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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刑
自唐天宝后,历肃、代,藩镇不复制,以及五代之乱。
太祖即位,罢藩镇权,
择文臣使治州郡,至今百余年,生民受赐。
每一诏下,虽拥重兵,临大众,莫不
即时听命。
建隆二年,太祖谓宰臣曰:"五代以来,诸侯跋扈,有枉法杀人,朝廷置而 不问,刑部之职几废。 且人命之至重,姑息藩镇,当若是耶令诸州决大辟讫,录 案闻奏,委刑部覆视之。"
奏案自此始。
太祖尝读《虞书》,叹曰:"尧舜时,四凶之罪止从投窜,何近代宪网之密耶"盖有意于措刑也。
故自开宝以来,犯大辟,非情理深害者,多贷其死。
五代时,鼎、澧、辰、沅、邵阳五州之境,各有蛮犭保聚,依山阻江,殆
十余万。
马希范、周行逢时数出寇边,以至围迫辰、沅二州,杀掠民畜,岁岁不
宁。
太祖既下荆湖,思得通蛮情、习险厄、智勇可任者以镇抚之。
有辰州犭人秦再雄者,长七尺,武健多谋,在周行逢时屡以战斗立功,蛮党畏伏。
太祖召至
阙下,察知可用,以一路之事付之。
再雄起蛮酋,除为辰州刺史,官其一子为殿直,赐予甚厚,仍使自辟吏属,尽与一州租赋。
再雄感激异恩,誓死报效。
至州
日,训练士兵,得三千人,皆能被甲渡水,历山飞堑,捷如猿猱。
又遣亲校二十
八人分使诸蛮,以传朝廷怀来之意,莫不从风而靡,各得降表以闻。
太祖大喜,
再召至阙,面加奖谕。
再雄伏地,流涕呜咽,不胜感恩。
改辰州团练使。
又以其
门客王乃成为本州推官。
再雄尽瘁边圉,故终太祖世无蛮貊之患,五州延袤数千
里,不增一兵,不费帑庾,而边境妥安,由神机驾用一再雄而己。
淳化三年,太宗谓宰相曰:"治国之道,在乎宽猛得中,宽则政令不成,猛 则民无所措手足,有天下者可不慎之哉!"吕蒙正曰:"老子称治大国如烹小鲜。 夫鱼,扰之则乱。 近日内外皆来上封,求更制度者甚众,望陛下渐行清净之化。"
上曰:"朕不欲塞人言路。 至若愚夫之言,贤者择之,亦古典也。"
赵昌言曰:
"今朝廷无事,边境谧宁,正当力行好事之时。"
上喜曰:"朕终日与卿等论此 事,何愁天下不治。 苟天下亲民之官皆如此留心,则刑清讼息矣。"
上尝御便坐,录京城系囚,至日旰,近臣或以劳苦过甚为言。
上曰:"不然, 倘惠及无辜,使狱讼平允不致枉挠,朕意深以为适,何劳之有"因谓宰相曰:
"国家设官分职,本为治人。 如受任外官悉能尽公决断,焉有不治之事古人宰一邑,治一郡,致飞蝗避境,虎渡凤集。 臣下为政尚能致兹感应,若帝王用意惠民, 申理冤滞,岂不感召和气朕孜孜求治,今得天下安泰,亦其效也。"
宋琪曰:"天下治乱,系在一人。 陛下临御十年,勤劳致治,阴阳和顺,寰海宁谧。 每日 前殿所谈,止在刑政,退朝惟观古史,究历代兴亡善恶之事,以法古成宪。 上资 神圣,中外幸甚。"
灵州河外寨主李琼以城降贼,有司将坐其家属。
上曰:"穷边孤垒,又无援兵,缘坐之法,朕不忍行也。"
二年,契丹入边,边将言文安、大成二县监军弃城遁走,请以军法论,上遣中使诛之。
既行,谓之曰:"此奏尚有疑,得无所部 召之耶“当详而后决。"
使至,讯之,果干宁军令部送民入城,非擅离所部,遽
释之。
上之明察如此。
上谓侍臣曰:"法律之书甚资政理,人臣若不知法,举动是过,苟能读之,益人知识。 比来法寺新案,多不识治体"侍臣曰:"今天下所上案牍,狱情已定, 法官止阅案定刑,事之虚实不可改也。 当在精择知州通判,庶知清狱讼。 若州县 得良吏一二,其下必无冤人。"
