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宝太监西洋记 第九十二回 国师勘透阎罗书 国师超度魍魉鬼

  1. 九五查询
  2. 古籍查询
  3. 三宝太监西洋记
《三宝太监西洋记》 第九十二回 国师勘透阎罗书 国师超度魍魉鬼 罗懋登

诗曰:

吾身不与世人同,曾向华池施大功。

一粒丹成消万劫,双双白鹤降仙宫。

海外三山一洞天,金楼玉室有神仙。

大丹炼就炉无火,桃在开花知几年?

却说元帅请问国师一字一义还是何如,国师道:"他原是卧狮玉镇纸,卧音握同,狮与师同,这两个字是说唐状元五员大将,手握重兵;玉音御同,这个字是说唐状元五员大将,持刀跨马,到他御前;镇与震同,这个字是说唐状元五员大将,威震幽冥;纸音止同,这个字是说唐状元五员大将,兵至于此,可以自止。 总是说道:『你们五员大将,手握重兵,到我御前,威震幽冥矣,是不可以止乎?』这是劝我们班师的意思。"

元帅道:"国师明见。 但不知国师四句诗,还是怎么说?"国师道:"贫僧适来不堪告诉,意思也是一同。 只是比例讥诮贫僧,着是狠毒,令贫僧如负芒刺。"

元帅道:"愿闻诗句是怎么念?讥诮是怎么比例?"国师道:"诗原是八句,他只写着四句来,这就是讥诮贫僧半途而废。 却这四句,原是玉通和尚动了淫戒之心,比例讥诮贫僧动了杀戒之心,这却不着实狠毒!"元帅道:"怎见得玉通和尚动了淫戒之心?"国师道:"这个话又是长篇。"

元帅道:"难得国师老爷见教,幸勿见拒。"

