

时义阳王昶任东官,使偃行义阳国事。

二十九年,太祖欲更北伐,访之群臣,偃议曰:"内干胡法宗宣诏,逮问北伐。 伏计贼审有残祸,犬羊易乱,歼殄非难,诚如天旨。 今虽庙算无遗,而士未精习。 缘边镇戍,充实者寡,边民流散,多未附业。 控引所资,取给根本。 亏根本以殉边患,宜动必万克。 无虑往岁挫伤,续以内衅,侮亡取乱,诚为沛然。 然淮、泗数州,实亦雕耗,流佣未归,创痍未起。 且攻守不等,客主形异,薄之则势艰,围之则旷日,进退之间,奸虞互起。 窃谓当今之弊易衄,方来之寇不深,宜含垢藏疾,以齐天道。"

迁始兴王浚征北长史、南东海太守。

元凶弑立,以偃为侍中,掌诏诰。

时尚之为司空、尚书令,偃居门下,父子并处权要,时为寒心;而尚之及偃善摄机宜,曲得时誉。

会世祖即位,任遇无改,除大司马长史,迁侍中,领太子中庶子。

时责百官谠言,偃以为:"宜重农恤本,并官省事,考课以知能否,增俸以除吏奸。 责成良守,久于其职。 都督刺史,宜别其任。"

改领骁骑将军,亲遇隆密,有加旧臣。

转吏部尚书。

尚之去选未五载,偃复袭其迹,世以为荣。

侍中颜竣至是始贵,与偃俱在门下,以文义赏会,相得甚欢。

竣自谓任遇隆密,宜居重大,而位次与偃等未殊,意稍不悦。

及偃代竣领选,竣愈愤懑,与偃遂有隙。

竣时势倾朝野,偃不自安,遂发心悸病,意虑乖僻,上表解职,告医不仕。

世祖遇偃既深,备加治疗,名医上药,随所宜须,乃得瘥。

时上长女山阴公主爱倾一时,配偃子戢。

素好谈玄,注《庄子·消摇篇》传于世。

大明二年,卒官,时年四十六。

世祖与颜竣诏曰:"何偃遂成异世,美志长往。 与之周旋,重以姻媾,临哭伤怨,良不能已。 往矣如何!宜赠散骑常侍、金紫光禄大夫,本官如故。"

谥曰靖子。

子戢,升明末,为相国左长史。

江智渊,济阳考城人,湘州刺史夷弟子。

父僧安,太子中庶子。

智渊初为著作郎,江夏王义恭太尉行参军,太子太傅主簿,随王诞后军参军。

世父夷有盛名,夷子湛又有清誉,父子并贵达,智渊父少无名问,湛礼敬甚简,智渊常以为恨,自非节岁,不入湛门。

及为随王诞佐,在襄阳,诞待之甚厚。

时谘议参军谢庄、府主簿沈怀文并与智渊友善。

怀文每称之曰:"人所应有尽有,人所应无尽无者,其江智渊乎!"元嘉末,除尚书库部郎。

时高流官序,不为台郎,智渊门孤援寡,独有此选,意甚不说,固辞不肯拜。

竟陵王诞复版为骠骑参军,转主簿,随府转司空主簿、记室参军,领南濮阳太守,迁从事中郎。

诞将为逆,智渊悟其机,请假先反。

诞事发,即除中书侍郎。

智渊爱好文雅,词采清赡,世祖深相知待,恩礼冠朝。

上燕私甚数,多命群臣五三人游集,智渊常为其首。

同侣末及前,辄独蒙引进,智渊每以越众为惭,未尝有喜色。

每从游幸,与群僚相随,见传诏驰来,知当呼己,耸动愧恧,形于容貌,论者以此多之。

迁骁骑将军,尚书吏部郎。

上每酣宴,辄诟辱群臣,并使自相嘲讦,以为欢笑。

智渊素方退,渐不会旨。

尝使以王僧朗嘲戏其子景文,智渊正色曰:"恐不宜有此戏。"

上怒曰:"江僧安痴人,痴人自相惜。"

智渊伏席流涕,由此恩宠大衰,出为新安王子鸾北中郎长史、南东海太守,加拜宁朔将军,行南徐州事。

初,上宠姬宣贵妃殷氏卒,使群臣议谥,智渊上议曰"怀"。

上以不尽嘉号,甚衔之。

后车驾幸南山,乘马至殷氏墓,群臣皆骑从,上以马鞭指墓石柱谓智渊曰:"此上不容有怀字!"智渊益惶惧。

大明七年,以忧卒,时年四十六。

子季筠,太子洗马,早卒。

后废帝即位,以后父,追赠金紫光禄大夫。

季筠妻王,平望乡君。

智渊兄子概,早孤,养之如子。

概历黄门吏部郎,侍中,武陵王北中郎长史、南东海太守,行南徐州事。

后废帝元徽中,卒。

史臣曰:夫将帅者,御众之名;士卒者,一夫之用。

坐谈兵机,制胜千里,安在乎蒙楯前驱,履肠涉血而已哉!山涛之称羊祜曰:"大将虽不须筋力,军中犹宜强健。"

以此为言,则叔子之干力弱矣。

杜预文士儒生,身不能穿札,射未尝跨马,一朝统大众二十余万,为平吴都督。

王戎把臂入林,亦受专征之寄。

何必山西猛士,六郡良家,然后可受脤于朝堂,荷推毂之重。

及虏兵深入,徐服忄匡震,非张畅正言,则彭、汴危矣。

岂其身捍飞镝,手折云冲,方足使穷堞假命,危城载安乎?仁者之有勇,非为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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