上然之。
上闻汴水辇运卒有私货市者,谓侍臣曰:"幸门如鼠穴,何可塞之但去其尤 者可矣。 篙工楫师苟有少贩鬻,但无妨公,不必究问。 冀官物之入,无至损折可 矣。"
吕蒙正曰:"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小人情伪,在君子岂不知之若以大度兼容,则万事兼得。 曹参不扰狱市者,以其兼受善恶,穷之则奸慝无所 容,故慎勿扰也。 圣言所发,正合黄老之道。"
上亲录京师系囚,谓近臣曰:"为君勤政,即得感召和气。 如后唐庄宗不恤 国事,惟务畋游,动经旬浃月,每出大伤苗稼,及还蠲其租税。 此甚不君也。"
张弘曰:"庄宗兼惑于音律纵酒,伶官典郡者数人。"
上曰:"大凡君人以节俭 为本,仁恕为念。 朕在南衙时亦尝留意音律,今来非朝会未尝张乐。 每旦下药, 多以盐汤代酒,鹰犬之娱素所不好,且多杀飞走,真诰所不许,朕尝以此为戒。"
李继隆讨夏寇,与转运使卢之翰有隙,欲陷之罪,乃檄转运使,期八月出塞,
令办刍粟。
转运司调发方集,继隆复为檄,言阴阳人状陈,八月不利出师,当更
取十月。
转运司遂散刍粟。
既而复为檄云,得保塞胡侦候状,言贼且入塞,当以
时进运刍粟,即日取办。
是时民输挽者适散,仓卒不可复集,继隆遂奏转运司乏
军兴。
太宗大怒,立召中使一人,付三函,令乘驿取转运使卢之翰、窦比及某
人首。
丞相吕端、枢密使柴禹锡皆不敢言,惟枢密副使钱若水争之,请先推验有
状,然后行法。
上大怒,拂衣起入禁中。
二府皆罢。
若水独留廷中,不退。
上既
食久之,使人侦视廷中有何。
报云:"有细瘦而长者,尚立焉。"
上出,诘之曰:
"尔以同州推官,再期为枢密副使,朕所以擢用尔者,为贤尔,乃不才如是耶! 尔尚留此安候"对曰:"陛下不知臣无能,使待罪二府。 臣当竭愚虑,不避死亡,补益陛下,以报厚恩。 李继隆外戚,贵重莫比,今陛下据其一幅奏收,诛三转运 使,虽彼有罪,天下何由知之鞫验事状明白,乃尔加诛,亦何晚焉献可替否,死 以守之,臣之常分。 臣未获死,故不敢退。"
上意解,乃召吕端等。
端等奏请如
若水议,先令责状。
许之。
三人皆黜为行军副使。
既而虏欲入塞事皆虚,继隆坐
落招讨,知秦州。
若水由是知名天下。
真宗即位,首下诏求言。
上谓近臣曰:"朕乐闻朝廷缺失,以警朕心。 然臣 僚章奏多是自陈政绩,过行鞭扑,以取干办之名。 国家政事自有大体,使其不严 而理,不肃而成,斯为善矣。 岂可惨虐刻薄,邀为己功使之临民,徒伤和气。 此 辈真酷吏也。"
石熙政知宁州,上言昨清远军失守,盖朝廷素不留意,因请兵三五万。
真宗
曰:"西边事,吾未尝忘之,熙政远不知耳。"
周莹曰:"清远失守,将相不才 也。 熙政敢如此不逊,必罪之。"
真宗曰:"群臣敢言者,亦甚难得,其言可用, 则用之,不可用,置之。 若必加罪,后复谁敢有言者"因赐诏书褒嘉焉。
仁宗天圣七年十月,诏诸军班典卖官所给军号法物,以违制论。
自余以不应
为,从重科之。
先是,枢密院言御马直于荣鬻自制紫衫,而开封府以军号法物定
罪,请下法官议。
而审刑院言捧日、天武、拱圣、骁骑、宁朔、龙猛、神勇、飞
猛、宣武、虎翼、卫圣,服绯绸衫;渤海神卫、捧节床子弩雄武、飞山,服紫绸
衫;吐浑员寮直、龙卫、云骑、武骑、龙卫带甲剩员,紫纟它衫。
又皆有绯、小绫卓画带、甲背子一,以上为军号。
殿前诸班直、马军诸班、殿前左右班、内殿