国师道:"因是宋绍兴间,临安府城南有个水月寺,寺中有个竹林峰,峰头有个玉通神师。 俗家西川人氏,有德有行,众僧都皈依他,众官府都敬重他,着他做本寺住持。 虽做住持,却在竹林峰顶上坐功修炼,已经有三十余年不曾出门。 每遇该管上官迎送之礼,俱是徒弟、徒孙代替,上官每每也不责备他。 “忽一日,有个永嘉县人氏姓柳,双名宣教,一举登科,御笔亲除宁海军临安府尹。 到任之日,凡所属官吏、学舍、师徒及粮里耆老、住持、僧道一切人等,无不远迎。 到任之后,各有花名手本,逐一查点一番。 恰好的查点得水月寺住持玉通和尚不到,是个徒孙代替。 柳爷说道:『迎我新官到任,一个住持尚然不来,着令徒孙代替,何相藐之甚!』即着该房出下牌票,拘审玉通,要问他一个大罪,庶警将来。 当有寺众里住持一齐跪着,禀说道:『相公在上,这玉通和尚是个古佛临凡,独在竹林峰上,已经三十多年,足迹不曾出门户。 旧时一切迎送,俱是徒弟徒孙代替。 』道犹未了,各属官参见。 柳爷告诉各属官一番,各属官齐声道:『这个和尚委实三十年不曾出门户,望相公恕饶!』道犹未了,又是各乡官相见。 柳爷又告诉各乡官一番。 各乡官齐声道:『这个和尚委实三十年不曾出门户,望相公恕饶!』柳爷是个新任府官,锋芒正锐,却又是和尚轻藐他,他越发吃力。 虽则众口一辞,饶了和尚拿问,心上其实的不饶他。 “过了三日,赴公堂宴,宴上有一班承应歌姬,内中却就有一个柳腰一搦,二八青春,音韵悠扬,娇姿婉丽,柳爷心里想道:『这个歌姬好做玉通和尚的对头也。 』宴罢,各官散毕,柳爷独叫上这个歌姬,喝退左右,问说道:『你姓甚名何?』歌姬道:『贱人姓吴,小字红莲。 』柳爷道:『你是住家的,还是赶趁的?』红莲道:『贱人在这里住家,专一上厅答应。 』柳爷道:『你可有个动人的手段么?』红莲道:『业擅专门,纵不动人,人多自动。 』柳爷道:『小伙儿可动得么?』红莲道:『少壮不努,老大伤悲。 岂有不动的?』柳爷道:『老头儿可动得么?』红莲道:『满地种姜,老者才辣。 岂有不动的?』柳爷道:『道士可动得么?』红莲道:『其冠不正,望望然来。 岂有不动的?』柳爷道:『和尚可动得么?』红莲道:『佛爷虽圣,不断中生。 岂有不动的?』柳爷道:『既如此说,你果是个行家。 我却有件事,要你去动他动儿,你可肯么?』红莲道:『爷那里钧令,小贱人怎么敢辞?赴汤蹈火,万死不避!』“柳爷却又捣他捣儿,说道:『吴红莲,假如你受了我的差遣,却又不依从我所言,当得何罪?』红莲道:『准欺官藐法论,贱人就该死罪。 』柳爷道:『我和你讲白了,去动得人来,重赏银一百两,着你从良,任你跟得意的孤老;动不得人,重重有罪。 』红莲道:『老爷吩咐就是,只不知是个甚么人?是个道士么?是个和尚么?』柳爷满心欢喜,说道:『好伶俐妇人也!一猜必中,委是一个和尚。 』红莲道:『是哪个和尚?』柳爷道:『是水月寺的住持玉通和尚,你可晓得么?』红莲道:『小贱人不认得那和尚,只凭着我几度无情坑陷手,怕他不做有情人!』磕头而去。 老爷又叮嘱道:『这个打不得诳语,要收下他的云雨余腥。 』红莲道:『理会得。 』 “走出府门,一路里自思自想,如何是好。 回到家里,把柳府尹之事,和妈儿细说一番。 妈儿道:『别的和尚还通得,这玉通禅师有些难剃头哩!』好红莲,眉头一蹙,计上心来,说道:『不怕难剃头,也要割他一刀儿。 』 “到了夜半三更,备办下干粮,更换衣服,竟自去。 去到竹林峰左侧下义冢山上,扒起一堆新土来,做个坟茔,自家披麻带孝,哭哭啼啼。 这一堆土离峰头上不过百步之远,这哭哭啼啼不过百步之外,这正是:凄凉无限伤心泪,任是猿闻也断肠。 怕他甚么玉通和尚不动情么?到了天亮,果真玉通和尚问道:『是哪里哭哩?』原来水月寺里只是和尚一个;徒弟又在五台山去了,不在家;徒孙又在村庄上碾稻做米去了,不在家。 自此之外,更只讨得一个八九十岁聋聋哑哑、撞撞跌跌的老道人在家里,回复道:『是峰头下新坟上甚么人哭。 』玉通道:『好凄惨也!』