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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拟第二十八夫述者相效,自古而然。
故列御寇之言理也,则凭李叟;扬子云之草《玄》也,全师孔公。
符朗《晋书》作"苻朗"。
则比迹于庄周,范晔则参踪于贾谊。
况史臣注记,其言浩博,若不仰范前哲,何以贻厥后来?盖模拟之体,厥途有二:一曰貌同而心异,二曰貌异而心同。
何以言之?盖古者列国命官,卿与大夫为别。
必于国史所记,则卿亦呼为大夫,此《春秋》之例也。
当秦有天下,地广殷、周,变诸侯为帝王,目宰辅为丞相。
而谯周撰《古史考》,一脱"考"字。
思欲摈抑马《记》,师仿孔《经》。
其书李斯之弃市也,乃云"秦杀集内“杀"多作"煞"。
其大夫李斯”。
夫一脱此三字。
以诸侯之大夫名天子之丞相,以此而拟《春秋》,所谓貌同而心异也。
当春秋之世,列国甚多,每书他邦,皆显其号,至于鲁国,直云我而已。
如金行握纪,海内大同,君靡客主之殊,臣无彼此之异,而干宝撰《晋纪》,至于天子之葬,必云"葬我某皇帝"。
且或作"但"。
疑当作"时"。
无二君,何我之有?以此而拟《春秋》,又所谓貌同而心异也。
狄灭二国,君死城屠;齐桓行霸,兴亡继绝。
《左传》云:"邢迁如归,卫国忘亡。"
言上下安堵,不失旧物也。
如孙皓暴虐,人不聊生,晋师是讨,后予相怨。
而于宝《晋纪》云:"吴国既灭,江外忘亡。"
岂江外安一作"被"。
典午之善政,同归命之未灭乎?以此而拟《左氏》,又所谓貌同而心异也。
春秋诸国,皆用夏正;原音:征。
鲁以行一作"用"。
天子礼乐,故独用周家正朔。
至如书"元年春王正月"者,年则鲁君之年,月则周王之月。
原注:考《竹书纪年》始达此义。
而自古说《春秋》者,皆妄为解释也。
如曹、马受命,躬为帝王,非是以诸侯守藩,行天子班历。
而孙盛《魏》、《晋》二《阳秋》,每书年首,必云"某年春帝正月"。
夫年既编帝纪,而月又列帝名。
以此而拟《春秋》,又所谓貌同而心异也。
五始所作,是曰《春秋》;三《传》并兴,各释经义。
如《公羊传》屡云:"何以书?记某旧作“其"。
事也。”
此则先引《经》语,而继以释辞,势使之然,非史体也。
如吴均《齐春秋》,每书灾变,亦曰:"何以书?记异也。"
夫事无他议,言从己出,辄自问而自答者,岂是叙事之理者邪?以此而拟《公羊》,又所谓貌同而心异也。
且《史》、《汉》每于列传首书人名字,至传内有呼字处,则于传首不据文义刊正详。
旧作"已",非。
如《汉书。
李陵传》称陇西任立政,此下当有"至匈奴招陵"五字,脱简也。
"陵字立政曰:“少公,归易耳。 ’夫上下不言立政之字,而辄言“字立政曰少公"者,此省文,从可知也。
至令狐德棻《周书》于《伊娄穆传》首云"伊娄穆字奴干",既而续云太祖字之曰:"奴干作仪同面向我也。"
夫上书其字,而下复曰字,岂是事从简易,文去重复者邪?以此而拟《汉书》,又所谓貌同而心异也。
昔一本误多"谢承"二字。
《家语》有云:"苍梧人娶妻而美,以让其兄,虽一多“则"字,一多"其"字。
为让,非让道也。”
又扬子《法言》曰:"士一脱“士"字。
有姓孔字仲尼”,其文是也,其质非也。
如向之诸子,所拟古作,其殆苍梧之让,姓孔一有"而"字。
字仲尼者欤?盖语曰:世异则事异,事异则备异。
必以先王之道,持今世之人,一作"民"。
此韩子所以著《五蠹》之篇,称宋人有守株之说也。
世之述者,锐志于恐"矜"字之讹。
奇,喜编次古文,撰叙今事,而一无"而"字。
巍然自谓《五经》再生,《三史》重出,多见其无识者矣。
惟夫明识之士则不然。
何则?其所拟者非如图画之写真,熔铸之象物,以此而似也。
一作"彼"。
其所以为似者,取其道木相会,义理玄一作"互"。
同,若斯而已。
亦犹孔父贱为匹夫,栖皇旧作"惶"。
放逐,而能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亦何必居九五之位,处南面之尊,然后谓之连类者哉!