直散员、散指挥、金枪东西班、钧容直皆服锦袄背子,给涂金银束带、银鞍勒,谓之仪注。
御龙直服锦袄背子、皂罗真珠头巾、涂金银带,以上为法物。
犯者亦
以军号论。
今于荣鬻自制紫衫,难从军号法物定罪也,故降是诏。
平广西蛮贼欧希范。
欧希范,环州思恩县人,尝举进士试。
景五年,应募
从官军击安化州叛蛮,既而诣登闻求录用。
下宜州,而知州冯伸己言其妄要赏,
朝廷遂编管全州。
未几辄遁归,其族百余人谋为乱,杀冯伸己,而曰:"若得广 西一方,当建为大唐国。"
因问术士石太清。
太清曰:"君贵不过封侯也。"
乃
杀牛建坛场祭天神,推白崖山酋蒙赶为帝,叔欧正辞为奉天开基建国桂王。
庆历
四年正月十三日,遂领众二千余人,破环州,劫州印,以环州为武成军。
又破镇宁州及普义寨。
宜州捉贼李德用出韩婆岭,击却之,获伪将崖盈、谭护二人。
希
范遂入保荔波洞,间出拒官军。
明年,转运使杜杞大领兵至环州,使摄官欧晔、
进士曾子华、宜州押司官吴香诱其党六百余人,始与之盟,置蔓陀花酒中,既昏
醉,稍呼起,问劳至,则皆推于后庑下,尽擒杀之。
后三日,得希范等十数人,
剖其腹,绘五脏图,仍醢之以赐诸溪洞。
殿中侍御史梅挚等言:"广州转运使杜 杞诱降人欧希范等六百余人,悉于会上杀之,失朝廷所以推信远人之意,宜劾罪 以闻。"
上为赐书申戒之。
广西捉杀欧希范兵官礼宾使陈拱等四十三人,并行赏
有差。
庆历三年,盗起京西,掠商、邓、均、房。
叛兵烧光化军,逐守吏,吏不能
捕。
天子患之,问宰相谁可任者。
宰相言:"度支判官、尚书虞部员外郎杜杞, 名家子,好学通知古今,宜可用。"
乃以杞为京西转运按察使。
居数月,贼平,
叛兵诛死。
明年,广西欧希范诱白崖山蛮蒙赶,袭破环州,陷镇宁、带溪、普义,
有众数千,以攻桂管。
宰相又言:"前时杜杞守横州,言蛮事可听,宜知蛮利害。"
天子驿召杞,见便殿,所对合意,即除杞刑部员外郎、直集贤院、广南西路转运
按察安抚等使。
杞至宜州,得州人吴香及狱囚欧世宏,脱其械,使入贼洞,说其
酋豪。
杞乘其怠,急击之,破其五洞,斩首数百级,复取环州。
因尽焚其山林积
聚。
希范穷迫走荔波洞。
蒙赶率伪将相数十人,以其众降。
杞与将佐谋曰:"夫蛮习险恃阻,如捕猩猱,而吾兵以苦暑难久,是进退迟速皆不可为,故常务捐厚利以招之。 盖威不足以制,又恩不能以怀,此其所以数叛也。 今吾兵虽幸胜,然 蛮特败而来尔,岂真降者耶啖之以利,后必复动。"
乃慨然叹曰:"蛮知利而不 知威,久矣。 吾将先威而后信,庶几信可立也。"
乃击牛为酒,大会环州,戮之
坐中者六百余人,而释其病胁从与其非因败而降者百余人。
后三日,兵破荔波,
擒希范至,并戮而醢之,以赐诸溪洞。
于是叛蛮无噍类,而杞威震南海。
言事者
论杞杀降,为国失信于蛮貊,天子置之不问,诏书谕杞,赐以金帛。
杞即上书引
咎。
仁宗平保州云翼叛军。
庆历四年八月壬寅,降敕榜招安保州叛军。
又诏:
"保州兵乱,本路见领兵甲捉杀,虑恐北界缘边人户惊疑,可令知雄州王德基牒 报之。"
蔡襄言:"保州兵士闭城为乱,杀党中懦兵十余人,指为首恶,以要朝廷招安,臣与臣修、臣甫已有论列,欲令知定州王杲引兵随招榜入城,尽行诛戮。 不闻施行。 窃以天下内外之兵百有余万,苟无诛杀决行之令,必开骄慢叛乱之源。 今州兵杀官吏,闭城门,从而招之,使传于四方,明朝廷有畏众不杀之意、官司 有触事畏忌之势,则奸何惮而不为议者若谓今日北戎妄生衅端,不可便于极边之 地张皇其事,为敌人所窥,是不知制兵之权而昧威戎之略也。 夫以中国为夷狄所 轻者,本由朝廷威令不行。 今以劲兵入城,诛一二千叛卒,以绝天下祸乱之萌, 而敌人咫尺,必将竦动,安虑其见窥乎况事机不可失,惟陛下特发睿断而行之。"