从此后,自清早上哭到黄昏,自黄昏时哭起哭到天亮,第一日哭起哭到第二日,第二日哭起哭到第三日,一连就哭了六七日。 那玉通禅师是个慈悲方寸,哭得他肝肠都是断的,恰好又是十一月天气,天寒地冻,点水成冰。 “哭到第七日上,阴风四起,大雪漫天。 红莲心里想道:『今夜却是帐了。 』到了三更上下,哭哭啼啼,一直哭到竹林峰上玉通和尚打坐窗子前,叫声道:『佛爷爷,天时大雪,你开门放我躲一会儿。 不慈悲我,一条狗命,实时冻死在这里。 』玉通和尚听知他哭了一七,这岂是个歹人?直哭到窗子下来,这岂又是个歹意?原心本是慈悲他的,又兼风狂雪大,少待迟延,冻死人命,于官法上也不稳便。 故此再不猜疑,走下禅牀,开门相见,琉璃灯下,却是个妇人,披麻带孝。 玉通说道:『原来是一位娘子。 』那红莲故意的又哭又说道:『小妇人是个女身,家在城里南新街居住。 丈夫姓吴,今年才方年半夫妻,不幸夫死。 上无公公,下无婆婆。 我欲待彼时同死,争奈丈夫尸骸没有埋葬,故此每日每夜在老爷山头下义冢之中造坟,造完了坟,小妇人一定也是死的,止差得一二日工程。 不料天公下此大雪,小妇人怕冻死了,前功尽弃,故此不知进退,唐突佛爷爷,借宿一宵。 』玉通和尚道:『好孝心也!请坐禅堂上,待贫僧看火来你烘着。 』红莲又诡说道:『但得一坐足矣,不劳火哩。 我痛如刀割,心似火烧。 』 “这个妇人不曾见面之时,这等七日啼哭;见面之后,这等一席哀告。 天下事可欺以理之所有,玉通和尚再不提防他,只是一味慈悲,恨不得怎么样儿救他一救。 那晓得他是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只见琉璃灯下,亮亮净净,长老坐在禅牀上,满心的不忍;红莲坐在蒲团上,哼也哼,还在哭。 哭了一会,把只手揉起肚子来。 揉了一会,一跤跌在地上,滚上滚下,滚出滚进,咬得牙齿只是一片响,故意的偏不叫人。 玉通和尚心里想道:『这妇人是有些淘气。 本是哭了这一七,今日又受了这一天雪,冻死在这里却怎么?』只得走下禅牀来,问声道:『敢是甚么旧病发了么?』红莲又故意做个不会讲话的,一连问了两三声,却才慢慢儿说道:『我原是个胃气疼也,丈夫死了,没有医手。 』玉通和尚再不警觉,只说是真。 又问说道:『你丈夫还是怎么样医?』红莲又故意的说道:『这个怎好告诉得佛爷爷。 』玉通和尚听知他不肯告诉,越发说是真情,又说道:『小娘子,你差意了。 一死一生,只在呼吸之顷,你快不要碍口饰羞的。 』红莲讨实了和尚的意思,却才慢腾腾地说道:『我丈夫在日,热捱热儿,故此寒气散去。 』 “和尚心里明白,热捱热儿,须则是个肚皮儿靠肚皮才是,也又不敢乱开个口。 问说道:『小娘子,你这胃气在心脘上?还在肚皮上。 』红莲说道:『实不相瞒,贱妾这个胃气是会走的,一会儿在心坎上,一会儿就在肚皮上。 』玉通和尚只怕疼死了这个妇人,哪里又想到别的,说道:『小娘子,你不嫌弃,待贫僧把肚皮儿来捱着你罢。 』红莲分明是要啜赚他,却又故意的说道:『贱妾怎么敢?宁可我一身死弃黄泉,敢把佛爷爷清名玷污!』玉通和尚说道:『小娘子,你岂是个等闲之人,事姑孝,报夫义,天下能有几个?贫僧敢坐视你死而不救!』红莲又故意的在地上滚上滚下,滚出滚进,口里哼也哼,就像个要死的形状。 其实好个玉通和尚!一把抱住了小娘子,抱上禅牀,解开禅衣,露出佛相,把个小娘子也解开上身衣服,肚皮儿靠着肚皮,捱了一会。 不知怎么样儿,那小娘子的下身小衣服都是散的。 那小娘子肚皮儿一边在捱,一双小脚一边在捣,左捣右捣,把和尚的小衣服也捣掉了。 吴红莲原是有心算无心,借着捱肚皮为名,一向捱着和尚不便之处。 和尚原是无心对有心,捱动了欲火,春心飘荡,李下瓜田。 那顾如来法戒,难遵佛祖遗言。 一个色眼横斜,气喘声嘶,好似莺梭柳底。 一个淫心荡漾,话言妖涩,浑如蝶粉花梢。 和尚耳边,诉云情雨意;红莲枕上,说海誓山盟。 怕甚么水月寺中,不变做极乐世界;任他们玉通禅座,顿翻成快活道场。 这都是长老的方便慈悲,致使得好意翻成恶意。 