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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峰英禅师禅师名洪英、出於陈氏、邵武人。
幼警敏读书、五行俱下。
父母锺爱之、使为书生。
英不食、自誓恳、求出家。
及成大僧、即行访道。
东游至曹山、依止耆年雅公。
久之辞去、登云居。
眷壑胜绝、为终焉之计。
阅华严十明论。
至为真智慧无体性。
不能自知无性、故为无性之性。
不能自知无性、故名曰无明。
华严第六地、曰不了第一义。
故号曰无明。
将知真智慧本无性、故不能自了。
若遇了缘而了、则无明灭矣。
是谓成佛要门。
愿以此、法绍隆佛种。
然今诸方、谁可语此。
良久喜曰、有积翠老在。
即日造黄檗、谒南禅师于积翠。
夜语达旦、南公加敬而巳。
时座下龙象杂还。
而英议论、尝倾四座、声名籍甚。
尝游西山、遇南昌潘居士、同宿双岭。
居士曰、龙潭见天皇时节、冥合孔子。
英惊问何以验之。
曰、孔子曰、二叁子以我为隐乎。
吾无隐乎尔。
吾无行而不与二叁子者、是丘也。
师以为如何。
英笑曰、楚人以山鸡为凤。
世传以为笑。
不意居士、此语相类。
汝擎茶来、我为汝接。
汝行益来、我为汝受。
汝问讯、我起手。
若言是说、说什麽。
若言不说、龙潭何以便悟。
此所谓无法可说、是名说法。
以世尊之辩、亦不能加此两句耳。
学者但求解会。
譬如以五色、图虚空。
鸟窠无佛法可传授。
不可默坐、闲拈布毛吹之。
侍者便悟。
学者乃曰、拈起布毛、全体发露。
似此见解、未出教乘。
其可称祖师门下客。
哉九峰被人问、深山有佛法也无。
不得巳曰有。
及被穷诘无可有、乃曰、石头大者大、小者小。
学者卜度曰。
刹说众生说、叁世炽然说。
审如是教乘自足。
何必更问祖师意旨耶。
要得脱体明去。
譬如眼病人、求医治之。
医者但能去翳膜、不曾以光明与之。
居士推床惊曰。
吾忧积翠法道、未有继者。
今知尽在子、躬厚自爱。
双岭顺禅师问。
庵中老师、好问学者。
并却咽喉唇吻、道取一句。
首座曾道得麽。
英干笑巳。
而有偈曰、阿家尝醋叁赤喙。
新妇洗面摸着鼻。
道吾答话得腰。
玄沙开书是白纸。
於是顺公屈服、以为名下无虚士。
有同参在石门、分座接纳。
英作偈寄之曰。
万锻炉中铁蒺。
直须高价莫饶伊。
横来竖去呵呵笑。
一任傍人鼓是非。
宁元年、首众僧于庐山圆通寺。
学者归之如南公。
明年春、南公下世。
冬十月英开法於石门。
又明年六月、知事纷争、止之不可。
初九日谓众曰、领众不肃。
正坐无德、吾有愧黄龙。
呼维那、鸣钟众集。
叙行脚始末曰。
吾灭后火化、以骨石藏普通塔。
明生死不离清众也。
言卒而逝、阅世五十有九、坐四十叁夏。
赞曰、英厌纷争之众、而趋死。
又诫以骨石藏普通塔。
其以死生为儿戏乎。
晋魏舒丧其室、一恸而止。
曰、吾不及庄周远甚。
桓温殷浩儿时戏。
温弃鞭、而浩取之。
温后喜曰、吾固知浩出吾下。
古人哭泣戏剧之间、自验其材如此。
英叹领众不肃。
而黄龙、自鞭不赦。