丙辰,田况言:"保州缘边人户多煽言军贼作乱,将引契丹军马入界。 以臣所料, 必有奸人固欲摇动边民。 乞下沿边安抚使密令缉捕,法外施行。"
从之。
又言:
"保州累有人缒城,不得其造,逆不肯开城门。 军士云翼左第九指挥一十一人、 招收第三指挥一十一人、第四指挥一十人姓名,已令用床子弩射箭射入城中,告 示韦贵,若能设画擒戮得叛人,则当优迁官资。 如军中人能自相杀并一人以上, 并与军员高排,三两人则不次擢之。"
丁巳,命内侍武继降赍赦敕赴保州招安,令田况、李昭亮、刘涣、杨怀敏相度,如已开六,即更不以赦敕示之。
初,河北
自五代以来,保州、广信、安肃别领兵万人,为三部,号都巡检司,亦曰策先锋。
以知州军为使,置副使二人,使邻道相为援。
太祖尝用此兵有功,因诏每出巡,
别给钱粮以优之。
其后州将不出巡,惟巡检司所领得给为不均。
通判秘书丞石待
举乃建议于都转运使张р之,请领所部兵更其出入,季一出巡,出则别给钱粮,
余悉罢之。
至是,巡检司云翼等军悉扬言为乱,知州如京使、兴州刺史刘继宗不
自安,乃悉令纳所置教阅器仗。
会都监韦贵与待举射弓赌酒而于众辱之,贵凭酒
慢詈曰:"徒能以减削军粮为己功"。
因激其众。
八月五日给军衣,众遂劫持兵
入衙门。
待举挈家上城,出东门,入无敌营。
会继宗挈家至,与待举列敌兵守关
城,率神卫、招收兵收入东门以拒乱。
既而转斗不敌,继宗、待举复上城避之。
遂下城,继宗堕城死,待举藏鹿角中,为乱卒所害。
众怒待举甚,揭其首。
于是
又疑走马承受公事刘崇古,言与待举同议,亦害之。
始迫沿边巡检都监王守一,
不从而死。
乃拥韦贵,据城以叛。
贼平,既降р之等,又降知定州。
张р之为河北都转运使,保州界河巡检兵士常以中贵人领之,与使州抗衡,
多龃龉不相平,州常下之。
其士卒骄悍,粮赐优厚,虽不出巡徼,常廪口食。
通
判石待举以为虚费,申转运司罢之。
士卒怨怒,遂作乱,杀知州、通判等,悬其
首于木上,每旦射之,箭不能容则拔去更射。
推都监为主,不从,则以枪刺之,洞心,刃出于背。
又胁监押韦贵,贵曰:"若必能用吾言,乃可。"
众许之,遂
立贵为主。
贵稍以言谕之,令勿动仓库及妄杀人,且说之以归顺朝廷,众颇听之。
会朝廷遣知制诰田况赍诏谕之,况遣人于城下遥与贼语,出诏示之,贼终狐疑不
听。
稍近城,则射之,不能得其要领。
有殿直者径逾壕诣城下,谓贼曰:"我班行也,汝下索,我就汝语。"
贼乃下索,即授之登城,谓贼曰:"我班行也,岂 不自爱苟非诚信,肯至此乎朝廷知汝非乐为乱,由官吏遇汝不以理,使汝至此。 今赦汝罪,又以禄秩赏汝,使两制大臣奉诏书来谕,汝尚疑之,岂有诏书而不信 耶两制大臣而为妄诞耶"词气雄辩,贼皆相顾动色曰:"果如此,更使一二人登城。"
即复下索,召其所知数人登城。
于是信之,争投兵,下城降,即日开门。
大军入,收一指挥坑之,余皆勿问。
加ト门祗候。
保州城未下时,有中贵人张怀敏,与张р之不协,在军中密奏:"贼云,得 张р之首我即降,愿赐р之首以示贼,宜可得。"
上从之,遣中使奉剑往,即军
中斩р之首以示贼。
是时参知政事富弼宣抚河北,遇之,即遣中使复还,且奏曰:
"贼初无此言,是必怨仇者为之。 若以一卒之故,断都转运使头,此后政令何由得行"上乃解,р之落职,知虢州。
平贝州妖贼王则。
庆历七年十二月,河北安抚使知北京贾昌朝奏,十一月二
十八日,贝州宣毅军大将王则据城叛。