红莲到雨收云散之时,把个孝头布儿收了那些残精剩点,口里连声说道:『多谢!多谢!』欢天喜地而归。 “玉通长老心上早已明白,敲两下木鱼,说道:『只因一点念头差,到今日就有这些魔障来也。 这不是别人,即是新任太爷嗔嫌我不曾迎接,破我色戒,堕我地狱。 事到头来,悔之不及!』道犹未了,天色黎明,只见徒孙站在面前。 玉通道:『你从何来?』徒孙道:『庄上碾稻做米回来。 』玉通道:『从哪门来?』徒孙道:『从武林门穿城过来。 』玉通道:『可曾撞着甚么人来?』徒孙道:『清波门里,撞遇着一个行者,拖着一领麻衣。 后面两个公差跟着,口里说道:『好个古佛临凡也!虽然听不得真,大略只是这等的意思。 』玉通叹一口气,说道:『不消讲了。 』叫道人:『烧热汤,我要洗澡。 』叫徒孙:『取文房,我要写字。 』 “徒孙先取到文房,玉通和尚先写下了一幅短笺,折定了压在香炉之下。 道人烧热汤来,和尚洗澡。 洗澡之后,更了禅衣,吩咐徒孙上殿烧香。 徒孙烧了香,走进禅堂,只见师公坐在禅牀上,说道:『徒孙,即时间有个新任太爷的公差来,你问他甚么来意。 他说道要请我去,你说道:我师祖已经圆寂了,止遗下一幅短笺,现在香炉之下,你拿去回复太爷便罢。 』道犹未了,玉通禅师闭了眼,收了神,拳了手,冷了脚,已经三魂渺渺,七魄茫茫。 徒孙还不省得怎是个圆寂,问说道:『师公,怎叫做个圆寂哩?』问了两三声,不见答应,却才省悟,晓得是师公已自圆寂去了。 实时叫过道人来商议后事。 道人还不曾见面,倒是临安府的承局来到面前。 “原来是红莲得了玉通和尚的破绽,满口称谢,欢天喜地而去。 此时已是天色黎明,进了清波门,恰好的有两个公差在那里伺候。 红莲实时进府,回复相公。 相公喝退左右,红莲把前项事细说一番,又把个孝头布儿奉上看去。 柳爷大喜,说道:『好个古佛临凡也!』实时取过百两白金,赏与吴行首,责令从良,任其所好。 吴行首拜谢而去。 即又叫过一个承局来,把孝头布放在一个黑漆盒儿里面。 盒儿贴着一道封皮,封皮上不是判断的年月,却是四句诗,说道: 水月禅师号玉通,多时不下竹林峰。 可怜偌许菩提水,倾入红莲两瓣中。 “封了盒儿,着承局竟到水月寺,送与玉通禅师,要讨回帖,不可迟误!相公有令,谁敢有违?故此徒孙叫过道人,承局早已到在面前来了。 徒孙道:『尊处敢是请俺师祖么?』承局道:『正是。 太爷有命相请令师祖。 小长老,你何以得知?』徒孙道:『先师祖圆寂之时,已曾吩咐到来。 』承局吃了一惊,说道:『令师祖终不然已经圆寂去了?』徒孙道:『怎敢相欺?现在禅牀之上。 』承局进去一看,果然是真。 承局说道:『令师祖去得有些妙处,只是我在下何以回复相公?』徒孙道:『尊处不须烦恼,家师祖又曾写了一幅短笺,封固压在香炉之下,叮嘱道:『若本府柳相公有请,即将香炉下短柬去回。 』承局愈加惊异,说道:『令师祖果真古佛临凡!有此早见,奇哉!奇哉!』实时拿了短笺,转到府堂上,回复相公。 柳相公拆封读之,原来是七言八句辞世偈儿,说道: 自入禅门无罣碍,五十三岁心自在。 只因一点念头差,犯了如来淫色戒。 你使红莲破我戒,我欠红莲一夜债。 我身德行被你亏,你的门风还我坏。 “柳相公读罢,吃了一惊,说道:『这和尚乃是真僧,是我坏了他的德行。 』实时吩咐左右,备办龛堂。 却又请到南山净慈禅寺法空禅师,与他下火。 原来法空禅师是个有德行的,恭承柳相公严命,来到水月寺,看见玉通禅师坐在龛堂之上,叹说道:『真僧可惜,真僧可惜!差了念头,堕落恶迹!』实时请出龛堂,安于寺后空阔去所。 法空禅师手拿火把,打个圆相,说道: 身到川中数十年,曾向毗卢顶上眠。 欲透赵州关捩子,好姻缘做恶姻缘。 桃红柳绿还依旧,石边流水冷涓涓。 今朝指引菩提路,再休错意怨红莲。 念罢,放下火去,化过龛堂,只见火焰之中,一道金光冲天而去。 “这一宗事,却不是玉通和尚动了色戒之心?适来阎君送与四句诗,正是法空禅师度玉通和尚的前四句,却不是把个动色戒之心,讥诮贫僧动杀戒之心?只写四句,却不是讥诮贫僧半途而废?这等帖儿,可狠毒么?"