可以为法哉。
保宁玑禅师禅师名圆玑、福州林氏。
子生方而孤、舅收毓之。
年十六、视瞻精彩。
福清应天僧传捧见之。
异焉曰、若从我游乎。
沩仰视欣然、为负杖笠去归。
俄试所习得度。
游东吴、依天衣怀。
怀殁、师事黄檗南禅师。
密授记。
玑天姿精勤、荷担丛林、不知寒暑。
垦荒地为良田、莳松杉为美干。
守一职、十年不易。
南公称以为本色出家儿。
及迁黄龙、携玑与俱。
熙宁二年、南公殁。
建塔毕、辞去。
东林总公、命为堂中第一座。
人望益峻。
信之龟峰、潭之大沩、争迎致。
而玑坚卧不答。
宝觉禅师、欲以继黄龙法席。
玑掉头掣肘径去。
宝觉不强也。
人问其故。
对曰、先师诫我。
未登五十、不可为人。
玑客於归宗、时年四十八矣。
佛印元公、劝之以应翠之命。
从南昌帅谢景温师直请也。
又十年、移住圆通。
从金陵帅朱彦世英请也。
崇宁二年、世英复守金陵。
会保宁虚席、移玑自近。
江淮缙绅、都会休沐。
车骑填门、奕棋煮茗。
如兰丛、如玉树。
而玑俎豆其中、兀如枯株。
然谈剧有味。
雎阳许彦周、锐於参道、见玑作礼。
玑曰、莫将闲事挂心头。
彦周曰、如何是闲事。
答曰、参禅学道是。
於是彦周开悟。
良久曰、大道甚坦夷。
何用许多言句葛藤乎。
玑呼侍者、理前语问之。
侍者瞠而却。
玑谓彦周曰、言句葛藤、又不可废也。
疾学者味着文字。
作偈曰、不学文章不读书。
然终日自如愚。
虽然百事不通晓。
是马何曾唤作驴。
政和五年、易保宁为神霄。
即日退庵於城南。
八年九月示微病。
二十二日浴罢、说偈而逝。
阅世八十有叁、坐六十叁夏。
维有终不坏者二。
而糁以五色舍利。
塔于雨华台之左。
赞曰、玑雅自号无学老。
而书偈於所居之壁、曰。
无学庵中老、平生百不能。
忖思多幸处、至老得为僧。
宣和元年正月、诏下。
发天下僧尼、为德士女德。
而玑化去、巳逾年矣。
夫岂苟然哉。
黄龙佛寿清禅师禅师名惟清、字觉天、号灵源叟。
生南州武宁陈氏。
方垂髫上学。
日诵数千言、吾伊上口。
有异比丘过书肆、见之。
引手熟视之、大惊曰。
菰蒲中有此儿耶。
告其父母、听出家从之。
师事戒律师、年十七为大僧。
闻延恩院耆宿法安、见本色人。
上谒愿留就学。
安曰、汝苦海法船也。
我寻常沟壑耳、岂能藏哉。
黄龙宝觉心禅师、是汝之师。
行无后。
时公至黄龙、泯泯与众作息。
问答茫然、不知端倪。
夜誓诸佛前曰。
倘有省发、愿尽形寿、以法为檀。
世世力弘大法。
初阅玄沙语、倦而倚壁。
起经行、步促遗履。
俯取之乃大悟。
以所悟告宝觉。
宝觉曰、从缘入者永无退失。
然新得法空者、多喜悦致散乱。
令就侍者房熟寐。
公风神洞冰雪、而趣识卓绝流辈。
龙图徐禧德占。
太史黄庭坚鲁直、皆师友之。
其见宝觉、得记、乃公为之地。
宝觉锺爱、至忘其为师。
议论商略、如交友。
诸方号清侍者。
如赵州文远、南院守廓。
张丞相商英、始奉使江西。
高其为人、厚礼致。
以居洪州观音、不赴。
又十年淮南使者朱京世昌。
请住舒州太平、乃赴。
衲子争趋之。
其盛不减圆通、在法云长芦时。
宝觉春秋高。
江西使者王桓、迁公居黄龙。
不辞而往。