则本涿州人,以饥馑,流亡至贝州。
始去
涿时,母与之别,刺福字于其背,以为记。
恩、冀之俗,多尚妖术。
后因习妖法,
谋为乱,遂言背有福字自然隐起,以惑众。
众颇信事之,而州吏张峦、卜吉为之主谋。
会冬至,知州张得一与官属俱谒圣祖于天庆观,则率其徒劫库兵,得一保
骁捷营。
贼焚营门,执得一囚之。
兵马监押内殿承制田斌以从卒巷斗,不胜而出。
城门闭,提点刑狱田京、任黄裳持印,弃其家属缒城出,保南城。
贼从通判董元
亨取军资库钥不得,杀之,遂纵狱囚。
囚有憾司理王奖者,遂杀奖。
既而节度判
官李浩、清河令齐开、主簿王氵奕皆被害。
则僭号东平王,以张峦为宰相,卜吉
为枢密使,建国曰安阳。
榜所居门曰中京,居室厩库皆立号。
改元曰得圣,以十
二月为正月。
置破赵得圣等军,百姓年十二以上并刺为军,所用旗帜号令率以佛
为称。
城上置四总管,各主一方。
又列其徒为知州。
然缒城下者日众,于是令守
者五人为保,一人缒,则四人悉斩之。
贝州民汪文庆、郭斌、赵宗本、汪顺自城
中为书射出,约为内应。
夜以索引官军数百人上城,焚敌棚。
贼率众拒,文庆等
与官军复自城而下。
功虽不就,上曰:"文庆等能向顺,可嘉也,悉录以官。"
三班奉职马遂为北京指挥使,则叛,遂中夜叱咤。
晨起诣留守贾昌朝,请击贼自
效。
昌朝因使持招降榜入城,则盛服见之。
遂谕以祸福,不答。
时知州事张得一
侍侧,遂目之,不应。
乃起投杯于地,扼则喉,击之流血,左右无助者。
贼党至,
断其一臂,杀之。
将死犹骂贼曰:"妖贼,恨不斩汝万段。"
上闻,叹息久之,赠宫苑使,封其妻为旌忠县君,仍赐冠帔,官其五子。
及贼平,得杀遂者骁捷卒
石庆,上使其子剖心而祭之。
则始与妖党谋,以八年正旦,断澶州浮桥,相应为
乱。
会其党潘方净者以书谒留守贾昌朝,昌朝执之,故未及期而发。
所习妖书,有《五龙经》、《滴泪经》。
始则之叛也,上以权知开封府明镐为端明殿学士、
河北体量安抚使,节制讨贼。
既屡攻未克,上忧贼炽,亟召高阳关总管王信问贝
州事,且戒信曰:"凡军营在关城内,与贼为乱者家属,悉羁管之。 余非是作乱 者,当加晓谕,勿使之忧疑也。"
又曰"城中军民来投者,毋得枉有杀戮以来功赏,使谕河北安抚使贾昌朝,与言亟示之以约束,违者以军法从事。"
上又曰:
"城下要害处既多设寨栅,以防奔冲。 即阴晦雨雪,贼乘夜突出,以害吾主将, 不可无备。 军中盛寒,凡系官材植及河防物料,权许就取为薪。"
上之忧恤军民
如此。
一日,得贾昌朝奏贝州事,忧形于色,怅然曰:"相公枢密日上殿来,无 一人与国家了事者,何益"彦博早朝,慷慨请行,以破贼自任,上大喜。
既而左
右赞曰:"官家无忧,贝加文,则败矣。"
上益喜。
丁丑,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文彦博为河北宣抚使,本路体量安抚使、枢密直学士、左谏议大夫明镐副之。
戊
寅,诏文彦博以便宜从事,仍以将作监主簿鞠真卿、试将作监主簿成伟、进士李
景元掌机宜文字。
其明镐所辟官吏,并仍旧。
彦博行,上燕饯赐赉,荣盛倾一时。
乙酉,降空名敕告、宣头札子三百道下河北宣抚使,以备赏功。
是时明镐功垂成,
将士知上委任彦博隆重,人百其勇,待彦博之来以自效。
上亦曰:"彦博必生擒 此贼矣。"
至末逾月,闰正月辛丑,彦博等遣承受公事李继和来告贝州平,总管
王信生捕获王则。
则自反至败,凡六十六日。
凯旋。
戊申,以彦博为同中书门下
平章事。