盖《左氏》为书,叙事之最。
自晋已降,景慕者多,有类效颦,弥益其丑。
然求诸偶中,亦可言焉。
盖君父见害,臣子所耻,义当略说,不忍斥言。
故《左传》叙恒公在齐遇害,而云"彭生乘公,公旧脱一“公"字。
薨于车”。
桓十八。
如干宝《晋纪》叙愍帝殁于平阳,而云:"晋人见者多哭,贼惧,帝崩。"
以此而拟《左氏》,旧多"又"字。
所谓貌异而心同也。
夫当时所记或未尽,则先举其始,后详其末,前后相会,隔越取同。
若《左氏》成七年,郑获楚钟议以献晋,至九年,晋归钟仪于楚以求平,其类是也。
至裴子野《宋略》叙索虏临江,太子劭使力土排徐湛、二字疑衍。
江湛僵仆,于是始与劭有隙。
其后三年,肩旧衍"徐"字。
江湛旧无"湛"字。
为元凶所杀事。
以此而拟《左氏》,亦一作"又"。
所谓貌异而心同也。
凡列姓名,罕兼其字;苟前后互举,则观者自知。
如《左传》上言羊斟,则下曰叔牂;一作"子减",一止作"臧",并误。
前称子产,则次见国当作"曰"。
侨,其类是也。
至裴子野《宋略》亦然。
何者?上书桓玄,则下云旧误作"有"。
敬道;后叙殷铁,则先著景仁。
以此而拟《左氏》,又所谓貌异而心同也。
《左氏》与《论语》,忽添《论语》,是古文参错处。
有叙人酬对,苟非烦词积句,但是往复唯诺而已,则连续而说,去其"对曰"、"问曰"等字。
如裴子野《宋略》云:李孝伯问张畅,"卿何姓?"曰"姓张。"
"张长史乎?"以此而拟《左氏》、《论语》,又所谓貌异而心同也。
善人君子,四字通泛,恐有误。
功业不书,见于应对,附彰其美。
如《左传》称楚武王欲伐随,旧误作"隋"。
熊率且比曰:"季梁在,何益!"桓六。
至萧方等一脱"等"字。
《三十国春秋》说朝廷闻慕容俊死,曰:"中原可图矣!"桓温曰:"慕容恪在,其忧方大!"以此而拟《左氏》,又所谓貌异而心同也。
夫将叙其事,必预张其本,弥缝混说,无取睠与"眷"通,回顾之义。
言。
如《左传》称叔辄闻日蚀而哭,昭子曰:"子一脱“子"字。
叔其将死乎?”秋八月,叔辄卒。
昭二十一。
至王劭《齐志》称张伯德梦山上挂丝,占者曰:"其为幽州乎?"秋七月,拜为幽州刺史。
以此而拟《左氏》,又所谓貌异而心同也。
盖文虽缺略,理甚昭著,此丘明之体也。
至如叙晋败于邲,先济者赏,而云:"上当作“中"。
军、下军争舟,舟中之指可掬。”
宣十二。
夫不言攀舟恐脱"扰"字。
乱,以刃断指,而但曰"舟指可掬",则读者自睹其事矣。
至王劭《齐志》述高季式破敌于韩陵,追奔逐北,而云"夜半方归,槊血满袖。"
夫不言奋槊深入,击刺甚多,而但称"槊血满袖",则闻者亦知其义矣。
以此而拟《左氏》,又所谓貌异而心同也。
大抵作者,自魏已前,多效《三史》;从晋已降,喜学《五经》。
夫史才文浅而易摸,经文意深而难拟;既难易有别,故得失亦殊。
盖貌异而心同者,模拟之上也;貌同而心异者,摸拟之下也。
然人皆好貌同而心异,不尚貌异而心同者,何哉?盖鉴识不明,嗜爱多僻,悦夫似史而憎夫真史,此子张之所以致讥于鲁矣,有叶公好龙之喻也。
袁山松云:"书之为难也有五:烦而不整,一难也;俗而不典,二难也;书不实录,三难也;赏罚不中,四难也;文不胜质,五难也。"