未几宝觉殁。
即移疾居昭默堂。
然坐一室。
天下想其标致、摩云昂霄。
余时以法门昆弟、预闻其论。
曰、今之学者、未脱生死。
病在什麽处。
在偷心未死耳。
然非其罪、为师者之罪也。
如汉高帝、韩信而杀之。
信虽曰死、其心果死乎。
古之学者、言下脱生死。
效在什麽处。
在偷心巳死。
然非学者自能尔。
实为师者、钳妙密也。
如梁武帝御大殿。
见侯景不动声。
而景之心巳枯竭、无余矣。
诸方所说、非不美丽。
要之如赵昌花逼真、非真花也。
其指法巧譬、类如此。
闲居十五年。
天下禅学者、知而亲依之可也。
公卿大夫、何自而知。
亦争亲近之乎。
非雷非霆、而声名常在人耳。
何修而臻此哉。
平生至诚、恻怛于道而巳。
政和七年九月十八日。
食罢掩房。
遣呼以栖首座至、叙说决别。
乃起浴更衣、以手指顶。
侍者为净发讫、安坐而寂。
前十日、自作无生常住真归告铭曰。
贤劫第四尊、释迦文佛直下。
第四十八世孙惟清。
虽从本觉应缘出生。
而了缘即空、初无自性。
氏族亲里、莫得而详。
但以正因一念、为所宗承。
是厕释迦之远孙、其号灵源叟。
据自了因、所了妙性。
无名字中、示称谓耳。
亦临济无位真人。
傅大士之心王类矣。
亦正法眼藏、涅盘妙心。
唯证乃知、余莫能测者欤。
所以六祖问让和尚、什麽处来。
曰嵩山来。
祖曰、什麽物恁麽来。
曰、说似一物即不中。
祖曰、还假修证否。
曰、修证即不无、污染即不得。
祖曰、即此不污染、是诸佛之护念。
汝既如是、吾亦如是。
兹盖独标清净法身。
以遵教外别传之宗。
而拣云、报化非真佛、亦非说法者。
然非无报化大功大用。
谓若解通报化、而不顿见法身。
则滞污染缘、乖护念旨。
理必警省耳。
夫少室道行、光腾后裔。
则有云门偃、奋雄音绝唱于国中。
临济玄、振大用大机、於天下。
皆得正传、世咸宗奉。
惟清望临济、九世祖也。
今宗教衰丧、其未尽绝灭者。
唯二家微派、斑斑有焉。
然名多实、顾适当危寄。
而朝露身缘、势迫坠。
因力病释俗从真。
叙如上事、以授二叁子。
吾委息后、当用依禀观究。
即不违先圣法门、而自见深益。
慎勿随末法所尚、乞空文於有位。
求为铭志、张饰说、以浼吾。
至嘱至嘱。
因自所叙、曰无生常住真归诰。
且系之以铭。
铭曰、无涯湛海、瞥起一沤。
乎百年、曷浮曷休。
广莫清汉、生片云。
有无起灭、隐显何分。
了兹二者、即见实相。
十世古今、始终现量。
吾铭此旨、昭示汝曹。
泥多佛大、水长船高。
公遗言、藏骨石於海会。
示生死不与众隔也。
门弟子确诚克奉藏之。
而增修其旧、不敢违其诫。
公赐号佛寿、从枢密邓公、洵武请也。
赞曰、初灵源讣至、读其自作志铭。
叹曰、何疾世、或云何疾法之弊。
自珍其道之深乎。
收涕为之词曰。
今年九月十有八。
清净法身忽衰飒。
生死鹘仑谁劈破。
披露梦中根境法。
无生塔成自作铭。
人言无亏宁有成。
一切法空尚曰座。
此塔安得离色声。
障云方增佛日晚。
长蹉更失人天眼。
但余荷负大法心。
乞与丛林照古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