制曰:"膺重任者必励许国之忠,建奇功者必峻登贤之赏。 其有早毗大 政,夙负伟材,自奋临戎之行,遂成荡寇之略,宜扬显命,以告治廷。 推忠佐理功臣、朝散大夫、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上轻骑都尉、平阳郡开国侯,食邑一 千户,赐紫金鱼袋。 文彦博器业异伦,智谋适用,有强明果断之才而济之以温裕, 有周通敏洽之识而辅之以端方,自班近途,浸发贤蕴。 向以预政之地,深念择人之难,采西南之治声,陪左右之机论。 属凶徒构孽,孤垒偷生,巢幕之势虽危, 拒辙之狂尚肆。 始定恢于胜策,往即殄夫妖氛,赏而缓功,庸何以劝宜升台席之贵,更陟中台之华,兼书殿之美资,衍辕田之真赋,褒功驭赏,并示优崇。 於戏! 舍爵策勋,已奉谋于太室;代天理化,终济治于王家。 其懋乃猷,用祗攸训。 可 特授金紫光禄大夫、行尚书礼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上柱国,进封开国公,加食实封四百户。 仍赐推忠协谋佐理功臣。"
上顾彦博曰:
"卿,朕之裴度也。"
彦博归功于明镐,让位久之,上屡诏不允。
诏以镐为端明
殿学士、给事中,遂除参知政事。
以王信为感信军节度观察留后。
自余兵官,各
以功次迁,京朝官及选人预军期者六十人,都虞候至士卒八千四百人,第其功为五等:第一等一百六十人,转五资;第二等二百人,转四资;第三等三百人,转三资;第四等六百人,转二资;第五等一千八百人,转一资。
王则槛送京师。
乙
丑,剐则于都市,诛西上ト门使知贝州张得一于丽景门外。
得一,太子太师耆之少子也,视事八日而遇乱,匿营中为贼所得,置其家属于州廨之西厅,日为具饮
食。
初,贼取州二印,犹语曰:"用讫却见还。"
后每见必呼,则曰大王,先揖
而后坐,坐必东向。
又为则僭排仪卫,以故得不害。
既诛,而兄弟悉降黜,妻子
论如律。
闰正月初五日,降曲赦,其文曰:"门下:朕纂承宝绪,导发化源,思固本 之在民,每敦仁而修政,仰遵先训,罔弗大猷。 刑审厥中,处之以明决;信孚 无外,示之以怀柔。 惟宁虽底于万邦,失所每矜于一物。 近以贝丘旧壤,孽竖为 妖,啸聚郡城,稽诛旬朔,眷兹境土,不无残伤。 当兴师之剿除,且有众之蹂践。 而又枕戈衽甲,暴露于夙宵;挽粟飞刍,疲劳于道路。 暨列荡平之效,宜推优奖 之恩,念彼封疆,并均渥泽,可曲赦河北诸州军。 云云。 於戏!天道助顺,固逆乱之无萌;君德好生,惟宽仁之可尚。 恩威并及,善恶用分。 布告群伦,当体朕 意。"
王则挟妖法为乱既败,州郡大索妖党,被系者不可胜数。
仁宗闻之,叹曰:
"如此得无滥及良民乎"命有司宽其禁,诸传习妖法非情涉不顺者,毋得过有追捕。
明镐讨贝州,久未下,上深以为忧,问于两府参政。
文彦博请自往督战。
八
年正月丁丑,以彦博为河北宣抚使,节制诸将。
时枢密使夏竦恶明镐,凡镐所奏
请,多从中沮之,惟恐其成功。
彦博知其如此,即受命,乞以便宜从事,不从中
覆,上许之。
闰月庚子朔,克贝州,擒王则以献。
初,彦博至贝州,与明镐督诸
将,筑距门以攻城,旬余不下。
有牢城卒董秀、刘炳请穴地道以入,彦博许之。
贝州城南临御河,秀等夜于岸下潜穿穴,弃土于水,昼匿穴中,城下不之见也。
有帐前虞候杨遂请行,许之。
既出穴,登城杀守者,垂ㄌ以引,城下之人悉登。
城中惊扰,贼以火牛突,登城者不能拒,颇引却。
杨遂力战,身被十余创,以枪
刺牛,牛却走,贼遂溃。
王则、张峦、卜吉与其党突围走至村舍,官军追围之。