唐状元道:"国师在上,阎罗王又曾说来,说我们下洋之时,枉杀了千千万万的人命,怨气冲天,大小宝船,俱有沉海之祸。 彼时末将就请问他一个解释之法,他又说道:『你回去请教国师就见明白。 』似此说来,有个沉海之祸,还在国师身上解释。"

国师道:"阿弥陀佛!阎君说问贫僧便见明白,还是要贫僧超度这些亡魂。"

元帅道:"怎见得?"国师道:"总在他四句诗里。 他四句诗原是法空禅师超度玉通和尚的,问贫僧,却不是问他四句诗?问他四句诗,却不是『超度』两个字?元帅道:“我和你今日来到酆都鬼国,已自到了天尽头处,海尽路处。 正叫是:天涯海角有穷时,岂可此行无转日。 大小宝船少不得是回去的。 况兼阎罗王也说道:『可以止矣。 』幽冥一理,岂可执迷!只一件来,沿路上钢刀之下,未必不斩无罪之人,『超度』两个字最说得有理,伏望国师鉴察。"

国师道:"这也是理之当然。"

好个国师,就大建水陆两坛,旗旌蔽日,鼓乐喧天,昼则念经说法,夜则施食放灯。

牒文达上三十三天,天天自在;禅杖敲开一十八重地狱,狱狱逍遥。

一连做了七七四十九个昼夜。

圆满之日,国师老爷亲自祝赞,亲自酬奠。

一只彩莲船,无万的金银甲马,用凭火化天尊。

火焰之中,一道白烟望空而起。

一会儿结成三十二朵莹白的莲花,飘飘荡荡。

一会儿,三十二朵莲花,共结成一个大莲蓬,约有十斤之重,悠悠扬扬。

猛然间一阵风起,把个莲蓬倒将过来。

一会儿一声爆竹响,莲蓬直上天去,爆开了莲蓬瓤,掉下三个莲子来。

众官起头一看,掉在地上的哪里是个莲子,原来是三个道童儿。

三个道童朝着国师老爷齐齐的行个问讯,说道:"佛爷爷,弟子们稽首。"

国师道:"你是甚么人?"一个说道:"弟子是明月道童。"

一个说道:"弟子是野花行者。"

一个说道:"弟子是芳草行者。"

国师道:"原从何处出身。"