夫拟古而不类,此乃难之极者,何为独阙其目乎?呜呼!自子长以还,似皆未睹斯义。
后来明达,其鉴之哉!书事第二十九昔荀悦有云:"立典有五志焉:一曰达道义,二曰彰法式,三曰通古今,四曰著功勋,五曰表贤能。"
干宝之释五志也,"体国经野之言则书之,用兵征伐之权则书之,忠臣、烈士、孝子、贞妇之节则书之,文诰专对之辞则书之,木力技艺殊异则书之。"
干宝释语,不必与五志分贴。
于是采二家之所议,征五志之所取,盖记言之所网罗,书事之所总括,粗得于兹矣。
然必谓故无遗恨,犹恐未尽者乎?今更广以三科,用增前目:一曰叙沿革,二曰明罪恶,三曰旌怪异。
何者?礼仪用舍,节文升降则书之;君臣邪僻,国家丧乱则书之;幽明感应,祸福萌兆则书之。
三科,以补五志也,亦不与后文关贴。
于是以此三科,参诸五志,则史氏所载,庶几无阙。
求诸笔削,何莫由斯?
但自一无"自"字。
古作者,鲜能无病。
苟书而不法,则何以示后?盖班固之讥司马迁也,"论大道则先黄、老而后《六经》,序游侠则退处士而进奸雄,述货殖则崇势利而羞贱贫。 此其所蔽也。"
又傅玄之贬班固也,"论国体则饰主阙而折忠臣,叙世教则贵取容而贱直节,述时务则谨辞章而略事实。 此其所失也。"
讥马贬班,引用成语,以见作史最易招驳。
勿粘看。
寻班、马二史,咸擅一家,而各自弹射,递相疮痏.夫虽自卜者审,而自见为难,可谓笑他人之未工,忘己事之已拙。
上智犹其若此,而况庸庸者哉!节中作顿挫。
苟目或讹作"自"。
前哲之指踪,校从来之所失,若王沈、孙盛之伍,伯起、德棻之流,论王业则党悖逆而诬忠义,叙国家则抑正顺而褒篡夺,述风俗则矜夷狄而陋华夏。
其说散见诸篇之中。
此其大较也。
必伸以纠摘,穷其负累,虽擢发而数,庸可尽邪!子曰:"于予何诛?"于此一无"此"字。
数家见之矣。
抑又闻之,怪力乱神,宣尼不语;而事鬼求福,墨生所信。
故圣人于其间,若存若亡而已。
若存若亡,最圆活。
若吞燕卵而商生,启龙漦而周灭,厉坏门以祸晋,鬼谋社而亡曹,江使返璧于秦皇,圯桥授书于汉相,此则事关军国,理涉兴亡,有而书之,以彰灵验,可也。
节中顿挫。
而王隐、何法盛之徒所撰晋史,乃专访州闾细事,委巷琐言,非关军国兴亡者。
聚而编之,目为鬼神传录,其事非要,其言不经。
异乎《三史》之所书,《五经》之所载也。
范晔博采众书,裁成汉典;观其所取,颇有奇工。
至于《方术》篇及诸蛮夷传,乃录王乔、左慈、廪君、槃亦作"盘"。
瓠,言唯迂诞,事多诡越。
可谓美玉之瑕,白圭之玷。
惜哉!无是可也。
节中顿挫。
又自魏、晋已降,著述多门,《语林》、《笑林》、《世说》、《俗说》,皆喜载调一作"槃"。
谑小辩,嗤鄙异闻,在小说家,可无讥也。
虽为有识所讥,颇为无知所说。
而斯风一扇,国史多同。
驯而滥入国史矣。
至如王思狂躁,起驱蝇而践笔,毕卓沈湎,左持螯而右杯,刘邕榜吏以膳痂,龄石戏舅而伤赘,其事芜秽,其辞猥杂。
而历代正史,持为雅言。
苟使读之者为之解颐,闻之者为之抚掌,一作"槃"。
固异乎记功书过,彰善瘅恶者也。
大抵近代史笔,叙事为烦。
榷而论之,其尤甚者有四。
夫祥瑞者,所以发挥盛德,幽赞明王。
至如凤皇来仪,嘉禾入献,秦得若雉,鲁获如麕。