则犹戴花幞头,军士争趣之。
部署王信恐其死无以辨,以身覆其上,遂生擒之。
峦、吉皆死于兵,不知所在。
彦博请斩贼于北京,夏竦尚忌其功,建言恐非真,
乞令槛车送京师。
董秀、刘炳皆除内殿崇班。
平广南蛮贼侬智高。
皇四年四月,广源州蛮侬智高反,陷邕州横山寨。
五月,破邕州,又入横州、贵州、龚州、藤州、梧州、康州、端州、昭州,围广州、
广源州。
其先韦氏、黄氏、周氏、侬氏为首领,互相劫掠。
邕管经略使徐申厚抚之,黄氏遂纳质,而十三部二十九州之蛮皆定。
自交趾窃据,而广源等州多服役之。
州在邕管西南、郁江之源,其地岩险峭深,产黄金、丹砂。
俗尚椎髻、左衽,善战斗,轻死好乱。
初,知傥犹州侬全福杀其弟知万涯州存禄及其妻之弟知武勒州侬当道,而并有其地。
交趾怒,兴兵虏全福及其子智聪以归,而其妻阿侬遂嫁
商人而生智高。
智高生十三年,杀其父商人曰:"天下岂有二父耶"因冒侬姓,与其母奔雷火洞。
久之,复出据傥犹州,建国曰大历国。
阿侬伪称皇太后,天资
惨毒,嗜小儿肉,每食必杀小儿。
智高攻陷城邑,皆其谋也。
交趾复伐傥犹州,
执智高,释其罪,使知广源州、文火、雷火、频婆四洞,又以思浪州附之。
居四
年,智高内怨交趾,攻安德州据之,僭称南天国,改年景瑞。
皇元年,寇邕州。
明年,广西转运使萧固遣邕州指挥使元ど往侯之,而ど擅发兵,攻智高,为其所
执,且问中国虚实。
ど颇为陈大略,说智高内属。
由是遣ど还,并奉表,愿岁贡
方物,许之。
遂赍金函书,请献金、银、朱砂。
知邕州陈拱以其事上闻,不报。
智高既不得请,又与交趾为仇,且擅山泽之利,遂招纳亡命。
数出弊衣易米,绐
言本洞饥,部落离散,拱信其微弱,不设备。
乃与广州进士黄玮、黄师宓及其党
侬建侯、侬志忠等日夜谋入寇。
一夕,焚其巢穴,绐其众曰:"平生积聚,今为 天火焚,无以为生,计穷矣。 当拔邕州,据广州以自王,否则死于兵刃之下。"
四年四月,率众五千沿郁江东下,攻横山寨,破之,又破邕州。
自号仁惠皇帝,
改年启历,赦境内,黄师宓以下皆称中国官名。
相继破沿江九郡贵、横、龚、浔、
藤、梧、封、康、端,所至杀官吏,焚府库。
进围广州。
知英州苏诚屯兵边渡村,
扼其归路。
番禺令萧注募土丁,具战舰。
贼少俱。
会张忠自京师至,不介马战于
白田,死之。
贼围广州,凡五十三日。
又再战于皇渡村。
七月壬戌,由清远济江,
拥妇女作乐而去。
攻贺州,不克,杀蒋偕于太平场。
破昭州,杀王正伦于馆门驿。
复据邕州。
十二月壬申,又败陈晓于金城驿。
自智高初叛,上擢狄青宣徽南院使,
充京湖南北路宣抚使,提举广南经制贼盗事,降空名宣头一百道付青,以备赏功。
明年正月旦,会兵于宾州,责斩广西兵马钤辖、崇仪使陈晓及左班殿直袁用等三
十二人于宾州。
初,晓遇智高于金城驿,令东头供奉官王永吉将宜州勇敢兵五百
为先锋,轻而失利,晓又素无威令,既遇贼,士卒犹聚博营中,仓卒被甲以前。
晓既先受青节制,令不得轻进,恐青至成功,故侥幸一战以至覆军,为青所斩,
军中股栗。
遂下令更十日进军。
贼谍者既去,诘旦遂行,至归仁铺,遇贼迎战,前锋少却,左第一将孙节死之。
青亲执旗帜,麾左右蕃落骑,驰出贼后,大破之,斩首二千二百,伤创重者三千三百,获贼谋主黄师宓、侬志忠等五十七人,牛马
器用数万,得贼所掳士女三千余人,招复丁壮七千三百。
以所得贼财四十万均给