明月道童说道:"弟子们曾受佛爷爷度化,是佛爷爷门下弟子。"

国师道:"有何所凭?"明月道童说道:"有一首七言四句足凭。"

国师道:"试念来我听着。"

明月道童说道:

人牛不见了无踪,明月光寒万象空。

若问其中端的意,野花芳草自从丛。

国师老爷点一点头,说道:"从何而来?"道童道:"弟子自从佛爷爷度化之后,身居紫府,职佐天曹。 为因昨日佛爷爷做圆满,三十二宗魉魍之鬼,俱已超凡,俱已正果。 玉帝传旨,着令弟子三个下来,做证明功德,是弟子三个劈开方便路,弘敞紫虚宫。"

国师道:"来此何干?"道童道:"弟子闻佛爷爷宝船回转,特来送行。"

国师道:"生受你得。"

道童道:"何为生受?弟子道号明月,表字清风。 日上清风送行,晚上明月送行。 清风明月无人管,直送仙舟返帝京。"

国师道:"好个返帝京!又生受野花行者。"

行者道:"何为生受?野花如锦铺流水,为送仙舟上帝京。"

国师道:"也好个上帝京!又生受芳草行者。"

行者道:"多情芳草连天碧,远送仙舟进帝京。"

国师看见送行的送得顺序,满心欢喜,说道:"好个进帝京!多谢三位厚意。 到京之日,自有重酬。 各请方便罢!"一个道童,两个行得,又打个问讯而去。

元帅道:"国师种种的妙用,咱学生全然不知。"

国师道:"哪一件不知?"元帅道:"那三十二瓣莲花,是个甚么妙用?"国师道:"原是三十二宗魉魍之鬼。 三十二瓣莲花,各自超升。"

元帅道:"共结一个莲蓬,是个甚么妙用?"国师道:"共结一个莲蓬,共成正果。"

元帅道:"明月道童是个甚么妙用?"国师道:"这道童就是银眼国引蟾仙师座下的青牛。"

元帅道:"既是青牛,怎么这等受用?"国师道:"因是贫僧度化他,故此身居紫府,职佐天曹。 今日又不负先前度化之德,特来送行。"

元帅道:"圆满已毕,道童又来送行,宝船择日回去罢!"国师道:"天下事有始有终,始终相生,循还之理。 当原日宝船起行之时,万岁爷大宴百官,犒赏士卒。 故此从下西洋以来,将勇兵强。 无不用命,战胜攻取。 今日来到了酆都鬼国,行人所不能行之地,到人所不能到之国。 荷天地覆载之功,辱神圣护呵之德。 事非小节,未可造次,须还要斟酌一番。 元帅道:“这个斟酌,就在国师身上。"

国师道:"依贫僧愚见,还要如仪祭海神一坛,还要大宴百官一席,大赏士卒一番。 礼毕之后,却才回船转棹。 不识元帅肯么?"元帅道:"国师之言有理,敢不遵依。"

实时传令,备办祭仪,安排筵宴,以便择日应用。

到了吉日,铺下祭礼,旗牌官请二位元帅行礼,元帅请到天师、国师行礼,天师、国师各相推让一番,还是国师行礼。

各官依次礼毕,国师偈曰:

维海之止,维天之西。

海止天西,神岂我欺!

祭毕,即日大宴百官,犒赏士卒,大小将官都在帅府船上,各军士各按各营、各哨、各队。

这一日的大宴,虽则是海尽头处,其实铺设有法,肴品丰肥。

毕竟不知怎么样儿的铺设,怎么样儿的肴品,且听下回分解。



友情链接: 九五查询  古籍史书  老黄历  
免责说明:本站内容全部由九五查询从互联网搜集编辑整理而成,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冒犯,请联系我们删除。
Copyright © 2024 95cx.com All Rights Reserved. 九五查询(95cx.com)鄂ICP备2022010353号-6