求诸《尚书》、《春秋》,上下数千载,其可得言者,盖不过一二而已。
爱及近古则不然。
凡祥瑞之出,非关理乱,盖主上所惑,臣下相欺,故德弥少而瑞或作"祥"。
弥多,政逾劣而样或作"瑞"。
逾盛。
是以桓、灵受祉,比文、景而为丰;刘、石应符,比曹、马而益倍。
而史官征其谬说,录彼邪言,真伪莫分,是非无别。
其烦一也。
当春秋之时,诸侯力争,各擅雄伯,自相君臣。
一作"长"。
《经》书某使来聘,某君来朝者,盖明和好所通,盛疑"威"字之讹。
德所及。
此皆国之大事,不可阙如。
而自《史》、《汉》已还,相承继作。
至于呼韩入侍,肃慎来庭,如此之流,书之可也。
若乃藩王岳牧,朝会京师,必也书之本纪,则异乎《春秋》之义。
原注:若《汉书》载楚王嚣等来朝,《宋书》载檀道济等来朝之类是也。
夫臣谒其君,子觐其父,抑惟恒亦作"常"。
理,非复异闻。
载之简策,一何辞费?其烦二也。
若乃一作"乃若"。
百职一作"辟",非。
迁除,千官黜免,其可以书名本纪者,盖推槐鼎而已。
故西京撰史,唯编丞相、大夫;东观著书,止列司徒、太尉。
而近世自三公以下,一命已上,苟沾厚禄,莫不备书。
且一人之身,兼顶数职,或加其号而阙其位,或无其实而有其名。
《南》、《北》诸史以后,大抵皆然。
赞唱为之口劳,题署由其力倦。
具之史牍,夫何足观?其烦三也。
夫人之有传也,盖唯书其邑里而已。
其有开国承家,世禄不坠,积仁累德,良弓无改,项籍之先世为楚将,《史记。
项羽本纪》。
石建之后廉谨相承,《史记。
万石君传》。
此则其事尤异,略书于传可也。
其失之者,则有父官令长,子秩丞郎,声不著于一乡,行无闻于十室,而一无"而"字。
乃叙其名位,一二或作"一一"。
无遗。
此实家谍,非关国史。
其烦四也。
于是考兹四事,以观今疑当作"近"。
古,足验积习忘返,流宕不归,乖作者之规模,违哲人之准的也。
孔子曰:"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
其斯之谓矣。
亦有言或可记,功或可书,而纪一作"记"。
阙其文,传亡其事者。
何则?始自太上,迄于中古,其间文籍,可得言焉。
夫以仲尼之圣也,访诸郯子,始闻少皞之官;叔向之贤也,询彼国侨,载辨黄能一作"熊"。
之祟。
或八元才子,因行父而获传;见后篇元凯注。
或五羖大夫,假赵良而见识。
《商君列传》。
则知当时正史,流俗所行,若三坟、五典、八索、九丘之书,虞、夏、商、周春秋梼杌之记,其所缺略者多矣。
既而汲冢所述,方《五经》而有残,一作"殊"。
马迁所书,比《三传》而多别,裴松补陈寿之阙,谢绰拾沈约之遗,斯又言满五车,事逾三箧者矣。
夫记事之体,欲简而且详,疏而不漏。
若烦则尽取,省则多捐,此乃忘折中之宜,失均平之理。
推夫博雅君子,知其利害者焉。
人物第三十夫人之生也,有贤不肖焉。
若乃其恶可以诫世,其善可以示后;而死之日名无得而闻焉,是谁之过欤?盖史官之责也。
观夫文籍肇创,史有《尚书》,知远疏通,网罗历代。
至如有虞进贤,时宗元凯;夏氏中微,国传寒浞;殷之亡也,是生飞廉、恶来;周之兴也,实有散宜、闳夭。
若斯人者,或为恶纵暴,其罪滔天;或累仁积德,其名盖世。