战士,仍筑京观以志功,露布曰:"臣青言:臣出身行伍,备位要枢,属岭表之 虔刘,致圣情之宵旰,董师而出,承命不遑。 受斧钺之初,皆亲禀于睿算;当矢 石之际,则全仗于天威。 石投卵以何虚,竹迎刃而自解。 臣戊辰自连州整兵,甲 戌至浔州遇寇,荡平小蠢,若蹑无人,度越重江,始逢大敌。 戊寅,侬贼领乌合 之众,帅蚁附之徒,亲统全军,结为一阵,轻兵搏我,骄气凌人。 臣坚壁不争, 张翼而待,候其锐锋稍挫,刚气微衰,奋骁勇而斩将搴旗,侮败亡则追奔逐北, 自旦至暄,杀获无余。 既枭凶犷之俘囚,遂举瓯城之降附,民归慈母,气廓遐陬。 元凶已絷于槛牢,余党合尸诸市肆。 伏念滨浔之地,胁从者皆是吾民;僭伪之中, 缘坐者不无非罪。 今则重轻差罚,首级书功,续遣使臣,别具敷奏。 谨先具露布, 驰驿以闻。 云云。"
初,广南谣言"农家种,籴家收,"至是为青所破,如谣言
云。
是时,朝廷以承平之久,岭外州县类不为备,官吏狃以为常,故寇至如入无
人之境。
前后遣将又不得人,以至暴践一方几一年云。
二月班师,诏加青检校太尉、河中尹,召为枢密使,赐城南第一区。
青始受命讨贼,即言于上曰:"官军 征蛮,数败走,士气不振,请选马步军及虎翼五指挥尝经御边者以往,庶于必胜。"
上悉选精锐而遣之,曰:"此皆吾劲兵,累历战斗,可用也。"
青果以此败贼。
始,上以青为宣抚使,付以广南讨贼,言者以青武人,不可专任以事。
上以问大
臣,宰相庞籍对曰:"青起行伍,若以文臣副之,彼视青为何者不如不遣。"
乃诏岭南一皆受青节制。
既行,上谓侍臣曰:"青有威名,贼当畏其来,左右使令 非青之亲信不可,虽饮食起卧亦宜防窃发。"
乃特使以戒之。
及捷至,上喜顾左
右曰:"向非委青专制,岂能成功如是之速也!"二月十三日,曲赦了南。”
门下:朕膺穹昊之眷命,奉祖宗之贻谋,副亿兆
心,垂三十稔,何尝不博稽教化之大,勤视蒸黎之繁延登隽良,采纳嘉谟,以补
治具,以迎休风。
肆惟宵旰,罔或暇逸。
蠢兹蛮旅,敢冒典刑,驱驰犬羊,越去
溪洞,阴窥守御之间,浸生狡狂之谋,伤夷我版民,剽盗我州域。
属以夏秋届候,
潦雾交蒸,言涉险艰,遂稽平殄。
朕托居人上,奄宅域中,岂朝经之未孚,将吏职之不举,致是方国,困于扰攘。
虑焉及斯,嗟亦良甚。
爰申命于将钺,俾总临
于师干,鼓行而前,俘馘殆尽。
今虽丑类正罚,既伏于天诛,尚念编何辜,久
罹于寇虐。
宜推涣宥之泽,曲示忧劳之怀,可曲赦广南东西路。
云云。
於戏!绥
宁封疆,翦灭凶焰,下则赖兵戎之讲律,上则系庙社之垂灵。
粤予统临,益用祗
率。
眷尔官吏,参输志诚,招怀流亡,劝励种敛,亟复饶富,永臻治平。
布告群
伦,庶体朕意。
主者施行。”
上以蛮贼弥年逋诛,邻境调发应副亦推恩宥,二月十六日,降江西、湖南德
音。”
门下:朕绍承基绪,维御幅员,丕循燕翼之谋,慎固盈成之守,内之则询
求文理,外之则讲练武经,冀此蒸民,臻于至治。
属溪蛮之衅孽,承边吏之失防,逾越土疆,绎骚生聚。
薄言问罪,爰命行师,蕞尔狡凶,寻抵擒殄。
然念江湖之
列郡,实邻海峤之遐陬,封域犬牙,道途棋错。
或护巡城堞,或输挽糗粮,奔驰
险艰,暴露丁?壮,凡此调发,岂无劳烦兹惟眷瞻,颇用嗟恻,宜推宥典,曲示
矜怀。
云云。
於戏!寇盗猖狂,既仗翦平之画;生灵瘵弊,必资生养之方。
咨尔
庶官,体予深意。”
侬智高入寇,广南东西官吏有弃城而逃者,大理将议法。
上谕辅臣曰:"官 吏不能城守,可罪也。 然朕闻南方无城郭战具,一旦有仓卒之变而责人以死,朕 不忍也。 若兵备可以固御而弃者,论如法,其无城与兵力不能敌者,当末减。"
由是免死者甚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