虽时淳俗质,言约义简,此而不载,阙孰甚焉。
洎夫子修《春秋》,记二百年行事,《三传》并作,史道勃兴。
若秦之由余、百里奚,越之范蠡、大夫种,鲁之曹沫、公仪休,齐之宁戚、田穰苴,斯并命代亦作"世"。
大才,挺生杰出。
或陈力就列,功冠一时;或杀身成仁,声闻四海。
苟师其德业,可以治国字人;慕其风范,可以激贪励俗。
此而不书,无乃太简。
又子长著《史记》也,驰骛穷古今,上下数千载。
至如皋陶、伊尹、傅说、仲山甫之流,并列经浩,名存子史,功烈尤显,事迹居多。
盍各采而编之,以为列传之始,而断以夷、齐居首,何龌龊之甚乎?其言与《探赜》篇不相顾。
既而孟坚勒成《汉书》,牢笼一代,至于人伦大事,亦云备矣。
其间若薄昭、杨仆、颜驷、史岑之徒,其一脱"其"字。
事所以见遗者,盖略小而存大耳。
夫虽逐麋之犬,不复顾兔,而鸡肋是弃,能无惜乎?当三国异朝,两晋殊宅,若元则、仲景,时才重于许、洛;何桢、许询,文雅高于扬、豫。
而陈寿《国志》、王隐《晋史》,广列诸传,而遗此不编。
此亦网漏吞舟,过为迂阔者。
观东汉一代贤明妇人,如秦嘉妻徐氏,动合礼仪,言成规矩,毁形不嫁,哀恸伤生,此则才德兼美者也;董祀妻蔡氏,载诞胡子,受辱虏廷,文词有余,节概不足,此则言行相乖者也。
至蔚宗《后汉》,传标《列女》,徐淑不齿,而蔡琰见书。
欲使彤管所载,将安准的?
裴几原删略宋史,时称简要。
至如张袆阴受君命,戕贼零陵,乃守旧作"宗",道一作"通"。
不移,饮鸩而绝。
虽古之鉏麑义烈,宣二。
何以加诸?鲍昭文宗学府,驰名海内,方于汉代褒、朔之流。
事皆阙如,何以申其褒奖?
夫天下善人少而恶人多,其一有"有"字。
书名竹帛者,盖唯记善而已。
故太史公有云:"自获麟以来,四百余年,明主一无“明主"二字。
贤君、忠臣死义之士,废而不载,余甚惧焉。”
即其义也。
至如四凶列于《尚书》,三叛见于《春秋》,西汉之纪江充、石显,东京之载梁冀、董卓,此皆干纪乱常,存灭兴亡所系。
一本此三句中"干"作"千",无"乱"字、"灭"字。
既有关时政,故不可阙书。
但近史所刊,有异于是。
至如不才之子,群小之徒,或阴情丑行,或素餐尸禄,其恶不足以曝扬,其罪不足以惩戒,莫不搜其鄙事,聚而为录,不其秽乎?抑又闻之,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而斗筲之才,何足算也。
若《汉》传之有傅宽、靳歙,《蜀志》之有许慈,《宋书》之虞丘进,《魏史》之王宪,若斯数子者,或才非拔萃,或行不逸群,徒以片善取知,微功见识,阙之不足为少,书之唯益其累。
而史臣皆责其谱状,征其爵里,课虚成有,裁为列传,不亦烦乎?
语曰:"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
故贤良可记,而简牍无闻,斯乃察所不该,谓明不能遍。
理无足咎。
至若愚智毕载,妍媸靡择,此则燕石妄珍,齐竽混吹者矣。
夫名刊史册,自古攸难;事列《春秋》,哲人所重。
笔削之士,其慎之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